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

    富立岑亲自捧着个锦盒进来,恭恭敬敬向谢池春行了礼,“贵妃,这是陛下让奴才带给贵妃的,陛下说让贵妃戴上这簪子,陛下在紫宸殿等您呢。”

    富立岑把锦盒打开,谢池春掀起眼皮看一眼,锦盒中躺着一枚白玉莲花簪,玉质细腻,呈现出柔软的光泽。

    莺时心中高兴,看来那日长明灯的事已过了,陛下已经不生气了。

    谢池春似笑非笑,“这簪子是何处来的?”

    “这…”富立岑陪着笑,“自然是尚服局司宝司打造的。”

    谢池春拿起这白玉莲花簪打量一番,“恐怕是故人旧物。”

    “甭管是旧是新,只要它戴在您的头上,不就是您的物吗?”富立岑脸上挂着笑,实则在提醒谢池春道。

    什么旧物新物,主子和富公公在打什么哑迷?莺时没听懂,后头的槐序倒是听懂了。

    “是我的东西便是我的东西,不是我的东西便不是我的东西。”谢池春把簪子重新放回锦盒之上,盖上盖子。

    “贵妃。”富立岑苦恼道,“这…奴才怎么向陛下回话呢?”

    谢池春笑道,“多谢富公公今日提醒。我会去向陛下回话的。”

    富立岑只得把东西放下,“那奴才先告退了。”

    富立岑退出去,莺时捧着锦盒,“主子,我给您梳妆吧。”

    “不必了。”谢池春摇头,莺时有些犹豫,“可是陛下不是说,让您戴上这簪子吗?”

    主子不肯戴,陛下会不会更生气了?

    谢池春想,他大约是要生气的。

    但是她不会戴上这簪子。

    从她入宫后她便知道,她长得像故去的温懿皇后,所以梁垣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便待她与众不同。

    她可以假作不知。恩宠,位分,权力,该得到的她都得到了。

    但梁垣赐她这枚簪子,也不知是想提醒她呢?还是想提醒他自己呢?

    他不说,她可以假作不知,但是这簪子若戴在头上,岂不明明白白告诉他,她谢池春可以曲意逢迎,低伏做小,甘为他人替身?

    谢池春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但谢池春也有自己的傲气,她不愿如此。

    她要让梁垣知道,她不是苏玉容,不是他的玉卿,她是谢池春。

    这有点危险,或许会触怒皇帝陛下,从此彻底失宠,但是即便冒着失宠的风险,谢池春也绝不会将这簪子戴在头上。

    况且,想要站在最高处,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不是吗?

    谢池春抬眼望着窗外明月,瑶阶曙,金盘露,在这深宫重锁中,除了皇帝,只有皇后才能站在最高处。

    谢池春想做皇后,那她就决不能只是一个他人的影子,她要梁垣爱她,爱原本的她。

    谢池春整了整衣服,迈步入紫宸殿,“陛下。”

    梁垣的目光落在她发间,她乌油油的发间别着的是一枚雀鸟衔珠的红宝石金步摇,不见白玉莲花的踪影。

    “朕赐你的簪子为何不戴?”

    谢池春跪在地上,却直视着他的眼睛,“陛下第一次赏妾东西的时候,妾便说,妾不喜欢素雅的颜色。”

    谢池春喜欢火一样热烈的红色。

    “若朕要你戴呢?”梁垣语气听不出喜怒。

    谢池春看着他的眼睛,“陛下,这枚莲花簪是温懿皇后的爱物,妾不敢僭越。”

    梁垣深深地看她一眼,“你的模样像她,性子却全然不同。”

    “一样米养百样人。”谢池春仍旧抬着头,“世间之人,本就性情各异。如何能有一样的性情呢?”

    梁垣望向窗外,侧身而立,不再看她,“你出去吧。”

    “是。”谢池春起身,梁垣听见身后轻轻一声响,是谢池春把那锦盒放在了桌上。

    梁垣望着窗外月色,久久不言。

    …

    “你们听说了吗?”

    宫中流言再起,几个女官聚在一起压低声音嘀嘀咕咕,“陛下许久没去过露华堂了。”

    谢贵妃入宫以来,圣眷恩隆,不过两年时间,从美人到婕妤到昭仪,再到如今的贵妃。

    谁成想不知因为什么事触怒了陛下,陛下突然就冷了下来,不去露华堂了。

    “你们说是不是因为贵妃册封那日,温懿皇后的长明灯灭了?”这说话的女官看向旁边的女官,“婉晴,你说呢?”

    张婉晴凑过来,“我觉得不是。后来贵妃不是又把那灯点上了吗?如果温懿皇后真的对贵妃不满,那灯怎么能点得亮呢?”

    “这也有些道理。”旁边的女官嘀咕道,“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不管是因为什么。”张婉晴摆弄着手里的茶水,她前两日想到个法子,用空中的荷叶倒过来盖在饮子上,饮子既有荷花清香,还可以直接通过荷叶梗喝到饮子,好看又有趣儿,她准备将这新饮子送到贵妃的露华堂去,“陛下和贵妃定然会和好如初的。”

    “这丫头。”旁边的女官笑道,这丫头自从上次那事后,提起贵妃总是满口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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