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安拉着顾无闫的手不让他走,她不可能再让他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放手。”顾无闫咬牙切齿,说些不知羞的话哄骗他,给她换药倒是乖觉,不知羞!

    “不放,不和你在一起我就会胡思乱想。”

    她顺着方向手脚并用缠上顾无闫的腰,“表哥,你知道的,我只是太过钦慕你罢了。”

    顾无闫敛眸,“睡一觉,醒来我来给你喂药。”

    苏念安来不及说话,后颈一酸睡意来得突然。

    将人盖好被子,顾无闫看了她许久,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失血过多,脸色还是很苍白。当所有的理由都是假的之后,她嘴里最荒唐的话,就成了唯一的真相。

    “别担心,只会有你。”

    因为那个男人的多情,导致母亲惨死后宅阴私,他怎么可能会让她走上母亲同样悲惨的道路。

    合上门,仇姑正站在院子等他。

    “去虫窟待一个时辰,刚好那姑娘的药煎好。”

    “她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

    “桀桀。”仇姑放下手中的药,不怀好意,“你想她好吗?”

    只要她一直瞎着,她就会一直都像刚才那样依赖他。

    “尽快让她好起来。”

    顾无闫转身往后山虫窟去,他十岁离家被山匪所伤,遇仇姑,用三年药人换救他一命。

    阴暗的山洞,窸窸窣窣慢慢爬动的声音,男人面无表情从阳光下跨进阴影中,不过都是寻常。

    等他重新出来,神色如常换好衣服,从仇姑手上取走药碗准备往房间走,仇姑递出一张纸,“上面的药方敷,下面的一日两副煎服,五日便可见光。要不要用,什么时候用……看你。”

    “多谢。”

    他进去,床上的人眼巴巴坐在地上,听到声响,嘴巴一瘪看向他。她该不知道有多让人升起凌虐。他端着药,单手揽住她的腰将人托起来。

    “不要坐地上,这么脏,你还想我给你洗澡不成?”

    苏念安还真认真思考后,郑重点头。顾无闫都给她气笑了,掐起她消瘦的侧脸,“不要脸。”

    原还有些肉,又是磕到头,又是自戕的,愈发消瘦了。

    苏念安也不喊苦,乖乖喝完药,朝顾无闫讨巧,“表哥,喝完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知道错了?对自己动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结果。”只要一想到她毫无求生念想,顾无闫就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什么需要她用命去赌,“在灵山寺不是表现的很善解人意,不吃醋吗?”

    苏念安抿嘴,有些难过,“那时还未喜欢表哥,只要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好,自然不在乎。可后来越来越钦慕……”

    嘴巴突然冰凉的手掌捂住,“不准再说了。”

    女子看不见地方,男人耳廓通红仿佛要滴血。

    顾无闫起身的瞬间,苏念安抓住他手腕,“你要去哪?”

    她不安的跟他起身,只要顾无闫一动,苏念安必然会毫不犹豫跟上他,即使看不见前方,哪怕摔倒也会毫不犹豫跟他走。

    这个认知让他像被细细密密的虫蚁,酸软难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顾无闫安抚她,“睡吧,现在外面天已经黑了。”

    “我刚睡醒,而且刚刚我醒来你也不在。”她不放,她不想一个人无知无觉在漆黑的空间里感觉不到时间,她会被逼疯的。

    “我要去军营,明天你醒来一定能看到我,这样可以吗?”

    “你带我一起去,反正我看不见,不会泄露机密的。”

    “军营的床很硬。”

    “这儿的也很硬!”

    休想甩下她。

    ……

    黑夜中,骏马朝郊外大营快速飞驰而去,如果细看高大的身影中紧紧抱着一个密不透风的人。

    郊区大营,火把光在黑夜中晃动。

    兵器营刘留良站在主帐篷外,正同南山试手上的弓弩。

    顾无闫抱着苏念安,黑色斗篷将她整个笼罩其中,脚步走得稳健,穿过两人,侧头问刘留良,“弩试得怎么样?”

    弩?苏念安脑袋一动,顾无闫伸手摁住她想出来的脑袋,径直朝帐内屏风后走,将人放到床上,掐掐她脸,“困就睡,不困就听仔细。”

    苏念安有些惊讶,嘴上触感一软,顾无闫一触即离,朝外走。

    刘留良和南山站在案前等他,等到他出来,刘留良立刻上来展示改制过得弓弩,和普通的弓箭一般大小,完全不似弓弩该有的小巧,“箭轨里面加了弹簧之后威力更大,但是为了装下弹簧,弓弩整体就要变大,这就失去了小巧的优势,不能做到出其不意。”

    苏念安思考很久,现在的工艺不可能做出这么细的铁丝,他们怎么做出弹簧的。

    很快她就想到,如果单用在弩上面,其实可以用弹片代替,就是不知道他们的铁片能做到多精细的地步。

    她就听到顾无闫在外间说出去试一下,苏念安下意识要站起来,又很快遏制住脚步,缓缓坐下。

    这里是军营,这是顾无闫最大的让步了。

    随着脚步远去,周围又寂静下来,整个世界仿佛又只剩她一个人。苏念安慢慢躺下蜷曲身体缩在顾无闫的斗篷里。

    这种训狗似的依赖是极其可怕的,她不知道等她恢复光明的时候,还能不能戒掉,又或许她再也不能恢复。

    她睡不安稳,几乎是顾无闫进来她就醒了。

    看不见之后,听觉变得更加敏锐。

    顾无闫轻轻安抚她后背,“睡吧。”

    苏念安不干,抱着他不撒手,“你和我一起睡。”

    听到她的话,顾无闫身体绷直,她是被毒傻了吗?什么话都敢说。

    苏念安低低叫了他一声,“夫君……”

    仿佛黑夜中突然绽放出巨大的火花,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你……你在说什么?”

    “夫君,陪我一起睡。”

    顾无闫猛地站起来,正在低喃撒娇的苏念安突然被甩在床上。

    苏念安咬牙切齿,这男人绝对不行。等她好了求她叫她都不叫。

    顾无闫拽过被子给她裹成蚕蛹、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想离开,腿又硬生生止住,把苏念安的手从被子拿出来放到自己手腕上,任由她抓着,重新坐回床边。

    “睡吧,我就在这儿。”

    苏念安抿嘴,男人手腕的肌肤微凉与记忆中的炙热不同,没苦硬吃。

    她慢慢靠近,将他手藏进被子里才疲乏的闭上眼睛。

    “睡吧。”

    病了怎么这么能缠人。

    ……

    清泠泠的风铃声,素来冷淡的杀手木着脸念着酸掉牙的话本。

    苏念安被送到了别院,身边只有一个三溪。三溪读完最后一本话本,“姑娘,还继续听话本吗?”

    “不听了,咱们去院子走走。”

    院子不大,能闻到浅淡的泥土气息,苏念安扶着三溪站在后院,能听到街边传来的叫卖声。顾无闫还是放弃了对她训狗的惩罚。

    缓缓呼出一口气,“三溪,今天什么日子,外面这么热闹”

    “今日是上巳节。”

    苏念安有些迟疑,“今日三月三了?”顾无闫快要成亲了。

    她竟然病了这么久,内心无端升起一丝恐惧,她不想嫁给顾无闫,她不想被困在这个时代的洪流里,即使顾无闫再好,她再愧疚,都不行。

    没有人比她自己更重要。

    “让人去问问表哥,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和他去河边。”苏念安伸手摸上眼睛上的丝带,顾无闫说五天,还要再等三天。

    顾无闫来得很迟,苏念安刚喝完晚间的药,坐在廊下望着外面等,巴巴得像等人来领的迷途孩子。

    灯火摇曳下顾无闫冷硬的神情都柔软下来,他还未走近,前面的人听到声音就迫不及待朝他伸手,所有声音变得悠远,独她色彩鲜明,站在那就是独属于他的。

    苏念安握住顾无闫的手,声音轻快,“我们去河边,上巳节折枝祓禊,无病无灾。”

    南木牵着马站在门口不时探头看里面,顾无闫垂眸理过她的发丝,“让三溪陪你去,玩过便回来。”

    苏念安都准备走了,闻言有些不高兴,“你有事?你不和我去?”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下意识的依赖。

    苏念安扶着三溪,第一次重新回到正常的人群中,即使周边有人保护她,三溪也紧紧贴在她身边,她还是产生了巨大的恐惧,不是害怕危险,而是害怕人群,想回去,回到没有人只要等待的小小院落中。

    “三溪,我们去百宝阁,买点东西。”

    买点东西,分散一下注意力。她必须恢复正常,吊桥效应过去就好了。

    三溪思考了一下将军今日让姑娘出来并没有限制,那应该是能去的。于是点头应下。

    百宝阁是什么地方,姑娘家最好的头面,男子最上等的佩玉都在这儿。

    三溪扶着苏念安下车的时候,坐在对面楼上的男子手上扇子一顿,问对面人,“那是哪家姑娘?这京都还有这般容色的女子。”

    对面一身水蓝色衣袍的男子望去,女子银白紫霞系襟衣亭亭而立在灯火间,眼间白色丝带垂落,不似凡尘。

    苏念安和掌柜的要了玉佩,一一摩挲后,她将触手最温润的那块拿在手中,又挑了发簪和手镯才慢吞吞往外走。

    心里估算着现在应该是人最多的时候。

    果然出来后,她明显感觉到护着她的三个护卫将保卫她的圈子缩小了,手下三溪的手臂肌肉紧绷。

    她安抚地拍拍三溪,“现在人太多了,我记得这往前就有个馄饨摊,我们去吃点,等人少了就回去。”

    “好的姑娘。”

    馄饨摊还是熟悉的味道,微胖的店家端着馄饨出来,看到苏念安一顿,声音惊疑,“苏姑娘?你眼睛这是——”说这突然一顿,“瞧我,姑娘太久没来,看见姑娘了昏了头。”

    “我没事,还是老样子,一碗馄饨,一碟油子。”

    苏念安由三溪扶着她坐下,静静等馄饨,嘴角微微上扬。

    是啊,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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