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完就意味着圣诞一天一天的逼近,我迫使自己去忘掉秦明月,待去找她时再惶恐也不迟。

    可是她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她不停地联系我,电话、邮箱、微信……内容无非是:

    “笙笙,没有忘吧?圣诞节要来找姐姐哦。”

    “笙笙,怎么不接电话?我不是故意想侵犯你隐私的,我只是太急了,用了特殊方式。”

    “笙笙,大哥告诉你了吗?他最近又谈了笔很大的单子哦。”

    我像一个等待死刑的人,秦明月不给我痛快,一块一块剜我身上的肉,致使我在怀疑和焦虑中度过十月,最后我迫不得已,找了心理医生吃上了治疗焦虑症的药物。

    纪肴知道我开始吃药后,沉默了一阵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加重了,但笙笙,有事情要和你哥还有我们说。”

    我笑着说好,挂断电话后冲到厕所呕吐。

    药物的副作用很大。

    我为什么这么害怕秦明月?我也不知道,明明一开始我是非常鄙夷瞧不起她的,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如今她竟然成了我焦虑的源头。

    或许是因为两年前的夏夜里,她那与我过于相似的打扮与模仿的六七分的气质让我有种恐惧感。

    我害怕她把哥哥抢走。

    我更害怕我们的照片被公开,我已经连累我哥太多,照片公开他声名狼藉,那样我会愧疚到死的,现在的焦虑不过是那时候的万分之一。

    于是剩余的日期就像海棉里的水,越挤越少,我开始不可控地因为帕罗西汀和舍曲林吃不下饭、头疼,然后瘦下去。

    来英国两年天天吃秦祺雅做的饭,我本已经不那么瘦了,一直维持在八九十斤,如今竟是一天天地连着掉秤。

    秦祺雅的担忧不像是伪装的:“笙笙,要不不吃药了?这样不行的。”

    我拒绝了,停药后果更严重。

    十一月初我又去找了一次医生,我得换药,我不能这样去见秦明月,我不能让她认为她的威胁起了效果。

    我哥这几个月没有来英国,他的事业蒸蒸日上,我也开始故意减少跟他联系的频率,因为我不知道秦明月会不会查到我们的聊天记录。

    英国进入冬令时,越来越冷,越来越冷,以前从没有这样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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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明月约我在西餐厅吃饭,我一直不喜欢这种过于庄重的地方,只是为了显得有气势一点,故意打扮得光鲜亮丽,就像真正无忧无虑的千金留学生。

    她和几年前不一样了,一点也不一样了。

    秦明月的头发染成茶棕色,精心的烫染护理过,还带着山茶花洗发水的味道。她拎着那只抢到断货的奢侈品包包,披着长风衣优雅地落座,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将酒瓶转向我轻笑着问:“来点?”

    我摇头,戒备地说:“你想找我说什么?”

    “不要这么紧张,笙笙。”

    “你没有资格喊我的小名。”

    “我是你姐姐。”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谁知道呢?”她晃了晃酒杯,优雅地抿了一小口:“情感纠葛那么多,你说是吧?”

    我攥紧手,指甲陷入掌心里:“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过了,不要紧张。”

    秦明月切了块牛排送入口中,转而抬眸望向我,眼里流转着西餐厅的亮光:“你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我也不确定,所以我说,说不定呢?”

    “你是卜盛辉的女儿,不然你根本不会到卜家。”

    对面那样貌妆容精致的女人依旧保持着微笑:“不要提他。”

    我不说话了,倒了杯水大口喝下。

    “这次回来没和大哥说吧?不嫌弃的话晚上住我那里?”

    我特别想一把撕下她虚伪的脸皮,毫不客气地重重把杯子往桌上一搁:“你还没资格叫他哥,我住哪也用不着你关心。”

    她发尾萦绕着山茶花的暗香,香气很浓郁,又廉价,秦明月怎么会用这样的洗发水?闻起来头晕。

    “你不想看看我查到了什么吗?”

    又来了,这套口蜜腹剑的威胁法。

    偏偏我无力拒绝,只得脸色阴沉地点头应下。

    她微微一笑,继续吃那块该死的牛排。

    我没有吃任何东西,主要是坐在我对面的人非常倒胃口,如果对面坐的是我哥,那么我如何也不会吃不下饭的。

    华灯初上,富贵荣华迷人眼。

    京鸿的市中心比我走时候还要繁华,各大商场都缀着圣诞气息的挂坠,往年我是非常期待圣诞的,今年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平安夜前夕,我只能坐在秦明月的车后座,咬牙切齿。

    这次回国找秦明月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跟秦祺雅肖乐说的是回国找我哥,跟我哥说我圣诞节不回来了。

    秦明月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层,我冷嘲热讽:“这钱从哪来的啊?跟你爹地撒娇要的吗?”

    她只顾开车,半晌才说:“自己赚的。”

    拉倒吧,二十出头的学生干啥能赚一套房啊。

    我回国压根没带行李,只背了个包,包里除了证件就只有手机、充电器、耳机、三盒药,没了。

    我的原计划是住酒店,后天就回伦敦。

    但是秦明月执意让我去她家,我不信她有这么好心,但是也笃定她不敢做什么。

    又想起她那句意义不明的“谁知道呢”,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我还是抑制不住的害怕,我怕她查到了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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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寓,书房。

    “桌面的文件夹,你可以自己看。”秦明月抱臂:“我没有公开,也没有在外面餐厅什么的地方给你看,隔墙有耳————你深有体会吧?”她促狭地弯起眼:“对了,你今天没有吃药哦。”

    我猛地从电脑前抬起头:“你怎么知道的?!”

    “你两周前去换了药,把帕罗西汀和舍曲林换掉了,没错吧?要记得好好吃药啊。”她转身离开,身姿窈窕。

    难道又是秦祺雅告诉她的?除了秦祺雅没有别人了吧?没有吧?秦祺雅?怎么会??!她到底知道多少?

    我抑制不住的手抖,头眩晕地厉害,可能是一天多没吃药导致的,也可能是吃药导致的。

    那个文件夹静静躺在碧蓝色的桌面上,秦明月这台电脑应该是新的,新到什么也没有,桌面壁纸都是初始。

    我呼吸已经开始不平稳,我知道我可能又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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