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轴演出的礼物
苏爽文兼职在天桥底下的天桥剧场讲口秀两个月了，这是她第一次压轴登场。
原定演员大志，病毒感染，发烧了。
她捡了漏。
台下观众热情地喊‘叔叔、叔叔’，欢呼声一片。
“大家好哇！我是苏苏。”
“众所周知，我的艺名呢，叫苏苏。”
“当时起这个名字吧，就是怕自己将来哪天火了，段子里的素材会对号入座找上我讨要出场费，我抠还穷，舍不得。”
“开个玩笑哈！”
“我的素材不可能找我要出场费的，除非，他们先依法结清我的加班费。”
“还有这好事儿？”
“欢迎他们来给我送钱！”
周六晚上9点，打工人比学生多，场子热得很快，笑声此起彼伏，大家很配合。
苏爽文双手握着话筒，也跟着低头腼腆地笑。
这段是她上台前即兴想到的。
效果不错！
“其实吧，我这个艺名还是低调了，我的演出也比较低调。”
“像今晚大家慕名来找‘叔叔’的火热场景，真是我活了29年头一次。”
“我在后台都没反应过来，”
“‘叔叔’和‘苏苏’，竟然是谐音梗！”
“大家估计也没想到吧。”
“‘叔叔’居然不是个老登，而是个大女登！”
“感谢第一个叫我‘叔叔’的观众啊，送了我一个谐音梗。”
“效果很棒！”
“但我不会给钱的哦！”
“我抠！”
“上班这么多年，唯一学会的职场潜规则。”
“凡未被具体合同条款定价的服务，都算提供者自愿赠予。”
“比如，大家起早贪黑为公司加的班，是不是没在白纸黑字聘用offer里标明价格？”
“就被自愿赠与给老板了？”
“努力啊，有时候，收益方只有你老板！”
“或者，甲方。”
苏爽文又即兴现挂了一段。
台下观众很给面子地笑得前俯后仰。
场子彻底热起来了！
表演主题也顺理成章拉回到‘职场’。
表演顺利进行了下去。
苏爽文收获了正式讲脱口秀两个月以来，最热烈的掌声。
她开开心心地退场，被守在后台的内容总监张冲天拦住。
张冲天今年35岁，是天桥剧场邵老板上个月刚挖来的业内资深文案。
虽然大专毕业，但文字敏感度惊人，当过纸媒小报总编、喜剧节目编剧、网红短视频内容创意总监，等等。
一上任就烧了一把火，要求所有上台演员，改用内容组提供的稿子。
很多演员私下有异议。
苏爽文由闺蜜介绍给邵老板入行，想着毕竟不如老演员驾轻就熟，曾主动请张冲天安排同事给她写稿。
张冲天当时说，苏爽文的演出少，内容组暂时没空，让她先接着用自己的。
看着此刻似笑非笑的张冲天，她心理踌躇，一时拿不准对方的准确意图。
苏爽文客套地笑了笑。
“苏苏今晚表现不错。”
“谢谢总监。”
“上次你说要我们给你写稿，还记得吗？”
“是的，总监，咱也得配合公司改革不是。但您上次说我演出少，没空先给我写啊。”
“看你！女博士的记性就是好！当时是我刚来，你又是新人，我对你的风格不熟，现在有空了，你今晚的稿子发给我，我再给你润色润色，以后就按我写的作开头，保你场场炸场。”
张冲天似乎对他自己画的大饼很满意，还情不自禁地拍了下苏爽文的肩膀。
就这一下，苏爽文浑身一激灵，心里咯噔警惕起来。
她随身一闪，笑着说：“啊，这样啊，多谢张总监，可那是即兴发挥的段子，我刚刚台上说得太兴奋，现在一下场全忘了。等我想起来的，等我想起来整理好，再发给您哈。”
说完，她掏出手机，边看边往外走。
张冲天追了上来，自以为是地凑到她耳边呼气：“这样，你跟我走，我保证让你马上就能快乐地想起来。”
“是吗？”苏爽文站定，侧身看他，“你说让我今晚跟你走，是成年人懂的意思吗？”
张冲天得逞地笑：“果然是聪明人好沟通，我就直说了，你跟我一晚，我给你写段子，保你场场压轴。”
说完，迫不及待地要将手臂揽上苏爽文的腰。
苏爽文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用力往斜右侧推去。
张冲天被推趴到墙角，发出呻吟。
垃圾文艺中年男，只会用名望吓人，实际外强中干，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苏爽文抱臂怒视：“张冲天，你听好了，刚刚你的行为已经构成对我的性骚扰。我现在就算动手将你打成植物人，最多也只算防卫过当，但你辛苦经营20年的积累可就灰飞烟灭了。”
张冲天睚眦欲裂，破口大骂：“你个臭婊子，你威胁我？”
“只是劝告，是现在滚，还是被我打成伤残，我再报警叫120把你拉走，你自己选？”
“你敢！在京市你敢动我？你知道我的背景吗？”
“背景？京市最大的背景，难道不是遵纪守法？”苏爽文被他的威胁逗笑了，最后提醒你：“半年前，你上节目，还说要成为你三岁儿子的榜样，你考虑清楚。”
苏爽文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你等着，臭婊子，咱们走着瞧！脱口秀这行，你永远别想出头！”
张冲天在她身后怒吼。
“真吓人啊！”苏爽文停下脚步，回头鼓掌，“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最好去打听清楚，我苏爽文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
京市宾馆私人会所最豪华的包间。
壁炉边的单人沙发里，一位还系着领带的剑眉星目男士抬起右腿搭在左腿上，他如玉的脸上架着一副半框细金丝边眼镜，很好地缓和了他冷淡的气质。
他先摇晃着手里的那杯温开水，凑到嘴边抿了一口，再饶有兴致地问。
旁边沙发上，另坐一位穿着火烈鸟花短袖衬衫的男士，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正是天桥剧场的老板，邵泓。
问话的人是他最好的哥们儿，辜泽楠。
“什么人？我老婆宴西最好的姐妹，她的大学室友。我能追到宴西都靠她这位军师。昨儿我老婆生气，留我在家独守空房，就是找她去了。”
邵泓随口抱怨，俯身将立在桌上的三折手机收回手里，先关掉监控视频，再点点戳戳，脸上愁容是一点儿没散。
“那你惨了。”
辜泽楠补了一刀。
“是啊！我老婆今晚肯定又得陪闺蜜，弃我不顾！”邵泓无能为力地靠倒在沙发上，“你可别笑，你将来结婚也这样。”
“呵！我可不像你，招个内容总监居然还是人渣。”
辜泽楠跟老友在一起话密且损。
“妈的！这垃圾还是我精挑细选的！丢我脸，我已经让法务通知他走人了。”
邵泓也是没料到，通过背调的人干起坏事轻车熟路。他真心觉得自己这次走眼了，让一个朋友看了笑话不说，还让另一个朋友遭了殃，他躺平任嘲。
“娱乐业水深，监控还是得多安几个。”辜泽楠点到为止，转而去问今晚的正事，“老祝他们说好的投资款，下周能到吗？如果百分百能到，我那边公开市场募资就可以不做。”
邵泓点着头站起身，端起茶杯，敬辜泽楠：“投资款你放心。才10个亿的现金，已经到润达的账上了。要是你不限额，就凭你这几年在西方和南边的成绩，大家能买百八十亿。早盼着你回来建设祖国，跟你吃肉呢。”
“一步一步来吧，我很看好国内市场。”事情确定，辜泽楠笑笑，和邵泓干了杯里的水，起身要走，“不早了，得先走一步，回家看我奶奶。”
“这明前新龙井就是好喝！”邵泓笑着起身追上辜泽楠，揽着他的肩膀，并排往外走，“你说阿姨和奶奶这次非得来京市陪你，是不是就想催你结婚呐？”
“也许吧。”
“你刚刚也看了，宴西的姐们儿，苏爽文，文能脱口秀炸场，武能手撕渣垃圾，还是咱校友，学妹，贵系、计算机系博士，AM先进技术研究院研究员。她年薪，我媳妇儿说，差不多200万，配你，能行不？你给个准话，有兴趣就安排见一面。”
“爽文？名字倒有意思。”辜泽楠轻笑，“但你别乱点鸳鸯谱。”
“这怎么就乱点了？爽文性格好，适合你这种闷葫芦赚钱机器，你别拒绝太早，先见见呗？就当给我个面子，我还得给我老婆交差呢！”
“领了任务的？”
“那可不！我老婆翻遍了亲朋好友适龄人，觉得还是你最配她姐妹！”
“暂时没空。”
“嘿，你小子，敷衍我！”邵泓跳起来拍好友肩膀，怕他跑，又立刻双手环抱住，“钱都到账了，入市建仓还早着，你怎么就没空了？难不成，这么多年，你还惦记着那个抛弃你，跟我二叔搅合在一起的初恋，张雪娜？”
“不是。”
“不是就好，我跟你说啊，对渣女念念不忘是病，难治得很，你不是就好。”邵泓拍着自己的胸口压惊，“但你怎么就看不上人爽文儿呢？”
“我不打算和贵族大小姐联姻。”
电梯到了，辜泽楠拨开邵泓的手，大踏步走进去，看邵泓一脸好奇，又好心给他答疑解惑。
“什么贵族大小姐？”
邵泓一头雾水，愣在电梯外。
等他反应过来一拍大腿，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哎呀！误会了！哪里是什么贵族大小姐了！人家爽文儿是正儿八经从贫困山区考出来的状元呢！”
“牛哇！爽文儿，你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背景了啊？”
宴西收到邵泓的视频链接，就火急火燎边开车往天桥剧场赶，边给苏爽文打电话。
打了半小时才接通一个。
苏爽文走在去地铁站的路上。
从视频中目睹事件全程的宴西，没想好到底如何安慰苏爽文，只能选择打趣去试探缓和姐妹的情绪。
“那可不，背景大着呢！”苏爽文笑呵呵，“天桥剧院老板娘，是咱最亲的姐们儿，分分钟能让垃圾没工作，我还怕他？”
“对！不用怕，我给你撑腰！邵泓已经把垃圾开了，我正在路上，还有二十分钟能到，今晚你跟我回我家睡。”
“不用！我才不去当......唉，奶奶，奶奶，您怎么了？”
苏爽文刚走到地铁口，旁边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正要往前面地上扑。
她手忙脚乱地捞住老人。
“西姐，这边有个老人晕倒了，我不跟你说了啊。”
“怎么回事儿？你到哪里了？”
“就在2号线地铁口。”
“行，那你先打120。”
“好，挂了。”
苏爽文边挂断电话，边把老人扶到地铁口的台阶上坐下。
“不用120，我没事儿。”老人并没晕，她靠在苏爽文的肩膀上，伸手抚摸苏爽文薄如蝉翼的高马尾：“孩子，你这头发也太少了呀？天天熬夜吧？”
“这，奶奶您看人真准！”苏爽文被老人说得哭笑不得，“您真没事儿吗？我还是打电话叫救护车吧。”
“我没事儿。我就是前不久才做完白内障手术，今天出门又忘了戴墨镜，被灯晃了眼，把平地看成台阶，踉跄了下。我今年都80了，人老了，就容易有这些毛病，没关系的。你们年轻人，天天熬夜加班也不容易。”老人笑着解释，“看你这姑娘蛮心善的，不怕奶奶我讹上你吗？”
苏爽文伸手是本能反应，冷不丁被这蓝色中山装洗得发白的胖乎老人一问，下意识摇头，“您是坏人？我确实没想到这个，我想的是，您看上去很富态，我可别没搂住。”
“嗨！你这丫头还挺敢。”老人委屈地撇嘴，“拐着弯儿说我老太太胖，我不要面子的吗？”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爽文连连赔笑摆手。
老人‘扑哧’笑了。
看老人中气十足的样子，苏爽文心里的担忧逐渐消散。
“奶奶，您住附近还是要坐地铁，我送您回去呀？”
“不急，我先不回去，我儿媳妇儿马上要过来，让我在这里等她，你陪奶奶等等吧，好吗？”老人拉起苏爽文的手，示意她坐近点儿，又笑眯眯地打量起苏爽文，“真白！瓷娃娃一样，真漂亮！看着也小，是京市人吗？”
苏爽文心想，坏了。
这好像是公园相亲角阿姨的词！
随即头摇如摇拨浪鼓。
“不是，不是，奶奶，我家在南方一个贫困小山村。”
“哪个山村？奶奶当年插队去了不少地方。”
老人一副闲聊的姿态，却传达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强势。
苏爽文开始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我们那地方的村子都以姓氏命名，我老家叫李家村。”
“李家村？哦，小姑娘，你姓李啊？我也姓李啊！你叫啥呀？”
对，苏爽文原本要姓李。
她爸苏汉是倒插门，嫁给了李家村的李春香。
苏爽文的大姐李梅梅和二哥李华出生之后，老李家的香火后继有人。
她的冠姓权，被外公外婆大方赏赐给了苏汉。
苏汉一开始只想遵照老苏家传统，按文字辈给小女儿取名‘苏文’。
遭到岳父强力反对，说女子名将辈分放中间，命硬，克家。
苏汉拥有冠姓权，便觉已获得上门女婿最高褒奖，内心无比爽快，对岳父母那叫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他一拍脑门儿，‘苏文’就变成了‘苏爽文’。
日后，苏汉只要和李春香吵架，就嚷嚷着带苏爽文回娘家老苏家。
“爽文，李奶奶，我叫爽文。”
“爽文？诶，这名字好听，奶奶喜欢。”李奶奶边说边从口袋掏出了手机，“来，孩子，看，这是奶奶的手机，你跟奶奶一起照张相，奶奶想发个朋友圈，纪念你帮助了我。”
“啊？哦，好呀！”
苏爽文没见识过霸道的前卫老太太，下意识听从安排。
她接过手机。
锁屏照片，一个修长身材的白衬衫男生，正背着书包，揽着李奶奶，低头走出三教。
苏爽文平静无波的心，卷起惊涛骇浪。
这男生，正是她大一入学时一见钟情，但止于暗恋的学长，辜泽楠。
原定演员大志，病毒感染，发烧了。
她捡了漏。
台下观众热情地喊‘叔叔、叔叔’，欢呼声一片。
“大家好哇！我是苏苏。”
“众所周知，我的艺名呢，叫苏苏。”
“当时起这个名字吧，就是怕自己将来哪天火了，段子里的素材会对号入座找上我讨要出场费，我抠还穷，舍不得。”
“开个玩笑哈！”
“我的素材不可能找我要出场费的，除非，他们先依法结清我的加班费。”
“还有这好事儿？”
“欢迎他们来给我送钱！”
周六晚上9点，打工人比学生多，场子热得很快，笑声此起彼伏，大家很配合。
苏爽文双手握着话筒，也跟着低头腼腆地笑。
这段是她上台前即兴想到的。
效果不错！
“其实吧，我这个艺名还是低调了，我的演出也比较低调。”
“像今晚大家慕名来找‘叔叔’的火热场景，真是我活了29年头一次。”
“我在后台都没反应过来，”
“‘叔叔’和‘苏苏’，竟然是谐音梗！”
“大家估计也没想到吧。”
“‘叔叔’居然不是个老登，而是个大女登！”
“感谢第一个叫我‘叔叔’的观众啊，送了我一个谐音梗。”
“效果很棒！”
“但我不会给钱的哦！”
“我抠！”
“上班这么多年，唯一学会的职场潜规则。”
“凡未被具体合同条款定价的服务，都算提供者自愿赠予。”
“比如，大家起早贪黑为公司加的班，是不是没在白纸黑字聘用offer里标明价格？”
“就被自愿赠与给老板了？”
“努力啊，有时候，收益方只有你老板！”
“或者，甲方。”
苏爽文又即兴现挂了一段。
台下观众很给面子地笑得前俯后仰。
场子彻底热起来了！
表演主题也顺理成章拉回到‘职场’。
表演顺利进行了下去。
苏爽文收获了正式讲脱口秀两个月以来，最热烈的掌声。
她开开心心地退场，被守在后台的内容总监张冲天拦住。
张冲天今年35岁，是天桥剧场邵老板上个月刚挖来的业内资深文案。
虽然大专毕业，但文字敏感度惊人，当过纸媒小报总编、喜剧节目编剧、网红短视频内容创意总监，等等。
一上任就烧了一把火，要求所有上台演员，改用内容组提供的稿子。
很多演员私下有异议。
苏爽文由闺蜜介绍给邵老板入行，想着毕竟不如老演员驾轻就熟，曾主动请张冲天安排同事给她写稿。
张冲天当时说，苏爽文的演出少，内容组暂时没空，让她先接着用自己的。
看着此刻似笑非笑的张冲天，她心理踌躇，一时拿不准对方的准确意图。
苏爽文客套地笑了笑。
“苏苏今晚表现不错。”
“谢谢总监。”
“上次你说要我们给你写稿，还记得吗？”
“是的，总监，咱也得配合公司改革不是。但您上次说我演出少，没空先给我写啊。”
“看你！女博士的记性就是好！当时是我刚来，你又是新人，我对你的风格不熟，现在有空了，你今晚的稿子发给我，我再给你润色润色，以后就按我写的作开头，保你场场炸场。”
张冲天似乎对他自己画的大饼很满意，还情不自禁地拍了下苏爽文的肩膀。
就这一下，苏爽文浑身一激灵，心里咯噔警惕起来。
她随身一闪，笑着说：“啊，这样啊，多谢张总监，可那是即兴发挥的段子，我刚刚台上说得太兴奋，现在一下场全忘了。等我想起来的，等我想起来整理好，再发给您哈。”
说完，她掏出手机，边看边往外走。
张冲天追了上来，自以为是地凑到她耳边呼气：“这样，你跟我走，我保证让你马上就能快乐地想起来。”
“是吗？”苏爽文站定，侧身看他，“你说让我今晚跟你走，是成年人懂的意思吗？”
张冲天得逞地笑：“果然是聪明人好沟通，我就直说了，你跟我一晚，我给你写段子，保你场场压轴。”
说完，迫不及待地要将手臂揽上苏爽文的腰。
苏爽文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用力往斜右侧推去。
张冲天被推趴到墙角，发出呻吟。
垃圾文艺中年男，只会用名望吓人，实际外强中干，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苏爽文抱臂怒视：“张冲天，你听好了，刚刚你的行为已经构成对我的性骚扰。我现在就算动手将你打成植物人，最多也只算防卫过当，但你辛苦经营20年的积累可就灰飞烟灭了。”
张冲天睚眦欲裂，破口大骂：“你个臭婊子，你威胁我？”
“只是劝告，是现在滚，还是被我打成伤残，我再报警叫120把你拉走，你自己选？”
“你敢！在京市你敢动我？你知道我的背景吗？”
“背景？京市最大的背景，难道不是遵纪守法？”苏爽文被他的威胁逗笑了，最后提醒你：“半年前，你上节目，还说要成为你三岁儿子的榜样，你考虑清楚。”
苏爽文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你等着，臭婊子，咱们走着瞧！脱口秀这行，你永远别想出头！”
张冲天在她身后怒吼。
“真吓人啊！”苏爽文停下脚步，回头鼓掌，“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最好去打听清楚，我苏爽文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
京市宾馆私人会所最豪华的包间。
壁炉边的单人沙发里，一位还系着领带的剑眉星目男士抬起右腿搭在左腿上，他如玉的脸上架着一副半框细金丝边眼镜，很好地缓和了他冷淡的气质。
他先摇晃着手里的那杯温开水，凑到嘴边抿了一口，再饶有兴致地问。
旁边沙发上，另坐一位穿着火烈鸟花短袖衬衫的男士，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正是天桥剧场的老板，邵泓。
问话的人是他最好的哥们儿，辜泽楠。
“什么人？我老婆宴西最好的姐妹，她的大学室友。我能追到宴西都靠她这位军师。昨儿我老婆生气，留我在家独守空房，就是找她去了。”
邵泓随口抱怨，俯身将立在桌上的三折手机收回手里，先关掉监控视频，再点点戳戳，脸上愁容是一点儿没散。
“那你惨了。”
辜泽楠补了一刀。
“是啊！我老婆今晚肯定又得陪闺蜜，弃我不顾！”邵泓无能为力地靠倒在沙发上，“你可别笑，你将来结婚也这样。”
“呵！我可不像你，招个内容总监居然还是人渣。”
辜泽楠跟老友在一起话密且损。
“妈的！这垃圾还是我精挑细选的！丢我脸，我已经让法务通知他走人了。”
邵泓也是没料到，通过背调的人干起坏事轻车熟路。他真心觉得自己这次走眼了，让一个朋友看了笑话不说，还让另一个朋友遭了殃，他躺平任嘲。
“娱乐业水深，监控还是得多安几个。”辜泽楠点到为止，转而去问今晚的正事，“老祝他们说好的投资款，下周能到吗？如果百分百能到，我那边公开市场募资就可以不做。”
邵泓点着头站起身，端起茶杯，敬辜泽楠：“投资款你放心。才10个亿的现金，已经到润达的账上了。要是你不限额，就凭你这几年在西方和南边的成绩，大家能买百八十亿。早盼着你回来建设祖国，跟你吃肉呢。”
“一步一步来吧，我很看好国内市场。”事情确定，辜泽楠笑笑，和邵泓干了杯里的水，起身要走，“不早了，得先走一步，回家看我奶奶。”
“这明前新龙井就是好喝！”邵泓笑着起身追上辜泽楠，揽着他的肩膀，并排往外走，“你说阿姨和奶奶这次非得来京市陪你，是不是就想催你结婚呐？”
“也许吧。”
“你刚刚也看了，宴西的姐们儿，苏爽文，文能脱口秀炸场，武能手撕渣垃圾，还是咱校友，学妹，贵系、计算机系博士，AM先进技术研究院研究员。她年薪，我媳妇儿说，差不多200万，配你，能行不？你给个准话，有兴趣就安排见一面。”
“爽文？名字倒有意思。”辜泽楠轻笑，“但你别乱点鸳鸯谱。”
“这怎么就乱点了？爽文性格好，适合你这种闷葫芦赚钱机器，你别拒绝太早，先见见呗？就当给我个面子，我还得给我老婆交差呢！”
“领了任务的？”
“那可不！我老婆翻遍了亲朋好友适龄人，觉得还是你最配她姐妹！”
“暂时没空。”
“嘿，你小子，敷衍我！”邵泓跳起来拍好友肩膀，怕他跑，又立刻双手环抱住，“钱都到账了，入市建仓还早着，你怎么就没空了？难不成，这么多年，你还惦记着那个抛弃你，跟我二叔搅合在一起的初恋，张雪娜？”
“不是。”
“不是就好，我跟你说啊，对渣女念念不忘是病，难治得很，你不是就好。”邵泓拍着自己的胸口压惊，“但你怎么就看不上人爽文儿呢？”
“我不打算和贵族大小姐联姻。”
电梯到了，辜泽楠拨开邵泓的手，大踏步走进去，看邵泓一脸好奇，又好心给他答疑解惑。
“什么贵族大小姐？”
邵泓一头雾水，愣在电梯外。
等他反应过来一拍大腿，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哎呀！误会了！哪里是什么贵族大小姐了！人家爽文儿是正儿八经从贫困山区考出来的状元呢！”
“牛哇！爽文儿，你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背景了啊？”
宴西收到邵泓的视频链接，就火急火燎边开车往天桥剧场赶，边给苏爽文打电话。
打了半小时才接通一个。
苏爽文走在去地铁站的路上。
从视频中目睹事件全程的宴西，没想好到底如何安慰苏爽文，只能选择打趣去试探缓和姐妹的情绪。
“那可不，背景大着呢！”苏爽文笑呵呵，“天桥剧院老板娘，是咱最亲的姐们儿，分分钟能让垃圾没工作，我还怕他？”
“对！不用怕，我给你撑腰！邵泓已经把垃圾开了，我正在路上，还有二十分钟能到，今晚你跟我回我家睡。”
“不用！我才不去当......唉，奶奶，奶奶，您怎么了？”
苏爽文刚走到地铁口，旁边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正要往前面地上扑。
她手忙脚乱地捞住老人。
“西姐，这边有个老人晕倒了，我不跟你说了啊。”
“怎么回事儿？你到哪里了？”
“就在2号线地铁口。”
“行，那你先打120。”
“好，挂了。”
苏爽文边挂断电话，边把老人扶到地铁口的台阶上坐下。
“不用120，我没事儿。”老人并没晕，她靠在苏爽文的肩膀上，伸手抚摸苏爽文薄如蝉翼的高马尾：“孩子，你这头发也太少了呀？天天熬夜吧？”
“这，奶奶您看人真准！”苏爽文被老人说得哭笑不得，“您真没事儿吗？我还是打电话叫救护车吧。”
“我没事儿。我就是前不久才做完白内障手术，今天出门又忘了戴墨镜，被灯晃了眼，把平地看成台阶，踉跄了下。我今年都80了，人老了，就容易有这些毛病，没关系的。你们年轻人，天天熬夜加班也不容易。”老人笑着解释，“看你这姑娘蛮心善的，不怕奶奶我讹上你吗？”
苏爽文伸手是本能反应，冷不丁被这蓝色中山装洗得发白的胖乎老人一问，下意识摇头，“您是坏人？我确实没想到这个，我想的是，您看上去很富态，我可别没搂住。”
“嗨！你这丫头还挺敢。”老人委屈地撇嘴，“拐着弯儿说我老太太胖，我不要面子的吗？”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爽文连连赔笑摆手。
老人‘扑哧’笑了。
看老人中气十足的样子，苏爽文心里的担忧逐渐消散。
“奶奶，您住附近还是要坐地铁，我送您回去呀？”
“不急，我先不回去，我儿媳妇儿马上要过来，让我在这里等她，你陪奶奶等等吧，好吗？”老人拉起苏爽文的手，示意她坐近点儿，又笑眯眯地打量起苏爽文，“真白！瓷娃娃一样，真漂亮！看着也小，是京市人吗？”
苏爽文心想，坏了。
这好像是公园相亲角阿姨的词！
随即头摇如摇拨浪鼓。
“不是，不是，奶奶，我家在南方一个贫困小山村。”
“哪个山村？奶奶当年插队去了不少地方。”
老人一副闲聊的姿态，却传达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强势。
苏爽文开始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我们那地方的村子都以姓氏命名，我老家叫李家村。”
“李家村？哦，小姑娘，你姓李啊？我也姓李啊！你叫啥呀？”
对，苏爽文原本要姓李。
她爸苏汉是倒插门，嫁给了李家村的李春香。
苏爽文的大姐李梅梅和二哥李华出生之后，老李家的香火后继有人。
她的冠姓权，被外公外婆大方赏赐给了苏汉。
苏汉一开始只想遵照老苏家传统，按文字辈给小女儿取名‘苏文’。
遭到岳父强力反对，说女子名将辈分放中间，命硬，克家。
苏汉拥有冠姓权，便觉已获得上门女婿最高褒奖，内心无比爽快，对岳父母那叫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他一拍脑门儿，‘苏文’就变成了‘苏爽文’。
日后，苏汉只要和李春香吵架，就嚷嚷着带苏爽文回娘家老苏家。
“爽文，李奶奶，我叫爽文。”
“爽文？诶，这名字好听，奶奶喜欢。”李奶奶边说边从口袋掏出了手机，“来，孩子，看，这是奶奶的手机，你跟奶奶一起照张相，奶奶想发个朋友圈，纪念你帮助了我。”
“啊？哦，好呀！”
苏爽文没见识过霸道的前卫老太太，下意识听从安排。
她接过手机。
锁屏照片，一个修长身材的白衬衫男生，正背着书包，揽着李奶奶，低头走出三教。
苏爽文平静无波的心，卷起惊涛骇浪。
这男生，正是她大一入学时一见钟情，但止于暗恋的学长，辜泽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