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发布会终于结束了。张新杰推开媒体室的门走出来，只感到一阵疲倦。是的，霸图的第六赛季也结束了。他们败给了蓝雨，止步四强。
胜负到最后一刻才分出，在那一刻到来之前，双方都是出了浑身解数，各种斗智斗勇，然而场面却保持着微妙的均势；因为还没有复盘，张新杰现在也无法肯定这均势是如何打破的，但总之只是一瞬间。只是一瞬间。在一瞬间之后，场面急转直下。于是他们只好在主场，聆听那极少数的蓝雨粉丝发出喜极而泣的欢呼。
不甘心吗？那是肯定的。痛苦吗？好像也有一点。但张新杰现在只感觉一阵淡淡的疲倦。他毕竟也只是个年轻人。在经历了一个葬送了一整个赛季努力的夜晚之后，他当然会疲倦。
但是，走在他前面的韩文清依旧是昂首阔步的样子。比起他来，这个人才真的像粉丝们口中那个被上了发条的闹钟，永远向前。永不止歇。
所以张新杰也打起精神、继续向前。
走了几步之后，他的动作停止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怎么来了？”他跟韩文清打了一声招呼，就走到了走廊的岔道上。
“唔……来看看你呀。”金璇背着包，很犹豫的样子。
“我没事。”张新杰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
“呃……”金璇眼神游移。“总之，你要有什么就说。想哭也无所谓。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嘲笑你了。”
“嗯。我也长大了。不会再哭了。”张新杰点点头。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一处休息室。这里是进入采访区之前的准备室，现在里面空无一人。他们走进去坐下。金璇放下了她一直背着的包，打开，拿出了一只塑料袋装着的饭盒。
看到那只眼熟的饭盒，张新杰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他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眼睛，然后又戴上。“你从家里来的呀。”他问。
“是这样呀。”金璇叹了口气。“毕竟我的第六赛季在一周前就结束了。”
“今天从家里来的？”张新杰一边打开饭盒丢进微波炉一边问。“明天去B市吗？”微草主场对战百花的比赛将于明天举行。
“不去。”金璇摇摇头。“感觉哪一队赢了我都不会开心。百花就不说了，我现在想想还觉得憋屈。但要是微草赢了……唉，我可从来没输给过微草啊。”
两个人于是一起摇头叹气。
说话间，微波炉已经停止了转动。金璇盯着饭盒看了一眼，“呃，我想……”
“你不是中午已经吃过了吗？”张新杰把饭盒放在她的眼前，把筷子递给她。
金璇没要筷子，直接伸手。“可是师母做的羊排就是很好吃嘛。”她咬了一口羊排，突然醒悟过来，“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刚刚告诉我的。”张新杰摇头失笑。“下午的飞机？晚饭吃过了吗？”
“当然吃过了。要是没吃，你以为你还能看到这个饭盒？”金璇大笑。
“这么说还真得谢谢你。”张新杰无语。
“好说好说。”金璇得意洋洋，把骨头丢进垃圾袋里。
“明天早上陪我去看日出吧。”看她不要吃了，张新杰在动筷子之前突然垂眸开口。
“日出？好啊。”金璇满口答应。“嗯，那得早起吧？几点？”
……
他们和沙滩、海风、海浪以及薯条小偷一起消磨了一整天。晚上，金璇凭借对网吧这种业态的熟悉，成功在没有惊动老板以外任何人的前提下搞定了一个包间。
是的，虽然嘴上非常嫌弃，但最终他们还是看了微草对百花的比赛。尽管张佳乐最后的负隅顽抗令人动容，但总的来说这场比赛的胜负并不是非常出人意料。或者说，在大家的眼中，以百花的阵容，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足以自豪——这就让金璇愈发不是滋味。
毕竟百花正是击败了雷霆之后晋级的。
“微草的阵容其实并不比我们强。”金璇盯着屏幕。“虽说他们有4个全明星，但我真的觉得……反正我不怕他们。”
“嗯。”张新杰点头。
“但他们能打赢百花，我们赢不了。”金璇紧紧地盯着比赛结束后上台谢场的王杰希。“我在想，我是不是有点太肆意了？如果不是我脱节……”
“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张新杰不赞同地看着她。
“嗯，我知道。老肖被限制了嘛。”金璇点点头，“其实一直都是他带着团队来配合我。我有时候在想，也许……”
“别这么想。”张新杰斩钉截铁，“你的问题和王队当年不一样。他的战术思路确实是匪夷所思。但你……”
“我缺少他那种天分。”金璇点头。
“你的天分在另一方面。”张新杰拍了拍她，“多数情况下，团队的配合并不需要别人清楚知道你每一次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会打出什么招数。当然，牧师需要知道这些。除此之外的其他队友只要知道你的攻击对象就可以了。这种情况下你在战术上的脱节只是因为你的队友没有看出你找到的机会、不能做出有效的配合。这绝不是你的问题。你也不可能去配合他们。”说着他也叹了口气，“向下兼容的战队，也确实只有微草一支。”
金璇大声叹气，“但这样就只能脱节……”
“让肖时钦多努努力。”张新杰点出了他眼中的罪魁祸首。当然，他自觉自己已经非常委婉了。要让他说，雷霆的战术有点太依赖于视野的优势了。确实，电子眼和空中单位的金璇可以带来非同一般的视野，让肖时钦真正做到眼观六路，让他的种种精细微操得以实现。但是，君以此兴，必以此亡。一旦视野被干扰，雷霆就像不会打比赛了似的……这能是谁的问题啊？
“必须的。”金璇点点头，深以为然。“不过也不全是他的问题。打百花真的好难哦。我感觉怎么打都不顺。眼睛都要看瞎了，还看不出来他在哪。你笑什么？”金璇突然问道。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我在笑，没想到有一天会推荐你看嘉世的比赛。”张新杰低声笑道。
“我看过。”金璇脱口而出。“呃……这两年的我都看过。”职业选手，研究比赛不是很正常？那都是日常作业！
“那你没注意过吗？叶秋的视角永远是亮的。他永远有办法看清光影背后的东西。”张新杰笑问。
“呃……”金璇一时失语。
“他的移速不可能比你快。他只是每一步都踩在了该踩的点上而已。”张新杰微笑。
“就这一点最难了。我有时候甚至怀疑我们的所有应对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唉，好想把他的脑子偷过来自己用啊。”金璇趴在了桌上。
“如果觉得难的话，为什么不看看我们的比赛呢？”张新杰笑问。
“我也都看过。”顿了顿，金璇补充道。“第四赛季之后的我都看过。”
“我说的是第二赛季。”张新杰低头微笑。“季后赛第一轮第二回合。”
金璇顿住了。“说起来，你好像就是看到那一场比赛之后下定决心的……”
“对。所以我对这场比赛的印象非常深刻。”张新杰推了推眼镜，“如果做不到每一步都踩在该踩的点上的话，让敌人也不要踩在他们该踩的点上就好了。”
金璇愣住了，盯着他看。
金璇：脖子上痒痒的，好像要长脑子了！
“当然，这也很难。”在金璇的脑子长出来之前，张新杰补充道。“毕竟你没有那么多突进技能。很难给他施加足够的压力。所以你为什么不再看看蓝雨的比赛呢？”
“呃……我没感觉蓝雨有什么特殊的应对张佳乐的技巧。”金璇茫然抬头。
“是让你看郑轩。”张新杰失笑，“如果情况合适，在有需要的情况下，他也能打出不错百花。他也是弹药专家选手。你可以看看他是怎么理解百花式打法的。某种程度上，你可以由此反推张佳乐的思路。”
金璇点点头，若有所思。
“还有，你刚才讲得不对。”张新杰就事论事，“虽然你觉得蓝雨没有特殊的应对张佳乐的技巧。但他们也没有在百花身上吃过大亏。”
金璇呆呆地盯着他看。
“不是只有把百花背后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才能够应对百花。百花要是能让你看得那么清楚，也就不是百花了。”张新杰说了这样一段非常绕口的话，之后也不再提百花的事。只是问她接下来的两天如何安排。
“提前去G市吗？”张新杰问道。既然晋级的是微草，那么总决赛的第一轮就是蓝雨的主场。
金璇顿了顿，她不太欣赏G市最近的天气……当然，也许是魏琛种种添油加醋的描述让她对G市的夏天有了一些心理阴影。
张新杰显然看出来了。很善解人意地提出了第二种选项，“那，回家吗？”
金璇飞快摇头。她下午才刚从家里出门，接下来一整个暑假……不对，是夏休期，都会在家。所以现在没有强烈的想要回家的欲望。
“那就留在Q市再玩两天。等比赛的那一天我们一起去G市。”张新杰擅自做出了决定，掏出手机、开始看机票。
胜负到最后一刻才分出，在那一刻到来之前，双方都是出了浑身解数，各种斗智斗勇，然而场面却保持着微妙的均势；因为还没有复盘，张新杰现在也无法肯定这均势是如何打破的，但总之只是一瞬间。只是一瞬间。在一瞬间之后，场面急转直下。于是他们只好在主场，聆听那极少数的蓝雨粉丝发出喜极而泣的欢呼。
不甘心吗？那是肯定的。痛苦吗？好像也有一点。但张新杰现在只感觉一阵淡淡的疲倦。他毕竟也只是个年轻人。在经历了一个葬送了一整个赛季努力的夜晚之后，他当然会疲倦。
但是，走在他前面的韩文清依旧是昂首阔步的样子。比起他来，这个人才真的像粉丝们口中那个被上了发条的闹钟，永远向前。永不止歇。
所以张新杰也打起精神、继续向前。
走了几步之后，他的动作停止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怎么来了？”他跟韩文清打了一声招呼，就走到了走廊的岔道上。
“唔……来看看你呀。”金璇背着包，很犹豫的样子。
“我没事。”张新杰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
“呃……”金璇眼神游移。“总之，你要有什么就说。想哭也无所谓。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嘲笑你了。”
“嗯。我也长大了。不会再哭了。”张新杰点点头。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一处休息室。这里是进入采访区之前的准备室，现在里面空无一人。他们走进去坐下。金璇放下了她一直背着的包，打开，拿出了一只塑料袋装着的饭盒。
看到那只眼熟的饭盒，张新杰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他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眼睛，然后又戴上。“你从家里来的呀。”他问。
“是这样呀。”金璇叹了口气。“毕竟我的第六赛季在一周前就结束了。”
“今天从家里来的？”张新杰一边打开饭盒丢进微波炉一边问。“明天去B市吗？”微草主场对战百花的比赛将于明天举行。
“不去。”金璇摇摇头。“感觉哪一队赢了我都不会开心。百花就不说了，我现在想想还觉得憋屈。但要是微草赢了……唉，我可从来没输给过微草啊。”
两个人于是一起摇头叹气。
说话间，微波炉已经停止了转动。金璇盯着饭盒看了一眼，“呃，我想……”
“你不是中午已经吃过了吗？”张新杰把饭盒放在她的眼前，把筷子递给她。
金璇没要筷子，直接伸手。“可是师母做的羊排就是很好吃嘛。”她咬了一口羊排，突然醒悟过来，“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刚刚告诉我的。”张新杰摇头失笑。“下午的飞机？晚饭吃过了吗？”
“当然吃过了。要是没吃，你以为你还能看到这个饭盒？”金璇大笑。
“这么说还真得谢谢你。”张新杰无语。
“好说好说。”金璇得意洋洋，把骨头丢进垃圾袋里。
“明天早上陪我去看日出吧。”看她不要吃了，张新杰在动筷子之前突然垂眸开口。
“日出？好啊。”金璇满口答应。“嗯，那得早起吧？几点？”
……
他们和沙滩、海风、海浪以及薯条小偷一起消磨了一整天。晚上，金璇凭借对网吧这种业态的熟悉，成功在没有惊动老板以外任何人的前提下搞定了一个包间。
是的，虽然嘴上非常嫌弃，但最终他们还是看了微草对百花的比赛。尽管张佳乐最后的负隅顽抗令人动容，但总的来说这场比赛的胜负并不是非常出人意料。或者说，在大家的眼中，以百花的阵容，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足以自豪——这就让金璇愈发不是滋味。
毕竟百花正是击败了雷霆之后晋级的。
“微草的阵容其实并不比我们强。”金璇盯着屏幕。“虽说他们有4个全明星，但我真的觉得……反正我不怕他们。”
“嗯。”张新杰点头。
“但他们能打赢百花，我们赢不了。”金璇紧紧地盯着比赛结束后上台谢场的王杰希。“我在想，我是不是有点太肆意了？如果不是我脱节……”
“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张新杰不赞同地看着她。
“嗯，我知道。老肖被限制了嘛。”金璇点点头，“其实一直都是他带着团队来配合我。我有时候在想，也许……”
“别这么想。”张新杰斩钉截铁，“你的问题和王队当年不一样。他的战术思路确实是匪夷所思。但你……”
“我缺少他那种天分。”金璇点头。
“你的天分在另一方面。”张新杰拍了拍她，“多数情况下，团队的配合并不需要别人清楚知道你每一次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会打出什么招数。当然，牧师需要知道这些。除此之外的其他队友只要知道你的攻击对象就可以了。这种情况下你在战术上的脱节只是因为你的队友没有看出你找到的机会、不能做出有效的配合。这绝不是你的问题。你也不可能去配合他们。”说着他也叹了口气，“向下兼容的战队，也确实只有微草一支。”
金璇大声叹气，“但这样就只能脱节……”
“让肖时钦多努努力。”张新杰点出了他眼中的罪魁祸首。当然，他自觉自己已经非常委婉了。要让他说，雷霆的战术有点太依赖于视野的优势了。确实，电子眼和空中单位的金璇可以带来非同一般的视野，让肖时钦真正做到眼观六路，让他的种种精细微操得以实现。但是，君以此兴，必以此亡。一旦视野被干扰，雷霆就像不会打比赛了似的……这能是谁的问题啊？
“必须的。”金璇点点头，深以为然。“不过也不全是他的问题。打百花真的好难哦。我感觉怎么打都不顺。眼睛都要看瞎了，还看不出来他在哪。你笑什么？”金璇突然问道。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我在笑，没想到有一天会推荐你看嘉世的比赛。”张新杰低声笑道。
“我看过。”金璇脱口而出。“呃……这两年的我都看过。”职业选手，研究比赛不是很正常？那都是日常作业！
“那你没注意过吗？叶秋的视角永远是亮的。他永远有办法看清光影背后的东西。”张新杰笑问。
“呃……”金璇一时失语。
“他的移速不可能比你快。他只是每一步都踩在了该踩的点上而已。”张新杰微笑。
“就这一点最难了。我有时候甚至怀疑我们的所有应对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唉，好想把他的脑子偷过来自己用啊。”金璇趴在了桌上。
“如果觉得难的话，为什么不看看我们的比赛呢？”张新杰笑问。
“我也都看过。”顿了顿，金璇补充道。“第四赛季之后的我都看过。”
“我说的是第二赛季。”张新杰低头微笑。“季后赛第一轮第二回合。”
金璇顿住了。“说起来，你好像就是看到那一场比赛之后下定决心的……”
“对。所以我对这场比赛的印象非常深刻。”张新杰推了推眼镜，“如果做不到每一步都踩在该踩的点上的话，让敌人也不要踩在他们该踩的点上就好了。”
金璇愣住了，盯着他看。
金璇：脖子上痒痒的，好像要长脑子了！
“当然，这也很难。”在金璇的脑子长出来之前，张新杰补充道。“毕竟你没有那么多突进技能。很难给他施加足够的压力。所以你为什么不再看看蓝雨的比赛呢？”
“呃……我没感觉蓝雨有什么特殊的应对张佳乐的技巧。”金璇茫然抬头。
“是让你看郑轩。”张新杰失笑，“如果情况合适，在有需要的情况下，他也能打出不错百花。他也是弹药专家选手。你可以看看他是怎么理解百花式打法的。某种程度上，你可以由此反推张佳乐的思路。”
金璇点点头，若有所思。
“还有，你刚才讲得不对。”张新杰就事论事，“虽然你觉得蓝雨没有特殊的应对张佳乐的技巧。但他们也没有在百花身上吃过大亏。”
金璇呆呆地盯着他看。
“不是只有把百花背后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才能够应对百花。百花要是能让你看得那么清楚，也就不是百花了。”张新杰说了这样一段非常绕口的话，之后也不再提百花的事。只是问她接下来的两天如何安排。
“提前去G市吗？”张新杰问道。既然晋级的是微草，那么总决赛的第一轮就是蓝雨的主场。
金璇顿了顿，她不太欣赏G市最近的天气……当然，也许是魏琛种种添油加醋的描述让她对G市的夏天有了一些心理阴影。
张新杰显然看出来了。很善解人意地提出了第二种选项，“那，回家吗？”
金璇飞快摇头。她下午才刚从家里出门，接下来一整个暑假……不对，是夏休期，都会在家。所以现在没有强烈的想要回家的欲望。
“那就留在Q市再玩两天。等比赛的那一天我们一起去G市。”张新杰擅自做出了决定，掏出手机、开始看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