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看着绿色黏液组成的“海”,小声抱怨道:“都说了一次吃一个,偏不听。”

    传送阵出现,嬴仲景拉过姜泠月一同飞上去。受伤众人虽心有不甘,却只能止步于此。

    一团黑气在众人离去后,才嗖的一声飞进去。

    姜泠月出现在隧道中,她原本举着夜明珠,看到前方闪着莹光,脚步更快。

    忽然,她发现隧道深处站着一个人。

    她身形一顿,直到那人开口道:“泠月。”

    沧祯站在那里,整个人挡住身后景物,叫人只能看他。

    他身着华美外袍,水墨色自肩头晕染开,肩上用金线绣着玄鸟花纹。他头戴金缕花冠,上镶嵌一颗红玉,腰间一条金丝玄色腰带,下坠两条羊脂流苏玉佩。旁挂一个镂空银制香囊,上嵌几枚玉石。珠光映照在石壁上,更衬他长发如墨。

    沧祯本就生得丰神俊朗,俊美无双。他眼眸沉寂如水,眉宇含笑,笑中更带邪气,就这般眼含情意看向姜泠月。

    姜泠月依旧停在原地。

    沧祯瞳色微黯,眼底掠过怅然。他大步朝前,近乎贴到姜泠月身前。姜泠月后退一步,依旧冷眼看他。沧祯又迫近,姜泠月就再退。

    二人僵持在原地。许久,姜泠月才道;“真的是你。”

    沧祯道:“我想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如今见了,多一个字你都不肯和我说。”

    姜泠月沉默一瞬,冷声道:“无话可说,让开。”

    沧祯纹丝不动,目光凝在姜泠月脸上,幽幽道:“若是急着去帮你徒弟,那我看不必了。”

    姜泠月注意力终于放到他身上,沧祯心头弥漫着无尽酸涩,隐约还有欣喜,他冷然道:“别这么看我,泠月,难道你以为我会杀他。”

    “你不会吗?”姜泠月反问,她不去看沧祯神情,侧过身大步朝前走去。

    沧祯跟在后面,不再说一句话。走到洞口,姜泠月蓄积灵力。刚探出身,背后飞出妖风,将飞扑上来的怪人打成齑粉。

    姜泠月回头,沧祯耸肩道:“我想帮你。”

    怪人死后,两颗红色果子从它的身体里飞出来。空中传来青儿的声音:“请仙师将它吃下。”

    抓住飞来的果子,姜泠月不假思索地一口咬下。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丹田涌上来,她就地打坐。

    沧祯坐在对面,像看不够似的,一双黑眸怔怔盯着姜泠月。

    *

    刘不尽躲在隧道中,为脱身他丢掉近五成修为。此刻的他犹如惊弓之鸟,脚步飞快地跑出洞口。

    可能是因为太过害怕,他居然没有注意到蹲在外面虎视眈眈的怪人。

    他低头一看,胸前被抓出一道血印,连带一大块皮被撕扯下来。

    怪人嘴里咕哝着:“心。”

    “心。”

    “心!”怪人再次扑上来。

    刘不尽哪还有心思考虑天书,翻出一杆幡。黑色幡布上画着一道符文,他口中默念咒文。数股黑气从中窜出,将怪人包裹其中,吞吃怪人的血肉。

    没一会儿,怪人就被吞吃了个干净。刘不尽嘿嘿笑道:“不枉我煞费苦心将其炼制,这本来是留给青徽的,给你也不算浪费。”

    他接过落下的两颗红色果实,一口咬下,喉咙一痛。这感觉就像是千万只虫子在撕咬他的皮肉。

    刘不尽冷汗直流,双腿一软倒在地上,朝青儿大喊道:“怎么回事!你害我?”

    青儿掩唇一笑:“仙师多吃三个果子,现在就会被反噬。先前您多吃了,要匀出一颗给别的仙师。至于您手里这颗,现在可以选择不吃。”

    刘不尽怒道:“我的东西,你怎么可以给别人?”

    青儿才不听刘不尽胡言乱语,她将刘不尽手指掰开,拿走其中一颗后,身形一闪不见踪影。

    刘不尽疼得口吐白沫,不停念着:“我的,那是我的。我吃,我吃,你不许走!都是我的!”

    每吃下一口,痛楚就要多一分。血珠从皮肤里渗出来,他终于体会到何为彻骨之痛,亦能感到体内的灵力在渐渐流失。

    刘不尽喊道:“拿走!我不吃了!”

    一停下,身体反而更痛,刘不尽只能将最后一口果肉吞进嘴里,痛楚终于消失。他颤抖着手,忽然发觉自己的手上布满皱纹。

    他慌忙扯下一缕白发,发出一道苍老的声音:“我的身体,我的修为,啊啊啊!”

    *

    羊戎走出隧道,扫一眼环境。这是一个小山洞,里面有树有水坑,地上甚至还有一摊干草。莫非是有人隐居在此?

    一块巨石后有人动了动,羊戎拔出青霜道:“出来吧。”

    一个满身红鳞的人从后面走出来,羊戎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厉声道:“你是谁?在此地作甚?”

    怪人咳咳怪叫两声,声音沙哑而缓慢道:“过……来,我告诉……你。”

    羊戎重新打量这个怪人,对方心脏处是空的,周身隐隐流动着一股气流。他收回剑,走近道:“说吧。”

    怪人还是道:“过……来。”

    羊戎又靠近几分,怪人的爪子飞快朝他胸膛掏去。一件镜子类法器罩在二人头顶,他抓住怪人爪子,将其摔在地上,道:“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怪人的脸扭曲变化,最终化为一个中年男子。羊戎面色一变,退后数丈。他将镜子收回去,此镜可将人制住片刻,不过催动此法器极其耗费灵力。

    “你分明是个人。”羊戎沉思,玄云子飞升已有三百年,此人能被轻易捉住,显然修为不高。

    这样的人不可能在秘境里活三百年。他又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我……我是误入此地的一个……修士。只要你帮我,我就全部……告诉你。”怪人艰难开口道。

    “你的谎话,我已没耐心听下去。”羊戎举着青霜道。

    怪人显然还保留着神智,眼见欺骗不成,它暴怒起身,不管不顾地朝羊戎扑过来。羊戎一套剑诀使出,怪人应声倒地。

    羊戎唏嘘道:“你若修为高些,恐怕我不是你的对手,这只能怪你自己。”

    怪人临死前,不甘心地看着羊戎,口齿不清道:“你该庆幸,遇见的是……是我。咳咳,有了心,我就能……”

    羊戎居高临下,眼看怪人终于断气。两颗红果飞出,他轻轻一跃将其握在手中。

    *

    嬴仲景出现在石洞内。石洞内有一条的隧道,洞口约有丈许,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他传音道:“师父?”

    “师父!”

    嬴仲景急了,想到姜泠月毫无灵力,他取出明目珠,朝隧道深处跑去。他一拳打在石壁上,竟听不见一点声响。

    关心则乱,嬴仲景忽然发现修为恢复了,这才缓步前行。刚露头,他察觉有异,一个转身落在空地上。

    一个人蹲在洞口,此人通体红色,浑身长满鳞片。说他是人却没有心,说他是鬼却没有鬼气,说他是妖更不可能。

    红鳞怪人眼中露出贪婪,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怪叫,朝他扑过来。

    刚与红鳞怪人对上,嬴仲景就发现此怪不仅力大无穷,表皮也很粗糙。连锐利无比的仁心剑,都无法在上面留下痕迹。

    他不禁想,若是青在,应当能切开怪人的皮肤。

    怪人忽然做出个动作,嬴仲景双手一顿,怪人竟凭空化出一把剑。虽然对方只会胡乱地砍,挥出的剑风却刚劲无比。风刃撞在石壁上,还能反弹回去。

    嬴仲景收回仁心,取出二十四杆阵旗。他跃至半空,将旗帜插在各个角落,结成七星阵。

    若有人进入此阵,除非灵力爆开,不然是出不去的。

    怪人在阵中发狂般举起灵剑砍杀,剑气飞到结界上,爆出一阵轻鸣。

    嬴仲景又从藏宝袋取出一把戒尺。此物通体漆黑,上刻金色符文。他一手点在戒尺上,默念咒文。柏木制成的戒尺闪过一丝电弧。

    此物兼具五行,正是嬴仲景此行最后的依仗。不过要催动它,需将咒文念完,所以要耗些时间。

    怪人终于破开结界,原本被封闭在结界中的剑气,全部朝嬴仲景涌上来。嬴仲景双目微瞪,手握玄黑戒尺重重击下。

    所有字符从戒尺上飘落,将冲上来的怪人圈在其中。怪人发出一阵凄厉不安的嚎叫。戒尺劈开涌上来的剑气,气浪飞到两侧,带起一股狂风。

    嬴仲景重重敲在怪人头上。一道雷电劈下,怪人额上出现裂痕,雷电在其体内流窜。怪人身体四分五裂,噗地爆开。

    青儿忽然出现。嬴仲景还沉浸在与怪人的打斗中,猛地看见青儿,不由握紧戒尺。

    青儿也怕那把专打妖邪的戒尺,远远道:“恭喜仙师,由于仙师杀死九怪中最厉害的一个,我决定将这颗多余的果实送予仙师。”

    接住青儿抛来的红果,嬴仲景狐疑道:“吃下不会有什么坏事发生吧。”

    青儿连忙摆摆手道:“岂敢。”

    嬴仲景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的红果子。一路以来,青儿没有伤害他们,姑且相信她的话吧。藏宝袋中有师父备下的灵药,若有什么不好,立刻吞下就是。

    想到此处,嬴仲景拱手道:“多谢。”

    青儿微愣,笑道:“吃下此果对增进修为有益。仙师每吃一颗,便打坐调息。如此才能将药力全部吸收。”

    嬴仲景道:“我明白了。”

    事不宜迟,他立马照办,前两次他各花费几天时间将药力化为修为。吃完第三颗,他觉得时间有些漫长。

    嬴仲景不知道的是,其余八条隧道里的人,已经开始朝山顶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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