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这样么.......”薇娜丝情绪激烈的回答让帕里斯通面色稍有讶异，不过又很快退却，他继续开口，语气温和而残忍，好像是要故意激怒她，“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
“毕竟你将这个优势发挥得很好不是吗？”
薇娜丝愣了一下，突然感到很疲惫，疲惫到全身都失去了力气不想做任何争辩。
帕里斯通根本不是一个可交流的对象。
她越是这样情绪激动，帕里斯通说不定还更高兴，犹如一个孩子高兴于在房间里找到了本身不是玩具，却足够有趣的他们眼里的玩具。
但她恨起了帕里斯通这种总是温和平静又随意的声音。
冷漠，单调，像只有一种调子的漫长乐曲，只能以试图激起并见证别人的激烈情绪才似乎能让自己本身的无趣单调的声音而稍有意料之外的变调。
不过薇娜丝的激烈情绪释放出来后，全身的温度都好像降了下来，脑子里的纷乱飞舞如同眼镜片上遮挡视线的水雾，也终于被擦去。
她整个人反而稍稍冷静了下来。
薇娜丝没有回答那个一听就让人火大的问题。
她不想再次被帕里斯通变成他的取乐对象。他越是想要什么，她越是不会让他如愿。
帕里斯通继续说着，似乎还在回味。
“好吧，我承认是些出乎意料，但我很喜欢这个答案。不，或许这样形容还不够公平。”
他突然低下头凑近薇娜丝，脸上的笑容变得奇怪。薇娜丝感觉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她无法形容的惬怀。
变态就是变态，癖好都稀奇古怪。
“薇娜丝，你不会是为了让我开心而故意这样回答的吧？”帕里斯通仿若之前主动在脖子上戴好爱情锁链的深情男人，“犹如天籁，光是回想起来都让人感到幸福。”
他的目光细细注视着薇娜丝的面庞，对方因他的话而瞪大了眼睛，他发觉薇娜丝不止是这双眼睛很漂亮。
薇娜丝想说些什么，却竟然有些语塞。
她确实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帕里斯通这种人，更何况对方手里拿着的注射器针尖还抵在她胳膊上。
真的会有人喜欢这种辱骂吗？但是帕里斯通愉悦的心情表现又不像是作假。
她顶多就是以为帕里斯通为她的情绪失控而找到乐子所以开心，但对方的愉悦似乎又不是来源于此。
可他是一个强大的念能力者。
薇娜丝很迷茫。
她僵住被帕里斯通握住的手腕，到嘴边的话左右拉扯，舌头好像也一起僵住了。
“薇娜丝为什么不说话？”帕里斯通问。
薇娜丝垂下眸子。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不想和你继续探讨这个问题。”她用力扭动了一下手腕，想让帕里斯通放开自己，却无济于事。
帕里斯通的目光只能落在薇娜丝弧线优美的眼尾上，浓密纤长的睫毛在她眼睛处映下一片阴影，薇娜丝整个人人好像也被拢在了阴影中。
“好吧，那我们换个话题。”帕里斯通善解人意道。
但是帕里斯通这个人，不论表面上表现得有多么亲和，待人又有多么平易近人，他这样总是不顾及他人感受的强硬姿态与自我表达，就表明他从来都是将自己放在高人一等的位置。
即使是善解人意，也是惺惺作态。即使言语上纵容尊重，同样也摆着决策支配者的架势。
然而薇娜丝没等到帕里斯通继续开口，反而手腕处突然有被针尖刺入的尖利疼痛。只是一瞬间便利索结束。
！！！！
“你做...！”薇娜丝怒冲冲推开帕里斯通的手臂，对方只是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将已经注射完毕的针管递给戈斯并让其离开。
而薇娜丝眼前一阵发黑，怒攻心头，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力气。
她感受到手指骨节传来一阵剧痛，好像手指正被谁生生掰折，骨节突出，那里的皮肤也变得通红一片，与莹白漂亮的手背对比惨然，手背处也长出了几篇小小鱼鳞，呈露出一种诡异危险的美感。
薇娜丝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重重锤击着她的骨膜，夹杂着尖叫的声音去查看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眼前黑暗蔓延，直至一片漆黑。
为什么睁不开眼睛？！
为什么？！
薇娜丝摸上眉骨想要撑开沉重的眼皮，然而触感下移——
她的眼睛明明是睁开的！
但她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
手指的疼痛似乎已经算不得什么，薇娜丝抬手在自己眼前晃动，然而视线里的漆黑毫无变化，又双手落在脸颊上检查，发现自己的眼睛并没有闭上。
明明是睁开的！
根本没有闭上！！
“你个混蛋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薇娜丝挣扎着起身，失明的恐慌让她呼吸急促全身冰冷，好似落入冰湖，可绝望又冷彻的巨浪朝她压下，怎么也浮不起来。
“砰！”
陷入黑暗的薇娜丝根本分不清方向，支撑着要从病床上爬起，却一个扶空直接从病床上跌落下来，头朝下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居然失败了吗？”薇娜丝听到帕里斯通轻轻叹息，她感受到自己被对方扶起，“薇娜丝你可够倒霉的，这点概率都让你撞上了。”
“都是你的错！你对我做了什么！！”
薇娜丝抬手就向声音的方向狠狠抓去，却什么也没抓到。
帕里斯通骤然松开力量，薇娜丝再次重重摔在地上。
“这可不能怪我啊薇娜丝，我可是很好心要帮助你获得念能力，只是你实在不幸运，似乎失败了。”
地板很冰凉，薇娜丝感觉自己全身都被冰冻了起来，她蜷缩起身体想要获得一点温暖，却哪里都冷冰冰的，冻得她五脏六腑都发痛。
直到她感受到自己被帕里斯通抱起放进被窝。
可是被窝也好冷。
薇娜丝抱住帕里斯通的手臂，呆愣愣地，眼泪直直掉下。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已经看不见了。
帕里斯通理了理薇娜凌乱的头发，露出白净的脸，忽然，目光一顿。
他看见薇娜丝的绿色眼睛里似乎正流动蔓延出一个模糊的图案，瞳孔左右两边延伸出细长明显的红色血丝搅颤在一起变成让人无法忽视的红线，顺着瞳孔里的图案，似乎正向下连接着绿色的枝干模样，若是不细看，就好像绿色的瞳孔融化掉了一般。
“薇娜丝，你的眼睛里好像正在长出一种东西。”帕里斯通抽出手，双手放在她的颊边固定住薇娜丝的脑袋，目光细细打量。
帕里斯通的话让薇娜丝毛骨悚然，她艰难出声。
“......什么东西？”
帕里斯通更加靠近薇娜丝观察着她的双眼，两人的脸都快要挨在一起。
“向日葵，像一朵向日葵。但很漂亮，我很喜欢。”
哪怕他见多识广，哪怕他是个强者，他也总是会被这样的美丽所吸引。
“...我已经看不见了，结果就只是漂亮吗？”
“目前看来是这样，我并没有感受到念能力的波动。”
薇娜丝抬手捉住帕里斯通手腕，尽管目光已经无法聚焦，但他仍旧感觉自己被哀求的目光注视着。
“我还能恢复吗？”
帕里斯通安慰般轻轻拍了拍薇娜丝的脑袋，一声叹息：“很难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但估计希望不大。”
这句话仿若世间最绝情的审判，狠狠扯断了薇娜丝的神经，她还被毫不留情送进了绝望黑暗的永夜之地，一点光也照不进来。
“我看不见了！我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以后要怎么办！！！”
薇娜丝绝望地挥舞着拳头，用尽力气击打在帕里斯通的手臂上，发出溃灭的吼叫，腹部衣裳被红色血液濡湿。
帕里斯通双臂紧紧拥住她，试图安稳她快要失控的情绪。
“别担心薇娜丝，如果你以后都看不见了，那就一直留在我身边好了，我会照顾你的。”他的言语间充满关怀，好像一个善良的绅士。
可惜薇娜丝看不见，否则她一定能发现帕里斯通脸上那过于夸张做作的神态。
薇娜丝被帕里斯通的双臂禁锢住，她的力气很快在挣扎中消耗殆尽，腹部裂开的伤口让她的唇色都变得苍白。她不再挣扎。
她那浓密漂亮的长发压在她的脑袋上，衬得皮肤惨白，那失去神采的眼睛似乎拖着她的灵魂一起下坠至绝望地狱。
帕里斯通抬手在薇娜丝眼前晃了晃，对方依旧毫无反应，只是注视着虚空。他嘴角咧开一个笑容，瞳孔兴奋地收缩。
其实对他来说，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差。倒不如说，有意外收获，而他来者不拒也尚且满意。
而所有的一切也终于回到了他的掌控中，特别是薇娜丝。在接下来的计划中，不，在她未来的以后，她只能依靠他。
介于他的好心与喜爱，他可以将她养在自己房子里，养一辈子。
送上门的好运，他帕里斯通没有不接的道理，也有这个底气能接住。
薇娜丝感觉到唇角传来湿热的气息，然后是唇瓣间的轻轻触碰。
帕里斯通说话时候，他的气息都喷洒在她脸上。
“薇娜丝，你回不去旅团了。当那些人得知你失明时候，你的剩余价值对他们来说还剩多少呢？而这次的任务，你似乎也无法完成，能帮助你的只有我。”
“薇娜丝，你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但面前不是仍旧摆着一个更好的选择吗？”
薇娜丝循着声音用手推开帕里斯通离自己过近的脸庞，她偏过头，语气冷淡。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帕里斯通。”
帕里斯通声音变得委屈苦恼，似乎正在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薇娜丝，我这是为了你好，我是在帮你。你为什么就无法理解呢？”
薇娜丝看不见帕里斯通，她无法聚焦的目光只是紧紧朝着某个方向，嘴里嗤笑了一声。
“为我好，帮我，所以就将我弄瞎了是吗？我的未来已经被你毁了，你还想怎么样？”
薇娜丝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帕里斯通皱起眉头。
“只是一句话而已，就这么难吗？薇娜丝。”
“帕里斯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薇娜丝推开帕里斯通的怀抱，摸索着躺到床上。
薇娜丝平静闭上眼睛。
她没有未来，没有希望了。
就如帕里斯通所说，在她失明的那一刻，她对旅团的价值已经直线下降，这意味着她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但就要因此而投靠帕里斯通将自己未来的人生直接托付在他身上吗？
显然不能。
这个人在她没瞎的时候就肆意妄为得让她害怕，更别说现在她失明了。
她空有出色的外表，实力弱小，现在还瞎了眼睛。
她就像是飘荡在无尽头湖面的飞鸟，永远都找不到一个安心的落脚点，只能一直飞一直飞，直到再也飞不起来。
而现在这只鸟还失去了双眼，只能漫无目的陷在黑暗中扑腾着翅膀，当猎枪对准她的时候，她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旅团，帕里斯通，西索......
她谁都不想依靠。也不能依靠。
只是不同的地狱罢了。那猎枪的声音也迟早会响起。
她的人生一直很糟糕，但好像以今天为分水岭，在未来的时间里，她的人生会变得更加糟糕。她甚至不敢想象。
不能再这样继续糟糕下去了。
她听到帕里斯通突然问自己。
“薇娜丝，你恨我吗？”
薇娜丝目光虚无躺在病床上，像一支鲜艳着枯萎的花朵，一碰，花瓣就全掉了，明明还不到二十岁，生命力却快要枯竭。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恨什么人，她只想解脱。
她太累了。
这么些年。
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的努力总是那么可笑。
“帕里斯通，你杀了我吧。”
“为什么？”
薇娜丝闭上眼睛不想回答这个人的任何问题。
帕里斯通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弭。
向他低头乞求他的帮助他的怜悯他的依靠对她来说就这么不愿吗？库洛洛可以，他就不可以了吗？她不是一向能屈能伸什么都不在乎吗？现在就算是这副求死的样子也要反抗他吗？
为什么不能乖一点？为什么不能乖乖听他的话？
只要她开口，他就可以应。可她没开口挑明，他却不想就这样放弃她。
为什么弄得现在好像他有多么不舍得一样。
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
若是这句话由他说出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但既然薇娜丝已经这样消极不配合，他也不想就这样挑明。
帕里斯通伸手想要放在薇娜丝的脸上，却被对方直接躲过。薇娜丝别过脸，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帕里斯通停住手。薇娜丝听见他笑了一声说。
“死实在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了。活着虽然痛苦无趣，但总比戛然而止的乌有要好的多。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薇娜丝睁开眼冷笑一声。
“怎么，听你的意思，你活得很痛苦吗？那你赶紧解脱自己去死吧。”
对于薇娜丝的话，帕里斯通并没有生气，他拉长声调带着惊疑的语气引人探寻。
“薇娜丝，你现在这副这个样子，知道想让我做什么吗？”
薇娜丝仍旧没有回答他，丧失生气的她就像是他之前病房里凋落的向日葵。
实在是令人讨厌的模样。
帕里斯通捏住薇娜丝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说。
“让我想要侵犯你。”说着，他的手指从薇娜丝病服下摆探入，肆意游走，也没手下留情，所过之处都留下通红指印。
薇娜丝的周身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不多，她的声音嘲讽刺耳。
“我都要死了。你对着一个将死之人还能Y得起来，建议你去看医生问问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你说话总是这么没大没小，”帕里斯通在薇娜丝眼角印下湿热的气息，又一路到她的嘴角，薇娜丝的呼吸间被对方包裹了个透彻，“薇娜丝，求死太容易了，你死不掉的。”
“我会让你一直活着，我活多久，你就活多久。”
薇娜丝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心想，那可真是无尽恐怖绝望的未来。
薇娜丝如死人一般的反应让帕里斯通有些不爽，他停下动作。
“薇娜丝，你想怎么活着呢？”
于是，他突然向薇娜丝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薇娜丝有些怔愣，蓦地崩溃捂住脸庞痛哭出声，帕里斯通拍着她的肩膀嘴里说着一句句安慰。是不是假模假样也不好说。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乍然出现在病房中。
“毕竟你将这个优势发挥得很好不是吗？”
薇娜丝愣了一下，突然感到很疲惫，疲惫到全身都失去了力气不想做任何争辩。
帕里斯通根本不是一个可交流的对象。
她越是这样情绪激动，帕里斯通说不定还更高兴，犹如一个孩子高兴于在房间里找到了本身不是玩具，却足够有趣的他们眼里的玩具。
但她恨起了帕里斯通这种总是温和平静又随意的声音。
冷漠，单调，像只有一种调子的漫长乐曲，只能以试图激起并见证别人的激烈情绪才似乎能让自己本身的无趣单调的声音而稍有意料之外的变调。
不过薇娜丝的激烈情绪释放出来后，全身的温度都好像降了下来，脑子里的纷乱飞舞如同眼镜片上遮挡视线的水雾，也终于被擦去。
她整个人反而稍稍冷静了下来。
薇娜丝没有回答那个一听就让人火大的问题。
她不想再次被帕里斯通变成他的取乐对象。他越是想要什么，她越是不会让他如愿。
帕里斯通继续说着，似乎还在回味。
“好吧，我承认是些出乎意料，但我很喜欢这个答案。不，或许这样形容还不够公平。”
他突然低下头凑近薇娜丝，脸上的笑容变得奇怪。薇娜丝感觉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她无法形容的惬怀。
变态就是变态，癖好都稀奇古怪。
“薇娜丝，你不会是为了让我开心而故意这样回答的吧？”帕里斯通仿若之前主动在脖子上戴好爱情锁链的深情男人，“犹如天籁，光是回想起来都让人感到幸福。”
他的目光细细注视着薇娜丝的面庞，对方因他的话而瞪大了眼睛，他发觉薇娜丝不止是这双眼睛很漂亮。
薇娜丝想说些什么，却竟然有些语塞。
她确实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帕里斯通这种人，更何况对方手里拿着的注射器针尖还抵在她胳膊上。
真的会有人喜欢这种辱骂吗？但是帕里斯通愉悦的心情表现又不像是作假。
她顶多就是以为帕里斯通为她的情绪失控而找到乐子所以开心，但对方的愉悦似乎又不是来源于此。
可他是一个强大的念能力者。
薇娜丝很迷茫。
她僵住被帕里斯通握住的手腕，到嘴边的话左右拉扯，舌头好像也一起僵住了。
“薇娜丝为什么不说话？”帕里斯通问。
薇娜丝垂下眸子。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不想和你继续探讨这个问题。”她用力扭动了一下手腕，想让帕里斯通放开自己，却无济于事。
帕里斯通的目光只能落在薇娜丝弧线优美的眼尾上，浓密纤长的睫毛在她眼睛处映下一片阴影，薇娜丝整个人人好像也被拢在了阴影中。
“好吧，那我们换个话题。”帕里斯通善解人意道。
但是帕里斯通这个人，不论表面上表现得有多么亲和，待人又有多么平易近人，他这样总是不顾及他人感受的强硬姿态与自我表达，就表明他从来都是将自己放在高人一等的位置。
即使是善解人意，也是惺惺作态。即使言语上纵容尊重，同样也摆着决策支配者的架势。
然而薇娜丝没等到帕里斯通继续开口，反而手腕处突然有被针尖刺入的尖利疼痛。只是一瞬间便利索结束。
！！！！
“你做...！”薇娜丝怒冲冲推开帕里斯通的手臂，对方只是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将已经注射完毕的针管递给戈斯并让其离开。
而薇娜丝眼前一阵发黑，怒攻心头，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力气。
她感受到手指骨节传来一阵剧痛，好像手指正被谁生生掰折，骨节突出，那里的皮肤也变得通红一片，与莹白漂亮的手背对比惨然，手背处也长出了几篇小小鱼鳞，呈露出一种诡异危险的美感。
薇娜丝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重重锤击着她的骨膜，夹杂着尖叫的声音去查看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眼前黑暗蔓延，直至一片漆黑。
为什么睁不开眼睛？！
为什么？！
薇娜丝摸上眉骨想要撑开沉重的眼皮，然而触感下移——
她的眼睛明明是睁开的！
但她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
手指的疼痛似乎已经算不得什么，薇娜丝抬手在自己眼前晃动，然而视线里的漆黑毫无变化，又双手落在脸颊上检查，发现自己的眼睛并没有闭上。
明明是睁开的！
根本没有闭上！！
“你个混蛋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薇娜丝挣扎着起身，失明的恐慌让她呼吸急促全身冰冷，好似落入冰湖，可绝望又冷彻的巨浪朝她压下，怎么也浮不起来。
“砰！”
陷入黑暗的薇娜丝根本分不清方向，支撑着要从病床上爬起，却一个扶空直接从病床上跌落下来，头朝下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居然失败了吗？”薇娜丝听到帕里斯通轻轻叹息，她感受到自己被对方扶起，“薇娜丝你可够倒霉的，这点概率都让你撞上了。”
“都是你的错！你对我做了什么！！”
薇娜丝抬手就向声音的方向狠狠抓去，却什么也没抓到。
帕里斯通骤然松开力量，薇娜丝再次重重摔在地上。
“这可不能怪我啊薇娜丝，我可是很好心要帮助你获得念能力，只是你实在不幸运，似乎失败了。”
地板很冰凉，薇娜丝感觉自己全身都被冰冻了起来，她蜷缩起身体想要获得一点温暖，却哪里都冷冰冰的，冻得她五脏六腑都发痛。
直到她感受到自己被帕里斯通抱起放进被窝。
可是被窝也好冷。
薇娜丝抱住帕里斯通的手臂，呆愣愣地，眼泪直直掉下。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已经看不见了。
帕里斯通理了理薇娜凌乱的头发，露出白净的脸，忽然，目光一顿。
他看见薇娜丝的绿色眼睛里似乎正流动蔓延出一个模糊的图案，瞳孔左右两边延伸出细长明显的红色血丝搅颤在一起变成让人无法忽视的红线，顺着瞳孔里的图案，似乎正向下连接着绿色的枝干模样，若是不细看，就好像绿色的瞳孔融化掉了一般。
“薇娜丝，你的眼睛里好像正在长出一种东西。”帕里斯通抽出手，双手放在她的颊边固定住薇娜丝的脑袋，目光细细打量。
帕里斯通的话让薇娜丝毛骨悚然，她艰难出声。
“......什么东西？”
帕里斯通更加靠近薇娜丝观察着她的双眼，两人的脸都快要挨在一起。
“向日葵，像一朵向日葵。但很漂亮，我很喜欢。”
哪怕他见多识广，哪怕他是个强者，他也总是会被这样的美丽所吸引。
“...我已经看不见了，结果就只是漂亮吗？”
“目前看来是这样，我并没有感受到念能力的波动。”
薇娜丝抬手捉住帕里斯通手腕，尽管目光已经无法聚焦，但他仍旧感觉自己被哀求的目光注视着。
“我还能恢复吗？”
帕里斯通安慰般轻轻拍了拍薇娜丝的脑袋，一声叹息：“很难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但估计希望不大。”
这句话仿若世间最绝情的审判，狠狠扯断了薇娜丝的神经，她还被毫不留情送进了绝望黑暗的永夜之地，一点光也照不进来。
“我看不见了！我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以后要怎么办！！！”
薇娜丝绝望地挥舞着拳头，用尽力气击打在帕里斯通的手臂上，发出溃灭的吼叫，腹部衣裳被红色血液濡湿。
帕里斯通双臂紧紧拥住她，试图安稳她快要失控的情绪。
“别担心薇娜丝，如果你以后都看不见了，那就一直留在我身边好了，我会照顾你的。”他的言语间充满关怀，好像一个善良的绅士。
可惜薇娜丝看不见，否则她一定能发现帕里斯通脸上那过于夸张做作的神态。
薇娜丝被帕里斯通的双臂禁锢住，她的力气很快在挣扎中消耗殆尽，腹部裂开的伤口让她的唇色都变得苍白。她不再挣扎。
她那浓密漂亮的长发压在她的脑袋上，衬得皮肤惨白，那失去神采的眼睛似乎拖着她的灵魂一起下坠至绝望地狱。
帕里斯通抬手在薇娜丝眼前晃了晃，对方依旧毫无反应，只是注视着虚空。他嘴角咧开一个笑容，瞳孔兴奋地收缩。
其实对他来说，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差。倒不如说，有意外收获，而他来者不拒也尚且满意。
而所有的一切也终于回到了他的掌控中，特别是薇娜丝。在接下来的计划中，不，在她未来的以后，她只能依靠他。
介于他的好心与喜爱，他可以将她养在自己房子里，养一辈子。
送上门的好运，他帕里斯通没有不接的道理，也有这个底气能接住。
薇娜丝感觉到唇角传来湿热的气息，然后是唇瓣间的轻轻触碰。
帕里斯通说话时候，他的气息都喷洒在她脸上。
“薇娜丝，你回不去旅团了。当那些人得知你失明时候，你的剩余价值对他们来说还剩多少呢？而这次的任务，你似乎也无法完成，能帮助你的只有我。”
“薇娜丝，你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但面前不是仍旧摆着一个更好的选择吗？”
薇娜丝循着声音用手推开帕里斯通离自己过近的脸庞，她偏过头，语气冷淡。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帕里斯通。”
帕里斯通声音变得委屈苦恼，似乎正在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薇娜丝，我这是为了你好，我是在帮你。你为什么就无法理解呢？”
薇娜丝看不见帕里斯通，她无法聚焦的目光只是紧紧朝着某个方向，嘴里嗤笑了一声。
“为我好，帮我，所以就将我弄瞎了是吗？我的未来已经被你毁了，你还想怎么样？”
薇娜丝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帕里斯通皱起眉头。
“只是一句话而已，就这么难吗？薇娜丝。”
“帕里斯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薇娜丝推开帕里斯通的怀抱，摸索着躺到床上。
薇娜丝平静闭上眼睛。
她没有未来，没有希望了。
就如帕里斯通所说，在她失明的那一刻，她对旅团的价值已经直线下降，这意味着她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但就要因此而投靠帕里斯通将自己未来的人生直接托付在他身上吗？
显然不能。
这个人在她没瞎的时候就肆意妄为得让她害怕，更别说现在她失明了。
她空有出色的外表，实力弱小，现在还瞎了眼睛。
她就像是飘荡在无尽头湖面的飞鸟，永远都找不到一个安心的落脚点，只能一直飞一直飞，直到再也飞不起来。
而现在这只鸟还失去了双眼，只能漫无目的陷在黑暗中扑腾着翅膀，当猎枪对准她的时候，她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旅团，帕里斯通，西索......
她谁都不想依靠。也不能依靠。
只是不同的地狱罢了。那猎枪的声音也迟早会响起。
她的人生一直很糟糕，但好像以今天为分水岭，在未来的时间里，她的人生会变得更加糟糕。她甚至不敢想象。
不能再这样继续糟糕下去了。
她听到帕里斯通突然问自己。
“薇娜丝，你恨我吗？”
薇娜丝目光虚无躺在病床上，像一支鲜艳着枯萎的花朵，一碰，花瓣就全掉了，明明还不到二十岁，生命力却快要枯竭。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恨什么人，她只想解脱。
她太累了。
这么些年。
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的努力总是那么可笑。
“帕里斯通，你杀了我吧。”
“为什么？”
薇娜丝闭上眼睛不想回答这个人的任何问题。
帕里斯通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弭。
向他低头乞求他的帮助他的怜悯他的依靠对她来说就这么不愿吗？库洛洛可以，他就不可以了吗？她不是一向能屈能伸什么都不在乎吗？现在就算是这副求死的样子也要反抗他吗？
为什么不能乖一点？为什么不能乖乖听他的话？
只要她开口，他就可以应。可她没开口挑明，他却不想就这样放弃她。
为什么弄得现在好像他有多么不舍得一样。
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
若是这句话由他说出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但既然薇娜丝已经这样消极不配合，他也不想就这样挑明。
帕里斯通伸手想要放在薇娜丝的脸上，却被对方直接躲过。薇娜丝别过脸，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帕里斯通停住手。薇娜丝听见他笑了一声说。
“死实在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了。活着虽然痛苦无趣，但总比戛然而止的乌有要好的多。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薇娜丝睁开眼冷笑一声。
“怎么，听你的意思，你活得很痛苦吗？那你赶紧解脱自己去死吧。”
对于薇娜丝的话，帕里斯通并没有生气，他拉长声调带着惊疑的语气引人探寻。
“薇娜丝，你现在这副这个样子，知道想让我做什么吗？”
薇娜丝仍旧没有回答他，丧失生气的她就像是他之前病房里凋落的向日葵。
实在是令人讨厌的模样。
帕里斯通捏住薇娜丝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说。
“让我想要侵犯你。”说着，他的手指从薇娜丝病服下摆探入，肆意游走，也没手下留情，所过之处都留下通红指印。
薇娜丝的周身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不多，她的声音嘲讽刺耳。
“我都要死了。你对着一个将死之人还能Y得起来，建议你去看医生问问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你说话总是这么没大没小，”帕里斯通在薇娜丝眼角印下湿热的气息，又一路到她的嘴角，薇娜丝的呼吸间被对方包裹了个透彻，“薇娜丝，求死太容易了，你死不掉的。”
“我会让你一直活着，我活多久，你就活多久。”
薇娜丝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心想，那可真是无尽恐怖绝望的未来。
薇娜丝如死人一般的反应让帕里斯通有些不爽，他停下动作。
“薇娜丝，你想怎么活着呢？”
于是，他突然向薇娜丝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薇娜丝有些怔愣，蓦地崩溃捂住脸庞痛哭出声，帕里斯通拍着她的肩膀嘴里说着一句句安慰。是不是假模假样也不好说。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乍然出现在病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