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选的理科，在十三中读的时候。
那时候，我文综排名远高于理综。倘若以文综成绩进文科班，分到重点班是没问题的。至于理综，说来惭愧，因为第二次月考飘了，没复习，失利了，我最后的总成绩徘徊在能进重点班的边缘，就像一只嗷嗷待宰的羔羊，只能徒劳等待学校宣判我的命运。
就是在那种情况下，我依旧选了理科。理由很简单。一是因为政治和历史要背很多东西，容易背饿。而一饿我就想吃东西，容易多花钱。二是因为读理科可选择的专业要远多于文科，我当时觉得，这应该对以后的高考填志愿有帮助。
后面，也就那样了呗。没去成重点班，进了实验班，氛围轻松，没太大竞争力，一成不变的学下去。
不过倒是记得刚进实验班时，班主任找我谈过话，大约是说虽然没去成重点班很遗憾，但在实验班也能学好，让我心态放宽之类。
说实话，时隔这么多年，我能认真追索出来这段记忆，是很不容易的。
起因当然有。今天的同学聚会上，退休的班主任专门问起我的近况，在得知我现在靠卖弄文字为生后，长叹了一声，“早知道就劝你去读文科了。当年，要不是赵云霖顶替你去了重点班，也许，唉。不过赵云霖没你好，他全靠家里关系在劳动局工作。”
好像知道了点了不得的事呢。
——摘自《用莲花商量来生》
***
很多年后，洛阳对于1万米负重的记忆都是这个：面对看似艰难的问题，只要沉下心来，以足够的毅力和勇气面对，一定可以发现解局之法。
譬如这次，他们群策群力，卸掉了全部负重，沿途游玩，风景正好，草出新绿，花开新枝，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至于成绩排第几，倒是忘了，但肯定的是，是在12点前到的终点，因为好多同学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惊讶，跑过来问过好几次他们的负重去哪里了。
回到终点恰好赶上午饭，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那顿饭，吃得那叫一个风卷残云，还被时书会戏称为“史上第一次赶上了陆哥和文文的速度”。
这是当然，毕竟饿了。再说了，崔文文家里如何，洛阳虽然不清楚，但陆皖南，从小被他爷爷当新兵蛋子来练，吃饭要是不快，那还得了？
吃完饭，下午没安排，他们去校门集合，以小组为单位，撑起简易小板凳坐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等其他同学回来——
没去操场旁观其他班的活动。因为操场在后山，去那里要爬山，他们不想再爬山了。
等着无聊，不免就要聊天。一聊天，就不免又说起一些八卦。现在，老师和教官们都骑着小电瓶去“巡山”了，正是可以无所顾忌八卦的时候。
说起八卦，时书会兴致勃勃，开始了爆料。
级花苏芮新选的文科，现在和他们班的一个男生好上了。
六班那个打篮球特别厉害的，他爸其实是区体育局的。
还有，李佳睿，就洛文艺那室友，他爸也是区体育局里的。
听得洛文艺嘴巴都张大了，“班长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她都不知道！
“这什么跟什么啊？多看几眼不就知道了吗？”他觉得这个问题很无厘头，“他们有事都写在脸上好吗？”
李佳睿的爸妈是做什么的，这个能写在脸上？
洛文艺不敢相信，好奇问他：“那班长你知道我爸妈是做什么的吗？”
“你爸应该是个搞理工科类的工程师，你妈在家打牌的。”
闻言，洛文艺的嘴巴张成了O型。
其他人好奇看过来，纷纷惊讶，“猜对了？”
她连连点头，捂嘴惊呼，“我爸是电气工程师，我妈也真的在家打牌！”
“妈惹……”李咏石要对时书会刮目相看了。
看不出来啊，班长有这本事？
蔡少杰他们看时书会的眼神也都变了，纷纷问他怎么猜到的。
他挠头，嘿嘿笑，“这不挺简单吗？女生一般偏感性，但她理科成绩好，肯定是家里有人教她逻辑呗。前面我们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她说她喜欢物理，不就是家学渊源吗？”
至于他妈打牌这一点，他呵笑了一下，指向她道：“一般双职工家庭里的氛围养不出她这种性格。你家里肯定是你爸在挣钱，高低还是个领导。但你妈打牌肯定也特别厉害，不靠你爸给她钱花。”
这一刻，洛文艺感觉他再说下去，她就要被扒光了，赶紧制止他，“班长，你别说了，你太厉害了。”
“哼哼~”他尾音上扬，自得看向席瑞，像只求表扬的小猪。
席瑞拧开瓶矿泉水给他，“口干不？”
是有点口干。他砸吧了下嘴，接过喝了一口，随后还给他，问他们：“你们还想我猜谁？”
大家面面相望，纷纷指向洛阳。
他们寝室早就说过一波家底了，哪还用再说？刚才说了洛文艺的，现在就只剩洛阳的了。
洛阳愣住。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但看他们都面露好奇，她想了下，还是拍拍裤子，示意洛文艺嘘声，不要告诉时书会，就让他自己猜。
在座之中，应该就只有洛文艺知道一些她的家庭情况。其他人她都没说过。她倒是想看看，他能猜出什么来。
这不就巧了吗？时书会也表现得有些为难，“她的不好猜。”
“怎么说？”王之恒好奇问。
“有用信息透露得少。”他郁闷。
“班长你行不行啊？”
我去！他可是个男人！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时书会精神一振，立刻支棱起来，做沉思状，“我猜她家里一般。”
因为周末那天他们坐公交去踩点穿的常服。她的衣服质量一般，是很普通的运动牌子。
“爸妈应该在外务工吧？借住在亲戚家？”
哦？“这是怎么猜到的？”她问。
“性格咯。”他把左腿搭去右腿上，给自己捏小腿肚，“独立呗。”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他听到过杜老师和10班方老师的谈话。他们两个说，这一届同上一届一样，班上好多都是留守学生，班会课上还是要多注重对他们的心理健康教育问题。
当然，也说起了他和陆皖南。他俩一个单亲家庭，一个有爸妈相当于没爸妈，俩人还都要去冲奥赛，学校领导很关注他们的状态。
洛阳给他竖大拇指。
不愧是以后要专心搞数学的，逻辑分析能力果然很强。
“对了，洛阳，我还有你的一个八卦，你要听不？”
那她还能不听吗？见崔文文他们都伸长了耳朵，她无奈，“是什么？”
“你知道分班的时候，你的理综排名和赵超卓的相同吗？”时书会凑过去，离她很近，看得席瑞直皱眉，忍不住把他拉远了一点。
“所以？”她不太明白。
“刚好都160啊。”他给出提醒，想让她自己明白过来，“我们班和10班，每班80人，是不是也只收160个？”
“我去……”崔文文和李咏石发出惊叹，先后对洛阳竖起大拇指。
这才是最强卡点之王。
不过，“这算是什么八卦？”莫名的，她心头一跳，故作嫌弃。
闻言，蔡少杰他们也跟着附和起来，“就是啊。”
“这哪不是了？”时书会不服，“你的文科排名都排进年级前五十去了。杜老师本来想找你谈话，问你愿不愿意进一班。但他找你前，赵超卓找他了，说他愿意被分出去，杜老师这才留下的你。”
“所以？”
“赵超卓喜欢你啊。不然他怎么可能会主动找杜老师说这种事。”他双手抱胸，对她这种迟钝得过于冷淡的反应恨铁不成钢。
但她却不赞同，反问：“你怎么肯定他喜欢的是我，而不是其他女生？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比如压力大，才愿意被分出去的？”
这个啊……他迟疑，“压力大或许也有。他那个人有些阴郁，不爱说话。但喜欢你肯定也是真的。他亲口对杜老师说的。我当时去给你们交志愿表，在门外亲耳听见的。”
“那他怎么不亲自跟我说？”
“害羞吧。”
“但这样一来，他做这种事，除了能自我感动外，毫无用处。因为我不知道。”
呃……
时书会脑子嗡嗡的，像是听到了夏日里的蝉叫。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道理。他有点懵，“那你是怎么想的？”
正常女生遇到这种事，不该早就羞红脸，感动得要哭了吗？
“我想的是，”她叹气，“虽然这么说有点冷漠，但与我无关。”
他们惊讶。
甚至于，愕然。
这怎么就没有关系了？她可是当事人！
“我很委屈的。我第一没要求他这么做，第二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他自己做的决定，却要求完全不知情的我在事后对他做出补偿，那我又做错了什么？不该被分到这个班？”洛阳举起自己的双手，急忙投降，“说得难听点，这是道德绑架。”
时书会豁然开朗，“有道理！这事你本来就不欠他。不过你要是去找他，发展出什么可能也不是不可以，哈哈。”
呵呵。
她在心里翻白眼。
果然是一群少年人，总在希冀不可能的事发生。
不过这个话题就算是过去了。时书会问她：“这么说起来，洛阳，我比较好奇，你既然逻辑这么好，文科成绩排名又很靠前，为什么要选理科？”
因为赵超卓的事，他专门去看过她的成绩排名。说真的，很厉害，几乎算得上是典型的文科学霸了。历史和地理几乎次次满分，要不是因为政治第一次和第二次月考都失利，她最后综合下来的文综排名绝不会是第48名这种比较落后的成绩。
但对洛阳来说，这却是在她伤口上撒盐了，反问他们，“那你们是因为？”
“我是没办法，天生就擅长数学。”他无奈耸肩，“而且我觉得化学也挺好玩的，光是钠和水凑一起，都能凑出很多新奇的式子。”
那你叫生物情何以堪？
她看了眼席瑞，没多说话，“哦。”
“所以你呢？”他又问回来了。
“差不多？”她有些脊背发凉——时书会有超出他年龄段的敏锐，并不好忽悠。上午他就陆瑟的问题一直追着陆皖南不放，她还在旁边看笑话，没想到，下午就轮到她被看笑话了。
“没说实话。”他哼唧唧，干脆转头去问洛文艺，“洛文艺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突然被cue，洛文艺有些懵，“我该知道什么？”
得，她也不知道。
他挠了下头，开始想解决办法。这时候，陆皖南突然出声，替她解释了，“她第一次月考和第二次月考都睡过去了。”
“什么？”
“考文综和理综，她都睡着了，政治大题两次都没写。”他难得耐心解释。
“哦~！”时书会想起了，“就上学期，老李月考完给我们讲卷子，问我们政治是不是让人想打瞌睡，有人竟然考试都能睡得着，是不是那件事？”
他一说起这个，陆北京他们也想起了。是有这件事来着。当时他们还在想，这神人啊，考试竟然都还能睡着。
洛·神人·阳发窘，赶紧捂脸。
当事人选择避而不谈，旁观者开始了八卦之路。蔡少杰追问：“那她理综……”
不会理综考差了也是因为睡觉忘记写题了吧？
“不，理综是因为真不会。”她赶紧出声为自己证明。
就像他们的数学老师小林说的那样，数学是最不能忍受欺骗的学科，不像历史政治，稍微胡编乱造一段沾点边的话进去，都能得个4、5分。在数学上，写下一个“解”字，可以得1分，关键步骤解对，可以得3-4分，结果算对，最后的2-3分也到了你头上。但是吧，sin和cos，tan和tan，可不是你想用对就能用对的。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数学会给你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服服帖帖。
当时，她这段名言一出来，他们举一反三，同理可得物理，同理可得化学，也同理可得生物。
时书会想起这个梗，扑哧笑出来。
席瑞也忍俊不禁。
一听见他俩在笑，陆皖南也想起这个了，也想笑。崔文文他们见了，也跟着笑起来。
洛阳，社会性死亡。
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她理综不好了。
唉。
“没事，我们互补。”时书会忍着笑安慰她， “明年我们统考，文综就不用愁了。”
“对对对，这里还有几个橘子，洛阳你吃。”蔡少杰赶紧把手里的几个蜜糖橘递给她，就差要赔笑了，“我们的文综就拜托你了哈。”
他之所以选理科，就是懒得背，不想写那么多字。所以，他的文综成绩有些差劲。
这、几个意思？
她挑眉，“你们不吃？”
“吃吃吃。”他们忙不迭的笑着，想要过来拿，但见她手里只有四个，根本不够吃，就又回去了。
“分着吃呗。橘子又不是不可以分。”她好笑，丢给他们三个，自己剩了一个，开始剥皮。
也不知道老师们是在哪里买的蜜糖橘，皮从头剥到尾，竟然都没有断掉。果肉分离出来后，剩下一整张橘子皮在她手中，像花儿一样。
她拿给洛文艺看，问她要不要拍照。洛文艺开心拿出手机，对着橘皮哐哐狂拍。等她拍完后，她才把橘皮扔进垃圾袋里。
橘肉被她分成了两半，一半给洛文艺，另一半，她把上面的橘丝全部撕干净了，才递给坐在她旁边的陆皖南，算是报答他刚才解释的“恩情”，“咯。”
陆皖南惊愕接过。
时书会又在旁边的网袋里找到了好几个橘子，拿给他们分。洛文艺见洛阳没吃到，摸了两个，一个先给她，剩下一个才留着给自己，问她是怎么剥出刚才的橘子花的。
“巧合吧。”她几下把橘子皮剥出来，展开给她，“这个是不是就没之前的好看？”
洛文艺端详几下，点头，“果然艺术需要巧合才能创造。”
她将蜜糖橘一口闷，笑而不语。
陆皖南注意到，她再吃橘子时，就没有剥橘丝了。
他沉默吃着手里的干净橘子，心里闪过异样。
那时候，我文综排名远高于理综。倘若以文综成绩进文科班，分到重点班是没问题的。至于理综，说来惭愧，因为第二次月考飘了，没复习，失利了，我最后的总成绩徘徊在能进重点班的边缘，就像一只嗷嗷待宰的羔羊，只能徒劳等待学校宣判我的命运。
就是在那种情况下，我依旧选了理科。理由很简单。一是因为政治和历史要背很多东西，容易背饿。而一饿我就想吃东西，容易多花钱。二是因为读理科可选择的专业要远多于文科，我当时觉得，这应该对以后的高考填志愿有帮助。
后面，也就那样了呗。没去成重点班，进了实验班，氛围轻松，没太大竞争力，一成不变的学下去。
不过倒是记得刚进实验班时，班主任找我谈过话，大约是说虽然没去成重点班很遗憾，但在实验班也能学好，让我心态放宽之类。
说实话，时隔这么多年，我能认真追索出来这段记忆，是很不容易的。
起因当然有。今天的同学聚会上，退休的班主任专门问起我的近况，在得知我现在靠卖弄文字为生后，长叹了一声，“早知道就劝你去读文科了。当年，要不是赵云霖顶替你去了重点班，也许，唉。不过赵云霖没你好，他全靠家里关系在劳动局工作。”
好像知道了点了不得的事呢。
——摘自《用莲花商量来生》
***
很多年后，洛阳对于1万米负重的记忆都是这个：面对看似艰难的问题，只要沉下心来，以足够的毅力和勇气面对，一定可以发现解局之法。
譬如这次，他们群策群力，卸掉了全部负重，沿途游玩，风景正好，草出新绿，花开新枝，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至于成绩排第几，倒是忘了，但肯定的是，是在12点前到的终点，因为好多同学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惊讶，跑过来问过好几次他们的负重去哪里了。
回到终点恰好赶上午饭，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那顿饭，吃得那叫一个风卷残云，还被时书会戏称为“史上第一次赶上了陆哥和文文的速度”。
这是当然，毕竟饿了。再说了，崔文文家里如何，洛阳虽然不清楚，但陆皖南，从小被他爷爷当新兵蛋子来练，吃饭要是不快，那还得了？
吃完饭，下午没安排，他们去校门集合，以小组为单位，撑起简易小板凳坐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等其他同学回来——
没去操场旁观其他班的活动。因为操场在后山，去那里要爬山，他们不想再爬山了。
等着无聊，不免就要聊天。一聊天，就不免又说起一些八卦。现在，老师和教官们都骑着小电瓶去“巡山”了，正是可以无所顾忌八卦的时候。
说起八卦，时书会兴致勃勃，开始了爆料。
级花苏芮新选的文科，现在和他们班的一个男生好上了。
六班那个打篮球特别厉害的，他爸其实是区体育局的。
还有，李佳睿，就洛文艺那室友，他爸也是区体育局里的。
听得洛文艺嘴巴都张大了，“班长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她都不知道！
“这什么跟什么啊？多看几眼不就知道了吗？”他觉得这个问题很无厘头，“他们有事都写在脸上好吗？”
李佳睿的爸妈是做什么的，这个能写在脸上？
洛文艺不敢相信，好奇问他：“那班长你知道我爸妈是做什么的吗？”
“你爸应该是个搞理工科类的工程师，你妈在家打牌的。”
闻言，洛文艺的嘴巴张成了O型。
其他人好奇看过来，纷纷惊讶，“猜对了？”
她连连点头，捂嘴惊呼，“我爸是电气工程师，我妈也真的在家打牌！”
“妈惹……”李咏石要对时书会刮目相看了。
看不出来啊，班长有这本事？
蔡少杰他们看时书会的眼神也都变了，纷纷问他怎么猜到的。
他挠头，嘿嘿笑，“这不挺简单吗？女生一般偏感性，但她理科成绩好，肯定是家里有人教她逻辑呗。前面我们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她说她喜欢物理，不就是家学渊源吗？”
至于他妈打牌这一点，他呵笑了一下，指向她道：“一般双职工家庭里的氛围养不出她这种性格。你家里肯定是你爸在挣钱，高低还是个领导。但你妈打牌肯定也特别厉害，不靠你爸给她钱花。”
这一刻，洛文艺感觉他再说下去，她就要被扒光了，赶紧制止他，“班长，你别说了，你太厉害了。”
“哼哼~”他尾音上扬，自得看向席瑞，像只求表扬的小猪。
席瑞拧开瓶矿泉水给他，“口干不？”
是有点口干。他砸吧了下嘴，接过喝了一口，随后还给他，问他们：“你们还想我猜谁？”
大家面面相望，纷纷指向洛阳。
他们寝室早就说过一波家底了，哪还用再说？刚才说了洛文艺的，现在就只剩洛阳的了。
洛阳愣住。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但看他们都面露好奇，她想了下，还是拍拍裤子，示意洛文艺嘘声，不要告诉时书会，就让他自己猜。
在座之中，应该就只有洛文艺知道一些她的家庭情况。其他人她都没说过。她倒是想看看，他能猜出什么来。
这不就巧了吗？时书会也表现得有些为难，“她的不好猜。”
“怎么说？”王之恒好奇问。
“有用信息透露得少。”他郁闷。
“班长你行不行啊？”
我去！他可是个男人！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时书会精神一振，立刻支棱起来，做沉思状，“我猜她家里一般。”
因为周末那天他们坐公交去踩点穿的常服。她的衣服质量一般，是很普通的运动牌子。
“爸妈应该在外务工吧？借住在亲戚家？”
哦？“这是怎么猜到的？”她问。
“性格咯。”他把左腿搭去右腿上，给自己捏小腿肚，“独立呗。”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他听到过杜老师和10班方老师的谈话。他们两个说，这一届同上一届一样，班上好多都是留守学生，班会课上还是要多注重对他们的心理健康教育问题。
当然，也说起了他和陆皖南。他俩一个单亲家庭，一个有爸妈相当于没爸妈，俩人还都要去冲奥赛，学校领导很关注他们的状态。
洛阳给他竖大拇指。
不愧是以后要专心搞数学的，逻辑分析能力果然很强。
“对了，洛阳，我还有你的一个八卦，你要听不？”
那她还能不听吗？见崔文文他们都伸长了耳朵，她无奈，“是什么？”
“你知道分班的时候，你的理综排名和赵超卓的相同吗？”时书会凑过去，离她很近，看得席瑞直皱眉，忍不住把他拉远了一点。
“所以？”她不太明白。
“刚好都160啊。”他给出提醒，想让她自己明白过来，“我们班和10班，每班80人，是不是也只收160个？”
“我去……”崔文文和李咏石发出惊叹，先后对洛阳竖起大拇指。
这才是最强卡点之王。
不过，“这算是什么八卦？”莫名的，她心头一跳，故作嫌弃。
闻言，蔡少杰他们也跟着附和起来，“就是啊。”
“这哪不是了？”时书会不服，“你的文科排名都排进年级前五十去了。杜老师本来想找你谈话，问你愿不愿意进一班。但他找你前，赵超卓找他了，说他愿意被分出去，杜老师这才留下的你。”
“所以？”
“赵超卓喜欢你啊。不然他怎么可能会主动找杜老师说这种事。”他双手抱胸，对她这种迟钝得过于冷淡的反应恨铁不成钢。
但她却不赞同，反问：“你怎么肯定他喜欢的是我，而不是其他女生？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比如压力大，才愿意被分出去的？”
这个啊……他迟疑，“压力大或许也有。他那个人有些阴郁，不爱说话。但喜欢你肯定也是真的。他亲口对杜老师说的。我当时去给你们交志愿表，在门外亲耳听见的。”
“那他怎么不亲自跟我说？”
“害羞吧。”
“但这样一来，他做这种事，除了能自我感动外，毫无用处。因为我不知道。”
呃……
时书会脑子嗡嗡的，像是听到了夏日里的蝉叫。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道理。他有点懵，“那你是怎么想的？”
正常女生遇到这种事，不该早就羞红脸，感动得要哭了吗？
“我想的是，”她叹气，“虽然这么说有点冷漠，但与我无关。”
他们惊讶。
甚至于，愕然。
这怎么就没有关系了？她可是当事人！
“我很委屈的。我第一没要求他这么做，第二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他自己做的决定，却要求完全不知情的我在事后对他做出补偿，那我又做错了什么？不该被分到这个班？”洛阳举起自己的双手，急忙投降，“说得难听点，这是道德绑架。”
时书会豁然开朗，“有道理！这事你本来就不欠他。不过你要是去找他，发展出什么可能也不是不可以，哈哈。”
呵呵。
她在心里翻白眼。
果然是一群少年人，总在希冀不可能的事发生。
不过这个话题就算是过去了。时书会问她：“这么说起来，洛阳，我比较好奇，你既然逻辑这么好，文科成绩排名又很靠前，为什么要选理科？”
因为赵超卓的事，他专门去看过她的成绩排名。说真的，很厉害，几乎算得上是典型的文科学霸了。历史和地理几乎次次满分，要不是因为政治第一次和第二次月考都失利，她最后综合下来的文综排名绝不会是第48名这种比较落后的成绩。
但对洛阳来说，这却是在她伤口上撒盐了，反问他们，“那你们是因为？”
“我是没办法，天生就擅长数学。”他无奈耸肩，“而且我觉得化学也挺好玩的，光是钠和水凑一起，都能凑出很多新奇的式子。”
那你叫生物情何以堪？
她看了眼席瑞，没多说话，“哦。”
“所以你呢？”他又问回来了。
“差不多？”她有些脊背发凉——时书会有超出他年龄段的敏锐，并不好忽悠。上午他就陆瑟的问题一直追着陆皖南不放，她还在旁边看笑话，没想到，下午就轮到她被看笑话了。
“没说实话。”他哼唧唧，干脆转头去问洛文艺，“洛文艺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突然被cue，洛文艺有些懵，“我该知道什么？”
得，她也不知道。
他挠了下头，开始想解决办法。这时候，陆皖南突然出声，替她解释了，“她第一次月考和第二次月考都睡过去了。”
“什么？”
“考文综和理综，她都睡着了，政治大题两次都没写。”他难得耐心解释。
“哦~！”时书会想起了，“就上学期，老李月考完给我们讲卷子，问我们政治是不是让人想打瞌睡，有人竟然考试都能睡得着，是不是那件事？”
他一说起这个，陆北京他们也想起了。是有这件事来着。当时他们还在想，这神人啊，考试竟然都还能睡着。
洛·神人·阳发窘，赶紧捂脸。
当事人选择避而不谈，旁观者开始了八卦之路。蔡少杰追问：“那她理综……”
不会理综考差了也是因为睡觉忘记写题了吧？
“不，理综是因为真不会。”她赶紧出声为自己证明。
就像他们的数学老师小林说的那样，数学是最不能忍受欺骗的学科，不像历史政治，稍微胡编乱造一段沾点边的话进去，都能得个4、5分。在数学上，写下一个“解”字，可以得1分，关键步骤解对，可以得3-4分，结果算对，最后的2-3分也到了你头上。但是吧，sin和cos，tan和tan，可不是你想用对就能用对的。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数学会给你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服服帖帖。
当时，她这段名言一出来，他们举一反三，同理可得物理，同理可得化学，也同理可得生物。
时书会想起这个梗，扑哧笑出来。
席瑞也忍俊不禁。
一听见他俩在笑，陆皖南也想起这个了，也想笑。崔文文他们见了，也跟着笑起来。
洛阳，社会性死亡。
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她理综不好了。
唉。
“没事，我们互补。”时书会忍着笑安慰她， “明年我们统考，文综就不用愁了。”
“对对对，这里还有几个橘子，洛阳你吃。”蔡少杰赶紧把手里的几个蜜糖橘递给她，就差要赔笑了，“我们的文综就拜托你了哈。”
他之所以选理科，就是懒得背，不想写那么多字。所以，他的文综成绩有些差劲。
这、几个意思？
她挑眉，“你们不吃？”
“吃吃吃。”他们忙不迭的笑着，想要过来拿，但见她手里只有四个，根本不够吃，就又回去了。
“分着吃呗。橘子又不是不可以分。”她好笑，丢给他们三个，自己剩了一个，开始剥皮。
也不知道老师们是在哪里买的蜜糖橘，皮从头剥到尾，竟然都没有断掉。果肉分离出来后，剩下一整张橘子皮在她手中，像花儿一样。
她拿给洛文艺看，问她要不要拍照。洛文艺开心拿出手机，对着橘皮哐哐狂拍。等她拍完后，她才把橘皮扔进垃圾袋里。
橘肉被她分成了两半，一半给洛文艺，另一半，她把上面的橘丝全部撕干净了，才递给坐在她旁边的陆皖南，算是报答他刚才解释的“恩情”，“咯。”
陆皖南惊愕接过。
时书会又在旁边的网袋里找到了好几个橘子，拿给他们分。洛文艺见洛阳没吃到，摸了两个，一个先给她，剩下一个才留着给自己，问她是怎么剥出刚才的橘子花的。
“巧合吧。”她几下把橘子皮剥出来，展开给她，“这个是不是就没之前的好看？”
洛文艺端详几下，点头，“果然艺术需要巧合才能创造。”
她将蜜糖橘一口闷，笑而不语。
陆皖南注意到，她再吃橘子时，就没有剥橘丝了。
他沉默吃着手里的干净橘子，心里闪过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