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又做了噩梦,什么画面都没有。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七点十三分,上学快要迟到了。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心也怦怦跳。

    “爸,能开车送我上学吗?” 我对着门外喊道。

    我原本的计划是骑车去学校的,但时间来不及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又是新转来的学生,不能迟到。

    经过厨房时,我顺走了一片面包。然后直接向院子走去,打开车门,在车里等我爸。我咬了一口面包,突然感到一股恶心的味道从舌根传来,我憋得想吐。

    这时,爸爸上了车。

    “你没事吧?他问。

    “没事。” 我忍着吐意,吞下面包,回答道。

    我感觉嘴里有股化学品的味道,不是面包的味儿,面包是香的,我闻过了,那是我嘴里的味道,但我想不明白这股味道哪来的。突然,一些回忆进入脑海,是一些零散的片段,有人在我的嘴里涂抹了一种东西,然后插上了管子。还有一只猫给了我一个圆柱体的东西,沉甸甸的,它让我找人,它说对的人会让这个东西变热。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我暗自吐槽自己,想记起更多,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第一节数学课上,老师在讲台前自我介绍,又讲起这学期的计划和考试,我发起了呆,想起了梦里的那只猫,突然间又有些记忆出现在我脑海里:它的毛看起来像是钢针一般,银灰色,闪着光,黄色的瞳孔也散发出光芒。它和我说话时只发出了连绵不断的气声,但我听懂了它的意思。

    这时,周围的同学有了动作,他们打开书本翻了起来。虽然刚刚一直走神,但是我隐约觉得是要开始讲课了吧。我拿起放在地上的书包,打开一看,里面一本书也没有,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圆柱体。

    我呆住了,这不会就是梦里那只猫给我的玩意吧?我伸手取出圆柱体,和梦里描述的一样,非常沉,像灌了铅一样。我把它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又伸手握住了它,这回我好像触碰到什么东西,猛地被扎了一下,忽然鲜血喷涌而出,流了一桌子。

    我还没感觉到疼痛,只是惊讶于桌上的鲜血,这时我身边的同学惊叫起来,引起了全班的注意,老师也赶紧看过来。我愣愣地看着全班,又低头看看止不住流血的手,慌张地说道:

    “我手被划了,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我连忙站起身来,受伤的手握着圆柱体,另一只手提着书包,冲进了洗手间。

    我站在洗手池前,缓缓松开圆柱体,鲜血还在往外流,我用流水小心翼翼地冲洗着手,这时我看清了伤口,不是很深,被划了一道,只是没想到能流出这么多血。我抽出一些手纸捂住伤口,呆呆地盯着圆柱体,圆柱体上一点血都没沾上,干干净净的,血顺着圆柱体流在洗手池台面上,我拿起带血的纸擦干净了台面的血,又抽了些纸捂住还在微微出血的伤口,直到这时我才感到伤口处的疼痛。

    疼痛之中,更多的记忆也涌现出来了。

    八月份,距离新学校开学一个月前,我才搬来这个小镇,原本我和爸妈都住在佛伦塞娅市,但是住在班赛卡的爷爷生病了,我们就回来了。

    我们行驶在从佛伦塞娅市通往班赛卡小镇的唯一公路上。爸爸开着货车,妈妈坐在副驾驶上,我和行李在后厢里拥挤着。我探头向外望去,一望无际的黄沙,零星的几颗树苗歪倒着,静悄悄的世界,除了我们货车轰轰作响的引擎,再无其他的声音。行至下午,我看到我们的货车经过指示牌,牌子上面是喷漆的手写字体——“欢迎来到班赛卡小镇”。货车停在了加油站,我从行李堆中起身,扒着车缘,探出头向四周看去。加油站里有一个自动贩卖机,虽然还亮着灯,但是投币口已经生锈了。这时爸爸左手拿着罐苏打水向我走来,对我说 “看,你之后上学的地方。”

    顺着他右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座红色砖瓦建筑,有三层楼高,楼前是一片宽阔的草坪。因为正值假期,整个学校看不到一个人影,校门口外还遗留着上个学期的横幅—— “亚坎·卡尔学院毕业典礼“。听说亚坎·卡尔学院是这个镇子上唯一的高中,所有镇上的孩子都在同一所学校。说实话,我有点担心能否融入他们,不过已经高二了,再忍受两年,我就离开这里读大学了。

    在接下来十分钟的路程里,我没有说话,看着空荡荡的街上。佛伦塞娅市的午后也很安静,因为在酷暑难耐的天气里,必须要午休来打发时间,但是城市里很少会像这个镇子一样,商店也门窗紧闭。

    “像一座空城。” 我喃喃自语道。突然,“轰!”的爆破一声震耳欲聋,像是这个小镇给我的回应一样。我们的车急停,在爆炸声的结尾,我听到了我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冲上了耳膜。呆滞了几秒钟,我反应过来路前方出现了状况。而这时爸爸已经下车了。

    “站住!”

    我听见爸爸的怒吼声,急忙站起来,爆破产生的烟雾模糊了视野里的景象,不过我还是能看两个男生匆忙逃跑,他们一个穿着红POLO衫,浅蓝色水洗牛仔裤,头戴鸭舌帽;另一个穿着扎眼的沙滩花衬衣,一头黑发。穿着红POLO衫的男孩看爸爸没有追他们,转过身来,将两个小拇指放入口中,吹出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欢迎来到班赛卡!“他说着,脸上挂着戏谑的表情,然后转身跑得更快了。这时我向我们车前方的路面望去,地上有一个倒着的大垃圾铁桶,周围飞溅着垃圾、杂物,还有难以辨认的肉块,淌着新鲜的血液,当我看到老鼠的头时,我才明白,他们炸死了它。这时住在附近的居民也闻声出来,他们并没有走近我们,在树阴与阳光的分界处停下了。爸爸挥手向他们示意不必担心,嘴里嚷嚷着回去休息吧,就回到驾驶位继续行驶了。

    “还有多久才能到呢?”我大声向爸爸呼喊着,货车的响声几乎要淹没我的声音。

    “三分钟。这个小镇从最南边到最北边只需要二十分钟就能跑完了。”

    果然,再行驶了一小会儿,我们就到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奶白色的木制庭院,门廊上、玻璃上,到处都是灰。再看向不远处,还有一座差不多大小的房子,比我们这个房子干净许多。从父母的交谈中,我得知那是爷爷奶奶住的地方,他们偶尔会来给我们的房子做维修,但是这里已经十年没有住人了。

    “现在爷爷奶奶应该在休息,我们收拾好了以后,晚上再去看看他们。” 妈妈说道。

    随后,我帮着妈妈一起卸货,将打包好的行李一个个搬运到客厅里。一层的小木屋,进来是狭小拥挤的客厅,再往里走是开放式的厨房工作台和一张餐桌,向左转有一条十来米长的走廊,走廊南侧有两间卧室,北侧有一间卧室。我走进南侧的第一间卧室,里面有一张大床,上面有泛黄的弹簧床垫,两边的床头柜上各有一盏落灰的台灯。房间角落有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上面放着两三本书。还有一扇门,但是无法打开。当我进入南侧第二个房间时,也看到了一扇门,我意识到这两个房间是相通的了。这个房间里放着一张婴儿床,还有玩具车,其余空间堆满了各种工具,杂物。我走出去,进入了北侧的房间。这个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单人木板床和一张书桌。我将脑袋探出房间,对着客厅喊道:“妈妈,我想要这个房间。”

    我坐在空床板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决定要收拾房间了,我走到客厅寻问妈妈洗手间的位置。她告诉我从走廊走到后院,有个木屋,那就是厕所和浴室。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我刚往门走去,这时门打开了,发出咯吱的响声。是爸爸从后门进来了。

    “你要去上厕所吗?”他问道。

    我点点头。

    “在后面的小木屋,我刚刚放了水,水很浑浊,多放一会儿就好了。”他说。

    我走出屋子,下了台阶,这里的景象比正门还要荒凉,干枯的杂草胡乱生长着,趴在台阶上。我们的货车紧贴着台阶的边儿停着,绕过杂草和货车,我看到了一个矮小的木屋,中间立着一个水龙头在放水。走进木屋,我想将门关上,但是木屋里的灯已经不亮了,关上门以后,尽管有从木板缝隙中透出的一丝光亮,但不足以照亮这昏暗的环境,我干脆敞开了门。屋里挂着一面半身镜,我用纸巾擦拭了镜面上的灰,凑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灰头土脸的,也许是一路上的风沙粘在了我满是汗液的脸颊上。我去外面对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这时杂草堆里传来悉窣声,我转身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好像看到了一只老鼠闪过的影子。我警惕地拿起扫把,对着草丛一阵翻找,什么也没有,只是在杂草堆中看到了一个红色塑料桶。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要么宅在屋子里,要么就是去爷爷奶奶家里吃饭,偶尔会和镇子上我唯一认识的人出去玩。在开学的前两天,我还在和她联机打游戏,一直玩到第二天中午,我们才感觉有些累了,散了去休息。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屋内的光线变得昏暗,且很安静。我起身走出房间,叫爸妈的名字,没有人回应。屋子里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的。我从前门走出,站在门廊上,看见爷爷奶奶住的那栋房子灯光也是暗的,这时我才想起他们今天去姑姑家,很晚回来。

    我也应该过去的,但是因为刚睡醒,还迷迷糊糊的,我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心想这个点了,我还是不去了吧。然后我站起身,走向院子里的木屋。

    我从厕所里出来时,听到外面有生物踩过杂草的声响,我心中一紧,警惕地盯着门口,因为木屋里没灯,所以我没有关上门。夕阳的余光照射进来,将正在靠近的生物的影子拉得很长。紧接着,一只猫静悄悄地出现在了门口。它背着光,脸部陷在阴影中,金黄色的瞳孔里散发出诡异的光芒。我们四目相对,气氛十分尴尬。我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希望它能识趣地从我的门口走开,没想到它一个跳跃把我扑倒在地,我的脑袋重重地砸在地上,意识微薄之际,它那双闪着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嘴里传来气声。它拿起什么东西扎在我身上,我想要把它从身上推开,但是一阵困意袭来,我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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