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桐君面带喜色进来通传,“圣上今夜召了您侍寝。”

    谢池春倒不十分意外,不过心里嘀咕,先前走得那么快,也没留下一句半句话。不过总归是成功了便是。

    “太好了。”莺时槐序比谢池春更高兴,莺时开心道,“我马上给美人梳洗打扮。”

    莺时一双巧手,经过她精心打扮,自然更衬得谢池春容颜娇美,衣服也被她熏上了淡淡的花香味。

    梁垣日常居住在紫宸殿,此殿恢宏高广,房间内摆放的摆件不算多,但是样样精致,宫人们行走间连声音也听不见。

    此处谢池春是第一次来,宫人低着头引她进去。

    谢池春坐在龙床之上,宫人们都退出去,谢池春好奇地打量着这房间,看来陛下喜好简明大气的风格,与谢池春宫中的风格大不相同,谢池春是最爱享受的,高床软枕,花果熏香,连地上也要铺上柔软繁复的地毯,她的狸奴随处坐卧。

    谢池春百无聊赖,将这宫中的每个摆件都看了个遍,宫殿的门终于被推开,梁垣走了进来。

    “陛下。”谢池春起身行礼。

    梁垣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起身吧。”

    二人并肩坐着,谢池春一时无话,用余光去看梁垣。

    她虽素来胆大,这种时候,总归是有一点紧张的。

    “白日里不是十分能言善辩吗?”梁垣看她一眼,“这会怎么不说话了?”

    谢池春转过头来,“陛下想听妾说什么?”

    梁垣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她脸侧,“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动人。”

    不说话的时候,真让他想到他的玉卿,不过玉卿从来温婉从容,而眼前这女子眼睛里却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嘴巴也快。

    他这么说,谢池春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便又上来了,谢池春含着笑意,“妾若不说话,岂不是变成了陛下床头的玉瓶?”

    美则美矣,不过死物罢了。

    梁垣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把手收回去,谢池春却主动倚靠过来,朱唇吻住了梁垣的唇。

    梁垣倒是一愣,这女子果然大胆。梁垣缓缓揽住了她的腰。

    红烛摇曳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宫人伺候着谢池春回到蓬莱殿。

    “美人。”莺时开心迎出来,“圣上赐了好些东西。”

    “美人你看,这玉瓶好漂亮啊。”莺时打开一个锦盒道。

    是一枚柳叶瓶,瓶身细长,主体是白色的,颈部和足部却晕染着淡淡的粉色。此瓶既似悬垂的柳叶,故名柳叶瓶,又似袅袅婷婷的美人,故又有美人肩之名。

    的确很漂亮的玉瓶,不正是昨日陛下床头摆着的玉瓶?将此瓶赐给她是为何意?叫她少开口的意思吗?

    谢池春只淡淡一笑,随手一指,“摆在床头吧。”

    槐序端着玉瓶,小心摆放好。

    “美人,这些衣服钗环呢?”莺时指着桌上大大小小的锦盒道。

    谢池春扫了一眼,这些衣服钗环无一不精,不过,大多是素雅的颜色,谢池春不喜欢,谢池春喜欢鲜亮的颜色,就像石榴花的颜色。

    谢池春随手拣出一枚金银珠花树头钗和一对金镶玛瑙的钗子,“其他的收起来吧。”

    莺时她们妥帖将东西收起。

    “美人,清阳公主来了。”红娘子进来通报道。

    谢池春脸上露出笑容,迎出去,“团娘。”

    “美人,恭喜。”公主笑道。

    她没说是恭喜何事,谢池春自然知道是贺她昨夜承宠,谢池春脸上并无害羞之色,也无特别的欣喜之色,只一如往常,笑道,“快进来吧。”

    酪奴看来也挺喜欢公主,走过来蹭了蹭公主的腿算是打招呼,公主欣喜地同它玩耍了一会。

    “美人。”公主怀里抱着酪奴,“太后娘娘有意为我择婿。”

    “这是好事。”谢池春笑,团娘的确也已经到了要婚嫁的年龄了,公主身份尊贵,择驸马之事更应该提早打算,不过之前团娘生母早逝,她又不受重视,没有人替她考虑这些,如今团娘得了太后喜欢,太后自然为她打点一切,“太后为你挑选了什么人?”

    “太后娘娘问我的意思。”公主一一道来,“太后娘娘选中两位人选。一是博陵崔氏的崔郎君,一是卫国公之孙卫郎君。”

    “太后娘娘给我看了两位郎君的画像和文章。崔郎君文采出众,卫郎君模样生的好。”公主不惯在背后论人长短,因此只拣对方的优点来说。

    “我也不知该如何挑选。”公主面带犹豫之色,“美人,若是你该如何选择?”

    谢池春笑,随口道,“若是我便选文采好那一个。”

    见公主仍然犹豫,谢池春笑着打趣,“看来团娘喜欢模样好那一个。”

    公主脸上带着薄红,“并非如此。只是,两位郎君我都不曾见过,只凭一幅画像、一篇文章,实在难以抉择。”

    谢池春刚刚不过是玩笑,的确,婚姻大事,自然应当慎重。纵然团娘是公主之尊,不论嫁与何人,成亲之后自然居公主府,驸马想来也不敢有欺压公主之举。但要择一人共度余生,自然应当慎之又慎。

    谢池春想了想,“这两位郎君我不了解,不过听闻崔氏家训严苛,同出于博陵崔氏现在朝堂任职的崔侍郎亦是文采斐然,不过就是有些迂直。那卫国公家中姬妾众多。”虽然卫小郎君未必同其祖父一样,但是家风如此,总不免让人担忧。

    公主脸上露出苦恼之色,谢池春摸了摸酪奴的脑袋,“再过两个月就是秋猎,届时许多王宫贵胄都要参加,团娘何不求太后让你同去?”

    “秋猎?”公主也很快反应过来,若能借秋猎之机,考察一番再下决定自然是好。秋猎乃是皇室传统,圣上同一些王宫贵胄、大臣们前往,宫中女眷是不参加的。但是也有例外,太后娘娘的小女儿福安公主便年年都参加秋猎,先帝也常带宠爱的嫔妃参加。

    “那我去求太后娘娘。”公主说起太后来语气亲昵,看来太后的确很疼爱她,谢池春也为她高兴。

    “美人你去吗?”公主眼巴巴看着她。

    “我?”谢池春倒的确想去,弓马骑射,她也通晓一二,只是,“不知陛下肯不肯带我同去。”

    “若是圣上不肯,我去求太后娘娘让美人和我同去。”公主拉着谢池春的手道。

    谢池春笑,“那说定了。”

    “嗯。”公主郑重其事点头。

    ……

    “美人,杨美人来了。”

    桐君打起帘子,杨泠款款而入。

    这还是谢池春第一次见到这位杨美人,她模样不算十分美丽,但是气质出众,像她的乐声一样,袅袅婷婷,颇有雅韵。

    “妹妹。”杨泠笑道,“我们同日入宫,原早该来拜访的,不过前些日子不得空。”

    谢池春亦露出笑脸,“姐姐。”

    她和杨泠是同年,不过杨泠生辰是二月,比她大上几个月。

    “小小心意。”杨泠示意身后的侍女呈上来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对玉镯,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谢池春让人收下,“多谢姐姐。”

    杨美人坐下没多一会,冯婕妤和王宝林也来了。

    这里可鲜有这样热闹,谢池春在心里道。王宝林之前倒是老往这跑,只是见挑唆她不动去针对杨美人,后来也渐渐来的少了。这会儿见她与冯婕妤看起来倒很亲密的模样。

    “杨美人。”冯婕妤笑中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难得见你出来走动。”

    “冯姐姐。”杨泠起身行礼。

    “我哪能做美人的姐姐?”冯婕妤仍然是冷嘲热讽。

    “婕妤。”杨泠改口道。

    冯婕妤把目光转向谢池春,“谢美人倒和杨美人亲近。”

    谢池春只淡淡笑道,“冯姐姐和杨姐姐都是我的姐姐。”

    冯婕妤看见杨泠就浑身不痛快,没坐多久也就离开了。倒是杨泠走的时候带着歉意,“扰了妹妹的清静了。”

    谢池春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嘴上自然客气笑道,“我这里冷清,姐姐们来坐坐更热闹些。”

    待她们走了,莺时才探出个脑袋来,“美人,这冯婕妤可真没礼貌。”

    也就比她们美人高一级而已,摆出的架势却像是贵妃似的。

    谢池春拿手里的团扇轻轻敲一下她的额头,“冯婕妤性子急,这样的人并不可怕。”

    槐序给谢池春倒了杯茶,“奴婢觉得,美人该小心王宝林。”

    王宝林看着天真烂漫,姐姐长姐姐短,实则事事推冯婕妤出头,好在她们美人一直没同她过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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