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浅顿感诧异,在脑子里把事情又捋了一遍。

    “皇帝设计抢了宁亲王的皇位,沈望尘作为宁亲王之子,处境自然艰难。我原以为他屈尊讨好皇帝,是为了有朝一日有所成就,向宁亲王证明他的能力。可你是他最信任的人,却与昌王却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问吕佐:“他究竟想做什么?”

    吕佐一个字都不敢说,拉着她往外走,“我进来时看到了马,你赶紧走吧!”

    钱浅被他拽到马旁时,已然想明白大半,“他想报复皇帝,对吗?他假意效忠昌王,既为博取机会,也为搅弄风云,挑起昌王与皇太女内斗。是吧?”

    吕佐见她又猜中了,无奈地说:“公子处境艰难。他忍辱负重,筹谋至如今的局面十分不易。就算他先前伤害过你,看在他此次不惜冒风险也要救你的份上,别再怪他了。”

    钱浅应道:“放心,我不会对人说的。这里的事,我只说是自己找机会杀人逃跑,不会说出你的。”

    吕佐扶她上了马,问:“外面都是找你的人,我不能与你一起,你自己能行吗?”

    钱浅抓好缰绳,点头道:“能行。今日多谢你了。”

    吕佐后撤一步:“走吧!从小路到官道上,一路往西,约莫半个多时辰,就能看到京都城了。”

    钱浅迟疑了下,又问:“你们,会造反吗?”

    吕佐顿了片刻,不答反问:“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会站在哪边?”

    钱浅摇摇头,“王朝更迭与我无关。人生弹指刹那,我只想我在乎的人都能好好的,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

    天又将晚,宋十晏与柳彦茹带着几个人无功而返的途中,见到孤零零的一匹马停在路边,马背上还趴着个人。

    宋十晏狐疑道:“似乎是个女子?”

    柳彦茹凑近看清后,惊诧大叫:“是弟妹!”

    她翻下马,朝身后人命道:“快去禀告侯爷!人找到了!”

    宋十安就在崇德门城楼之上,听一队队归来的人汇报找过了哪些村庄。

    突然,有人在城门下大呼:“找到了!侯爷!找到了!”

    宋十安蹿出来,那人大喊:“侯爷!夫人找到了!柳将军正带人赶回来!”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东宫,皇太女王宥知难以置信地问:“柳将军找到的?”

    卫莹解释道:“报信的人说她独自一人骑马停在路上,被宋将军和柳将军撞见的,似乎是,晕了过去。”

    王宥萱受了一天训斥,此刻跳起脚来:“我就说她是自己藏起来的吧?什么晕过去,分明是装的!”

    王宥知站起身,“走!去看看!”

    昌王府里,昌王更是惊得直拍桌子,“找到了?怎么会找到了!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

    皇太女与七皇女赶到安庆侯府前,云王、姚菁菁、徐芷兰、裕王、钱绵绵都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众人刚行了礼,怀远公府的马车也到了。

    众人又与怀远公宋乾见了礼,一齐站在府门前等候。

    不久,宋十安、宋十晏、柳彦茹一起回来了。

    宋十安一马当先,怀里搂着个人,从头到脚被披风罩着。他顾不得与众人打招呼,老远就喊:“周通!快找医士!”

    周通连忙回道:“医士在!云王妃和太女殿下还命人去接太医了!”

    宋十安来到众人面前勒停缰绳,柳彦茹已跳下马,对他伸出手说:“安弟,先把弟妹交给我。”

    宋十安掀开盖在钱浅身上的披风,小心地将钱浅递到柳彦茹手中。

    众人这才看清钱浅的惨状,瞪大眼睛。

    她容状极其狼狈,头发糟乱,发丝上面还有干涸凝固的蛋液。额间和脸颊还有没擦净的血渍,肩前一片血迹已经发黑,胳膊上的血迹倒还是暗红色,隔着冬日厚厚的衣裳渗出来。她歪在柳彦茹的肩上,脖子上还有一圈明显的红色掐痕。

    皇太女和七皇女原本还在怀疑钱浅是否想上演苦肉计,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姐姐!”钱绵绵当即就哭了出来。

    柳彦茹只抱了一下,宋十安便跳下马,将钱浅接过抱起,大步冲进府里。

    医士为钱浅检查处理伤口,宋十安与钱绵绵在侧,其他人都在厅堂等候。

    皇太女询问柳彦茹,“柳将军是在哪找到钱姑娘的?”

    柳彦茹解释道:“并不是我找到的。我们找人未果,归途中恰好遇到,那时她已昏迷不醒了。她应是知道自己体力不支,才会用衣带将自己绑在马鞍上,缰绳也紧紧缠在手上,才能在晕倒之后没跌下马去。”

    太医终于赶到,取代先前那位医士,为钱浅处理伤口。

    众人忙向医士询问钱浅的情况。

    医士道:“夫人身有打伤、磕伤,养一养淤肿便可消退;另有箭伤、刀伤,也并不致命。只是夫人身体十分薄弱,这样的伤对她来讲就十分不轻了,如今又发了高热,恐会伤及根本。”

    徐芷兰红了眼睛:“要如何调养,她才会好?”

    医士道:“待此番伤好后,补气补血,好生将养几年再看吧!”

    医士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周通付了银钱,送医士离开。

    太医与宋十安一同出来了。

    太医与先前的医士诊断并无二至,“钱夫人原就血虚体寒,如今又遭此难,只怕要好好将养一阵子了。”

    王宥川赶忙说:“太医尽管开方,不论什么药材,我们都能找到。”

    太医道:“夫人现下发了高热,身体太虚弱了,先退热把伤养好,再慢慢调理吧!”

    说罢又对宋十安交代道:“夫人喉骨肿着,这两日大概会有些吞咽困难,别心急。”

    姚菁菁奇道:“喉骨肿?我刚才就看她颈间有一圈印子,难道是?”

    太医道:“是掐痕。夫人双目还有充血迹象,显然贼人是下了重手的。等她醒了,做些汤面、肉粥慢服,明日我再来看。”

    送走太医走了,姚菁菁狐疑地看向皇太女和王宥萱:“何人会如此重伤钱浅?!”

    王宥萱当即跳脚:“四皇嫂你这话是何意?你难不成怀疑是我做的?我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王宥川疾言厉色:“本王也不敢相信!造谣污蔑别人名誉,此等恶毒之事竟是七妹你做的!”

    王宥萱当场嚎啕大哭起来,“四皇兄!我可是你亲妹妹!你怎能说我恶毒!我要去告诉父皇!”

    王宥川斥骂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去告诉父皇!贤母妃最重礼教,若知晓你做出此等下作之事,看她如何罚你!”

    王宥萱最怕母妃,转头就拉王宥知的衣袖哭道:“皇姐!你看四皇兄……”

    “出去!”宋十安一声暴喝。

    见到钱浅这般模样,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掐住,越掐越紧,痛感蔓延至全身,疼的他喘不过气。

    此刻他哪有心思听他们争论,若非对方是皇女,他真的恨不得拔刀把人赶出去了!

    王宥萱吓得一哆嗦,哭都不敢出声儿了。

    宋十安目光凌厉,看向皇太女和王宥萱:“我不想我夫人醒来会看见不想看见的人。周通送客!”

    王宥知脸色很难看,抿了下唇,说:“十安,你先好生照顾钱姑娘。此事孤定会查清,给你个交代!”

    皇太女带王宥萱走了,宋十安又神色疲惫地对众人说:“今日府上多有不便,就不留几位用饭了,还请见谅。”

    见他下了逐客令,云王、姚菁菁、徐芷兰也不好再留,知道钱浅没有生命危险,也就放心离开了。

    宋乾见了没外人,问宋十安:“安儿,你觉得此事是太女殿下所为?”

    宋十安轻轻摇了摇头,“儿子不知。但不论此事是何人所为,儿子也定会追究到底!”

    宋乾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宋家世代忠烈,若护不住自己的家人,又何谈保家卫国?”

    宋十晏也道:“安弟不用担心,咱们宋府上下,绝无怕事之人!”

    柳彦茹也重重点头。

    宋十安朝几人行了个大礼,“多谢父亲!多谢兄长、嫂嫂!”

    *

    夜幕如墨,宋十安已为钱浅擦净脸上、头发上的污渍,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满眼隐忍的自责。

    钱绵绵坐在一旁的榻上,眼睛还红着,裕王捏着她的小手给予安慰。

    钱浅幽幽睁开眼睛,宋十安惊喜地唤道:“浅浅!你醒了?”

    钱绵绵立即扑到床边,见她睁开了眼,大金豆子啪嗒啪嗒地掉:“姐姐,你,总算醒了!你要吓死我了……”

    钱浅见到他们总算踏实了,连忙问:“夏夏呢?”

    钱绵绵连忙说:“夏姐姐没事,没有伤到要害,就在隔壁院子养伤呢!”

    钱浅这才松了口气,抬手伸向绵绵的脸,给她擦去泪水,“绵绵乖,不哭了。你是大孩子了,再哭要被人笑话的。”

    “我知道,不能对旁人露出懦弱,会被欺负。”钱绵绵自行擦泪,可无奈眼泪还在继续涌出,怎么擦也擦不尽。

    钱浅很欣慰,她说的话绵绵都记得。

    钱浅艰难地扯出个笑容,哄道:“瞧瞧你这双眼睛,肿得像只小青蛙。未来夫君还在呢,不怕他笑话啊?”

    “不会。”裕王从旁揽过钱绵绵,“绵绵什么模样我都喜欢。”

    钱浅白他一眼,对绵绵可怜兮兮道:“绵绵,姐姐饿了,特别饿。”

    钱绵绵连忙道:“我叫人煨着粥呢,马上给你端来。”

    钱绵绵出去,裕王也跟着走了,屋里清静下来。

    宋十安垫高了她的枕头,钱浅见他满眼的红血丝,眼睑下方乌青一片,素来爱干净的他,唇上竟然冒出一圈胡茬,整个人疲惫又憔悴。

    她抬手摸向他泛青的胡茬,轻轻问:“着急了吧?”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宋十安却突然控制不住情绪,托住她的手,将脸埋了在她的手上。

    滚烫的液体滴落钱浅的手背,顺着手腕,直烙进她的心里。

    钱浅心里一阵酸,用另一只手去摸他的头,“你别怕,我没事,没事了……”

    宋十安更难过了,明明受伤的是她、受委屈的是她,最害怕的也应该是她才对。可为什么,却是她这个刚刚闯过鬼门关的人,反过来安慰所有人。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宋十安自责难当,不停地说:“都怪我,我险些害了你的性命……都怪我……”

    钱浅赶忙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是坏人的错,你不要自责,真的不怪你。”

    宋十安红着眼睛摇头,“若非因为我,你也不必遭此横祸。浅浅,我快疯了……我好怕,怕你再也回不来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钱浅的心化成一汪软水。

    她深知命如蜉蝣,深知死亡总是如影随形,但她此刻却想要更多一年,更多一日,更多一时。

    她眼含水光,像是承诺一般对宋十安说:“你放心。为了你,我定会拼尽全力活下来的。”

    钱绵绵端来了鸡汤煮的粥,宋十安吹着粥,一口一口喂给她。

    钱浅皱着眉头艰难咽下,又喝了一碗,空空如也的肚子总算舒服了一些。

    吃过饭后又喝了药,宋十安询问事情经过。

    钱浅只说她中箭后就昏迷了,醒来发现身处地牢之中。

    她趁人不备杀了其中一人,骗过另外一人将其关在地牢里,与第三人打斗时不敌受伤,在那人欲掐死她时顺利反杀,而后将其投入地牢之中,放了把火。

    她骑着他们的马跑出来,却在路上头晕眼花,所以才把自己绑在马鞍上,期待马儿带她找到人。

    宋十安没有起疑,叫李为带着指挥使和都尉一同,前去钱浅说的地点去查线索。

    安排好一切,宋十安洗漱收拾躺在钱浅身边。

    钱浅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嗔道:“还不快睡?看你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宋十安握着她的手,说:“浅浅,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钱浅心思一动,“你是否查到什么眉目了?”

    宋十安轻轻亲了下她的额头,“你不用操心,一切都交给我。”

    钱浅踌躇了下,解释道:“其实,我还有件事没说。那劫匪对我说,是我抢了皇太女的人,所以皇太女想要我死,他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宋十安猛地抬头:“你刚才为何不说?”

    钱浅忙道:“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她拉了好几下,宋十安才重新躺回来。

    钱浅继续道:“我觉得此事十分蹊跷。第一,若他们真的想杀我,大可当街杀了我,反正无人看见,岂不直接?他们根本没必要把我绑走,对不对?”

    “第二,就算想让你找不到我的尸首,那把我拉出城杀了,找个僻静之处挖个坑一埋,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的。对吧?”

    “第三,以皇太女的身份,定是有极其亲近可信之人替她做此事,她根本没必要去雇凶杀人,凭白给人留下把柄。”

    “第四,他们为何要主动对我说明此事?看似想让我死个明白,我却觉得,他们像是在特意告知。皇太女不至于雇这么蠢的人吧?”

    “最后就是,我觉得他们并不想真的杀我。否则就我这么一个受了伤、还饿了两天的弱女子,若非那人一再留手,我是绝对不可能成功反杀的。”

    宋十安想了一会才说:“你说的有理。可是散播谣言、辱你名声的,的确是七皇女王宥萱,人证、口供确凿。她与皇太女同为贤妃所出,最是亲厚。若说此事与皇太女无关,难以令人信服。”

    钱浅不知还有这出,这下好了,蛇鼠一窝。

    宋十安见她神色莫测,问:“你怀疑是……?”

    钱浅如实道:“只是猜测,会不会有人浑水摸鱼,借王宥萱闹事之机将我掳走,好把脏水泼到皇太女身上,离间你与皇太女的关系?”

    宋十安微微蹙了下眉,“昌王?”

    钱浅点点头:“我只是有此猜测,想提醒你一声,莫要轻易中了他人的圈套。昌王与皇太女之争,我不想你掺和其中,咱们借此机会与皇太女保持些距离,也别靠近昌王,明哲保身就好。”

    宋十安点头答应:“你放心,我知晓该如何做。”

    *

    昌王府中,近侍正在承受着昌王的怒火。

    “你在跟我鬼扯什么?”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杀了三个佩刀大汉?”

    “蠢货!白痴!本王养你们一群废物何用!”

    昌王发泄够了,才顾得问:“都处理干净没?绝不能查到本王头上!”

    近侍忙道:“王爷放心,那宅子本就与王府毫无关系。尸体都在地牢中,已烧得面目全非,属下又加了把火,连同宅子一起点了,他们此刻再去,怕是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昌王闭着眼睛松口气,“你去吧!本王静一静。告诉王妃,本王今日宿在书房,不过去了。”

    近侍应了退下。

    刚退出院子,昌王正妃迎面而来,问:“王爷呢?这么晚还在忙?”

    近侍道:“王爷正遣我去告诉王妃,今日要宿在书房。”

    昌王正妃抿了下嘴,没说话。

    近侍想了想又说:“王爷还说,近日外面不太平,王妃明日也不必去礼佛了,在府中准备过年的事就好。”

    正妃瞄了一眼书房紧闭的大门,转身走了。

    昌王正妃身边侍女见王妃不高兴,小声嘟囔道:“王爷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中午非要王妃您明日去礼佛,这才半天儿过去,就又改主意了。”

    昌王正妃道:“不用去还不好么?腊月二十七,本就是忙的时候,这回省得起大早了。”

    *

    次日,沈望尘一大早给云王府送去年货,“诧异”得知钱浅被人掳走受伤,便随着云王和云王妃一同来了安庆侯府,看望钱浅。

    钱浅与他们客套几句,徐芷兰也带着炖的药膳来了。

    钱浅本想自己吃,可徐芷兰坚持她胳膊上有伤不便,要亲自喂给她。她虽然怀疑昌王,却对徐芷兰并无偏见,便张口吃了。

    徐芷兰的手艺她原来就常有幸吃到,这碗花胶猪蹄汤十分软烂,喝上一碗极为满足。

    她忍不住赞叹道:“这两天饿的我,只能靠想念你的手艺度日了。”

    徐芷兰脸倏地一红。

    姚菁菁诧异惊叫道:“他们竟不给你饭吃?”

    钱浅煞有介事地点头:“一粒米都没给,饿死我了。”

    姚菁菁噗嗤笑了,“合着你是饿晕的?”

    钱浅认真地说:“是啊!真的饿得头晕眼花。”

    沈望尘看了一眼吕佐,吕佐心里叫屈,她也没跟我说她饿啊!

    随后钱浅又说了她是如何趁人不备杀了其中一人,骗过另外一人将其关在地牢里,与第三人打斗时不敌受伤,在差点被那人掐死时顺利反杀。

    云王、姚菁菁、徐芷兰都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对她的果敢决断佩服不已。

    只有沈望尘一语不发,就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可她神色从容,完全没有扯谎的心虚。

    而后,云王与沈望尘去找宋十安,询问调查结果。

    宋十安叹道:“去晚了,整座宅院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只在废墟中挖到那个地牢,里面的尸骨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王宥川又问:“那宅院是何人所有?”

    宋十安摇头,“宅院的主人前些年没入罪籍,便不见人了。那人名下还有田庄,是佃户把租子交给保长,保长再去存进那人钱庄的户头。我查了,钱庄户头的钱有人带着印信取走,但一年才动那么一次,地点也不固定。”

    王宥川道:“可有查出是谁的人?”

    宋十安答:“目前还未查到可疑之处。户头和田庄都交给衙门处置了,看看能不能抓到人吧!”

    年关已至,云王和姚菁菁事多,便先行告辞了。

    沈望尘跟钱浅除了打招呼那一句,全程没说话,也随着一同告辞。

    徐芷兰多留了一会儿,给钱浅弹了两曲才走,又说明日再给她炖老参鸡汤来。

    夏锦时说在侯府不自在,坚持回家去养伤,陈亦庭便跟她回去了。

    钱浅也不大习惯,但宋十安不肯让她走,钱绵绵、夏锦时也都说她在侯府比较安全,她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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