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京都漫天飞雪，鹅毛般的雪花簌然落下，给静谧的皇宫增添了几分萧瑟。
一道颀长的身影独自行走在长阔的宫道上，风雪扫过他冷白如玉的面庞，额间的碎发在他高挺的鼻梁前飘扬。
他俊眉微皱，薄唇轻抿，似乎忍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从无人的宫道行至一座典雅的宫宇前，男子被三两宦官团团围住，为首的宦官迎上前，语气急切道：“六殿下，您今日怎的在太医院待了这么长时间，奴婢们怕您出事，正想着去接您呢。”
男子并未回应宦官的话，许是太过虚弱，他的脸色稍显苍白，脚步有些虚浮。宦官见状，伸手想要去扶，被他抬手制止。
大魏六皇子高卿辰性子清冷，不喜宫婢环绕，就连他的贴身宦官贺明都鲜少能近身侍奉。见他不愿被搀扶，贺明收回悬空的手，站在原地目送他往内殿方向而去。
“去告裴掌事，说殿下从太医院回来了。”贺明侧过头对身边的小宦官嘱咐道。
小宦官得了吩咐，应承了句便匆匆离去。
邵阳殿内，高卿辰踉踉跄跄行至桌案后，跌坐在太师椅上。宽大的袖口滑退到手腕，露出腕上被鲜血浸透的纱布。他虚弱地靠在椅背上，阖眼休憩。
不多时，一位身着浅绿宫装的女子端着药盘入内。宫女步伐急促，但托盘上的玉瓷药瓶却稳稳当当。
听到动静，高卿辰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后，他苍白的嘴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强撑起精神道：“云影，我回来了。”
裴云影神情冷淡，并未回应他的话。她将托盘置于桌案上，抓起他那只在渗血的手，拆开纱布后，手腕上新旧交叠的伤痕触目惊心，新的那道伤口血肉模糊，依稀可见里面的筋络。
“宫中御医竟如此怠慢，取完血也不善后。”裴云影皱眉道。
高卿辰并不在意，“外人给我上药始终不如你仔细，我便不让他们费那功夫。”
“您每月取血入药，长期下去，保不齐会血竭而亡。”裴云影一双柳叶眼流露出责备之色，“殿下，您这样做有些不计后果了。”
高卿辰身体有些气虚，但还是耐心解释，“父皇向来不喜欢我，眼下储君遴选在即。虽说他对外推崇立贤不立嫡，但以他的性子，定不会选一个他讨厌的人做继承人。
既然有这么个机会，那我就给他演一出慈乌反哺的戏码。要是能博得他的信任，那我们接下来的谋划也能顺利很多。”
裴云影并不赞同，一边为其上药一边道：“此举太过冒失，殿下在做决定前应与奴婢商议。”
“既然有捷径，何必走弯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不是你教我的吗？”高卿辰朝她挤了挤眉眼，英俊的面庞流露出与他冷冽气质不符的跳脱，“师父，我学得这么好，你应该夸我才对。”
听到“师父”二字，裴云影微微蹙眉。
她在高卿辰十一岁时便教其习武识字，两人对外是主仆，私下则是师徒。不过高卿辰对她并不以师徒之礼相待，只是偶尔打趣时才唤她师父。
裴云影并不在意，他们之间与其说是师徒，更像是盟友，为了各自的目的而合作，等有一天目的达成，便可分道扬镳。所谓师徒之情于她而言反倒是牵绊，因而她并未回应他的调笑。
她半跪在椅侧，专注地为他上药包扎。
高卿辰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她为自己处理伤口。她总是冷冷淡淡的，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情绪产生波澜，但无论做什么她都很是投入，就如此刻，她红唇微呡，细眉微蹙，仿佛满心满眼都在关注他的伤势。
他很是享受这种场景，出神地望着她。
殿外突然响起脚步声，打破了安静祥和的气氛。高卿辰不悦地皱了皱眉，撩起眼皮朝殿外看了一眼。
许清芸端着盅汤进入殿中，屈身朝高卿辰行了个礼。
她将放着盅汤的木制托盘抬至胸前，状似关心道：“殿下，您今日刚取完血，奴婢炖了参汤给您滋补身体。”
高卿辰对许清芸的话置若罔闻，阖上眼休憩。后者面露尴尬，举着托盘进退两难。
裴云影给高卿辰包扎好伤口，起身退到案侧，对许清芸说道：“清芸姑娘有心了，殿下今日胃口不佳，这盅汤你自己享用吧。”
许清芸闻言，剜了裴云影一眼。
殿下都未发话，她裴云影一个小小的掌事宫女竟敢替主子决断。
许清芸嘴角抽了抽，语气不悦道：“我是皇后娘娘亲自为六殿下指派的知事宫女，照顾殿下是我的本分，裴掌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不等裴云影说话，坐在案后的高卿辰重复起许清芸的话：“你是皇后亲派过来的宫女。”
他的声线温润悦耳，但气势上却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许清芸疑惑地看向高卿辰，只见他站起身，缓缓向她走来。
年轻的皇子身姿挺拔，丰神俊朗。衣摆处的金丝腾云祥纹随着他的步调此起彼伏，将他衬托得高贵绝尘。
谁能想到，曾经人人唾弃的六皇子如今成了天下女子朝思暮想而又高不可攀的存在。
高卿辰嘴角含笑，俊眉微挑，意味深长地看着许清芸。
“除了照顾本殿，皇后还曾交代过你什么？”
仅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让许清芸吓得连忙放下手中托盘，跪伏在地。
六殿下出身低微，从小不受景帝待见。但近几年势头日益强盛，风头几乎盖过皇后亲生的二皇子，以至于皇后视他为眼中钉。
为了在六殿下身边安插眼线，皇后以六殿下即将及冠未经人事为由，将许清芸以知事宫女的身份调到邵阳殿。
所谓知事宫女，即是可行侧室之实但无侧室名分的贴身宫女。但即使是这样不体面的身份，对于许清芸来说却是难得的攀高枝的机会。
原以为凭着自己的姿色，定能使自己成为六殿下宠幸的第一个女人，保不齐也能混个妾室。但事与愿违，作为六殿下名义上的知事宫女，许清芸根本没有接近六殿下的机会，反而是掌事宫女裴云影整日陪伴在他身侧。
许清芸心生不甘，暗戳戳地对高卿辰强调自己的身份：“奴婢入了邵阳殿，便是殿下的人。皇后娘娘让奴婢时刻谨记知事宫女的本分，让奴婢好生伺候殿下……”
高卿辰居高临下，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说点本殿想听的。”
许清芸隐在袖中的手紧紧相捏，内心的决断游移不定。
在宫里摸爬滚打了数年，她深谙宫中形势，六殿下此话分明是在让她表明立场。
空旷的大殿鸦雀无声，许清芸眼神飘忽，像是面临什么两难的抉择。
宫女的等级再高也只是宫女，跟皇子的女人相比，一个是奴才，一个是主子。许清芸心下一横，做了个取舍。
她朝高卿辰方向挪了挪膝盖，顶礼膜拜，抬起头楚楚可怜地仰视着他。
“奴婢倾慕殿下已久，如今有机会侍奉殿下左右，是奴婢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只要殿下不嫌弃奴婢，奴婢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哦？是吗？”高卿辰淡雅一笑，挑眉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许清芸暗觉有戏，赶紧表忠心道：“奴婢入了邵阳殿，便是殿下的人，殿下让奴婢怎么做，奴婢就怎么做。”
高卿辰满意颔首，“你若对本殿有用，本殿自然不会亏待你。”
他微微俯身，用不带情绪的温润声线问道：“你曾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你可知长乐宫有什么秘幸？”
“这……”许清芸虽算不上是皇后的心腹，但在长乐宫待了那么些年，自然知晓些许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在还未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前，她不打算交出自己的底牌。
她思索片刻，从记忆中搜刮出一个她认为并不重要的见闻。
“前段时日皇后娘娘收到兵部尚书梁耀宗送来的一枚印信，娘娘见后大惊失色……”
她抬头看了一眼高卿辰的表情，对方挑了挑眉尾，似乎对她的话很是感兴趣。
许清芸受到鼓励，继续道：“皇后如此害怕，想必此印信背后一定有什么让她忌惮的事。如果殿下能查出背后隐秘，说不定就能抓住皇后的把柄。”
高卿辰不置可否，若有所思道：“你可知那印信是什么来头？”
许清芸回忆片刻，道：“奴婢看那印信上的刻字似乎像是前大将军沈攸聿的字样。”
高卿辰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默默立在他身后的裴云影。后者在听到“沈攸聿”两字时，表情僵滞了一瞬。
高卿辰转过头，佯作无事般对许清芸问道：“只是一枚印信，皇后为何会被吓到？”
许清芸面露难色，“奴婢也不清楚，皇后看清那枚印信是沈攸聿私印后神色慌张地将奴婢和其他宫女屏退了出去……”
话还未说完，一直默不作声的裴云影语气迫切地追问：“那枚印信放在何处？”
见裴云影态度强硬，许清芸心中不悦。她的等级并不比掌事宫女低，未来还有可能成为主子，裴云影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见许清芸不说话，裴云影走上前，一把抓住许清芸的衣襟，眼神凌厉地重复道：“那枚印信放在何处？”
许清芸被裴云影的气势吓到，她看了一眼高卿辰，见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只好乖乖回道：“我不知道，皇后娘娘不曾将印信交由我们保管。”
裴云影闻言，神情失望地僵在原地。
许清芸一脸嫌恶地甩开裴云影的手，对高卿辰跪拜道：“奴婢跟殿下说出此事，已然背叛了皇后娘娘。从此以后，奴婢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还望殿下垂怜……”
高卿辰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冷言道：“你且退下吧。”
许清芸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见高卿辰没有理她的意思，只好退了出去。
裴云影半跪在地上，眼眸低垂，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高卿辰躬身想要拉她起身，她却无视他伸出的手，自行站了起身。
“父亲的印信是由黄铜制造而成，轻易不会被损坏，皇后一定还将它藏在宫中。”裴云影自言自语道。
高卿辰皱了皱眉，“你想去偷印信？”
裴云影没有回应，但从她坚定的眼神里，高卿辰已然读出了她的心思。
他语重心长劝道：“长乐宫戒备森严，纵使你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轻易进入皇后宫中。云影，我知道你复仇心切，但此事我们需从长计议，你切莫将自己置于险境。”
裴云影微低着头，双手叠交置于腹前，姿态恭敬而又疏离，“放心吧殿下，储君遴选在即，奴婢一定小心行事，不给您添麻烦。”
高卿辰闻言，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裴云影并未给他机会，欠身行礼，利落地退了出去，独留高卿辰立在殿内，一脸复杂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一道颀长的身影独自行走在长阔的宫道上，风雪扫过他冷白如玉的面庞，额间的碎发在他高挺的鼻梁前飘扬。
他俊眉微皱，薄唇轻抿，似乎忍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从无人的宫道行至一座典雅的宫宇前，男子被三两宦官团团围住，为首的宦官迎上前，语气急切道：“六殿下，您今日怎的在太医院待了这么长时间，奴婢们怕您出事，正想着去接您呢。”
男子并未回应宦官的话，许是太过虚弱，他的脸色稍显苍白，脚步有些虚浮。宦官见状，伸手想要去扶，被他抬手制止。
大魏六皇子高卿辰性子清冷，不喜宫婢环绕，就连他的贴身宦官贺明都鲜少能近身侍奉。见他不愿被搀扶，贺明收回悬空的手，站在原地目送他往内殿方向而去。
“去告裴掌事，说殿下从太医院回来了。”贺明侧过头对身边的小宦官嘱咐道。
小宦官得了吩咐，应承了句便匆匆离去。
邵阳殿内，高卿辰踉踉跄跄行至桌案后，跌坐在太师椅上。宽大的袖口滑退到手腕，露出腕上被鲜血浸透的纱布。他虚弱地靠在椅背上，阖眼休憩。
不多时，一位身着浅绿宫装的女子端着药盘入内。宫女步伐急促，但托盘上的玉瓷药瓶却稳稳当当。
听到动静，高卿辰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后，他苍白的嘴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强撑起精神道：“云影，我回来了。”
裴云影神情冷淡，并未回应他的话。她将托盘置于桌案上，抓起他那只在渗血的手，拆开纱布后，手腕上新旧交叠的伤痕触目惊心，新的那道伤口血肉模糊，依稀可见里面的筋络。
“宫中御医竟如此怠慢，取完血也不善后。”裴云影皱眉道。
高卿辰并不在意，“外人给我上药始终不如你仔细，我便不让他们费那功夫。”
“您每月取血入药，长期下去，保不齐会血竭而亡。”裴云影一双柳叶眼流露出责备之色，“殿下，您这样做有些不计后果了。”
高卿辰身体有些气虚，但还是耐心解释，“父皇向来不喜欢我，眼下储君遴选在即。虽说他对外推崇立贤不立嫡，但以他的性子，定不会选一个他讨厌的人做继承人。
既然有这么个机会，那我就给他演一出慈乌反哺的戏码。要是能博得他的信任，那我们接下来的谋划也能顺利很多。”
裴云影并不赞同，一边为其上药一边道：“此举太过冒失，殿下在做决定前应与奴婢商议。”
“既然有捷径，何必走弯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不是你教我的吗？”高卿辰朝她挤了挤眉眼，英俊的面庞流露出与他冷冽气质不符的跳脱，“师父，我学得这么好，你应该夸我才对。”
听到“师父”二字，裴云影微微蹙眉。
她在高卿辰十一岁时便教其习武识字，两人对外是主仆，私下则是师徒。不过高卿辰对她并不以师徒之礼相待，只是偶尔打趣时才唤她师父。
裴云影并不在意，他们之间与其说是师徒，更像是盟友，为了各自的目的而合作，等有一天目的达成，便可分道扬镳。所谓师徒之情于她而言反倒是牵绊，因而她并未回应他的调笑。
她半跪在椅侧，专注地为他上药包扎。
高卿辰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她为自己处理伤口。她总是冷冷淡淡的，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情绪产生波澜，但无论做什么她都很是投入，就如此刻，她红唇微呡，细眉微蹙，仿佛满心满眼都在关注他的伤势。
他很是享受这种场景，出神地望着她。
殿外突然响起脚步声，打破了安静祥和的气氛。高卿辰不悦地皱了皱眉，撩起眼皮朝殿外看了一眼。
许清芸端着盅汤进入殿中，屈身朝高卿辰行了个礼。
她将放着盅汤的木制托盘抬至胸前，状似关心道：“殿下，您今日刚取完血，奴婢炖了参汤给您滋补身体。”
高卿辰对许清芸的话置若罔闻，阖上眼休憩。后者面露尴尬，举着托盘进退两难。
裴云影给高卿辰包扎好伤口，起身退到案侧，对许清芸说道：“清芸姑娘有心了，殿下今日胃口不佳，这盅汤你自己享用吧。”
许清芸闻言，剜了裴云影一眼。
殿下都未发话，她裴云影一个小小的掌事宫女竟敢替主子决断。
许清芸嘴角抽了抽，语气不悦道：“我是皇后娘娘亲自为六殿下指派的知事宫女，照顾殿下是我的本分，裴掌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不等裴云影说话，坐在案后的高卿辰重复起许清芸的话：“你是皇后亲派过来的宫女。”
他的声线温润悦耳，但气势上却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许清芸疑惑地看向高卿辰，只见他站起身，缓缓向她走来。
年轻的皇子身姿挺拔，丰神俊朗。衣摆处的金丝腾云祥纹随着他的步调此起彼伏，将他衬托得高贵绝尘。
谁能想到，曾经人人唾弃的六皇子如今成了天下女子朝思暮想而又高不可攀的存在。
高卿辰嘴角含笑，俊眉微挑，意味深长地看着许清芸。
“除了照顾本殿，皇后还曾交代过你什么？”
仅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让许清芸吓得连忙放下手中托盘，跪伏在地。
六殿下出身低微，从小不受景帝待见。但近几年势头日益强盛，风头几乎盖过皇后亲生的二皇子，以至于皇后视他为眼中钉。
为了在六殿下身边安插眼线，皇后以六殿下即将及冠未经人事为由，将许清芸以知事宫女的身份调到邵阳殿。
所谓知事宫女，即是可行侧室之实但无侧室名分的贴身宫女。但即使是这样不体面的身份，对于许清芸来说却是难得的攀高枝的机会。
原以为凭着自己的姿色，定能使自己成为六殿下宠幸的第一个女人，保不齐也能混个妾室。但事与愿违，作为六殿下名义上的知事宫女，许清芸根本没有接近六殿下的机会，反而是掌事宫女裴云影整日陪伴在他身侧。
许清芸心生不甘，暗戳戳地对高卿辰强调自己的身份：“奴婢入了邵阳殿，便是殿下的人。皇后娘娘让奴婢时刻谨记知事宫女的本分，让奴婢好生伺候殿下……”
高卿辰居高临下，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说点本殿想听的。”
许清芸隐在袖中的手紧紧相捏，内心的决断游移不定。
在宫里摸爬滚打了数年，她深谙宫中形势，六殿下此话分明是在让她表明立场。
空旷的大殿鸦雀无声，许清芸眼神飘忽，像是面临什么两难的抉择。
宫女的等级再高也只是宫女，跟皇子的女人相比，一个是奴才，一个是主子。许清芸心下一横，做了个取舍。
她朝高卿辰方向挪了挪膝盖，顶礼膜拜，抬起头楚楚可怜地仰视着他。
“奴婢倾慕殿下已久，如今有机会侍奉殿下左右，是奴婢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只要殿下不嫌弃奴婢，奴婢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哦？是吗？”高卿辰淡雅一笑，挑眉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许清芸暗觉有戏，赶紧表忠心道：“奴婢入了邵阳殿，便是殿下的人，殿下让奴婢怎么做，奴婢就怎么做。”
高卿辰满意颔首，“你若对本殿有用，本殿自然不会亏待你。”
他微微俯身，用不带情绪的温润声线问道：“你曾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你可知长乐宫有什么秘幸？”
“这……”许清芸虽算不上是皇后的心腹，但在长乐宫待了那么些年，自然知晓些许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在还未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前，她不打算交出自己的底牌。
她思索片刻，从记忆中搜刮出一个她认为并不重要的见闻。
“前段时日皇后娘娘收到兵部尚书梁耀宗送来的一枚印信，娘娘见后大惊失色……”
她抬头看了一眼高卿辰的表情，对方挑了挑眉尾，似乎对她的话很是感兴趣。
许清芸受到鼓励，继续道：“皇后如此害怕，想必此印信背后一定有什么让她忌惮的事。如果殿下能查出背后隐秘，说不定就能抓住皇后的把柄。”
高卿辰不置可否，若有所思道：“你可知那印信是什么来头？”
许清芸回忆片刻，道：“奴婢看那印信上的刻字似乎像是前大将军沈攸聿的字样。”
高卿辰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默默立在他身后的裴云影。后者在听到“沈攸聿”两字时，表情僵滞了一瞬。
高卿辰转过头，佯作无事般对许清芸问道：“只是一枚印信，皇后为何会被吓到？”
许清芸面露难色，“奴婢也不清楚，皇后看清那枚印信是沈攸聿私印后神色慌张地将奴婢和其他宫女屏退了出去……”
话还未说完，一直默不作声的裴云影语气迫切地追问：“那枚印信放在何处？”
见裴云影态度强硬，许清芸心中不悦。她的等级并不比掌事宫女低，未来还有可能成为主子，裴云影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见许清芸不说话，裴云影走上前，一把抓住许清芸的衣襟，眼神凌厉地重复道：“那枚印信放在何处？”
许清芸被裴云影的气势吓到，她看了一眼高卿辰，见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只好乖乖回道：“我不知道，皇后娘娘不曾将印信交由我们保管。”
裴云影闻言，神情失望地僵在原地。
许清芸一脸嫌恶地甩开裴云影的手，对高卿辰跪拜道：“奴婢跟殿下说出此事，已然背叛了皇后娘娘。从此以后，奴婢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还望殿下垂怜……”
高卿辰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冷言道：“你且退下吧。”
许清芸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见高卿辰没有理她的意思，只好退了出去。
裴云影半跪在地上，眼眸低垂，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高卿辰躬身想要拉她起身，她却无视他伸出的手，自行站了起身。
“父亲的印信是由黄铜制造而成，轻易不会被损坏，皇后一定还将它藏在宫中。”裴云影自言自语道。
高卿辰皱了皱眉，“你想去偷印信？”
裴云影没有回应，但从她坚定的眼神里，高卿辰已然读出了她的心思。
他语重心长劝道：“长乐宫戒备森严，纵使你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轻易进入皇后宫中。云影，我知道你复仇心切，但此事我们需从长计议，你切莫将自己置于险境。”
裴云影微低着头，双手叠交置于腹前，姿态恭敬而又疏离，“放心吧殿下，储君遴选在即，奴婢一定小心行事，不给您添麻烦。”
高卿辰闻言，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裴云影并未给他机会，欠身行礼，利落地退了出去，独留高卿辰立在殿内，一脸复杂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