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绒的双手被捆绑住吊起,镣铐禁锢在脚腕上,脚尖滴着血。

    他那对丰满美丽的白翅掉了许多羽毛,被人硬生生一根根拔下来,伤痕累累。翅骨左右也不对称,右翅的翅骨已经断裂。

    鞭痕一道道布满他的身体,血渍和头发粘在一起,遍体鳞伤。

    “你这小灵鸟跟了帝女许久吧。”墨卫走到他面前:“怎么这般糊涂,要加害帝女。”

    “咳,”飞绒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气若游丝:“我不曾。”

    “帝女多年来何曾有昏睡不醒的情况?怎么在你怀里睡了一觉,人便昏过去了,竟连朝要未上。”墨卫手中的核桃停下:“本宫不想为难你,可帝女未上朝是大事,本宫作为后宫之主,得给陛下一个交代。”

    “飞绒…绝…绝不会加害帝女。”飞绒每说一个字都很费力,仍然断断续续的说完。

    墨卫嗤笑一声。

    “这刑也上了,鞭也用了,你的嘴巴这般硬,到底如何才肯说实话?”他装模作样沉思一番,道:“听闻,你还曾哺育过帝女。”

    飞绒扭过头去,不说话。

    墨卫抬指,吊着飞绒的锁链一放。他重重摔在地上,痛地颤抖着。

    “有一种秘药,名为寄桑,”墨卫指间不知何时夹着一颗红色的小药丸:“你应该认得吧。”

    寄桑,灵域珍贵的秘药,能使成年雄性催生出乃水。

    这是飞绒曾经常用的药,服一粒,可管赤断霜一周的口粮。

    “帝夫要做什么?”飞绒趴着,唇角破了一块,说话颤颤巍巍。

    “你不要怕。”墨卫蹲在他旁边,掂起他下巴。

    “我这宫里头,有人饿着,劳烦先生了。”

    说罢,四周的宫人都围了上来,看着飞绒,眼中有种微妙的贪婪。

    飞绒向后退着,手挡在身前,眼底只有戒备:“放开我。”

    墨卫往边上瞥一眼,一个两个宫人上来粗暴按住他,竟拿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打开,里头是满满一盒寄桑。

    “放开我,放开!”飞绒不断挣扎,于事无补。

    他眼睁睁看着那一瓶寄桑灌进他的口中。

    他只想吐出来,却被掐着喉结,硬生生咽了下去。

    霎时,体内涌上一股充盈的灼热。

    他的胸口慢慢胀痛,红肿。

    一滴乳白色的液体淌过腹肌上的沟壑,与血腥味儿融合在一起。

    “说,你如何害帝女昏死。”

    墨卫冰凉的语气,耐心已然耗尽。

    “不…曾,”飞绒痛苦的面容扭曲着,只能咬紧唇:“不曾害过殿下。”

    “呵。”墨卫随意瞥了侯着的宫人们一眼:“你们随意,别弄死了。”

    “多谢帝夫殿下。”

    奇怪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刺啦一声,飞绒的残破的衣裳也被撕扯开。

    “未曾想,有一日咱们也能尝尝帝女尝过的味道。”

    “能将帝女养大的乃水,定有过人之处吧。”

    飞绒绝望扭过头去,一条湿辘辘的舌头从他肚皮上划过。

    墨卫回了寝屋,还未坐下,侍卫来报。

    “帝女殿下…在门外。”

    “她醒了?本宫怎不知。”墨卫手中核桃盘快了些。

    “听闻她出门前封了宫,不准一粒沙子飞出去。”

    “罢了。”墨卫很快平静下来:“你让她在门口候着。”

    “殿下,”侍卫面色很难看:“帝女…已闯进来了。”

    “什么?”

    “她给宫中守卫们下了定身术,人已经往厅里去了,拦不住啊。”

    “她竟在本宫宫中用术法。”墨卫脸色铁青。

    那边,赤断霜步履匆匆,任旁边帝夫宫的宫人如何劝说,都没有停下。

    “帝女殿下,您别为难小的了,已经去了请帝夫了,您就稍微等会儿。”

    赤断霜眼睛一瞥,瞥得宫人后背发凉,闭上了嘴。

    她直直往大厅走去,抬头,见墨卫已站在门口。

    “帝女殿下,您夜里这般无礼闯入本宫屋里,可还将我这个帝夫放在眼里。”

    “未有打搅帝夫之意。”赤断霜没心思给他好脸色:“只来找人。”

    “啊,本宫这里哪有殿下要找的人?”

    “飞绒。”

    “哦。”墨卫像刚想起来一般:“是那只害殿下昏睡的灵鸟?”

    “他不曾害本宫。”

    “帝女殿下实在宽厚。”墨卫早准备好说辞:“可你宽厚,防不住底下的人有异心,这害没害,待本宫查个究竟,才可下定论。”

    “不劳烦帝夫。”赤断霜没被他高帽套住:“请帝夫一让。”

    “若不让呢?”墨卫连虚假笑意都没有了:“本宫由陛下任命,有管理后宫之责,这宫中所有宫人出了差池,都是本宫的责任。”

    他又苦口婆心劝着:“霜儿,要体谅本宫。”

    赤断霜听了不悦。

    墨卫是要将母帝搬出来震她。

    可是……

    她踏上台阶,至他耳边轻声。

    “本宫的小名,母帝能叫得,帝夫可能叫得?”

    墨卫面色凝固。

    赤断霜不再与他废话,将门推开。

    门中,血乳混杂的奇怪气味,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厅中角落,十几个宫人正围在一起,听见开门声不约而同回了头,见她站在门口,大惊失色跪下,连嘴角的白色液体还没来得及擦去。

    她心头一空,只见飞绒蜷缩在角落,遍体鳞伤,衣冠不整,已无半点完好样子。蛤春更是吓了一跳,愧疚的不敢看过去。

    赤断霜上前,宫人们腿软着让开,企图溜走,却被蛤春拦住。

    赤断霜愣着,去握飞绒的手,飞绒还紧闭着眼,只是躲开:“别碰我!”

    “飞绒。”她唤他的名字,他这才抬起眼皮,看见她的脸,先是难以置信,而后泪如决堤。

    “霜儿。”他想碰她,又局促地收回去,双臂挡住自己身上的样子:“你别看我,求你。”

    飞绒的模样、复杂的气味、满地的血腥、扔在一旁的刑具跟药盒……

    不用猜发生了什么,一切已尽在眼前。

    她脱下外袍,盖在飞绒身上,将他包裹住,不小心碰到他折损的羽翼。

    这双羽翼数次温柔地环着她入眠,而今这般触目惊心。

    “帝女,只是寻常问责,你何必固执。”

    墨卫早已跟进来,看似悠闲盘着核桃,语气已然加快许多。

    “疼吗。”她抚着飞绒的发。

    墨卫见她不搭理他,悻悻闭上嘴。

    “殿下。”飞绒搁着袍布握住她胳膊:“不要为我生气。”

    “你何要同他来。”

    飞绒苦涩低下头。

    赤断霜知道飞绒,他是个聪明人,怎会傻傻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平时墨卫根本不敢来招惹赤断霜,虽常对着她阴阳怪气,可也知道分寸。

    这回敢入帝女宫带走她身边之人,百般辱没……

    “是母帝下令,对吗?”

    “殿下。”飞绒望着她,算是默认,悲怆的眼底强撑着一丝理智:“切不可冲动。”

    飞绒亦懂得赤断霜,哪口气她会咽,哪口气咽不下,若咽不下,什么都做得出来。

    “飞绒…不值得。”

    他的泪落在她手上,像开了一朵血色的花。

    “蛤春,带他回去。”赤断霜抚平飞绒黏糊的发丝。

    “殿下,”蛤春还在自责:“臣该拦着这先生,不该让他……”

    “不是你的错,你带他回去。”

    “那您呢?”

    赤断霜起身,扫一眼气定神闲的墨卫,又瞪过瑟瑟发抖跪的宫人。

    “本宫有事要做,之后自会回去。”

    “不可啊…”飞绒想去拉她的裙角,却被蛤春抱了起来:“遵命。”

    “死鸟,你放心。”蛤春抹掉自己的眼泪:“以后我肯定看好你,不让别人欺负。”

    她气愤瞪一眼墨卫,如赤断霜吩咐的,抱着飞绒离开。

    “帝女这就把人带走了?”墨卫还有些遗憾:“也罢,许他跟您有情谊在,您不舍得,本宫毕竟是你的长辈,也得管你的心情,便容你这般做吧。”

    赤断霜站在原地,竟诡异弯了弯嘴角。

    “天色已晚,帝女不若回去歇着。”墨卫多少拿不准她的心思,想将她送走。

    赤断霜抬头,环顾一圈,道:“墨卫,你容本宫什么?”

    她竟直呼帝夫的本名,在场众人心提上嗓子眼。

    “殿下失了规矩啊。”墨卫本要追究,只见赤断霜身周突然开始散发赤红的光,一瞬有些慌了神。

    “殿下若觉着,本宫关心殿下才问责殿下的宫里的管事是错,那陛下可会寒心。”他喉间以有些干涸,眼见那红光越刺眼,声音放大:“是殿下未上朝,往陛下眼里扔了沙子,陛下才叫本宫来处理这事。”

    “本宫未上朝是错,甘愿受罚。”赤断霜眼侧去,瞳色竟已化为血色:“可又与他人何干?”

    她阖眸,身后红光迸发,一道金色的凤纹长剑飞出,剑刃锋利,刃光四起。

    “赤耀剑?”墨卫瞳孔惊张。

    无人不知,赤耀是帝女的配剑,轻易不肯现世,若出鞘,必有人殒命。

    这下墨卫彻底慌乱,忙不跌抓着宫人。

    “去请陛下,快!”

    宫人跌跌撞撞跑向门外,那门却死死关上,拼尽全身力气都推不开半分。宫人汗流浃背回头,见赤断霜握着赤耀剑,刃上寒气扫过她炙热的瞳孔。

    “有话,你们来与本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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