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闹剧唱罢,四个主角的名字齐齐上了演员名单。

    除此之外也确定了另外三位演员的人选:仙王——距离刘艺馨最近的新同桌钱博言;仙后——距离刘艺馨关系最近的李亦菲同学;小精灵——距离闹剧最近的王姓无辜同学王睿。

    三位幸运儿或自愿或被迫也都在演员表上署下大名。

    演员定下,刘艺馨当场拉了个微信群,将剧本丢在群里让演员们熟悉。

    《仲夏夜之梦》是莎士比亚的经典喜剧,讲述了赫米娅和拉山德、海伦娜和狄米特律斯之间波折的爱情故事。表演时间有限,因此在原剧本上进行了大幅度的删改,只保留了最为经典的小精灵浦克滴完花汁后的乱剧以及解除魔法后的结局。

    “大家先把台词都背一下啊,周五下午活动课彩排我们过一下。”

    刘艺馨的话音刚落,上课铃姗姗来迟,完成任务的她满意地坐会位置,没管讨厌背诵的祝时越和聂文斌二人的抗议。

    上午十点,圆滚滚的太阳挂在半空,鸟雀栖息枝头,争相奏鸣春日序曲。

    外头奏曲,里头打鸣。无论是万物复苏还是新鲜学期都不幸没有让同学们燃起青春活力。除了开头嚎的一声“abandon”,之后的一溜英语单词念得拖拖拉拉,既不朝气也不蓬勃。

    程若茵立起书本认真小声地跟着念,全然不感身后如狼似虎的眼光。

    祝时越破天荒打开了书本,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着笔,漆黑的笔杆在修长白皙的指尖中如舞狮般灵活,自食指轮了一圈转到小指,又从小指划个优美的半圆绕回食指。

    桌肚里的手机无声闪光,锁屏上默默保留最新的微信消息弹窗:

    怨种大斌:哥们你这是什么追人的新型方式啊?

    怨种大斌:用钱砸?

    怨种大斌:咱们班长吃这一套吗?

    感谢聂文斌同学送来的提醒,这鸡飞狗跳的一上午差点让祝时越没想起来已经快要进入三周倒计时的主线任务。

    虽然说他已经凭借一张借条立于掌控地位,但威逼利诱这种事情实在掉面。

    程若茵不承认喜欢他?那他就要让程若茵自己说出口。

    在此之前,他不能让程若茵扣印象分,不利于他的远大计划。

    手中的笔停下,笔尖朝下蓄势待发,为退让找好理由的祝时越愉快地掏出一张纸——这次霍霍的是英语课本,开始涂抹。

    纸团自身侧滑过,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穿过胳膊肘,稳稳降落在正在认真听课的程若茵面前。

    什么东西?

    程若茵打开,画着卡通建筑的纸张里包了颗薄荷味的奶糖,不过方寸的纸条上,少年肆意洒脱的连笔字铺满建筑场馆。

    “别生气了,请你吃糖。”

    字后面跟着个小人,小人双手举起,一只手上还握着三角状的白旗,投降得窝囊可爱,活灵活现。

    纸条放在摊开的英语课本上,干净的原版建筑垫在龙飞凤舞的字体底下,稍一动,建筑边缘和课本无缝拼上。

    ……还真是随地取材啊。

    又是一个纸团以同样的角度飞过来,少年的字比上一次更潦草:

    “我再自罚200,不许得寸进尺!!”

    连笔的感叹号像是两个1,力透纸张,末尾的点留下一个小洞,仿佛可见少年翘着嘴守着财宝气急的样子,毫不掩饰,生动张扬,好像骄阳当空,从不曾掩饰锋芒。

    程若茵忍不住笑了,指尖无意识抚摸那两道重痕,隐秘的甜将内心暗沉一扫而空,第一次在课堂上走了神。

    身为学生会主席,在开学第一天召集一场例会也属于工作职责。讨论完大小琐事,结束时已是放学的点,众人三两散开,有几个人来开会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此刻直接从办公室离开校园。

    新闻部部长林苏韵和文体部部长许一朵手挽手走在前面,长居级花讨论中心的二人一个优雅大方,一个娇小可爱,束着的两条马尾辫各自荡漾,洒下青春的影子。

    外联部部长宋闻——没错也是祝时越的狐朋狗友兼赌约掌机人——走在二人后方,正低着头摆弄手机。同样是朋友,宋闻的成绩能跟另两人成绩总和差不多,就像根变异体独苗。

    宋闻稍后几步,温韫怀和程若茵并肩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夕阳穿透楼梯间的玻璃窗,将几人的影子斜斜印在身侧的墙上,粗黑的窗框影子在几人之间隔开泾渭分明的条条框框。

    温韫怀偏头看向走在身侧的程若茵,少女刚及他的肩,夕阳洒在她的头顶,染亮了一片乌黑的秀发,如若顺势放远目光,便能望见已成为一颗橙色火球的暖阳。

    方才的例会上,一贯持重的程若茵竟频频走神,再加上之前宋闻突然暧昧地前来询问他和程若茵的关系,半遮半掩说了一通,温韫怀敏锐地拼凑出大半真相。

    难道祝时越喜欢程若茵吗?

    这也就罢了,但万一祝时越想要玩玩又怎么办?

    他还记得高一开学收到程若茵情书时震惊,任何一个人给他送情书他都不会这么惊讶,尤其程若茵竟毫不避讳,就在喧闹的走廊里面无表情递给他那封粉色的信,上面还画着一颗醒目的爱心。

    周围传来意料之中的起哄声,处理这些事情本游刃有余的他竟紧张到咽口水。

    这么多人,当众拒绝也太尴尬了吧?而且他们之后还要在学生会里共事……

    手头的情书好似烫手山芋,还不等温韫怀想出体面妥帖的说辞,程若茵竟完成任务般转身离去,只留温韫怀在原地凌乱。

    当然,这也确实是她的任务——替一位女同学来送情书,但送得人尽皆知。

    最后他私下里拒绝了那位女同学,但好事的八卦难以断绝,一时间二人的绯闻传遍整个高一,轰轰烈烈,直到祝时越开天辟地的揍人事件发生,才被掩盖下去。

    温韫怀自诩沉着,那段时间和程若茵相处也总是不自在,但程若茵却仿佛对流言蜚语闻所未闻,看他的眼神一如既往。

    也正是那时候起,温韫怀发现程若茵的眼睛很好懂,像是懵懂的小鹿悄悄观察世界。他习惯照顾身边人,也渐渐习惯照顾程若茵,尽管程若茵本人毫无察觉。

    此时几人已经跨过长廊,迈入教学楼地界,前方时不时传来许一朵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内。

    依祝时越想到就做的跳脱个性,他就算喜欢程若茵能喜欢几时?若是程若茵和他之间有了点什么,吃亏的总是程若茵。

    温韫怀心里清楚,有些话家里人不会跟她说。在这所学校里,除了自己还算得上朋友,又有谁会跟她说几句掏心窝的话呢?

    想到这里,温韫怀下定决心,扛起男妈妈的责任,在一切还未开始前拉住失足少女的手。

    在走廊拐角,程若茵被温韫怀拉住了手臂。

    “可以等一下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温韫怀神色认真,漆黑的眼直直望着她。程若茵一时被他的郑重给镇住,也没想要拉开他抓着自己的手。

    “怎么了?”温韫怀踏实稳重,遇上什么事也都能有条不紊地解决,很少露出这样欲言又止的表情。程若茵细细回想刚才的例会,似乎没有能值得温韫怀苦恼的大事。

    “这些话,其实本来轮不到我跟你说,但既然我们是朋友,有些话我不吐不快,你可以听,也可以不听。”

    什么意思?程若茵暗自打量温韫怀的神色,迟钝的脑子难以解读复杂的神情,片刻后她选择先听再说。

    “你说吧,什么事?”

    温韫怀暗暗深吸一口气,好似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才低头,对上程若茵的视线,缓缓张口:“你,你是不是喜欢祝时越?”

    好比朝平静的大海投入一颗惊雷,脑海掀起波涛骇浪,直冲云霄。程若茵僵立在原地,双脚仿佛被这句话戴上了枷锁。

    是认下,还是否认?

    温韫怀怎么看出来的,还别人有没有看出来?

    她惊慌,藏在心底的秘密,就这样在一个平凡的下午,被人在熟悉的校园走廊上挑破。

    她快乐,这场独角戏有了观众,不再被埋葬在心灵深处的无人知晓的禁地里。

    她无措,温韫怀接下来又会问些什么?她要做什么反应才比较合理?

    她害怕,祝时越会知道吗?会怎么想她?

    漂浮不定的心脏悬浮于惊涛之上,程若茵试图调动脑细胞做出判断,可惜一切神经元全扑在稳定下方心脏的工作中,无暇顾及焦灼的情形。

    这厢隐隐对峙之际,后方宋闻贱贱的声音传来:“哟!小祝少爷,还没走呢?等我呢吗?还是等林大小姐啊?”

    程若茵下意识回头,就看到祝时越跟聂文斌两个人走出教室。祝时越嘴里叼着根糖,单肩背包,双手插在裤兜里,整个人松弛中透露着拽,他遥遥抬头,正巧撞进远处程若茵呆愣的视线中。

    祝时越微微挑眉,笑还未挂上,视线一转,便看到她身后的温韫怀——

    双手正搭在程若茵的肩膀上,两人亲密无间。

    这姿势……像是温韫怀要将她搂在怀里。

    眼神霎时低沉,身旁气压骤降,漆黑的泪痣闪烁危险的幽光。祝时越咬着嘴里的糖棍,力道几乎要将塑料棍拦腰折断。

    他像一只被侵犯领地的狼,浑身上下的所有细胞都叫嚣着一个念头:

    要将他的珍宝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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