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小厮在人群外喊着让道,他家请的大夫到了。

    俞氏当机立断,让人给云月琴诊脉,刚刚万管家的说辞已经可以为云月琴证明清白,但谁还嫌证据多呢?对女儿有利的自然是越多越好。

    王氏心中正在来回思量该如何收场。她知道万管事是林家人,不会欺骗她。这件事都怪那个跑错门的小厮!

    既私通站不脚,王氏晓得今日是不可能休弃云月琴了,等回去再做打算。王氏喉咙动了动,没有阻止诊脉。

    “这位夫人并非滑脉,只是有些气血两虚,好好调养一番即可。”大夫刚赶来,不知先前的闹剧,如实说了脉象。

    “哼,林夫人可听清了?”俞氏语带嘲讽。

    “亲家母这话倒叫我无地自容了。”王氏讪讪一笑,为自己辩解,“都怪那个报信的小厮,寻错了门。咱们都是有儿女的人,我乍一听儿子被人愚弄,心头火起,什么都顾不得了。”

    “亲家母多多体谅。”王氏赔笑。又走到云月琴面前,亲切的拉起她的手,“月琴呐,你是个好孩子,今日是母亲昏了头,咱们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是不是?”

    王氏在云月琴面前一向都是刁难的恶婆婆面孔,突然要向她低头,心里着实不是滋味,说话还是不自觉带上逼迫的意思。

    云月琴咬着牙,她真不想就这么过去。等回到林家,王氏肯定不会是现在的嘴脸。不知还有多少折腾人的招数在等着。

    但是,她满目纠结的看向林磊,夫妻之情她割舍不下,更舍不得离开均儿。他才三岁,不能没有母亲。

    俞氏在外交际多年,王氏的话一落下,她就明白其中的意思。想想王氏早就人前人后两副脸孔对待云月琴,现下当众对云月琴说软和话,心内必藏怨怼。

    “我可担不起亲家母,林夫人本就不把云家当亲家,现在何必假装好人?”俞氏轻笑,她是随着丈夫一路科考熬上去的人,这些年经历的事情不少,明白当断则断的道理。

    俞氏态度坚决,“林磊,若你还念着往日情分,速速与我儿和离。”

    她考虑的清楚,只是一看云月琴的神色,就知她尚有牵挂,不禁叹气。

    见俞氏敢对林磊如此不客气,王氏暗骂贱人的娘多事,眼珠子一转,就问云月琴,“我和你娘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好。但你的意愿最要紧,是不是?”

    林磊眼见围观的人群不散,这里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到岳父等人耳中。最好能迅速了事才好。他瞅见妻子仍在犹豫,心下着急,月琴平日都善解人意,怎么还不圆场?又思及母亲今日作为,真是愧对云月琴,愧对云家。

    林磊当机立断,扑通一声,先是跪在俞氏面前,发誓道:“岳母,今日之事是我林家冲动,但我对月琴一片真心,望您谅解一二。”说着对着俞氏磕头三下,没有起身,直接转身,抬头望着云月琴,“月琴,我代我娘给你赔罪。”

    自古男儿膝下有黄金。林磊跪俞氏还罢,岳母是长辈,但还对着云月琴下跪赔罪,这就是放低尊严,真心要挽留。围观的众人见此,都悄声议论,说林磊的好话,还有人小声劝云月琴知足了,好好过日子吧。

    俞氏和云月琴对视一眼,皆没有说话。

    这时,云家大门走出一个人,是云烨乔用惯的心腹,曾经是云家的大管事,现在已经不在府里担事。

    他缓缓走出来,对着俞氏和云月琴作揖见礼,然后传达云烨乔的话,“夫人,小姐,老太爷说既然两家误会解开,就是喜事。让老奴请林夫人进去,云家设宴,亲家上门,哪有不进门喝杯贺酒的道理?”

    又笑着请王氏,“林夫人,请。”

    王氏尚来不及回应,林磊就已起身扶着王氏,准备进去。如今堵住了外人的嘴,两家人正该进去商量如何处理此事。有岳父在,更好说话些。

    突然,人群中响起一道声音,抬手指着王氏带来的一个胖小厮,大呼:“啊!那日来买砒霜的人就是你!”

    “就是你害我被掌柜的辞退。”一身瘦削的青年一把抓住胖小厮,压在地上,“说,你把砒霜藏哪儿去了?”

    一个大胆的人问:“诶,兄弟,你说说怎么回事啊?”

    砒霜两个字可是牢牢抓住他们的耳朵,不搞清楚,这心里痒痒的。

    瘦青年说:“我原是京城一家药铺的伙计。上个月,就是这个人来买砒霜,说是要给病人入药用的。我不疑有他,就卖了出去。谁知,他去而复返,还问若是给小孩子用药,该用什么剂量。等他一走,掌柜的就说我惹事了,这砒霜就不该卖。准是拿去害人的。”

    “为了不惹上是非,就辞退我。都是我识人不清!害我自己就算了,可不能去害了别人!”

    人都是善于联想的。林家主母明显不喜欢儿媳,那闹休妻的架势,跟仇人似的,又爆出她家下人去买砒霜这种剧毒。和云家有点来往的人都记得云月琴膝下有个儿子。

    一切不言而喻。

    众人看王氏的眼神都透着意味深长。

    砒霜的消息犹如惊雷,让云月琴浑身发颤,险些站不稳。她紧紧握着俞氏的手臂,忽地,突然要往外走,却被林磊拦住。

    “月琴!”

    “你别拦我!”云月琴双眼通红,甚至有一股恨意,“你是不是也想起来了?出门前,她专程送给均儿一匣子糕点。”

    “不,不,我娘不会害均儿的。她那么疼爱均儿,怎么可能会害死他!”林磊不愿意相信。手上的动作愈加用力,自己都不曾发觉。

    他是真心相信王氏不会做,还是害怕云月琴揭露真相。林磊都不敢想。为什么他不能同时拥有这两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女人呢?

    云月琴冷哼一声,林磊孝顺他娘,她不舒坦但也不说什么,毕竟孝道为先。但危害到林均就是不行。

    “糕点就在那里,你敢不敢让我去查?”云月琴满心的庆幸。林均坐马车有些晕,没来得及吃那盒糕点。她又因为是婆婆的心意,没有随意处置。现在还留着。

    王氏因为秘密被爆出来,眼神游移不定,但又不是第一次下手害死人。想想曾经驱赶过的三四个小妾,最后都能推个干净。她的心又开始安定。

    “林磊你放手,就让她去查!”王氏满脸气愤,恍若被人冤枉的样子,“我没做过的事,休想栽赃到我头上!”

    王氏站在阶上,尖刻的眼神环顾一圈,恰当的在胖小厮身上停留片刻,见他什么都没说,微微勾起一边的嘴角。

    眼看王氏和云月琴又要再次对上,围观的人群看得兴致勃勃,期待着下一幕。谁知,云烨乔竟亲自出来了。

    定是有人进去禀报,下毒,涉及人命的事。顾着云林两家的交情,还有王家的人脉,云烨乔实在不想将这件事公开处理。

    云烨乔从门口缓缓而出,一身蓝紫色的衣袍,原是彰显富家气象的,只是云家近期风波不断,他眉间的皱纹都多添几道,现在就显得有些憔悴。

    他走到瘦削青年面前,“这位小兄弟,只凭你一面之词,还不能给人定罪。这事涉及我云家人,若你愿意,可进府一叙。不管事实如何,我定有重谢。”

    瘦削青年不愿意放开胖小厮,“我答应你。我要带他一起进去!”

    云烨乔同意了。

    “家事缠身,扰了吃兴,我下回再请诸位吃一回酒!”云烨乔对着众人拱手,面上有歉意,又有对家中小辈的无奈。

    云烨乔都这般说了,看热闹又不是结仇,卖个面子,今后好相见。众人都纷纷散开,只留一两个实在不想走的,就走远一些偷偷的看。

    “林夫人亲来,也进来喝一杯寿酒吧。”云烨乔虽是笑着,语气却透着不容拒绝。

    王氏看到云烨乔出面,刚刚的话说的周全体面,她再不接岂不做贼心虚。于是,她重重点头。

    云烨乔带头,后面跟着俞氏、云月琴和李氏,最后才是王氏和林磊母子。

    门口的戏转到宅院内,云星回站在远处,将王氏和林磊的表情看得分明。王氏坏在明处,林磊狠在内里。云月琴真是倒了血霉,摊上这对母子。

    云星回转身,来到角门处,看门的小厮认得是堂小姐,加上云星回给了赏钱,顺利进入后宅。

    她在后院壁影处见到云夫人,忙上前,“娘!”

    云夫人往她身后看了看,确认林均不在,才问:“你怎么来了?均儿呢?”

    “弟弟在教他启蒙呢,”云星回一笑,两个孩子闹着玩,对着云夫人小声八卦,“娘,听说林家在门口闹得厉害。”

    不待云夫人训云星回,金嬷嬷就小跑着过来,“夫人,老太爷带着人都去了正厅。还吩咐,咱们来了,就一块过去。”

    云清河不便来,云夫人和云星回就能代表云清河的立场。

    云星回轻轻一笑,“娘,咱们过去吧。”她准备的大戏,就差这一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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