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女孩儿6岁大，扎着小辫子，穿着粉白色的公主裙，手里拿着草莓味的冰淇淋，眼睛估计是遗传了母亲，又大又圆，亮晶晶的，像是黑葡萄，是一个很可爱的小朋友。
彼时，已经确认我前天放进“克莱因瓶”里的钥匙不在了后，我在公园里闲逛，坐在树下长椅上乘凉，和她相遇——
她一个人，身后老远跟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我望着她奇怪的档口，她向我走来，问我可不可以坐我旁边。我说可以，她就乖乖坐下了，乖乖舔冰淇淋。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以至于，我看着她，母爱泛滥，忍不住和她搭话，“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妈妈不在了，爸爸在。不过他很少回家。”
“他为什么很少回家呀？”
“忙。”她瘪起了嘴。
见此，我连忙安慰她，“你那么可爱，阿姨一看见你就欢喜，你爸爸肯定也很喜欢你。你今天来这里，有人陪吗？”
“我自己偷偷来哒。不过，有司机叔叔陪我哦。”
小朋友指向站在我们不远处的那个男人。我抬头看了眼，瞬间觉得自己是个意图不轨的坏人——那男人过于沉默，很难让人注意到。但若是注意到了，便如芒在背，像是被一头狼给盯上了。
这孩子家里，非富即贵。
那天我为什么会送她呢？因为她跟我说:“姐姐，我在爸爸的相册里见过你。”
那她爸爸是谁呢？
她说她爸爸叫陆皖南。
哦，陆皖南。
欸？陆皖南？
所以，她就是陆仕安？安安？
——摘自《用莲花商量来生》
***
老校区之所以叫老校区，是因为城南高中之前扩建，搬迁过一次。没搬迁之前，学生们都在这个乡疙瘩里上学。搬迁之后，他们改在另一个乡疙瘩里上课了。但其实，地理环境都差不多。
当然，教学环境肯定不能比。新校区有足球场、篮球场，有体育馆、游泳池、大礼堂，老校区有什么？水泥房、锅炉房、大通铺？
“真是一场忆苦思甜的军训啊。写总结的时候，我一定要把这句话给加上。”时书会现在很放松。因为一下山，他就让他们一人拿一点水果路上吃，把剩下的全送给附近居民了。每个人都比别的小组少了十斤负重，现在轻轻松松走1万米，他身为组长，能不放松吗？
“是挺忆苦思甜的。”老校区的这个大澡堂子都是他们北方弃用好多年的版本了。崔文文在剥蜜糖橘，一口一个，“和这里比起来，新校区的环境是真好。我再也不嫌弃晚自习有虫子爬我桌上了。”
“那陆哥还转校吗？”李咏石在啃苹果，随口问了句。
陆皖南可能要转校。这事儿他们上学期就知道了。
当时是因为什么来着？他们一起打篮球，时书会说下学期会有和高二的对抗赛，到时候可以一起参加，陆皖南就突然冒出了这句。
其实想来也是，上学期九科满分1050，这位四次大考都能考成相同的896，不明显在控分么？对这种大佬来说，肯定是往更好的学校去噻。更何况，他家本来就是重庆的，想也是在重庆上学更方便。
所以，洛阳骤然得知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惊讶——真的，她一点都不惊讶。她只是顿了下，才继续吃菠萝蜜，问：“转回市里？还是去外省？”
洛文艺被她淡然的态度迷惑了，“你们都知道？”
甚至还有点懵圈。她为什么不知道？
呃，不，她才转进来，好像不知道也正常？
看他们这么淡定，她茫然。
哪知道，洛阳摇了头，“不，我也是才知道。”
“那你……”
“只是换位思考了下。如果你面前有个更好的选择，你会不去吗？”
“那是转去哪里？巴蜀？”
对于主城区的名校，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一所。不过好像还有一、三、八中这些更厉害的。
洛阳不清楚，抬头去看陆皖南。
梦里面，聊起学生时代的经历，他没说过他高中转过校。她也满心疑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要是他这学期转走了，和花儿、时书会联系少了，似乎也能和之后的“不熟”对得上？
但这不就意味着……她很难和这家伙扯上关系了么？
“不是这么回事。”见她们已经开始猜测起来，崔文文赶紧摆手否定。
“那是怎么回事？”洛文艺深感好奇。
“是因为……”
不行，他不能说。
崔文文赶紧闭嘴，打死都不想再说话了。差点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大嘴巴了。
这让洛文艺更好奇了，忍不住深究，“怎么感觉你们都知道啊？”
洛阳无辜举手，“我不知道。”
“我不能说。”崔文文也表态。
那这是在搞什么？
眼看她想猜了，怕耽误队伍行进的时间，时书会示意陆皖南说话，“要不陆哥你说说呗？”
这下，大家全都把目光放在陆皖南身上了。这让他略感不自在，眼神下移，去盯路边的小石子，“不确定。”
“诶？”
“纳尼？”
时书会忍不住提醒他，“陆哥，你再不确定下来，可都要开学了。那个啥，那个，就那个，”他挤眉弄眼，“没联系你？”
“一中。”陆皖南答他。
“对，一中。”
“联系了。还在考虑。”
这下，洛文艺恍然大悟。原来是要转去一中。
那的确该转。人都是往高处走，只有水才往低处流。换做是她，也必须得转。
得到答案后，她心满意足，不再说话。倒是洛阳开始好奇了，忍不住问：“考虑什么？”
“要不要转学。”
得，绕回来了。
她咋舌，干脆岔开话题，把袋子里的橘子掏出来剥，问他们：“我这里还有几个橘子，你们要吃吗？”
一听有吃的，崔文文和蔡少杰同时探头过来，眼里亮晶晶的，“你不吃啊？”
“吃。”
闻言，他们瞬间尴尬回头，假装没发生这件事。
她忍俊不禁，分别丢给他们一个，“这不是中国式聊天的套路吗？不然没话聊，多尴尬。”
“说起这个。”时书会灵感一现，打了个响指，眉飞色舞的，让脸颊上的两个小酒窝都露出来了，“我们来玩萝卜蹲2.0版，怎么样？”
“什么时候出了个2.0版？”席瑞拧眉，不是在嫌弃他这名字，而是在嫌弃他肯定又想出了个坑人主意。
“就增强版啊。不用蹲，口令改成红萝卜问完绿萝卜问，然后指向绿萝卜，指错了和没接上都真心话大冒险。你这是什么表情？”他嫌弃，“就我们这样，你蹲得下我跟你姓。再说了，还在比赛呢，原地玩游戏也浪费时间啊。你时哥我是这么不会考虑的人吗？”
是。
席瑞可太了解他了。什么萝卜蹲2.0版，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后面的真心话大冒险。
洛阳听了也不置可否。班长笑容憨憨，眉眼弯弯，像个猪猪包，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他无害。
譬如崔文文就没察觉到他的别有用心，几乎是立马就赞同了，“好啊。”
蔡少杰他们也觉得可行，纷纷点头。
只有陆皖南拧眉，但已经无可挽回。
就这么，红橙黄绿青蓝紫……一圈萝卜的名字被定下来后，时·黑萝卜·书会最先开始，指向蓝萝卜陆皖南。目的再明显不过。
陆皖南无奈，指向白萝卜席瑞。席瑞指向黄萝卜洛阳。洛阳正看戏呢，没料到他就指向了自己。刚反应过来，时书会和崔文文就拍掌说超时了，问她是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那真心话呗。说话又不费力。
“确定哈。”见她点头，时书会笑得不怀好意，赶紧催促席瑞，“席瑞你想个难点的。”
席瑞无奈，决定饶过她，问她：“你现在喜欢的人是谁？”
“没有。”她答得不假思索。
“啊？”就这？没意思。
“下一个下一个。”
“赶快赶快。”他们起哄。
于是，第二轮，由洛阳开始，问橙萝卜崔文文。崔文文一听是自己，一副“我跟你有仇？”的鬼样子，赶紧问了回去。她挑眉，看他如看一个傻孩子，改为问红萝卜。
但，指错人了。红萝卜不是蔡少杰，是李咏石。
惨。她叹气，自觉选了真心话。
“以前有喜欢的人吗？”蔡少杰问她。
这是个什么问题？她挑眉，在回想一下后大方点头，“有。”
一片起哄唏嘘，“不简单呐，洛阳。”时书会他们相互对视，知道下次的目标是谁，该怎么问了。
陆哥他们搞不定，还搞不定她吗？
但你们确定要转移目标？
她面色古怪，在游戏开始后指向陆皖南。陆皖南指回她。她指回去。陆皖南指回来。她反弹，陆皖南反弹她的反弹。
有毛病？洛阳扬眉，起劲了，反弹他反弹她的反弹。
陆皖南叹口气，举手投降，“我选真心话。”
及时掐掉了她燃烧起来的战斗小火苗。
战况刚起，还不激烈呢。时书会想看戏没看成，有点遗憾，“你们这、普通话挺好，都不嘴瓢。”
那我可真谢谢你的夸奖。她想笑又不能笑，努力压下扬起的嘴角，才意思意思的对陆皖南投降了一下，“不怪我。你更具有话题性。”
“时书会。”
“行。”她爽快答应，“那我问了。是有人不同意你在城南就读吗？”
哦豁~
时书会朝她竖大拇指。
懂他之所懂，问他之所问。不愧是洛阳。席瑞选她果真选对了。
大家看戏似的看向陆皖南，全都在等着他的回答出炉。这让陆皖南升起了一股被看穿的裸/露感——不是因为他们的目光，而是因为洛阳的问题。
她为什么会问这么刁钻的问题？
虽然和洛阳做了一学期的同桌，但陆皖南觉得，他还是不了解她。
他们是熟悉的陌生人程度。上学期，除开刚开学那阵，她崴个脚都能崴成粉碎性骨折，他帮她抱了大半个月的作业外，其他时候，他俩能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当然说不上了解。
很多时候，她都在神游，置身事外，像个局外人，感觉她和这个世界无关。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幽灵一样，稍不注意，就会消失掉。
但她和她室友的关系又很好。中午她们会约着一起去吃饭，下午自由活动，因为她社团和学生会都没参加，她室友也会叫她去旁观。
杜老师也很喜欢她，课上最喜欢和她互动。虽然主要是因为他提的那些知识点很少有人能回答得上来。
她存在感最高的时候，应该是杜老师请假回家，她要替杜老师上选修课的时候。那时候的她，站在讲台上，最有鲜活感。不过，有时候上着上着，她也会突然走神，突然情绪低落，然后又突然将情绪掩饰下去。
为什么？
时书会以为她喜欢席瑞。最开始，席瑞也这么以为，总是对她持有戒心。因为开学后，她主动找席瑞说过好几次话，每次的称呼都还很亲密，带着股自来熟的味道。
花儿。
她解释说，是人比花娇，如花似玉。
照理说，没有男生会接受这种娘气的称呼。但席瑞现在……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可以肯定她和席瑞之间不是男女间的那种喜欢。因为，她好像只是因为某些很困扰她的事才关注席瑞而已。她每次看席瑞，都带着一种若有所思般的怀念。
当然，她假装不经意瞥向他的眼神里也有这种味道。
“席瑞，我觉得洛阳对你不是那种喜欢啊。人家好像只是把你当弟弟，呃，应该是当朋友看吧。你小时候是不是有个姐姐什么的？”
“我问过，我爸妈没有洛姓朋友。”
“那你其他亲戚呢？你幼儿园同学呢？”
“时书会，你够了！首先，除了你之外，你看我爸妈带过其他孩子来家里玩吗？其次，我们幼儿园不是在一起读的吗？那你记得班上有姓洛的吗？”
上学期，他们还就此事争论过。最后争论出来的结果是：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改天找洛阳问问。
不过这个“改天”，好像到现在都还没问。
但其实，他也是。
上学期期末考结束后，杜老师私下问过他下学期想跟谁坐，他定了洛阳。
没别的原因。她很安静，既不像其他女生那样会突然咋呼起来，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也不会像一些人那样问他题，老是不懂为什么要用那个公式，非要让他把解题步骤写清楚。
她也就物理差点。但对关键步骤一点就通，是个可塑之才。
“下学期文理分科，根据前三次月考的成绩排名推算，我们班和十班会是重点班，到时候各理科班都会抽调尖子生进来。涉及到座位安排的问题，我想提前问问你们的想法。”
“不过我看洛阳好像比较想跟席瑞坐。到时候再看看吧。她选了理科，排名有点悬。”
那时候，杜老师是这么说的。不过开学重新分座位，他和洛阳还是同桌，挺好。
他想问她的是，为什么会想换座位？因为感到压抑？
再有就是现在，他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么刁钻的问题，就好像她已经看穿了他，正在等待他诚实回答一样。
但他们并不熟吧？
心头有陌生的情绪在翻涌，说不清，道不明。陆皖南答她：“有。陆瑟。你们不认识。”
彼时，已经确认我前天放进“克莱因瓶”里的钥匙不在了后，我在公园里闲逛，坐在树下长椅上乘凉，和她相遇——
她一个人，身后老远跟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我望着她奇怪的档口，她向我走来，问我可不可以坐我旁边。我说可以，她就乖乖坐下了，乖乖舔冰淇淋。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以至于，我看着她，母爱泛滥，忍不住和她搭话，“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妈妈不在了，爸爸在。不过他很少回家。”
“他为什么很少回家呀？”
“忙。”她瘪起了嘴。
见此，我连忙安慰她，“你那么可爱，阿姨一看见你就欢喜，你爸爸肯定也很喜欢你。你今天来这里，有人陪吗？”
“我自己偷偷来哒。不过，有司机叔叔陪我哦。”
小朋友指向站在我们不远处的那个男人。我抬头看了眼，瞬间觉得自己是个意图不轨的坏人——那男人过于沉默，很难让人注意到。但若是注意到了，便如芒在背，像是被一头狼给盯上了。
这孩子家里，非富即贵。
那天我为什么会送她呢？因为她跟我说:“姐姐，我在爸爸的相册里见过你。”
那她爸爸是谁呢？
她说她爸爸叫陆皖南。
哦，陆皖南。
欸？陆皖南？
所以，她就是陆仕安？安安？
——摘自《用莲花商量来生》
***
老校区之所以叫老校区，是因为城南高中之前扩建，搬迁过一次。没搬迁之前，学生们都在这个乡疙瘩里上学。搬迁之后，他们改在另一个乡疙瘩里上课了。但其实，地理环境都差不多。
当然，教学环境肯定不能比。新校区有足球场、篮球场，有体育馆、游泳池、大礼堂，老校区有什么？水泥房、锅炉房、大通铺？
“真是一场忆苦思甜的军训啊。写总结的时候，我一定要把这句话给加上。”时书会现在很放松。因为一下山，他就让他们一人拿一点水果路上吃，把剩下的全送给附近居民了。每个人都比别的小组少了十斤负重，现在轻轻松松走1万米，他身为组长，能不放松吗？
“是挺忆苦思甜的。”老校区的这个大澡堂子都是他们北方弃用好多年的版本了。崔文文在剥蜜糖橘，一口一个，“和这里比起来，新校区的环境是真好。我再也不嫌弃晚自习有虫子爬我桌上了。”
“那陆哥还转校吗？”李咏石在啃苹果，随口问了句。
陆皖南可能要转校。这事儿他们上学期就知道了。
当时是因为什么来着？他们一起打篮球，时书会说下学期会有和高二的对抗赛，到时候可以一起参加，陆皖南就突然冒出了这句。
其实想来也是，上学期九科满分1050，这位四次大考都能考成相同的896，不明显在控分么？对这种大佬来说，肯定是往更好的学校去噻。更何况，他家本来就是重庆的，想也是在重庆上学更方便。
所以，洛阳骤然得知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惊讶——真的，她一点都不惊讶。她只是顿了下，才继续吃菠萝蜜，问：“转回市里？还是去外省？”
洛文艺被她淡然的态度迷惑了，“你们都知道？”
甚至还有点懵圈。她为什么不知道？
呃，不，她才转进来，好像不知道也正常？
看他们这么淡定，她茫然。
哪知道，洛阳摇了头，“不，我也是才知道。”
“那你……”
“只是换位思考了下。如果你面前有个更好的选择，你会不去吗？”
“那是转去哪里？巴蜀？”
对于主城区的名校，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一所。不过好像还有一、三、八中这些更厉害的。
洛阳不清楚，抬头去看陆皖南。
梦里面，聊起学生时代的经历，他没说过他高中转过校。她也满心疑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要是他这学期转走了，和花儿、时书会联系少了，似乎也能和之后的“不熟”对得上？
但这不就意味着……她很难和这家伙扯上关系了么？
“不是这么回事。”见她们已经开始猜测起来，崔文文赶紧摆手否定。
“那是怎么回事？”洛文艺深感好奇。
“是因为……”
不行，他不能说。
崔文文赶紧闭嘴，打死都不想再说话了。差点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大嘴巴了。
这让洛文艺更好奇了，忍不住深究，“怎么感觉你们都知道啊？”
洛阳无辜举手，“我不知道。”
“我不能说。”崔文文也表态。
那这是在搞什么？
眼看她想猜了，怕耽误队伍行进的时间，时书会示意陆皖南说话，“要不陆哥你说说呗？”
这下，大家全都把目光放在陆皖南身上了。这让他略感不自在，眼神下移，去盯路边的小石子，“不确定。”
“诶？”
“纳尼？”
时书会忍不住提醒他，“陆哥，你再不确定下来，可都要开学了。那个啥，那个，就那个，”他挤眉弄眼，“没联系你？”
“一中。”陆皖南答他。
“对，一中。”
“联系了。还在考虑。”
这下，洛文艺恍然大悟。原来是要转去一中。
那的确该转。人都是往高处走，只有水才往低处流。换做是她，也必须得转。
得到答案后，她心满意足，不再说话。倒是洛阳开始好奇了，忍不住问：“考虑什么？”
“要不要转学。”
得，绕回来了。
她咋舌，干脆岔开话题，把袋子里的橘子掏出来剥，问他们：“我这里还有几个橘子，你们要吃吗？”
一听有吃的，崔文文和蔡少杰同时探头过来，眼里亮晶晶的，“你不吃啊？”
“吃。”
闻言，他们瞬间尴尬回头，假装没发生这件事。
她忍俊不禁，分别丢给他们一个，“这不是中国式聊天的套路吗？不然没话聊，多尴尬。”
“说起这个。”时书会灵感一现，打了个响指，眉飞色舞的，让脸颊上的两个小酒窝都露出来了，“我们来玩萝卜蹲2.0版，怎么样？”
“什么时候出了个2.0版？”席瑞拧眉，不是在嫌弃他这名字，而是在嫌弃他肯定又想出了个坑人主意。
“就增强版啊。不用蹲，口令改成红萝卜问完绿萝卜问，然后指向绿萝卜，指错了和没接上都真心话大冒险。你这是什么表情？”他嫌弃，“就我们这样，你蹲得下我跟你姓。再说了，还在比赛呢，原地玩游戏也浪费时间啊。你时哥我是这么不会考虑的人吗？”
是。
席瑞可太了解他了。什么萝卜蹲2.0版，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后面的真心话大冒险。
洛阳听了也不置可否。班长笑容憨憨，眉眼弯弯，像个猪猪包，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他无害。
譬如崔文文就没察觉到他的别有用心，几乎是立马就赞同了，“好啊。”
蔡少杰他们也觉得可行，纷纷点头。
只有陆皖南拧眉，但已经无可挽回。
就这么，红橙黄绿青蓝紫……一圈萝卜的名字被定下来后，时·黑萝卜·书会最先开始，指向蓝萝卜陆皖南。目的再明显不过。
陆皖南无奈，指向白萝卜席瑞。席瑞指向黄萝卜洛阳。洛阳正看戏呢，没料到他就指向了自己。刚反应过来，时书会和崔文文就拍掌说超时了，问她是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那真心话呗。说话又不费力。
“确定哈。”见她点头，时书会笑得不怀好意，赶紧催促席瑞，“席瑞你想个难点的。”
席瑞无奈，决定饶过她，问她：“你现在喜欢的人是谁？”
“没有。”她答得不假思索。
“啊？”就这？没意思。
“下一个下一个。”
“赶快赶快。”他们起哄。
于是，第二轮，由洛阳开始，问橙萝卜崔文文。崔文文一听是自己，一副“我跟你有仇？”的鬼样子，赶紧问了回去。她挑眉，看他如看一个傻孩子，改为问红萝卜。
但，指错人了。红萝卜不是蔡少杰，是李咏石。
惨。她叹气，自觉选了真心话。
“以前有喜欢的人吗？”蔡少杰问她。
这是个什么问题？她挑眉，在回想一下后大方点头，“有。”
一片起哄唏嘘，“不简单呐，洛阳。”时书会他们相互对视，知道下次的目标是谁，该怎么问了。
陆哥他们搞不定，还搞不定她吗？
但你们确定要转移目标？
她面色古怪，在游戏开始后指向陆皖南。陆皖南指回她。她指回去。陆皖南指回来。她反弹，陆皖南反弹她的反弹。
有毛病？洛阳扬眉，起劲了，反弹他反弹她的反弹。
陆皖南叹口气，举手投降，“我选真心话。”
及时掐掉了她燃烧起来的战斗小火苗。
战况刚起，还不激烈呢。时书会想看戏没看成，有点遗憾，“你们这、普通话挺好，都不嘴瓢。”
那我可真谢谢你的夸奖。她想笑又不能笑，努力压下扬起的嘴角，才意思意思的对陆皖南投降了一下，“不怪我。你更具有话题性。”
“时书会。”
“行。”她爽快答应，“那我问了。是有人不同意你在城南就读吗？”
哦豁~
时书会朝她竖大拇指。
懂他之所懂，问他之所问。不愧是洛阳。席瑞选她果真选对了。
大家看戏似的看向陆皖南，全都在等着他的回答出炉。这让陆皖南升起了一股被看穿的裸/露感——不是因为他们的目光，而是因为洛阳的问题。
她为什么会问这么刁钻的问题？
虽然和洛阳做了一学期的同桌，但陆皖南觉得，他还是不了解她。
他们是熟悉的陌生人程度。上学期，除开刚开学那阵，她崴个脚都能崴成粉碎性骨折，他帮她抱了大半个月的作业外，其他时候，他俩能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当然说不上了解。
很多时候，她都在神游，置身事外，像个局外人，感觉她和这个世界无关。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幽灵一样，稍不注意，就会消失掉。
但她和她室友的关系又很好。中午她们会约着一起去吃饭，下午自由活动，因为她社团和学生会都没参加，她室友也会叫她去旁观。
杜老师也很喜欢她，课上最喜欢和她互动。虽然主要是因为他提的那些知识点很少有人能回答得上来。
她存在感最高的时候，应该是杜老师请假回家，她要替杜老师上选修课的时候。那时候的她，站在讲台上，最有鲜活感。不过，有时候上着上着，她也会突然走神，突然情绪低落，然后又突然将情绪掩饰下去。
为什么？
时书会以为她喜欢席瑞。最开始，席瑞也这么以为，总是对她持有戒心。因为开学后，她主动找席瑞说过好几次话，每次的称呼都还很亲密，带着股自来熟的味道。
花儿。
她解释说，是人比花娇，如花似玉。
照理说，没有男生会接受这种娘气的称呼。但席瑞现在……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可以肯定她和席瑞之间不是男女间的那种喜欢。因为，她好像只是因为某些很困扰她的事才关注席瑞而已。她每次看席瑞，都带着一种若有所思般的怀念。
当然，她假装不经意瞥向他的眼神里也有这种味道。
“席瑞，我觉得洛阳对你不是那种喜欢啊。人家好像只是把你当弟弟，呃，应该是当朋友看吧。你小时候是不是有个姐姐什么的？”
“我问过，我爸妈没有洛姓朋友。”
“那你其他亲戚呢？你幼儿园同学呢？”
“时书会，你够了！首先，除了你之外，你看我爸妈带过其他孩子来家里玩吗？其次，我们幼儿园不是在一起读的吗？那你记得班上有姓洛的吗？”
上学期，他们还就此事争论过。最后争论出来的结果是：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改天找洛阳问问。
不过这个“改天”，好像到现在都还没问。
但其实，他也是。
上学期期末考结束后，杜老师私下问过他下学期想跟谁坐，他定了洛阳。
没别的原因。她很安静，既不像其他女生那样会突然咋呼起来，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也不会像一些人那样问他题，老是不懂为什么要用那个公式，非要让他把解题步骤写清楚。
她也就物理差点。但对关键步骤一点就通，是个可塑之才。
“下学期文理分科，根据前三次月考的成绩排名推算，我们班和十班会是重点班，到时候各理科班都会抽调尖子生进来。涉及到座位安排的问题，我想提前问问你们的想法。”
“不过我看洛阳好像比较想跟席瑞坐。到时候再看看吧。她选了理科，排名有点悬。”
那时候，杜老师是这么说的。不过开学重新分座位，他和洛阳还是同桌，挺好。
他想问她的是，为什么会想换座位？因为感到压抑？
再有就是现在，他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么刁钻的问题，就好像她已经看穿了他，正在等待他诚实回答一样。
但他们并不熟吧？
心头有陌生的情绪在翻涌，说不清，道不明。陆皖南答她：“有。陆瑟。你们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