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约
面前的少女亭亭玉立，一双清澈透亮的眼里迸发出按捺不住的惊喜。
祝时越看得好笑，程若茵不知道她的眼睛有多像心灵的窗户，将她自以为藏得好好的情愫无处遁形地暴露在一个从小被暗恋到大具有丰富经验的人面前。
真没想到离家这么近的咖啡店里掩藏着这么个小彩蛋。刚吵过一架的戾气无声化解在单纯清透的双眼里，祝时越不动声色地整理衣冠，确保得体大衣底下来不及换的睡衣已经被掩藏干净。
他挑起眉，等着程若茵的回答。
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在这里......
与浑身散发贵气的祝时越相比，程若茵咖啡馆打工小妹的装扮写满贫穷。
该怎么回答好啊？
不善交际的脑子一片空白，店长的忠告好似混沌中的指引之线，给不知所措的她指明方向。
程若茵尽全力扬起热情到不可思议的笑露八齿的微笑，重新抬出被打乱的业务台词：“欢迎光临本店，本店的特色招牌有橙香美式、海盐焦糖玛奇朵、榛果拿铁，请问想喝点什么呢？”
羞涩的惊喜少女变身为无可指摘的热情服务员，这倒也算是回答问题了。
祝时越硬生生将准备好的撩妹台词“难不成是特意在这里等我”咽下。刚想顺势回答海盐焦糖玛奇朵，话到临头硬生生凹成：“一杯纯冰美式谢谢。”
说完，高深莫测地掏出付款码。
笑话，酷哥怎么能喝那么甜的东西？多没面啊。
支付宝扣款，祝时祺将手机放回大衣兜里，再次抖抖外套，抚平看不见的褶皱——顺便将领口拉拢确保底下的睡衣不会露出来，同时庆幸柜台的高度挡住了他下半身明显无法搭配大衣的宽松裤。
刚想再接再厉拾起话头，摆好姿态问一句“是你亲手给我做吗”的祝时越眼睁睁看着程若茵朝旁边喊：“一杯冰美。”
他顺着话音转头，柜台底下突然冒出一位围裙女——店长将从后头备料间里掏出来的备用餐具吸管等整理好，抬头扬起更加标准的八颗齿微笑，转头操作咖啡机。
彻底没了话头的祝时越：“……”
你们这地方的服务态度培训很到位啊？
冰美式的制作方法很简单，简单到程若茵希望它别那么简单。
少女低垂着头，手上一会摆弄收银台一会整理杯架，掩饰心脏不正常的跳动，偶尔小心抬眼瞥眼柜台前的少年，只敢看到俊俏的下巴便像被炽热的岩浆烫到似的移开目光。
祝时越斜斜靠着柜台，一手插在口袋里把玩兜里的手机，侵略性的目光紧盯装模作样的程若茵，嘴角因对方自以为不动声色的小表情微微上扬，像是一匹锁定目标的野狼，观察猎物的行为，伺机而动。
咖啡店里的暖风正好在头顶，吹得宿醉还未完全醒的祝时越隐隐犯晕。
昨夜出去和狐朋狗友泡了一夜KTV，美其名曰开学前的狂欢趴体，昏暗的灯光，鬼哭狼嚎般的吼叫，不知是谁先点了酒，叮呤咣啷摆了一桌，凹出个华而不实的造型。
既然有酒，便少不了酒桌游戏，猜拳不知道输了几把，朋友敲锣打鼓地起哄，酒精不受控制地下肚，自诩酒量不错的祝时越不知天高地厚，啤的洋的混着喝，喝到最后连脑子也一起泡进酒精里。
这人一丢脑子，就会出事。
趁着小祝少爷喝得提不起精神骂人，席间人摩拳擦掌势必要留点足以回味一生的影像。
想了几个惹人发笑的问题，又试图引诱祝时越做点啼笑皆非的表情行为，均拜倒在祝时越喝醉了也不忘背的偶像包袱下，酒精冲销理智，却冲不消本能。眼看录了十分钟毫无进展的废片，不知是谁率先提了一嘴。
“斌子，你上次说祝哥看上了班里一个女生？”
聂文斌——祝时越的狐朋狗友兼同班同学——摇头说：“不算看上吧，就是觉得她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还不算看上？可别是他嘴硬吧哈哈哈。”
“真不是，”聂文斌也喝了，没到醉的地步，但也把不住嘴上的门，“那女的我们班班长，叫程若茵，家里条件不好，人也比较孤僻，平时冷冰冰的，小少爷要看中也看不上她啊，我估计小少爷就是又同情心泛滥了，想帮帮她。”
不知道哪个字戳中了祝时越，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小少爷施舍来一个眼神，盯着摄像头中气不足地喊了声：“闭嘴！”
“哎呦，这都急了，你确定是同情心泛滥？”
“是不是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镜头拉近祝时越面色潮红眼神迷离的脸，迎来无情无义的一巴掌，掌机的宋闻连忙后撤控制好距离，身旁一人清清嗓子开口发问：“祝时越，你认识程若茵吗？”
祝时越从鼻孔里冷哼一声代表应答。
“你问什么磨磨唧唧的，直接上关键啊，你喜欢程若茵吗？”
代表视频正在录制的小红点一跳一跳，右侧的数字不顾众人翘首以盼的心缓慢稳步上涨，无止尽的沉默几乎代表默拒，正当众人失望打算放弃时，小少爷终于不耐烦地回答：
“是她喜欢我。”
有反应！有反应啊！跟之前十分钟努力收获的“滚”和“滚开”明显不同的反应啊！
众人谴责的目光在镜头后直直射向聂文斌，聂文斌本人也目瞪口呆，“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啊，喝醉了说胡话吧？这怎么可能啊？”
宋闻兴奋到手抖，摇头开口道：“不一定，之前有次林苏韵和我去找祝时越一起放学，我感觉程若茵盯着看了老半天。”
“啊？可是我咋听说她给温韫怀送过情书啊？”
宋闻还来不及解释，祝时越猛然坐起，忽明忽灭的蹦迪光随着灯光球转动轮打在烦躁的脸上，正落在凌厉的视线上：“少胡说！我都说了她喜，欢，我！”
包厢里的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醉了都丢不掉包袱的小少爷在这个小问题上如此斤斤计较。一时间没人回话，竟引得祝时越不满，好像没人相信他说的话一样。祝时越扯松束缚领口的毛衣领子，不假思索地投入重磅炸弹：
“温韫怀算什么？我要是追她，一个月就给小爷拿下。”
此话一出，喝晕了的、没喝晕的、玩手机的、起哄的，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于祝时越，和他面前的宋闻手上还在录像的手机上，皆是两眼放光，热烈到能当场把证据给烤化了。
“我不信，没追到怎么办？”上头的宋闻决定再添一把火。
视频中的少年似笑非笑，挑起的眉眼张扬锐利，底下的泪痣熠熠生辉，不可一世的嚣张直穿入屏，少年意气不加掩饰，他盯着眼前黑漆漆的摄像头，一字一句留下誓言：
“追不到，我就在升旗仪式上管你们每个人叫爹。”
多亏了现代科技，酒醒后想赖账都赖不掉，天知道他今天起来有多想去把宋闻拉出来打一顿。
区区一份视频就想让自己当猴给那帮人看热闹？
但……要是大张旗鼓逼所有人删视频，岂不是显得自己输不起？多没面子？
他几乎都能想象到以后这帮人的酒桌谈资，从此增加一则祝小少爷的风流韵事，每每拿出来嚼吧两口，指不定添油加醋到什么地步。
更何况，程若茵确实也挺可怜的吧，没爹没妈也没自暴自弃，明明喜欢融入群体，被人误解也不开口解释。嘲笑自己事小，要是哪个人出去乱说，小姑娘听到多伤心，万一给人整出抑郁来，岂不是毁人前程？
反正绝对不是因为喜欢。
正当祝时越翻来覆去头疼时，他那个年轻有为履历光辉的哥逮着他劈头盖脸一顿骂，甚至说出“离了祝家你还有什么”这种话。少年正是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年纪，当即顶回去：
“少管我，打架逃课早恋，这些你不做的事情我统统都要尝试一遍。”
他哥祝时修不到而立便坐稳集团CEO的位置，何等风云人物？当即敏锐察觉出话语间不对劲的地方：“早恋？你跟谁早恋？”
……打架早不是第一次，逃课也是家常便饭的祝时越警惕地闭上嘴。
祝时修大他十岁，拉扯他长大，可谓是他第二个小爹，对弟弟的了解甚于父母。他观察祝时越不过五秒，立马得出结论说起风凉话：“果然是没有吧？没了钱和这张脸，你这样犯浑，谁愿意真心跟你谈？”
少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蹦三尺高，恼羞成怒狠狠立誓：“不跟我谈跟你这个老人家谈？你等着，一个月，我必带她上门！”
接着顺手拿了件大衣披在身上狠狠摔门。
甚至拿的是他哥的大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松木沉香味。
祝时越正在气头上，闻着想吐，刚扯开衣襟，初春的冷风一吹，又老老实实裹回去。
四拐八拐的，冷风吹灭发昏发涨的头脑，宿醉后的劲还在，祝时越晃晃脑袋，不想回家，顺手拐进街边一家店里打算坐下来缓缓。
这一拐，就看到勤工俭学的女主人公，朝他露出惊喜羞涩的眼睛。
哪怕醉酒也没有说的是，他挺喜欢程若茵的眼睛。
冷漠的小脸上端着一双清澈见底的双眼，水汪汪的，随着主人的心念流转，充当不善言辞的出口，只有耐心研读的人才能发现，掩藏在厚重的镜片后，单纯透亮，就像是他一个人的宝藏。
祝时越朝柜台里望了一眼，收银台下压着一本摊开的英语单词书。
好吧，他想。他不是个矫情的人，也无所谓有个人做他名义上的女朋友。反正他不讨厌程若茵，程若茵又恰巧喜欢他，起码这个关系里会有一个真正高兴的人。
伟大仁慈同情心泛滥的不可一世的祝小少爷终于在三重理由下跟随本心屈服。
他要追程若茵，就从现在开始。
还在自己跟自己玩眼神躲猫猫的程若茵自然没有发现祝时越的目光越来越深邃，天生含情的双眸仿若桃花盛开，打算从眼神开始给予暗示。
完成的冰美式搁在柜台上。程若茵熟练地封口，盖上塑料杯壳，掏出一根吸管和一大把餐巾纸，努力调整出灿烂的微笑，抬头，递出。
祝时越精心准备的眼神果然一瞬间俘获程若茵的视线，他满意地回望那双清透的双眼，誓要将人溺死在烂漫春情里，伸手，打算再玩个暧昧的肌肤接触。
“让一让，服务员有没有餐巾纸啊——”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人毫无暧昧细胞，往前一挤，本想玩个肌肤接触的手指扣紧咖啡杯，冰凉的咖啡液剧烈摇晃滴到手背，程若茵下意识受惊收手，咖啡液理所当然顺着祝时越捏的力道全数挤到了大衣袖子上！
满杯冰美式，滴滴透心凉，犹如不听使唤的水龙头将昂贵的大衣袖口连着里面的睡衣浇了个透，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塑料杯，咖啡色液体沿着手腕一滴一滴跌至柜台，白色的大理石台面倏忽留下一滩液体。
完了，这衣服看起来就很贵。
这是程若茵的第一反应。
完了，好丢脸。
这是祝时越的第一反应。
趁着两个人谁也没回神的时候，罪魁祸首捏起柜台上的纸巾转身逃离。
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沉默地盯着台面上不断滴落的咖啡液。
祝时越看得好笑，程若茵不知道她的眼睛有多像心灵的窗户，将她自以为藏得好好的情愫无处遁形地暴露在一个从小被暗恋到大具有丰富经验的人面前。
真没想到离家这么近的咖啡店里掩藏着这么个小彩蛋。刚吵过一架的戾气无声化解在单纯清透的双眼里，祝时越不动声色地整理衣冠，确保得体大衣底下来不及换的睡衣已经被掩藏干净。
他挑起眉，等着程若茵的回答。
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在这里......
与浑身散发贵气的祝时越相比，程若茵咖啡馆打工小妹的装扮写满贫穷。
该怎么回答好啊？
不善交际的脑子一片空白，店长的忠告好似混沌中的指引之线，给不知所措的她指明方向。
程若茵尽全力扬起热情到不可思议的笑露八齿的微笑，重新抬出被打乱的业务台词：“欢迎光临本店，本店的特色招牌有橙香美式、海盐焦糖玛奇朵、榛果拿铁，请问想喝点什么呢？”
羞涩的惊喜少女变身为无可指摘的热情服务员，这倒也算是回答问题了。
祝时越硬生生将准备好的撩妹台词“难不成是特意在这里等我”咽下。刚想顺势回答海盐焦糖玛奇朵，话到临头硬生生凹成：“一杯纯冰美式谢谢。”
说完，高深莫测地掏出付款码。
笑话，酷哥怎么能喝那么甜的东西？多没面啊。
支付宝扣款，祝时祺将手机放回大衣兜里，再次抖抖外套，抚平看不见的褶皱——顺便将领口拉拢确保底下的睡衣不会露出来，同时庆幸柜台的高度挡住了他下半身明显无法搭配大衣的宽松裤。
刚想再接再厉拾起话头，摆好姿态问一句“是你亲手给我做吗”的祝时越眼睁睁看着程若茵朝旁边喊：“一杯冰美。”
他顺着话音转头，柜台底下突然冒出一位围裙女——店长将从后头备料间里掏出来的备用餐具吸管等整理好，抬头扬起更加标准的八颗齿微笑，转头操作咖啡机。
彻底没了话头的祝时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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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美式的制作方法很简单，简单到程若茵希望它别那么简单。
少女低垂着头，手上一会摆弄收银台一会整理杯架，掩饰心脏不正常的跳动，偶尔小心抬眼瞥眼柜台前的少年，只敢看到俊俏的下巴便像被炽热的岩浆烫到似的移开目光。
祝时越斜斜靠着柜台，一手插在口袋里把玩兜里的手机，侵略性的目光紧盯装模作样的程若茵，嘴角因对方自以为不动声色的小表情微微上扬，像是一匹锁定目标的野狼，观察猎物的行为，伺机而动。
咖啡店里的暖风正好在头顶，吹得宿醉还未完全醒的祝时越隐隐犯晕。
昨夜出去和狐朋狗友泡了一夜KTV，美其名曰开学前的狂欢趴体，昏暗的灯光，鬼哭狼嚎般的吼叫，不知是谁先点了酒，叮呤咣啷摆了一桌，凹出个华而不实的造型。
既然有酒，便少不了酒桌游戏，猜拳不知道输了几把，朋友敲锣打鼓地起哄，酒精不受控制地下肚，自诩酒量不错的祝时越不知天高地厚，啤的洋的混着喝，喝到最后连脑子也一起泡进酒精里。
这人一丢脑子，就会出事。
趁着小祝少爷喝得提不起精神骂人，席间人摩拳擦掌势必要留点足以回味一生的影像。
想了几个惹人发笑的问题，又试图引诱祝时越做点啼笑皆非的表情行为，均拜倒在祝时越喝醉了也不忘背的偶像包袱下，酒精冲销理智，却冲不消本能。眼看录了十分钟毫无进展的废片，不知是谁率先提了一嘴。
“斌子，你上次说祝哥看上了班里一个女生？”
聂文斌——祝时越的狐朋狗友兼同班同学——摇头说：“不算看上吧，就是觉得她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还不算看上？可别是他嘴硬吧哈哈哈。”
“真不是，”聂文斌也喝了，没到醉的地步，但也把不住嘴上的门，“那女的我们班班长，叫程若茵，家里条件不好，人也比较孤僻，平时冷冰冰的，小少爷要看中也看不上她啊，我估计小少爷就是又同情心泛滥了，想帮帮她。”
不知道哪个字戳中了祝时越，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小少爷施舍来一个眼神，盯着摄像头中气不足地喊了声：“闭嘴！”
“哎呦，这都急了，你确定是同情心泛滥？”
“是不是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镜头拉近祝时越面色潮红眼神迷离的脸，迎来无情无义的一巴掌，掌机的宋闻连忙后撤控制好距离，身旁一人清清嗓子开口发问：“祝时越，你认识程若茵吗？”
祝时越从鼻孔里冷哼一声代表应答。
“你问什么磨磨唧唧的，直接上关键啊，你喜欢程若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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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反应！有反应啊！跟之前十分钟努力收获的“滚”和“滚开”明显不同的反应啊！
众人谴责的目光在镜头后直直射向聂文斌，聂文斌本人也目瞪口呆，“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啊，喝醉了说胡话吧？这怎么可能啊？”
宋闻兴奋到手抖，摇头开口道：“不一定，之前有次林苏韵和我去找祝时越一起放学，我感觉程若茵盯着看了老半天。”
“啊？可是我咋听说她给温韫怀送过情书啊？”
宋闻还来不及解释，祝时越猛然坐起，忽明忽灭的蹦迪光随着灯光球转动轮打在烦躁的脸上，正落在凌厉的视线上：“少胡说！我都说了她喜，欢，我！”
包厢里的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醉了都丢不掉包袱的小少爷在这个小问题上如此斤斤计较。一时间没人回话，竟引得祝时越不满，好像没人相信他说的话一样。祝时越扯松束缚领口的毛衣领子，不假思索地投入重磅炸弹：
“温韫怀算什么？我要是追她，一个月就给小爷拿下。”
此话一出，喝晕了的、没喝晕的、玩手机的、起哄的，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于祝时越，和他面前的宋闻手上还在录像的手机上，皆是两眼放光，热烈到能当场把证据给烤化了。
“我不信，没追到怎么办？”上头的宋闻决定再添一把火。
视频中的少年似笑非笑，挑起的眉眼张扬锐利，底下的泪痣熠熠生辉，不可一世的嚣张直穿入屏，少年意气不加掩饰，他盯着眼前黑漆漆的摄像头，一字一句留下誓言：
“追不到，我就在升旗仪式上管你们每个人叫爹。”
多亏了现代科技，酒醒后想赖账都赖不掉，天知道他今天起来有多想去把宋闻拉出来打一顿。
区区一份视频就想让自己当猴给那帮人看热闹？
但……要是大张旗鼓逼所有人删视频，岂不是显得自己输不起？多没面子？
他几乎都能想象到以后这帮人的酒桌谈资，从此增加一则祝小少爷的风流韵事，每每拿出来嚼吧两口，指不定添油加醋到什么地步。
更何况，程若茵确实也挺可怜的吧，没爹没妈也没自暴自弃，明明喜欢融入群体，被人误解也不开口解释。嘲笑自己事小，要是哪个人出去乱说，小姑娘听到多伤心，万一给人整出抑郁来，岂不是毁人前程？
反正绝对不是因为喜欢。
正当祝时越翻来覆去头疼时，他那个年轻有为履历光辉的哥逮着他劈头盖脸一顿骂，甚至说出“离了祝家你还有什么”这种话。少年正是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年纪，当即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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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哥祝时修不到而立便坐稳集团CEO的位置，何等风云人物？当即敏锐察觉出话语间不对劲的地方：“早恋？你跟谁早恋？”
……打架早不是第一次，逃课也是家常便饭的祝时越警惕地闭上嘴。
祝时修大他十岁，拉扯他长大，可谓是他第二个小爹，对弟弟的了解甚于父母。他观察祝时越不过五秒，立马得出结论说起风凉话：“果然是没有吧？没了钱和这张脸，你这样犯浑，谁愿意真心跟你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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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时越正在气头上，闻着想吐，刚扯开衣襟，初春的冷风一吹，又老老实实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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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拐，就看到勤工俭学的女主人公，朝他露出惊喜羞涩的眼睛。
哪怕醉酒也没有说的是，他挺喜欢程若茵的眼睛。
冷漠的小脸上端着一双清澈见底的双眼，水汪汪的，随着主人的心念流转，充当不善言辞的出口，只有耐心研读的人才能发现，掩藏在厚重的镜片后，单纯透亮，就像是他一个人的宝藏。
祝时越朝柜台里望了一眼，收银台下压着一本摊开的英语单词书。
好吧，他想。他不是个矫情的人，也无所谓有个人做他名义上的女朋友。反正他不讨厌程若茵，程若茵又恰巧喜欢他，起码这个关系里会有一个真正高兴的人。
伟大仁慈同情心泛滥的不可一世的祝小少爷终于在三重理由下跟随本心屈服。
他要追程若茵，就从现在开始。
还在自己跟自己玩眼神躲猫猫的程若茵自然没有发现祝时越的目光越来越深邃，天生含情的双眸仿若桃花盛开，打算从眼神开始给予暗示。
完成的冰美式搁在柜台上。程若茵熟练地封口，盖上塑料杯壳，掏出一根吸管和一大把餐巾纸，努力调整出灿烂的微笑，抬头，递出。
祝时越精心准备的眼神果然一瞬间俘获程若茵的视线，他满意地回望那双清透的双眼，誓要将人溺死在烂漫春情里，伸手，打算再玩个暧昧的肌肤接触。
“让一让，服务员有没有餐巾纸啊——”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人毫无暧昧细胞，往前一挤，本想玩个肌肤接触的手指扣紧咖啡杯，冰凉的咖啡液剧烈摇晃滴到手背，程若茵下意识受惊收手，咖啡液理所当然顺着祝时越捏的力道全数挤到了大衣袖子上！
满杯冰美式，滴滴透心凉，犹如不听使唤的水龙头将昂贵的大衣袖口连着里面的睡衣浇了个透，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塑料杯，咖啡色液体沿着手腕一滴一滴跌至柜台，白色的大理石台面倏忽留下一滩液体。
完了，这衣服看起来就很贵。
这是程若茵的第一反应。
完了，好丢脸。
这是祝时越的第一反应。
趁着两个人谁也没回神的时候，罪魁祸首捏起柜台上的纸巾转身逃离。
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沉默地盯着台面上不断滴落的咖啡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