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宁正要前往裴书锦的院子,跨过石门便被一位小厮叫住。

    她识得这人,是裴书锦外间伺候的下人。

    舟宁见他叫住自己,以为是裴书锦有吩咐。

    “公子有何吩咐?”

    “啊,没有,舟侍卫,是奴有话想对你说。”

    香竹忐忑不安,余光小心翼翼地偷看舟宁,他自舟宁来了之后,就对她芳心暗许,想要寻个机会,把绣了几日的香囊赠予她。

    舟宁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静静地等人开口。

    “这个是奴亲自绣的,舟侍卫不嫌弃的话便收下吧。”

    香竹低着头不敢看她。

    舟宁知道男子赠予香囊的意义,一时不知如何拒绝,斟酌片刻说,

    “抱歉,我对你无意。”

    香竹的手无力垂下来,看着舟宁离去的身影,指尖用力抓住香囊,眼底的不甘漫延出来。

    裴书锦这几日闲来无事,在书房中练习梅花小楷。

    明然手中拿着一张请柬,裴书锦一看,是大皇子举办的宴会。

    按理说商贾之家是不会收到的,但裴家是京城的首富,与京中官员有所往来。

    裴书锦向来最讨厌这些宴会了,无非是男儿间聚在一起,这其中的勾心斗角可是比杀人的利刃还可怕。

    往常的请柬拒了便是,奈何是皇家人的宴请,无法回绝。

    民不与官斗,裴书锦还是知道的。

    裴书锦坐在马车中与舟宁说着在宴会中要留心的点。

    出席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生怕舟宁一不小心冲撞人家。

    舟宁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只要没人招惹她,她是不会主动生事的。

    自个儿和小公子再三保证,敢情他没听进去。

    舟宁听着听着思绪飘远了,今日的小公子打扮了一番。

    裙摆上的雪梅让他素雅而不庸俗,及腰的青丝高高挽起,发间插着莲花玉簪,額前有几缕碎发,手腕上戴着一块纯粹的白玉,无意露出的肌肤让舟宁不自然地别开了眼。

    裴书锦下了马车,与迎面而来的子恒撞上,作为丞相府的嫡子,俨然也在受邀之中。

    此次宴会不单只有男子,连女子也出席了。

    不过男子在里间,女子在外间,因着女子不得入内,舟宁便只能在外候着。

    裴书锦与子恒一同踏入里间时吸引了不少目光,两人一身华服,人也生的貌美,让其他公子又慕又妒。

    他们不想在这种宴会上喧宾夺主,找个安静的席位坐落下来。

    “书锦,你听说了吗,这次宴会是为了给大皇子的嫡女寻正夫的。”

    子恒凑到裴书锦耳边,悄悄与他说着从母亲那听来的消息。

    裴书锦就知道凡是宴会就没有什么好事,难怪那些小公子都在前面献殷勤。

    “可是有相好的公子?”

    裴书锦看着子恒,见他刚要说话,就见到大皇子从主位上下来,径直朝他们走来,裴书锦与子恒赶忙站起。

    只见他亲昵地挽着子恒,笑眯眯的,一脸慈祥。

    “这便是裴公子与恒公子吧,果真是天生丽质。”

    子恒和裴书锦受宠若惊地答道“大皇子安好,子恒/书锦不敢当。”

    大皇子与子恒寒暄一番,又询问家中的父亲近况才离去。

    因着大皇子对子恒亲昵的态度,让他们二人的心咯吱一下,都在猜测其中的含义,尤其是子恒,一颗心一直高高悬着。

    “裴公子,我刚还在寻你呢,怎的坐的那么远呢?怕是要怪主人家招呼不周了!”

    三五成群的公子在大皇子走后,都凑到他们跟前,开口说话的是位淡粉长纱裙的公子。

    南依与裴书锦一贯不对付,以往见面总会呛上几句,不过他突然的挑衅倒让裴书锦困惑。

    自己近来足不出户,按理说没招惹这人啊。

    “听说前些日子他看中了一支白玉手环,中途被你母亲截走了。”

    子恒轻声在一旁解释。

    裴书锦素手抚上腕上的白玉手镯,果然见他的视线偶尔停留在上面,使坏地大大方方露出来。

    “有钱人倒是会显摆,不过呀,那满身的铜臭味……”

    裴书锦听着对面人的辱骂,任谁温和的性子都会被磨的一干二净,回击道,

    “买不起还不允许别人买了,我这下可是涨了见识。”

    “你……”

    南依心中恼怒,刚想发作,宴会却已开始,只好愤愤地回到席位。

    裴书锦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对大皇子的态度耿耿于怀。

    侧目向子恒看去,只见他眉头紧锁,只好轻轻拍了他以示安慰。

    侍从们鱼贯而入,舞妓也粉墨登场。

    宴会接近尾声,大皇子邀众人到后院的赏花。

    据说是驸马疼爱大皇子,废了好大一番力气从别国移栽进来的,可是让京城的人好生羡慕。

    裴书锦正感叹这片花田果真闻名不如见面时,突然有一股力量拉扯自己。

    众人只听见“扑通”一声,二人就跌进池水里。

    原是一位小公子不慎滑倒,慌乱之中扯住了裴书锦的袖子,将人连同自己一块儿掉落水中。

    入秋之后的池水异常冰冷,裴书锦落入水中身子便受不住了,但是自己会凫水,避免力气耗尽,及时反应过来便朝岸边游去。

    但一同落水的小公子便没那般幸运了,慌乱的双手上下扑腾,在水中沉沉浮浮,如此反复。

    岸边的人反应过来时急坏了,但是他们不会水,不敢轻易救人,有的向外间跑去呼救,有的在岸边急得打转。

    明然要被自家公子吓死了,转眼的功夫就见公子掉落水中。

    正要不顾一切跳下去救人,被一旁的子恒制止,

    “你不会水,你家公子会凫水,不要给你家公子添乱。”

    子恒虽然知道裴书锦会水,但这天寒地冻的,心里仍然盛满担忧。

    明然闻言仍是不安,忙向外间跑去寻舟宁。

    裴书锦见小公子在水中拼命挣扎,眼看着慢慢没了声响,转身向他游去。

    原本要昏死的人察觉到有人抓住自己,求生的本能让他紧紧抓住那条生路。

    但是裴书锦低估了人的求生欲,小公子挣扎的太厉害了,牵连自己也一同往水中沉去。

    裴书锦的身体逐渐冰冷,力量也在大量流失。

    难道这一世也逃不过一死吗?不,他不甘心啊。

    身体突然爆发的求生念头给予他一丝力气,禁锢住扑腾的人,拼着最后的力气将人带向岸边。

    里里外外都乱套了,外间的女人都往里面涌来,明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到舟宁,急忙将情况告知于她。

    舟宁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听完明然的话的,待自己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向里间跑去,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却还是想着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待到舟宁赶到,见裴书锦正被人拉着上岸,身体一软就要倒下。

    她连忙过去将人接住,见怀里的人慢慢失去气息,舟宁敛起内力,凝在掌心,拍向他身后。

    瞧见裴书锦大口吐出一口水,才放下心来,又脱下自己的外衣将人罩住。

    子恒急忙凑上前,指尖在其鼻翼下探过,一颗心才慢慢平稳。

    大皇子见状,连忙叫下人将两位公子抬进客房,又叫人赶忙去请太医。

    太医来过后,确诊两人无生命之忧,只是感染风寒,又开了驱寒的药方,便退下了。

    好好的宴会却发生了这档事,大皇子想起来就心惊,庆幸没有闹出人命,否则自己不好交代,吩咐管事挑选一些贵重药材送到两位小公子的府中,聊表歉意。

    裴父见自家孩子被人送回府中,惊慌地叫府医过来,再三确认无恙后才作罢。

    他亲自在旁照顾,不假手于人,好几次在暗地里流泪,裴母见他这样,怕熬坏自己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将人哄回去。

    临走前吩咐明然好生照看公子,有什么情况就来汇报。

    裴书锦将人救上来之后就陷入黑暗,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知。

    早上醒来,口干舌燥,想要起身去倒杯热水,身子昏昏沉沉的又倒了回去。

    明然从外面进来看到公子醒了,连忙吩咐下人去向裴母汇报,自己赶忙上前倒水。

    “公子,你终于醒了。”

    明然想起昨天的的惊险,人都要吓哭了。

    “我昏睡了几日?”

    裴书锦哑声问道。

    “一日,主夫一直在照顾你,半夜才被家主带走的。”

    话音未落 ,裴父在裴母的搀扶下走进来,将裴书锦浑身上下打量,又询问哪儿还有不舒服的,泪水急得又要掉下来。

    裴母将人拥入怀中,看过之后,借口让裴书锦好好歇息,叫下人好好照顾公子,带着人回去补觉。

    裴父昨日一夜未眠,满心忧虑,怕他受不住。

    明然在家主走后,无声跪在裴书锦跟前。

    “公子,都怪明然照顾不周,差点儿害了公子您。”

    裴书锦见他一脸愧疚,知道事发突然,怪不了谁,让他快起来,但是明然性子倔,一定要领了罚才行。

    “那便罚你三个月的月钱。”

    明然觉得这个惩罚太轻了,抬头正要说话,便被公子的眼神制止。

    见公子精神不济,起身服侍他歇下。

    却说舟宁见裴书锦昏倒在自己怀里,一直都心神不宁,晚上就在他的屋顶上,一整夜守着,心里满是自责。

    她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要把人放在自己眼底下护着,不会离开那人身旁。

    所以裴书锦这几日养病格外痛苦。

    裴书锦本就对汤药抗拒,刚开始为了自己的身体不得已才喝下去,每每用完都要往嘴里塞下几颗蜜饯。

    然而随着身体的恢复,汤药仍是不断,任由旁人如何劝阻都不喝。

    但是舟宁居然不顾自己的意愿强灌,还美名其曰为你好。

    裴书锦气得随手将杯子砸在她身上,威胁她要让母亲将人赶出府。

    但是母亲非但不赶她走,还对她的行为熟视无睹,让裴书锦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

    之后的几次,裴书锦表面答应喝药,背地里趁着没人偷偷将药水倒进花盆中,抬头便被窗外的舟宁抓个正着。

    裴书锦心虚的看着她,瞥见舟宁眼里的不赞同,慢慢吞吞地开口道,

    “太苦了,我嘴里都是苦药味,难受。”

    舟宁见小公子满脸委屈,内心不自觉软的一塌糊涂,但对于他的身体健康,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

    平静地说:“等会儿叫明然再煎一副送过来。”

    看到舟宁软硬不吃,裴书锦赌气的关上窗,眼不见为净。

    过后,舟宁端着新煎的药进来,小公子正躺在软榻上,听见动静,负气地转身背对她。

    “小公子,喝药了。”

    舟宁安静的等他喝药,实则早在心里默数三个数,打算三个数之后还没有动静,就别怪自己用他不喜欢的办法了。

    幸好裴书锦及时接过药,皱着眉,捏着鼻子一口喝下。

    然后苦哈哈的张开嘴,一颗蜜饯突然被他含进嘴里。

    “小公子,这是我买的蜜饯,比平时的甜。”

    明明是为人着想,说出的话却平静的没有感情,不过裴书锦却红了小脸,高兴的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他看舟宁的恶意也没有那么大了,像被顺毛的大肥猫,欢喜地咀嚼口中的蜜饯。

    惹得舟宁含笑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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