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带你回家。”

    怕落下她的东西,我又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然后便推着行李箱,牵着她的手下楼。被我握着的那只小手,柔弱无骨般,有些懒洋洋的,也能感受到来自掌心里的热气。

    办好退房手续,取到车后,我先帮她拉开车门,让她先坐下,再绕到后尾箱放好行李,再绕回主驾驶。启动车前,我先从车里的储物盒里找到之前剩下的感冒退烧药,又开了瓶水,将取出的药胶囊和水一起递给她。“书音,先把药吃了。”

    原本闭上眼的书音,又坐了起来,脸上有点不情不愿的样子,但见我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终于乖乖听话,皱着眉头将药放进嘴里,又喝了一大口水,鼓着腮帮子,又猛的仰头吞咽。待吞下去后,两条眉毛都皱得拧成一块,又见她低下头憋了一口气,用心压下药味的样子。这之后,便将昏昏沉沉的头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准备睡下。

    “对不起。”我轻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她这会应该已经在酒店舒舒服服的睡着,但我又担心没人照顾她,可这照顾又折腾了她,心里终归有些愧疚感。

    “你说什么?”她靠着座椅的头,向我这边歪着,眯缝着眼,看着我说。“书音,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生病了,还这么晚跑过来找你。”“没事,就有点困,我先睡会,到了叫我。”然后她脸侧向窗外,身子又扭动了几下,兴许是座椅的角度不合适,我又帮她将椅背调低,让她微躺着。

    回程路上,看着她眼皮沉沉的,睡得很香的样子,虽然想以最快的速度开回家,但我却不敢开得太快,只想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H市虽然跻身一线城市,但城市的夜生活却简单得离谱,在今晚的月色下,整个城市都很安静。

    可能是感冒药的药效上来了,她睡得很香。脸上也因为低烧发烫而一直红红润润的,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我们小时候的一些事。

    书音,比我大一岁,虽然从小,身边的人都让我叫她姐姐,可我却一直觉得她像妹妹。所以,我一直叫她的名字,书音。

    我之前也思考过我和她的相处模式像是兄妹,而非姐弟的原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上面有姐姐,我下面有弟弟。

    她姐姐书婷经常说,书音跟她在一块的时候,倔得跟头驴似的,两姐妹见面就掐架。她还经常问我,为什么书音从不和我呛声,为什么她就只有在我面前,柔和得像只猫咪。

    有次,她们两姐妹吵架后,书婷姐还问她父母,是不是我和他抱错了,为什么我和书音像家人,她像个仇人。当然,这个事是后面奶奶当成乐子说给我听的。

    我和弟弟宋清舟从小都是住在奶奶家,和书音家仅一墙之隔,都是老房子,隔音不好。有次,她们两姐妹应该是吵架了,我在墙这边听到她哭很大声,我跑过去看,她哭得眼泪汪汪,小脸红扑扑,眉毛也红红的,脸边的头发被泪水浸湿成一绺一绺的。

    书婷姐的性格,和书音的性格天差地别,她大大咧咧,直爽不含蓄,但经常又神经大条,在安慰人和哄妹妹的事情上,从未找到过方法。只听见书婷姐扯着嗓门大声说:“我不就把书撕破了吗?我都给你粘好了,干嘛还哭啊?哭得烦死了”。

    这一说,书音哭得更厉害了,我只好告诉书婷姐我奶奶在做卤花生,书婷姐这才出去。少了炸药包,我也才好灭火。我坐在书音一旁,拿起书看了下,是贴得惨不忍睹的,加上又是樊姨给书音买的她非常喜欢的图书,难怪她会哭。

    “书音,我重新帮你贴好,你不哭了,好吗?”“可是,姐姐都已经贴坏了……”她虽然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掉,但已经不哭出声了,可因为哭得太久,还时不时抽一口气,一句话也好不容易才说清楚。

    “虽然不能像原来那样,但至少要比现在的好看。”我安慰道。“真的?”她噙着泪的眼睛泛着兴奋的光,但还是对我有点怀疑,眼里的光又稍稍暗下去了一些。“真的,骗你是小狗。”听到我的保证,她立马开心笑了。

    我给她擦干净眼泪,又找来剪刀和胶带,先将原来的粘贴处仔细剪开,小心翼翼的将缺口处多余的胶带一点点耐心剪干净,再重新将碎纸片拼接得严丝合缝,最好粘好。没有高难度的技巧,全凭耐心。我修补的全程中,她都凑着脑袋,眼睛和脸都快贴到我手上了。

    “书婷姐只是没对齐就贴上去了,稍微有一点点马虎而已。”为了不让她们待会继续哭闹,我试图开导她。她嘟着嘴,虽然不哭了,但还是一脸生气:“我都说了让她不要碰我的书,她非不听,弄坏了还自作主张,还贴得那么丑!”

    书音从小就喜欢画画,这本书是书音参加比赛后举办方寄来的作品集,除了有她自己的参赛作品,还有许多别人的作品,她向来视弱珍宝,自然护宝心切。她也经常和我分享,她最喜欢里面谁的作品,谁的风格,谁的笔触和用色,也经常问我最喜欢谁的,还要告诉她为什么,当我说的时候,她会非常认真的听。她认真听的样子,非常可爱。

    不止是这本书,也不止是书,她所有的用品,都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完完整整。但有一点,她不愿意借书给别人,也不愿意别人拿她的东西。小时候,书婷姐和我弟没少说她小气,但我却不觉得,因为书音对我并不是这样。有一次,我也因为这个事问过她,她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知道是我,就会觉得心安吧。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是因为我不争不抢的性格,让她有安全感,让她不用担心我会偷偷拿走她喜欢的东西,也不会偷偷把她的东西藏起来,逗她故意到处找。

    长大后,再问她,她又说,可能因为她有洁癖,而我的手指时常都是干干净净的,身上也有好闻的味道。可是,书婷姐也是干干净净,身上也经常香喷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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