走了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终于到了桃林镇。

    童有财勒住马扭头冲她说:“到荣春堂了,姑娘路上小心。”

    乐无忧抱着包袱下车,挥手道谢:“多谢童大哥!”

    等童有财驾着车走了,乐无忧装模作样在附近转了转,又问了几个人刘桂花家在哪儿。

    转了四五圈后乐无忧才找人问哪儿有卖房的牙人。

    一个拿了她5文钱的小娃娃带着她到一户人家门口,指着说:“这就是王牙子家,姐姐你要买什么院子他都能找到。”

    “多谢你呀,拿了钱买糖去吧。”乐无忧弯腰递给答应小孩的5文钱,走到王牙子家门口敲了敲门。

    “哪个?”里面传来一声洪亮的应门声。

    “王牙子!有人找你买院子!”小孩儿还没走远,听见动静鼓着嘴巴喊了句,喊完就跑。

    木门打开,一个精瘦的男人叉着腰指着小孩儿喊:“莫老五家的小兔崽子,你看我哪天逮到你打不打你。”

    乐无忧忍不住笑了声,这话和她奶奶骂偷桃儿的邻居家小孩儿一样。

    骂完小崽子,王牙子咧开满口黄牙冲她笑:“姑娘刚来桃林镇?瞧着面生呀。”

    “我来找我表姑妈,但问了一圈也没找着人,家里又回不去了,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乐无忧搅着衣服叹气。

    “你表姑妈叫什么?”王牙子问。

    乐无忧说的多了,很自信顺嘴:“刘桂花,我娘和我说就在这儿,沿着药堂第三个胡同。”

    “我可没听说过荣春堂边上第三个胡同里有叫刘桂花的,整个镇子我就知道两家叫刘桂花的,一个五十多的,一个才七八岁,那个五十多的一家子都在桃林镇,没听说过有外地亲戚。”

    “可能我娘说错了,那我现在也没法再往回走了,您帮我看看有没有便宜的院子,我干活攒了点钱。”

    话题终于进入正题。

    “姑娘手头现在能拿出来多少?”王牙子咂摸着嘴问。

    乐无忧算了算,试探着说:“5两银左右?”

    王牙子瞪大了眼:“姑娘您可真敢说,5两银买院子。”

    “您看看能不能找着,我这干了那么久活儿只攒下来这么点,我也没办法,现在又找不到我表姑妈,每个地方住也不行啊。”乐无忧一拍手,“要不这样,您帮我找,价儿差不多的,多出的一些我先赊着,等我在镇上找了活儿干挣了钱立刻还上。”

    王牙子上下扫了她一眼:“你要这么弄还不如找李媒婆给你说门亲事,嫁进去就有地方住,还不用干活了,伺候好自家男人就行。”

    “我也想啊,”乐无忧长叹,“我已经嫁了人了,买院子也不是单为我自己,我相公一家过些日子也要过来,我总不能再嫁一回你说是吧。”

    “啧,”王牙子深知这单没油水捞了,“那行吧,我帮着找找,找不找得到可不好说。”

    “那就多谢王大哥了。”乐无忧连忙道谢。

    王牙子嫌弃地摆摆手,回了院子。

    没有地方住,乐无忧暂时找了处茶馆,买了壶便宜茶坐着休息。

    这个时代女人能干的活不多,大都是些洗衣缝补之类的活计,店里面招女人的也不多。

    乐无忧撑着下巴看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要是一直找不到买得起的院子,还找不到工作,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佃田也不现实,不会有人把田佃给一个女人。

    一直坐到下午,茶买了两壶,续了四五次,续的店伙计看她眼神都不对了。

    王牙子走进来扫了眼店里的人,直奔她坐着的位置:“姑娘跟我来吧,有个地方相比你会满意。”

    乐无忧腾地站起来:“5两就能买到?”

    “不到,”王牙子伸出三根手指,“4两就能给你。”

    乐无忧兴冲冲跟在王牙子后边往外走。

    店里边喝茶的瞧见了啧啧摇头:“这王牙子不知道又找了什么犄角旮旯的院子往外卖,也就是外乡人不懂。4两银子,捞不着大油水的买卖王牙子颗不干。”

    乐无忧是听不见店里边的议论了,跟着王牙子走了有两刻钟,已经到了镇子边上的山地。

    桃林镇挨着南青山山脉,镇子北边边缘就是山地,这边的住户少了不少。

    乐无忧一路走过来只零零散散见了四五家。

    “就是这儿。”走到一处山前空地,王牙子停下来说。

    乐无忧四处看了眼,没瞧见院子,纳闷道:“王大哥,这哪儿有院子?”

    “哎呀,”王牙子说着几步上前扯着前面小土坡上长满的杂草,几下露出来地下的石头墙,指着说,“这不就是。”

    “这个?”乐无忧惊讶,“这哪儿能住人。”

    “你不能这么算,4两银子,你要是买了这片地方都是你的,还有后面那座山,你都能开荒,当然,开了荒田税可是少不了的。”王牙子拍拍手上的草屑,咧着嘴精明地笑。

    乐无忧皱眉,这片地又平整又肥沃,既然没人种,除去田税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王大哥,你明白和我说,带上这么大片的地方只卖3两银子,不太可能吧。”

    王牙子见不好糊弄,干脆直白说了:“这地方原先住着个疯子,有天掉进河里淹死了,大家都传这儿不干净。这样吧,你要诚心愿意要,我就收你3两怎么样?”

    乐无忧没有直接回他,转而又问:“开荒成田收田税,那要是圈起来做院子收不收?”

    “姑娘是个聪明人。”王牙子挑眉笑,并未搭话。

    乐无忧心下明白了,爽快道:“王大哥要这么说,这处院子我算比较满意,就是这目前只有个废弃的石头屋子,我这一时住不了,您能帮我介绍个建屋子的家儿不?我也要赶紧有个住的地方不是。”

    “这你放心,东街的陈二贵家就是建屋子的,我待会儿领你过去。”王牙子见买卖能成,态度好了不少。

    “行那就先定下了,地契您什么时候给?”乐无忧问。

    她确实挺满意这片地方,旁边有从山上下来的山泉水汇成的小溪。

    山在北面,溪向南面,上好的位置,空地面积也不小,唯一的缺点可能是李镇上稍远,附近也没个邻居,每个人气儿有些荒凉。

    这么好的地方,即便开荒要征田税也不至于一直荒废。

    要是真和王牙子说的疯子死了,镇上人觉得不干净闹鬼,确实很有信服力。

    毕竟现代出过事的凶宅也都只能大降价处理。

    “地契好说,姑娘现在就能到镇保那画押。”王牙子嘿嘿笑着。

    两人又步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到镇子东边的镇保衙门,一番流程下来乐无忧拿了地契,顺便把户籍落在了桃林镇。

    出了衙门,乐无忧催着王牙子带她去找建房子的陈二贵。

    王牙子拿了钱眼珠子一直往旁边的酒肆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行了行了,赶紧把你送过去我好喝酒。”王牙子被烦得不行,快步带着她到了陈二贵家门口。

    “就这家,自己去问。”说完急匆匆寻着酒味跑了。

    乐无忧无语,敲了敲门在外等着。

    片刻,脚步声越来越近,门打开,是一个中年妇人,穿着窄口圆领衫,暗红拼绿半臂,小口红白条纹长袴,头发梳了个简单的单髻,靠近两侧鬓角簪了两个贴发金钿,发髻上系了红绸缎。

    很简约的打扮,方便舒适。

    “修屋子还是建屋子?”王桂红问。

    乐无忧指了下说:“最北边那个山脚下的石头屋子。”

    王桂红惊讶地看她:“外乡来的?那片地不干净,总出事,你一个姑娘家敢住?肯定是王牙子唬你,没和你说实情。”

    “那地方出过什么事儿吗?”乐无忧装作毫不知情问。

    王桂红凑近了些低声说:“那地方原先住了个神神叨叨的老疯子,听说是男人上山砍柴跌到沟里死了,儿子没两年也病死了,从那以后就疯了。后来不知怎么突然死在了河里。那片地原先也有几个买家,很多都说夜里能听见呜嗷的女人哭声,特别渗人,没买多久就又出手了。久而久之就没人敢买,不然那么好一块地方,怎么可能一直荒着。”

    乐无忧点头:“原来如此。”

    王牙子果然瞒了她一些东西。

    “不过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应该不会有事儿了,我这地契都拿到了,加上也没多的钱换其他地方了,只能先住着,万一真有问题,我再搬。”乐无忧浅笑着说。

    “事儿都和你说完了,后边除了十二可别说我没告诉你,建房子不是一笔小开销。”王桂红提醒道。

    “我知道,我现在手里也没剩多少钱,只能先建个能住的小屋,还要您帮着看看能怎么建,后面等挣了钱我再接着建。”

    她现在没办法做到一步到位,但也不想只建一个扣扣搜搜住下一个人的小屋子,就想着先把院子划好,大不了先建一间小偏房,剩下的挣了钱慢慢建。

    “建什么样,怎么布局您怎么说我们怎么弄,这好说。”王桂红侧身将她让进院子。

    院子里桂花树下支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干果糕点和茶水,一个男人和两个小孩坐在桌边喝茶吃果脯。

    乐无忧进来他们一齐转头看过来,坐下来后男人起身给她倒了杯茶,王桂红从屋里出来,手上拿了纸笔放在桌上。

    “姑娘想要什么样的可以说一下,我们估摸一下怎么安排。”王桂红摊开纸说。

    乐无忧想着,又参考了王桂红家院子,大概画了个草图。

    王桂红一瞧,哈哈笑着说:“姑娘是想避田税吧,圈了这么大片院子。”

    被说穿了心思,乐无忧面上有些挂不住,瞬间滚烫起来,不知该怎么说。

    “这有啥,”王桂红看自己把小姑娘说得面红了,赶忙摆手,“你瞧瞧咱这院子,哪家不是能圈大点就圈大点。地多一分就要多出一分的田税,谁也不想多交。但你这院子外面肯定还要开出一些地,你不能让收税的空手而归,不然肯定会想法子针对你。”

    “我知道了,外面的地肯定也要开,院子里是打算圈起来种菜的。”乐无忧点头。

    最后商量下来,先建东边的偏房和整体的院墙,算下来也至少50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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