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若非之谜团
与董思荧的偶遇，给我增添了些许焦虑与困惑。
想到宏大的似乎没有边际的目标，要突破且摧毁寒楼，以及我身在局中的责任、先前向夜主作下的许诺，内心一时没有方向感。
我暗自思忖，心道“言非”这小人物，似乎在夜主的部署中起着一定的作用，但若是没有“言非”的出现，夜主的计划难道就无法进行下去吗？连自由进出寒楼的人物曹大医师都被他纳入麾下，他的目标应不止是这一个寒楼。或者说，寒楼只是他最终目标前的一个铺垫和谋划，他的最终目标，应该直指萧潋——或许是整个画阁。
彼将取而代之。
想到这里，一阵冷汗从背脊上爬上来。
我一方面为自己突然的灵光一闪而感到激动，另一方面又感到十分平静。画阁旗下的夜阁阁主想要取代朽木不可雕的画阁总阁主，这似乎并不奇怪。谁叫乱世江湖的秩序与太平年代不可等同，更何况这萧潋确实没办什么人事，戕害了一众江湖兄弟的血汗付出，从这角度来说，夜主有他的一份谋略，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可论私心呢？作方才一番假设时，我自动将夜主想象成了一位有良知、讲正义的且身居高位的江湖义士，可事实确然如此吗？他是否有别的目的？我仅与他有几面之缘，也是见他笑面多于贴他冷面，如何能从这些细微之处窥他全貌？
可纵然是有私心，又如何？我说服自己。夜主想取代萧潋，与我摆脱萧潋和寒楼的目的一致，我与他便有站在同一阵营的理据。我只要配合他的行动部署，出去了便是功臣一个，不应该更盼着他早日给这大局收尾，将萧潋彻底取代了么？毕竟我也没有别的逃脱的路子，也真的想逃出寒楼。我想，这也是夜主为何选择将我纳入阵营之列的考虑吧。
但我也知道，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像萧若非。具备这张肖似若非的脸，我有更多接近萧潋的机会，有更多接触到寒楼的阴暗面的可能。无论是像我自己想的那样，暗中行刺萧潋；或是逃出寒楼后，作为证人指控萧潋，都是极其有利的。
我清楚言非的身份几斤几两，有些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言非的出现对于夜主来说，无疑是偶然的好运气；可夜主的目标既然如此宏大，应该在我出现之前已经有了更多的部署与埋藏——如果寒楼是他势在必得的目标，那这里会不会也有夜主阵营的人呢？
毕竟曹令是可以自由进出寒楼的，夜主通过他与寒楼的人作交换，也不无可能。
想到这里，我突然豁然开朗。一时间，我的颓废与焦虑散去不少。
我知道，我有思路了。
冷叶进来时，便见我兴冲冲地冲上去，有些着急忙慌的。
她面露嫌色，侧身迅速地挪了一步，就差直说“离我远些”了。
我定了定神色，对她诚恳道：“冷叶，劳烦你，寒楼何处有菌菇和香葱？”
冷叶目光如常，寒冷如两道冰柱，落在我身上：“想倒腾什么幺蛾子？”
我微微一笑：“想吃葱香菌菇。”
冷叶放下手里端着的茶壶，哼了一声：“上午楚若青大人给你提的一嘴，倒坏了事。你说这大下午的，上哪里给你去找菌菇？”
我见她不为所动，想了想还是悄声道：“楚若青的厨艺不是很好嘛。你真不想尝尝？”
冷叶偏过头去倒水，哼了一声，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我还想再纠缠一番，冷叶却突然回过头来，一盆冷水朝我头上浇下来似的，一板一眼地对我冷冷地道：“与其想着一时口腹之欲，还不如担心担心考勤的任务。你虽是因病缓了几日，可早晚是要点到你的，现在不准备着，等到时手忙脚乱？”
我默了一下，低头不语。
冷叶却似看透了我似的，“木柳大人后日来验收。她上次教了你一日，又过了些日子，可不想见你把她教的都还了回去。”
我忍住想抠手指的想法，低低应了一声“是”。
在冷叶的注视下，我默默走到书桌上把那本戏本子拿来，翻开第一页，若非的相貌便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书页上。待我仔细见过姜润雪、楚若青、君兰、董思荧等人后，我格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若非的相貌，方才明白了这些女子为何被选中成为寒楼的女员。
姜润雪的柳叶眼和泪痣、君兰的鼻子和额头、楚若青的小脸，还有董思荧的清冷……都与若非或这或那的相似着。
我也突然明白了姜润雪与董思荧为何会成为考勤榜上的前几位。董思荧的清冷与若非的淡漠骄傲如出一辙，而姜润雪的眼睛几乎与若非相差无几。当一个与若非气质如此类似之人，与一个眉眼如此相像之人，站在面前时，真的会动人心魄。
我差点就要为萧潋感动，这时又想起与若非几乎毫无相像之处的成雪仪，一阵厌恶之情涌上心头，狠狠盖住了我先前的不合时宜的那份感动。萧潋将对若非的怀念投射于不同人身上，本就是罪恶之举，而披着深情的面具，依然与成雪仪亲近非常，则更加显露出他的虚伪。
一个是清淡如山泉般冷冽，一个则是娇妩如落日时分的红云，这萧潋还是懂享乐的。
我看了画像，狠狠按捺住心底的那份嫌恶的情绪，努力把戏本子读了下去。
这戏本子上并没有太多详细剧情，大部分篇幅是对萧若非的相貌和才华的礼赞，还有一些带着漠族特色的对神女的崇拜之语。
我才大概了解到，漠族有着一套与中原地区不太一样的文化系统。每个漠族人生来便被划了等级，第一级是绿血，象征皇族，即天女之后裔，地位至高无上；第二级是蓝血，象征名门与贵族，一般从事文和医的行业；第三级是紫血，是一般的贵族，从事武与商的行当；第四级红血，是平民；第五级黄血则是最下等的奴隶。
值得一提的是，漠族因为地处山林众多之地，蚊虫及恶病众多，所以漠族的医生地位是极高的，远远高于中原地区的郎中，且只有贵族子弟才可修习医学。这也是曹令为何名誉很高且地位尊崇的原因之一。
说回来漠族分了四等级，不同等级间严格分明，一般不可通婚，且各司其职。由于漠族人对信仰即天女的尊崇，每日他们都会用严苛的仪式，向天女祈福，每年之中也有重大的各项祭祀活动，表达向天女和各任国王的尊敬。这些活动一般耗资耗时，且过程繁琐复杂。但漠族人立族至今便保留这样的传统，早就习以为常。
至于若非“神女”的身份，则来自于一项传统。每一任国王的长女，便是有天女的血脉，终身不可婚配，且必须于十二岁之年进入天女堂修习神术，终身接受祭拜和尊崇。那些长期没有女儿的国王，便被认为是不吉的。若登位十年无女，便要将位子让给长子。可见这漠族对信仰的尊崇，是无可比拟的。
话说回来，天女进入天女堂后，每日必须进行长时间的祈祷，与司命之神对话，以求得族人平安。
……等等。
“司命？”我暗想。怪了，我也认识个司命，只不过此司命是否是彼司命？可号称是若非转世的言非，见到我认识的那司命，为何会如此紧张？
这些巧合，是有些蹊跷了。我怀揣这些谜团，继续将戏本子往下读着。
-未完待续-
想到宏大的似乎没有边际的目标，要突破且摧毁寒楼，以及我身在局中的责任、先前向夜主作下的许诺，内心一时没有方向感。
我暗自思忖，心道“言非”这小人物，似乎在夜主的部署中起着一定的作用，但若是没有“言非”的出现，夜主的计划难道就无法进行下去吗？连自由进出寒楼的人物曹大医师都被他纳入麾下，他的目标应不止是这一个寒楼。或者说，寒楼只是他最终目标前的一个铺垫和谋划，他的最终目标，应该直指萧潋——或许是整个画阁。
彼将取而代之。
想到这里，一阵冷汗从背脊上爬上来。
我一方面为自己突然的灵光一闪而感到激动，另一方面又感到十分平静。画阁旗下的夜阁阁主想要取代朽木不可雕的画阁总阁主，这似乎并不奇怪。谁叫乱世江湖的秩序与太平年代不可等同，更何况这萧潋确实没办什么人事，戕害了一众江湖兄弟的血汗付出，从这角度来说，夜主有他的一份谋略，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可论私心呢？作方才一番假设时，我自动将夜主想象成了一位有良知、讲正义的且身居高位的江湖义士，可事实确然如此吗？他是否有别的目的？我仅与他有几面之缘，也是见他笑面多于贴他冷面，如何能从这些细微之处窥他全貌？
可纵然是有私心，又如何？我说服自己。夜主想取代萧潋，与我摆脱萧潋和寒楼的目的一致，我与他便有站在同一阵营的理据。我只要配合他的行动部署，出去了便是功臣一个，不应该更盼着他早日给这大局收尾，将萧潋彻底取代了么？毕竟我也没有别的逃脱的路子，也真的想逃出寒楼。我想，这也是夜主为何选择将我纳入阵营之列的考虑吧。
但我也知道，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像萧若非。具备这张肖似若非的脸，我有更多接近萧潋的机会，有更多接触到寒楼的阴暗面的可能。无论是像我自己想的那样，暗中行刺萧潋；或是逃出寒楼后，作为证人指控萧潋，都是极其有利的。
我清楚言非的身份几斤几两，有些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言非的出现对于夜主来说，无疑是偶然的好运气；可夜主的目标既然如此宏大，应该在我出现之前已经有了更多的部署与埋藏——如果寒楼是他势在必得的目标，那这里会不会也有夜主阵营的人呢？
毕竟曹令是可以自由进出寒楼的，夜主通过他与寒楼的人作交换，也不无可能。
想到这里，我突然豁然开朗。一时间，我的颓废与焦虑散去不少。
我知道，我有思路了。
冷叶进来时，便见我兴冲冲地冲上去，有些着急忙慌的。
她面露嫌色，侧身迅速地挪了一步，就差直说“离我远些”了。
我定了定神色，对她诚恳道：“冷叶，劳烦你，寒楼何处有菌菇和香葱？”
冷叶目光如常，寒冷如两道冰柱，落在我身上：“想倒腾什么幺蛾子？”
我微微一笑：“想吃葱香菌菇。”
冷叶放下手里端着的茶壶，哼了一声：“上午楚若青大人给你提的一嘴，倒坏了事。你说这大下午的，上哪里给你去找菌菇？”
我见她不为所动，想了想还是悄声道：“楚若青的厨艺不是很好嘛。你真不想尝尝？”
冷叶偏过头去倒水，哼了一声，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我还想再纠缠一番，冷叶却突然回过头来，一盆冷水朝我头上浇下来似的，一板一眼地对我冷冷地道：“与其想着一时口腹之欲，还不如担心担心考勤的任务。你虽是因病缓了几日，可早晚是要点到你的，现在不准备着，等到时手忙脚乱？”
我默了一下，低头不语。
冷叶却似看透了我似的，“木柳大人后日来验收。她上次教了你一日，又过了些日子，可不想见你把她教的都还了回去。”
我忍住想抠手指的想法，低低应了一声“是”。
在冷叶的注视下，我默默走到书桌上把那本戏本子拿来，翻开第一页，若非的相貌便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书页上。待我仔细见过姜润雪、楚若青、君兰、董思荧等人后，我格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若非的相貌，方才明白了这些女子为何被选中成为寒楼的女员。
姜润雪的柳叶眼和泪痣、君兰的鼻子和额头、楚若青的小脸，还有董思荧的清冷……都与若非或这或那的相似着。
我也突然明白了姜润雪与董思荧为何会成为考勤榜上的前几位。董思荧的清冷与若非的淡漠骄傲如出一辙，而姜润雪的眼睛几乎与若非相差无几。当一个与若非气质如此类似之人，与一个眉眼如此相像之人，站在面前时，真的会动人心魄。
我差点就要为萧潋感动，这时又想起与若非几乎毫无相像之处的成雪仪，一阵厌恶之情涌上心头，狠狠盖住了我先前的不合时宜的那份感动。萧潋将对若非的怀念投射于不同人身上，本就是罪恶之举，而披着深情的面具，依然与成雪仪亲近非常，则更加显露出他的虚伪。
一个是清淡如山泉般冷冽，一个则是娇妩如落日时分的红云，这萧潋还是懂享乐的。
我看了画像，狠狠按捺住心底的那份嫌恶的情绪，努力把戏本子读了下去。
这戏本子上并没有太多详细剧情，大部分篇幅是对萧若非的相貌和才华的礼赞，还有一些带着漠族特色的对神女的崇拜之语。
我才大概了解到，漠族有着一套与中原地区不太一样的文化系统。每个漠族人生来便被划了等级，第一级是绿血，象征皇族，即天女之后裔，地位至高无上；第二级是蓝血，象征名门与贵族，一般从事文和医的行业；第三级是紫血，是一般的贵族，从事武与商的行当；第四级红血，是平民；第五级黄血则是最下等的奴隶。
值得一提的是，漠族因为地处山林众多之地，蚊虫及恶病众多，所以漠族的医生地位是极高的，远远高于中原地区的郎中，且只有贵族子弟才可修习医学。这也是曹令为何名誉很高且地位尊崇的原因之一。
说回来漠族分了四等级，不同等级间严格分明，一般不可通婚，且各司其职。由于漠族人对信仰即天女的尊崇，每日他们都会用严苛的仪式，向天女祈福，每年之中也有重大的各项祭祀活动，表达向天女和各任国王的尊敬。这些活动一般耗资耗时，且过程繁琐复杂。但漠族人立族至今便保留这样的传统，早就习以为常。
至于若非“神女”的身份，则来自于一项传统。每一任国王的长女，便是有天女的血脉，终身不可婚配，且必须于十二岁之年进入天女堂修习神术，终身接受祭拜和尊崇。那些长期没有女儿的国王，便被认为是不吉的。若登位十年无女，便要将位子让给长子。可见这漠族对信仰的尊崇，是无可比拟的。
话说回来，天女进入天女堂后，每日必须进行长时间的祈祷，与司命之神对话，以求得族人平安。
……等等。
“司命？”我暗想。怪了，我也认识个司命，只不过此司命是否是彼司命？可号称是若非转世的言非，见到我认识的那司命，为何会如此紧张？
这些巧合，是有些蹊跷了。我怀揣这些谜团，继续将戏本子往下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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