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悬高空,透过窗棂滤进些单薄的光线。

    钱浅迷迷糊糊已然快睡着了,突然觉得窗户好像发出点动静,她只当是有风,也懒得起来去关。已快要入夏了,窗户上早早挂上了防蚊的纱帘,窗户被吹开也不至于着凉。

    谁料,极轻的脚步声紧跟着传来,她瞬间神智清明,手直接摸向枕头下。

    黑影进入视线,钱浅摸出夏锦时送她的匕首果断刺出!然而来人一个侧身就躲开了,还极快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沈望尘擒着她的手腕,将匕首接过去,戏谑道:“一个姑娘家,枕头下不放香包放匕首?皇帝都没你活得这么谨慎。”

    钱浅无语地质问:“你发什么疯?大半夜不睡觉跑我这来做什么?!”

    沈望尘将匕首放回枕头下,一点儿也见外地倚靠到床上,调侃的语气里带了些许哀怨:“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都不来看我一眼,我只好自己过来让你看咯!”

    钱浅见他居然直接半躺在自己的床上,又惊又无语:“你要不要在别人家里这么随便啊?”

    沈望尘似笑非笑问:“你不是出身青楼,习惯抱男人睡么?”

    钱浅怔住,没明白这是什么梗?

    沈望尘瞟向她的长条抱枕,说:“今日我就发发慈悲,舍身让你抱一抱,过过瘾。你就不用抱这个假的了。”

    钱浅这才想起上次话赶话说了那么一句,也懒得争辩,上手就去推他:“神经病!谁准你躺上来……”

    她一只手落到他的肩臂上,一只手落到他的腰侧,推着赶人。沈望尘却闷哼一声,脸上的笑意立时变成痛苦难忍,一把按住她的手重重喘了几息,似乎疼得说不出话来。

    钱浅意识到碰到他的伤口了,不敢再有动作,连忙问:“你,怎么样?”

    沈望尘喘了几息才道:“没事,死不了。”

    钱浅见他脸色苍白,想起太医说他伤的极重,又无奈地斥责道:“你说你这副德行,不好好待在府里养伤,瞎跑什么?”

    沈望尘拿出个盒子递给她:“喏,生辰礼。”

    钱浅愣了愣,诧异地看向他,却没有接盒子,只是说:“我从不过生辰。”

    沈望尘径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串满是小拇指大小珍珠的手链。珠子每颗都不大,但胜在颜色均匀一致,颗颗圆滚饱满。他说:“我见你只随身带着个小珍珠编织的手环,想来你是喜欢这玩意儿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收下吧!”

    钱浅下意识藏了藏袖中的手绳,仍旧拒绝道:“不用了。我不过生辰、也不收礼。”

    沈望尘语气里夹杂了一丝无奈:“不完全是生辰礼,还是谢礼。所以不需要你记着我的生辰、给我还礼。”

    钱浅不解地问:“什么谢礼?”

    沈望尘凝视着她,眼中翻腾着说不清的情绪,“菁菁说,你是因为回去找我,才没能登船,受伤落水的。”

    “那就更不用了。”钱浅自嘲道:“是我多余,你哪里用得着我惦记?”

    沈望尘说:“用的。”

    钱浅有点不耐烦:“真的不用,我又没真救了你。”

    “我是说,用得着你惦记。”

    沈望尘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光好似将照进窗户的月色全吸进了眼中。可明明该是冷冷的清辉,却奇异地染上了一抹温度。

    他的目光让钱浅莫名有些恍惚,她不自在地垂下眸子,将怀里的枕抱抱得更紧了些,好像能借此阻挡一些什么。

    沈望尘收回视线,语气有些低落:“行宫那晚,在那种情况下,你或许是这世间唯一一个会惦记我安危的人了。”

    钱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沈望尘又道:“我希望你问。”

    钱浅于是问:“你母亲也不会么?”

    沈望尘笑了下,如霜的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使那抹笑意显得悲凉,“你还真是没了解过我。但凡你与任何一个人聊起过我,都会知道,我母亲又怎么可能会惦记我呢……”

    钱浅解释说:“我不大喜欢探听别人的隐私,也不喜欢背后议论人。”

    “那我亲口告诉你。”

    沈望尘又自嘲地笑了下,仰靠在床头,身形慵懒。

    “我呢,从降生起就是个不受欢迎的孩子。我母亲是有大才的人,本是有望成为储君的。她的对手找来了我的生父,哄得我母亲对他动情,二人无媒苟合,然后怀了我。我母亲因此坏了名声,朝臣们觉得她日后定会耽于美色、成为昏君,取消了她的竞储资格。”

    “我的生父把我的母亲从距离储君一步之遥的位置拉下,就消失无踪了。她本该成为皇太女,因为我,变成了宁亲王。”

    “我是她的耻辱。我的存在,就是她年少荒唐、上当受骗的证明。”

    “你说,她又怎会惦念我的死活?”沈望尘问向钱浅,脸上带着讥诮的笑,可那眼里全是苦涩与哀伤。

    钱浅心情有些沉闷,人与人的痛苦不尽相同,却都一样难以忍受。

    沈望尘见她神色不逾,问:“你在可怜我?”

    钱浅摇摇头:“我哪有资格可怜别人。”

    “嗯?”沈望尘没听明白。

    钱浅没提自己,只说:“我只是一天之内听了两个不幸的人生,心情有些不大好。”

    “两个?”沈望尘问。

    “嗯。”

    在这样的故事下,钱浅不知不觉就卸下了防御机制。她也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床里的墙壁上,抱着抱枕轻声解释说:“今天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夏夏说起了裕王。说他从小就被生母当做争宠的工具,受尽虐待,以至于性格阴鸷、备受嫌恶,连亲兄弟姐妹都不愿与他来往。”

    沈望尘却说:“我倒希望我母亲也可以打我、骂我,最好肆意虐待我,这样或许我就可以恨她了。可她偏偏什么都不对我说,也什么都不对我做。”

    “她只是,无视我……”

    钱浅闻言微微歪头,似乎在努力思索。

    沈望尘继续自顾自道:“我小时候被人嘲笑时也曾想过,母亲终究会把对那个人的恨转嫁到我身上,报复我解恨。然而她并没有。她只是给我取名沈望尘,想要忘记与那个人的前尘往事,就再无其他了。”

    “她常年在外寻仙问道,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她几天。好不容易盼着她回来,呵,她却只当我不存在。我想,她大概就是不想看见我,才会常年出走的吧!”

    钱浅总觉得逻辑说不通,忍不住蹙眉问:“宁亲王应该是识字的吧?”

    沈望尘不知道她驴唇不对马嘴地问话是什么意思,没有做声。

    钱浅继续问:“你名字的这个意义,是你自己猜的,还是你母亲亲口告诉你的”

    沈望尘道:“她根本不愿与我说话,又怎会同我说这些?”

    钱浅斟酌片刻说:“我觉得,你或许是想错了。你名字里的望,是希望、盼望的望,而不是忘记的忘。回头却望尘凡处,应记尘凡有故人。这明明是,不想忘记的意思啊!”

    沈望尘怔住了,良久才难以置信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钱浅道:“这两个字意大相径庭,宁亲王既然堪为储君,应当不会写错字的吧?”

    “回头却望尘凡处,应记尘凡有故人。”沈望尘喃喃重复了一遍,随后又问:“那她为何不愿见我,还当我不存在?”

    钱浅摇摇头:“我并不清楚你母亲与那个人之间发生的事。但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很难用‘爱’或‘恨’这样单一的字眼就能表达清楚。若是单一的恨极,你根本就不会降生在这世上。”

    她猜测着说:“她或许是恨的,或许又不止有恨,而是爱恨交织,所以才很难面对你。我想,她大概并不比你好过。”

    沈望尘一直以来的认知在此刻被彻底打乱,思绪混乱到完全无法理清。

    钱浅本就是猜测,也没再多说什么去打扰,安静地等他自己捋清思绪。

    只是她血虚容易疲倦,枯坐了一会儿眼就睁不开了。

    沈望尘突然出声:“我一直在想,是我欠她的。我付出了很多努力,想向她证明,她生我没有错。我终究能证明她的优秀,让朝臣和所有人看到,当初草率地否决了她,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钱浅强撑着打架的眼皮说:“这怎能是你的错呢?选择把你生下来是她的决定,你又没办法选择是否要来到这个世间。他们之间的恩怨是他们自己的事,你没必要去背负。”

    她闭上眼睛,喃喃道:“韶华白首,不过浮生一阙,这山长水远的人世间,终究是要靠自己走下去的。”

    “可我已经背负很久了。”

    沈望尘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黯淡,“我这样的出身,总是要比旁人更难的。咱们这位陛下,当初那样算计我母亲,面对我总归是心虚的。我不学无术、放浪形骸这么多年,总算让他稍稍放下一点戒心。我才能借着与宥川交好,得到这次机会。”

    钱浅撑开眼睛问:“那些外族人,是你找来的?”

    沈望尘否认道:“不是。我只是趁着鹬蚌相争之机,为自己谋点利、铺铺路而已。”

    钱浅早就猜到了行宫之事他并不无辜,所以此刻也不觉得意外。

    沈望尘见她不说话,憋不住问:“是否觉得我为一己私利,坐视那么多无辜之人惨死,十分可恨?”

    钱浅重新闭上眼睛,懒懒地说:“我这人信命。每个人的宿命都是早就注定好的,该死在那场动乱的人不论如何也逃不过,不该死的,受再重的伤也不会死。人生而已,何须活得瞻前顾后?尽兴就好。”

    沈望尘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无声地笑了下,喟叹道:“不愧是逍遥居士。那敢问逍遥居士的人生,想要如何尽兴?”

    钱浅眼都没睁,语气淡漠寂寥:“我不像你。我没有执念,生也不拘,死也不惧。只盼今生不欠,来生不见,如此而已。”

    沈望尘目光中夹杂着深深地困惑,探究地看了她好一会。

    钱浅闭着眼打盹儿,毫无知觉。

    终于,他忍不住问:“那你就没想过,将来要怎样过?找个何等身份、何等品貌的夫婿?”

    钱浅嘴唇轻轻蠕动,声调里夹着薄薄的凄凉:“我没有将来。”

    沈望尘再度怔住,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良久,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这副颓丧的样子,最让人拿你没办法。”

    钱浅没回应,沈望尘自顾自道:“我从前想过很多次,要找个怎样的妻。是热情似火,还是柔情似水;是聪明睿智,还是单纯可爱;是明艳张扬,还是沉静内敛。可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具体模样。”

    他歪头看向钱浅,目光里带着不易觉察的贪恋:“但最近,我觉得那个模样,变得越来越清晰了。你想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么?”

    钱浅已经抱着靠枕打睡着了,沈望尘伸手扶着她放躺,她却突然努力给眼睛睁开一条缝,说:“啊,你说,我在听。”

    “躺着听就好。”沈望尘带着从未见过的暖笑,扶她躺在枕头上。

    钱浅舒服地咕哝一声,抱着靠枕,舒展开眉眼。

    沈望尘细细端详着她的睡颜,直到她的呼吸再次均匀而绵长,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她呀,是个很有趣的人。有时认真,有时荒谬;有时淡定,有时很疯;有时温柔,有时又很丧气,总是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却又柔弱而强大,好似能包容万物。”

    他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弄到耳后,继续道:“她不知道,她目空一切、八风不动的模样有多迷人;她也不知道,她直抒胸臆、毫不掩饰的洒脱,有多令人倾倒。你说,这样高冷清绝,独立于尘世之外的人,我该如何俘获她呢?”

    沈望尘凝望着钱浅,狭长的丹凤眼里缱绻着无尽的深情。

    他俯过身去,在她的脸颊轻轻印上一吻,然后躺在了她的旁边,近在咫尺凝视着她的恬静睡颜,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平静。

    皎洁的月色透过打开的那扇窗户涌进来,倾泻一室流光。

    *

    盛夏燥热,帝后、皇妃们又去山中的行宫避暑了。

    淑妃又召了姚菁菁同去,说山中行宫无趣,她性子活络,随侍左右好能解闷儿。

    钱浅知晓淑妃想撮合云王和姚菁菁,也乐意给他们让出空间,再三坚持有事要忙不能同去,云王也没太勉强。

    徐芷兰以父亲身子不好,要留在京都照看为由,也没跟着昌王和正妃同去。

    钱浅也没说谎,她是真的有事要忙。

    如今她手中已有很可观的一笔银钱,正好趁着云王不在,赶紧托了牙行在京郊寻觅合适的耕田。

    徐芷兰有空来看钱浅,便帮着一起找了找。

    原以为京都的耕田要比青州翻上好几倍,毕竟宅子价格就翻了好几倍。不想,二人竟十分幸运地挑选到了位置、大小、价格都十分划算的几十亩良田。

    徐芷兰喜好音律,钱浅为了感谢她陪自己跑了这些时日,给她弹了几首前世的曲子。

    徐芷兰惊为天籁,再三邀请钱浅与她一同合开个乐坊。

    钱浅琢磨了好几日,觉得她记录下的那些前世曲目,总归是想要留给这个世界的。毕竟就算她再恨这无情的宿命,但疗愈人心的音乐总是无罪的。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宋十安会不会起疑,就算拿掉给他弹奏过的那几首,他会不会也能联想到自己?

    踌躇之际,云王和姚菁菁突然回来了。

    二人此次避暑之行,还不到一个月就先行结束了,也不知是不是吵架了。但他俩没说,钱浅也就没多嘴去问。

    姚菁菁听徐芷兰说想跟钱浅一起开个乐坊,但钱浅还没想好。姚菁菁立刻开启了死缠烂打模式,对她威逼利诱、上演苦情戏码,缠得钱浅不得不点了头。

    钱浅的积蓄都置办那几十亩良田了,于是说让她俩开就好,她可以提供些技术支持。但姚菁菁和徐芷兰死活不干,说她拿曲子入股就能行。

    三人去选乐坊的位置,钱浅一眼看重了一栋建在湖畔的三层建筑。

    钱浅看重这里,是因楼体建在湖畔,清静优雅。楼后还向湖中延伸建了个小码头,一艘雕梁画柱的双层彩舫便停在码头之上。彩舫上设小楼敞轩,飞檐雕栏,身处其间,有随波荡漾之感。灯红酒绿,画舫凌波,与灯影构成一幅如梦如幻的美景奇观,宛若秦淮。

    这处地方原是座青楼,因装修老旧,生意不佳,所以不干了。姚菁菁本不想在这种烟花之地开店,但徐芷兰和钱浅都说好,她也就答应了。

    万万想不到,谈租铺子的时候,云王竟以东家的身份来了,三人才知道原来这处地方是卓家所有。

    王宥川嘲笑姚菁菁几人:“哼,看你们这几日鬼鬼祟祟的,就知道你们有事瞒我。想不到吧?”

    见三人转头又要去找别的地方,王宥川又赶紧求饶:“我出钱出力出地方,加我一个你们绝对没损失的!”

    姚菁菁当即就答应了,徐芷兰迟疑了一下也答应了,钱浅本就不出钱,自然不好再说别的,只得点了头。

    乐坊至此有了四位东家,契约上约定四人平分占比,钱浅依旧写的是钱绵绵的名字。

    当然,也没有让云王全部付出。云王出地方,姚菁菁和徐芷兰出了装修的钱。钱浅帮她们一笔一笔全记好了,说好等赚了钱,先把铺子的租金、装修花费都填上,再进行利润分红。

    沈望尘如今领了职,忙着在朝臣们面前表现,与几人来往的少了。但吕佐在帮他关注着钱浅的动静,时不时会向他汇报。

    “乐坊估摸再有个十天半月就装完了。到时乐坊开业庆典,定会请公子过去的。”

    沈望尘在案头翻着书卷,应道:“嗯,到时看看她们能折腾成什么样吧!”

    吕佐欲言又止,踌躇良久还是决定说了:“呃,还有件事。先前逍遥不是给她妹妹买了百亩良田吗?我觉着那耕田的位置和售价颇有蹊跷,就去查了下。最后查到是一个叫孙烨的人,他去寻的良田,跟主家谈好价格,又付了一部分银钱,然后交代牙人把田契拿给逍遥和徐王妃的。”

    沈望尘微微蹙眉:“那孙烨是什么人?”

    吕佐道:“是安庆侯府的侍卫,宋十安的人。”

    沈望尘脸色瞬间冷了下去:“逍遥要了他的东西?”

    吕佐摇摇头:“她应当并不知道。那孙烨从头到尾都没在她面前露过面,也不许卖田的人提起他。宋十安也在街上偶遇过她两次,二人看起来客套得紧,草草寒暄两句便分开了。”

    沈望尘眸底划过一抹暗芒,吩咐道:“继续留意宋十安对她的动作。”

    *

    正值盛夏,但京都城所有人都听闻,京西翡月湖边开了一家浮生乐坊。

    这浮生乐坊开业当日,善不同乐器的一众乐师合奏了五首曲子,令所有到场之人惊为天籁。

    京都城作为大瀚都城,且科考最终廷试由内阁重臣评选,本就是举国顶尖的考生与文人骚客荟集之地。无数自诩才情俱佳的才子佳人、闺阁贵女们,都喜欢以诗词会友、以音律画作觅知音。

    几首闻所未闻的惊世乐曲,使浮生乐坊在短短三日间脍炙人口,瞬间引爆全城。

    上至王孙贵胄、朝中重臣,中至贤人雅士、才子才女,下至烟花之地、瓦舍伶人,全部接踵而至,荟聚到了这翡月湖畔、三层高的浮生乐坊来。

    浮生乐坊雕梁画柱,装潢风雅考究,房顶上斜斜的坠着各式乐器,各种各样的二胡、琵琶、唢呐、琴、瑟、筝、笙、箫、笛、埙、鼓等,甚至有许多小众乐器很多人都没见过。

    乐坊的乐师每日上午会演奏一个时辰、下午演奏两个时辰、晚间演奏一个时辰。

    一楼大堂是散座。大堂正中间巨大的高台上,伫立着一架编钟,一架编磬,旁边还放着琴、筝、箜篌和鼓。乐师们会坐在高台上面演奏,客人们坐在散座喝茶品酒、吃点心赏乐,十分惬意享受。

    二楼是雅座隔间,能俯瞰整个大堂。

    三楼则是一间间雅室,做得十分隔音,可供客人们与友人小聚,品茗赏曲。

    河畔的彩舫供世家子女包场宴请,可以自行点曲子,让乐师们单独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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