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立秋,但并未出暑伏。戚河、徐祥靠近火边儿,早就热得浑身湿透了。

    钱浅帮忙一起把火灭了,让他们踏踏实实去吃饭。

    她远离炭火堆站定,远远地看着那只剩骨架轮廓的烤羊发呆,脚步声靠近打断纷乱的思绪,回头看去,是宋十安。

    宋十安递来一把扇子,“扇着些。”

    钱浅没接,态度疏离:“不用,我不大惧热。”

    宋十安有些迟疑,坚持举着扇子:“驱着点蚊虫。这会儿的蚊子毒得狠,叮个包又肿又疼的。”

    钱浅这才接过来,客气地说:“多谢宋侯。”

    二人并立无言。

    钱浅见宋十安脚上仍穿着那双湿鞋,有些不忍:“湿鞋捂脚,宋侯不如把鞋脱下来,趁着炭火还有余温,放到旁边烤烤,能干得快些。”

    “好。”宋十安依言脱下靴子和白袜,光脚踩在地上。

    钱浅拿过戚河刚坐得板凳递给他,“鞋袜给我吧!你坐这别乱动了。天黑看不清地上有什么,小心扎了脚。”

    她还是那样体贴,久违的熟悉感实在让人怀念。

    “那就麻烦逍遥姑娘了。”宋十安笑着将鞋袜递给钱浅,眸光灿若星辰。

    钱浅找了几根树枝,将袜子、鞋倒扣在树枝上,在炭火堆旁寻了个合适的位置。不能太近,免得烤焦了,也不能太远,免得烤不干。

    宋十安坐在板凳上痴痴地凝望着她的动作,好像在欣赏什么美妙歌舞一般。

    钱浅刚把树枝都插进土里,回身便见王宥川气冲冲走来,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本王吃撑了,你陪本王散步消食!”

    宋十安见钱浅被拽得踉跄了一步,本能地想站起身,望着二人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光着的脚,终究还是坐了回去。

    沈望尘端着鱼汤放到姚菁菁面前,问:“徐王妃呢?”

    姚菁菁注视着远处的两个身影,轻声回道:“去方便了。”

    沈望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王宥川拉走了钱浅,戏谑道:“不高兴还不去说,这可不像姚大千金的作风啊!”

    姚菁菁瞥了他一眼:“怎么?想看热闹?还是你也惦记上逍遥了?”

    沈望尘反问:“你猜?”

    姚菁菁轻蔑道:“与你相好的那些女子,无一不是风情万种的。逍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她也看不上你。”

    沈望尘自嘲地笑了下,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也没人能想到,骄矜的姚大千金,竟会甘愿嫁去云王府。姚相又怎会允你不娶夫、不成婚,而是与别人一同下嫁给宥川?”

    姚菁菁轻轻叹了口气:“先前去行宫避暑,王爷同我说起此事,我当真是气疯了。可我想了几日,又想通了。她可是逍遥啊!并不是别的什么人。她那样聪慧、沉稳,又才华横溢,连我都喜欢她,何况王爷?”

    她垂下头,用刀子在一块冷掉的羊肉上戳,“虽然我不愿与别人一同分享男人,可若是逍遥,那我们三个一起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沈望尘有些佩服她这个逻辑,不禁问道:“这我可就好奇了,你究竟是想跟宥川在一起,还是想跟逍遥在一起?”

    姚菁菁居然认真地想了一下,说:“还是王爷吧!我觉得逍遥像个随时会断线飞走的风筝,没人能抓住她。但王宥川那个笨蛋,就算没人拉拽他,他也会自己把绳子递过来的。”

    沈望尘无奈地笑了笑,又问:“那你就不怕逍遥不肯与你一同嫁,而是要与宥川成婚?”

    “逍遥心里没有王爷。”

    姚菁菁望向二人并肩而行的身影,出神地说:“虽然我答应王爷,只要他能说动逍遥,我就同意与逍遥一起嫁给他。但其实我看得清楚,王爷把心意都碾碎了,藏在对她说的那些废话里,可逍遥完全没看见。”

    “我开始还以为她是不想回应王爷,所以才佯装看不见,后来发现她压根儿就没往那想过。她好像只把王爷当成一个小孩子……”

    姚菁菁说不出那种感受,有点自暴自弃地扔下刀子,“我说不清楚,总之逍遥肯定不会选王爷的。”

    沈望尘有些无语:“可宥川终究是皇子,皇亲贵胄不说,将来还会继承卓家。你就一点都不担心,逍遥把你踢出去?”

    姚菁菁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你少与我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逍遥才不是那样的人!倘若她有攀龙附凤的心,早就把王爷拿捏住了,哪有功夫等我冒出来?”

    沈望尘不说话了。

    姚菁菁又说:“逍遥对所有人都一样好,但也同样跟所有人都保持距离。不管是王爷还是戚河,不管是你还是我,她都一样对待,没人特殊。我甚至觉得,她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

    沈望尘沉默片刻又问:“那你就不担心,以宥川那霸道性子,会强迫逍遥答应?”

    姚菁菁挥挥拳头:“他敢!我锤不死他!”

    徐芷兰不知何时开始听二人对话的,此刻坐回座位,轻声而坚定地说:“若四弟胆敢逼迫逍遥,我定不会坐视不理。”

    沈望尘挑挑眉,无声地笑了,回到自己的位置,对吕佐小声发出喟叹:“这女人还真的是,竟让男人女人都对她如此死心塌地。”

    *

    王宥川扯着钱浅走出挺远才松开手,不悦地问:“你跟宋十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浅揉了揉有些发痛的手腕,“什么怎么回事?他鞋还是湿的,又没得换,我就帮他放到炭火边儿上烤一下啊!”

    “没别的了?”王宥川十分怀疑。他分明察觉他们之间有点不对劲儿,却不知该怎么问。

    钱浅蹙眉问:“王爷,您到底想说什么?”

    王宥川气得直跺脚:“你!你对我这是什么态度?!跟他说话就和和气气的,跟我就这么不耐烦?!”

    钱浅熟练又痛快地认错:“王爷我错了。刚才我的态度不够谦卑,王爷您英明神武、大人有大量,不会跟小人一般见识吧?”

    “你,你……!”

    王宥川满腔怒火要发泄,却直接被扣上一口大铁锅,火苗被强灭了下去,只能呲呲干冒白烟。

    “啊啊啊……!”

    他拿她丁点儿办法都没有,气得大叫着直接冲到湖里,狠狠地扑腾水,砸出许多水花儿。

    “王爷!您这是干什么?”钱浅不知所措,吓得赶紧去喊戚河。

    王宥川邪火撒出完,才被戚河扶着爬上岸,二人去换衣裳。

    沈望尘把鱼汤端给钱浅:“喏,已经放温了,正好喝。”然后看着王宥川落汤鸡的模样小声问:“你又怎么惹他了?”

    钱浅觉得很冤枉,一脸莫名其妙,“他说我对他态度不好,我就跟他道歉,不知他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别管他!咱们喝酒、跳舞,来!”

    姚菁菁走来拽钱浅,钱浅忙不迭把鱼汤一口闷了,碗还没放稳就被拖走了。

    姚菁菁有些喝多了,又唱又跳的,徐芷兰给她抚琴,竟真有种以天地为幕,跳出醉生梦死的酣畅淋漓之感。

    王宥川又换了身衣服,抱着酒壶坐在一旁,边看姚菁菁跳舞边喝酒,活似有人灌他似的。

    姚菁菁跳了一曲又一曲,沈望尘对钱浅说:“她俩一个弹琴、一个跳舞,你也来一个呗?”

    钱浅道:“我打个退堂鼓。”

    见沈望尘不屑地瞥她,还挑衅似的发出“嘁”声,钱浅讥诮道:“做人怎能如此宽于律己,严以待人?你行你上啊!”

    “我不!”沈望尘果断拒绝:“我在外头天天装孙子,这次出来自然是要好好放松享受的!”

    钱浅不禁诧异地问:“你都是郡王了,还要当孙子啊?”

    沈望尘一脸理解当然,“在百姓眼里我光鲜亮丽、地位尊贵。在真正手握权柄的人面前,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机缘凑巧封了虚爵而已,当然还是要当孙子。”

    钱浅轻笑道:“山前山后各有哀愁,有风无风都不自由。”

    沈望尘凑过脑袋说:“我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

    钱浅挑了下眉,“挺有觉悟。”

    沈望尘喝光酒壶里的酒,往地上一躺,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姚菁菁跳累了也席地而躺,附和道:“是啊!小时候感觉一个夏天很长很长,如今,怎么一转眼就立秋了?”

    钱浅认真地解释道:“小时候觉得时间过得慢,是因为这个世界是新鲜的,要学习、要记录的东西太多,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长大后待在常规熟悉的环境中,没什么新鲜事,大脑总是重复相同的活动,不需要耗费很多心神,对时间的流逝也就不那么容易察觉出来了。”

    沈望尘思考了下,问钱浅:“那你不觉得快吗?你不也在重复?”

    “快啊!”钱浅仰躺到地上,望着缀满夜幕的繁星轻声呢喃道:“一眨眼,十八年就过去了。吃了六千多天的苦,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徐芷兰拧起柳叶眉,停下拨弄琴弦的手,对钱浅说:“地上潮……”

    她话音还没落,一直闷头灌酒的王宥川突然吐了出来,又弄脏一身衣服。

    戚河赶紧扶他给他拍背,“王爷,您喝多了,我扶您去休息吧!”

    王宥川嚷嚷道:“别管我!我喝没多……我没醉!我还有事没办呢!”

    姚菁菁也喝多了,靠着徐芷兰指着王宥川嘲笑他:“醉成这副鬼样子还不让人管?要是没人管,你只怕要溺死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王宥川醉成这样也不肯吃亏,张牙舞爪地跟她吵吵嚷嚷。戚河和徐祥费力地架着他,他却还想挣扎推拒,沈望尘只得也去帮忙。几人七手八脚地把王宥川架走,活似打架似的热闹。

    *

    钱浅想着云王衣裳又脏了,就去马车里又取了一身,给他们送去帐篷。

    她在帐篷外喊了戚河两声没出来人,听见里面动静有点大,便自己掀开了帘子,却被眼前一幕震惊得魂飞天外!

    沈望尘没穿上衣趴在王宥川身上,王宥川也只着一条短亵裤躺在床上,正抱着沈望尘的腰腹。

    此等香艳画面冲击力太大,钱浅如遭雷击,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呆愣在了原地!

    沈望尘回头,便看到钱浅震惊瞪大的双眼和忘记闭上的嘴。

    视线交错碰撞犹如火雷相撞,钱浅反应过来仓惶地垂下头,边退边道歉:“对不住!打扰了!”

    她一时间思绪混乱,难不成沈望尘接近王宥川,是因为……

    沈望尘急切地喊:“你站住!”

    钱浅见沈望尘追出来,吓得不断往后退。虽然大瀚龙阳之好和磨镜之好亦可成婚,但王宥川和沈望尘是亲表兄弟,自是不被世俗所容的!

    她怕沈望尘会杀她灭口,急急后退、连连保证:“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保证!我发誓!”

    沈望尘薅住她的胳膊一把将人拽回来,见她满脸惊恐,气急败坏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宥川撒酒疯,我没站稳才被他带得摔下去的!”

    “啊?”钱浅有点傻,凝视着他的胸膛心里默默嘀咕,那为何要脱衣裳?

    她完全不相信的神情令沈望尘有些恼羞成怒,忍不住气骂道:“啊什么啊?!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二人站得极近,若非中间相隔着云王的那套衣衫,就像是钱浅与赤膊的沈望尘相贴。

    宋十安突然冲上来,一把打掉沈望尘抓钱浅的手,将钱浅护在身后对沈望尘斥道:“郡王未免唐突了!有什么话,还是先把衣裳穿上再说吧!”

    沈望尘定定地盯了宋十安一眼,偏头朝他身后的钱浅解释道:“我衣裳被宥川吐脏了,徐祥去给我取干净的了。”

    “哦,这样啊!”钱浅暗自舒了口气,幸好不是,不然菁菁可怎么办?

    沈望尘气恼道:“还能是哪样……”

    他话音未落,王宥川突然掀开帘子冲出来,喊了声“逍遥”,便踉跄着朝钱浅扑去。

    宋十安眼疾手快,揽着钱浅的腰,将她带离了王宥川扑来的方向,沈望尘也已抱住了云王的腰。

    王宥川挣扎着叫嚣:“宋十安!你敢抢本王的人!本王要让父皇砍了你!”

    宋十安已从钱浅怀里抖开了一件外衣,回身直接把王宥川给遮住了。

    戚河匆匆赶到,看到云王身上的衣裳舒了口气,“我还说呢,带了四身衣裳,怎么少了一身!”然后就帮沈望尘一起把还在挣扎的云王拖了回去。

    宋十安接过钱浅手上的衣服,“这是云王的吧?交给我就好。”

    王宥川仍在帐篷里不断叫嚣:“宋十安!本王定要你好看!”“你等着!本王定要给你颜色瞧瞧!”

    钱浅有些担心地叮嘱:“那你,小心点。”

    宋十安不禁笑了下:“放心,他没这本事。”

    钱浅不敢与他对视,只说:“菁菁也有些醉了,我和芷兰先扶她去休息了。”

    宋十安追问:“要不要我帮忙?”

    钱浅往后退了一步,颔首道:“不用,宋侯也早些休息吧!”

    *

    姚菁菁终究是醉了,只是没有王宥川醉得那么厉害。

    三个女子睡一个大帐,姚菁菁絮絮叨叨一直说个不停,说钱浅高冷、说她超脱尘世、说她说话深奥,时常让人听不懂。

    钱浅问:“你没听懂为何不问?”

    姚菁菁委屈地瘪着嘴:“我怕你嫌我傻不跟我玩了……”

    钱浅真是败了,“没有。我认识的人虽不多,但你也算很聪明的那部分了。”

    姚菁菁就开始说她不聪明,科考考不好,弹琴静不下心,觉得人家跳舞美,就学了跳舞,可是世家贵女又不好上台卖艺,以至于空有一身舞技,却不敢在各种场合出风头卖弄。若非遇到钱浅合开了这家乐坊,她恐怕这辈子也不会过得这么开心。

    钱浅听得昏昏欲睡,忍不住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姚菁菁怯怯地说:“我以前不敢跟你说太多……”

    钱浅有些吃惊:“你不敢?你说得还少吗?”

    姚菁菁又委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钱浅又只得哄道:“没烦你。你说的我都有听,只是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回。”

    姚菁菁一秒恢复情绪,乐滋滋地说:“没事,你听了就好。你愿意听我说话,我就很知足了!嘿嘿……”

    钱浅有些替她发愁,此等娇蛮发言如果对云王使用,俩人说不定都成了!可姚菁菁偏偏只愿意跟她撒娇,对上云王就开始斗嘴。

    姚菁菁又说了一阵,三人总算渐渐睡过去了。

    吕佐打好了水,沈望尘边擦身边听吕佐汇报:“逍遥并未跟宋十安多说话,看来是宋十安一厢情愿啊!”

    沈望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精壮的胸膛,低声嘟囔道:“看我赤膊都面不改色,宋十安靠近就脸红,怎会是一厢情愿?”

    一想到钱浅居然误会他和王宥川,他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将布重重摔在水里,“该聪明的时候犯糊涂!该糊涂的时候又瞎聪明!一天天的脑子都在琢磨些什么!”

    吕佐不知他哪来的火气,询问因由后,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气得沈望尘将那盆水泼到吕佐身上,“让你笑!”

    *

    早上,天刚蒙蒙亮,钱浅等人才睡了没多久,戚河就跑到帐外大喊:“姚姑娘!逍遥姑娘!王爷病了!”

    姚菁菁不耐烦地喊:“病了找我干嘛?我又不是兽医!”

    钱浅虽十分困倦,却还是赶紧爬起身,边套外衣边问:“怎么回事?”

    戚河说:“不知是否因昨晚下水着了凉,王爷发了热,浑身没力气。附近村里又没有医士,怎么办呐这!”

    钱浅想了下,“先脱光他衣服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外伤,让徐祥套好车,咱们立刻回城去。”

    沈望尘跟戚河检查了云王的全身,没有外伤,钱浅放下心,不是破伤风就好,估计只是染了风寒。

    两天一夜的游玩计划因云王的突然发热而终止,众人很快收拾好东西回城。

    宋十安提议凌云军大营比回城路程减半,可以先去大营让军医看看,几人便动身去了凌云军大营。

    姚菁菁嘴上嫌弃,可一看王宥川病恹恹的模样立刻就心软了,坐在王宥川的马车上,用湿棉布不停给他敷额头降温。

    来到军中大营,宋十安整个人气质完全变了。

    他脸上没了温和的笑意,冷峻严肃地吩咐着诸多命令,李为等人神色恭敬地聆听。命令下完,几个人立即分散跑开去执行命令,脚步匆忙而不乱。

    云王被送进宋十安的营帐中,军医很快赶来,说只是湿热之后又被冷水激着了,加之肺部呛水导致外感毒邪入侵,开了清热解毒的药,命人去煎了。

    随后李为又说给几人安排好了营帐,让大家可以去休息一下。

    钱浅让徐芷兰先去躺会儿,她陪姚菁菁等云王喝了药再去。徐芷兰离开后不久,沈望尘和吕佐也出去了。

    军医煎好药送来,姚菁菁喂云王喝下,却还是不肯去休息,钱浅便自己走了。

    营帐外站着两个兵士,钱浅走上前问:“请问一下,我该去哪个营帐休息?”

    没等人家答话,李为就一路小跑过来,笑得满脸开花,“姑娘!姑娘可是要找侯爷?”

    钱浅颔首行礼:“李将军。我是想问,我该去哪个营帐休息?”

    李为笑容僵在脸上,追问:“姑娘不想在我们大营转转吗?”

    钱浅不禁奇道:“军营重地,可以随便转吗?”

    李为又堆起笑容:“不重不重!我带姑娘您四处走走。姑娘您这边请!”

    “真的不……”钱浅看着李为那张谄媚至极笑容和满眼的期待,拒绝的话实在有些说不出口,“那好吧……”

    夏日炎热,兵士们操练辛苦,所以大都赤着膊。打眼一看乌泱泱的人,漫无边际的,也不知究竟有多少人,只觉得口号喊得震天响。

    李为讨好地说:“上次在北郊行宫冲撞了姑娘,侯爷已经训斥过我了。但我一直想着,还是该当面跟姑娘致声歉的。”

    他说着朝钱浅行了个大礼:“在下糊涂,对不住姑娘!下次再也不敢不问清缘由就胡乱给人定罪了。”

    钱浅抬手托起他的胳膊:“李将军托宋侯带来的果脯我已收到了,此事早已揭过,日后不必再提。”

    李为愣了一下,“什么果脯?”

    钱浅也愣了,但随即就明白了,那果脯是宋十安假借李为名义给她的。

    “没什么。”她随口岔开话题:“看来侯爷在军中威望颇高?”

    李为顿时一脸自豪:“侯爷治军严明,又素有贤达之名,军中上下就没有不敬服他的!”

    马蹄声响起,一人骑在马上老远就招呼起来:“老李!快快快,侯爷在演武台跟人比试呢!”

    那人勒马停在二人面前,惊奇地打量钱浅,问:“老李,你这从哪骗来的姑娘?”

    李为大窘,瞪眼斥骂道:“闭上你的狗嘴!这是侯爷的贵客!贵客!”

    那人一听立刻翻下马来,持着马鞭对钱浅行礼:“呦呦呦,对不住对不住!看我这张臭嘴,万望姑娘莫要见怪!在下刘驰,跟李为一样,同在侯爷麾下做事。”

    钱浅回了礼:“刘将军客气了。我就不打扰二位公干了,还请李将军派个人送我回营帐吧!”

    李为再次阻拦:“别啊姑娘,侯爷在跟人比武呢!姑娘也去看看吧?”

    那位刘驰将军也劝道:“是啊姑娘!听说还是什么郡王呢!咱们一起去看!”

    钱浅一琢磨应该是沈望尘,待会儿跟他一起走就是,于是便跟着二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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