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仙歌》的拍摄到了最后四分之一,江晚星迎来了月疏玉造型上的变化,她毁容了,一身仙气飘飘的的仙袍也变成了黑衣。

    造型师尽心尽力,花了四个小时给她脸上做了栩栩如生的疤痕,一条自下而上斜着横贯鼻梁的裂痕疤,宛如一只大蜈蚣趴在脸上。

    江晚星好奇的从镜子里观察自己,“跟真的一样,好像真的毁容了。”

    化妆师安慰她:“其实你这样依旧很好看,没影响多少美貌。”

    江晚星不是这个意思,她真诚的夸化妆师,“老师,你太厉害了,简直鬼斧神工。”

    她的角色因为修炼魔功阴邪附体,本来就走上了不归路,后来跟男主一战被男主划伤,伤口迅速被体内的毒素污染,致使她彻底毁容,容貌本事她引以为傲的资本,因此事她更加恨毒了男主,不惜利用一直衷心自己的小徒弟的命陷害男主,为的就是让他死在自己手里。

    这一场是李书琪的杀青戏,他一早来到片场,也是第一个见到江晚星毁容妆的人,惊叹道:“哇,真的跟真的一样,晚星姐你好有勇气,我一个男人都不敢做这么真的疤。”

    江晚星手里拿着面纱,毫不在意的展示道:“你先熟悉一下,免得一会拍摄的时候,我面纱掉落你被吓到,到时候NG了耽误时间。”

    李书琪点头,忍不住想伸手,他问,“我能摸一下吗?”

    “疤吗,可以,不过轻一点,免得把妆蹭掉了,老师还得重画。”

    李书琪轻轻碰了一下,才放下心来,“确实是假的,我不怕了。”

    陈惹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他一早上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恨不得把李书琪的手指掰断,他三两步走到跟前,满面寒霜盯着他道,“你干什么?”

    江晚星听到声音转头,手指下意识的将面纱捂在了脸上。

    陈惹垂眼跟她对视。

    江晚星反应过来,心里也觉得奇怪,明明自己跟别人都大方展示了,听到陈惹的声音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挡住脸,她思考了两秒找到答案,孩子还小,她怕吓到他。

    “小惹,早啊,”她跟他打招呼,并打预防针,“我化了毁容妆,你要先看看吗?”

    陈惹喉结滚动一下,没说话。

    江晚星:“你先看看吧,不过要做好思想准备,不要被吓到。”

    江晚星“唰”一下拉下面纱。

    陈惹表情没变,依旧保持着跟她对视的动作,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江晚星眨眨眼睛:“怎么样,是不是很像真的?”

    陈惹含混的“嗯”了一声,把视线转向李书琪,语气不善,“你刚才干什么?”

    “我好奇啊,”李书琪心特别大,“我摸摸伤口的肉是不是真的翻出来了。”

    陈惹眼神危险的眯了起来,幸好下一秒被张陆声打断了,他把李书琪叫过去,对今天的杀青戏耳提面命。

    江晚星重新把面纱带了起来,盯着远处正在忙碌布景的道具师。

    “我觉得一点都不影响,”陈惹抿抿唇,说道,“还是很漂亮。”

    江晚星“噗嗤”笑出声,“我又没要你评价,就不用这么违心了吧。”

    陈惹正色的看着她:“我说真的。”

    江晚星跟他对视,很快又收回眼神,笑道:“嗯嗯,我知道了。”

    “在我眼里跟平时没有两样,”陈惹坚持道:“我真的不是在说客套话。”

    江晚星不得不笑着转过脸,“我已经相信了,你不用反复强调。”

    “这对我很重要,”他淡淡道。

    他终于理解自己为什么喜欢江晚星了,是因为一见钟情,他心底认定了她,便不再因为她的一些附加条件而改变,不管是她的外在,还是她的过去,这些只是让他更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喜欢她,喜欢她的一切,他小心翼翼的靠近,试探,拼尽全力的克制,为的就是能够一点一滴的靠近她,近一点,再近一点,近到她需要时伸手就能触碰到,近到让她不再孤单,不再带着面具生活。

    李书琪的杀青戏是很重要的一场戏,按照月疏玉的阴谋,男主会因为误杀了他陷入道德危机,但事实上男主看出了月疏玉的阴谋,他没有中圈套,而是把矛头直指了罪魁祸首。月疏玉即将功败垂成的那一刻,是她一直利用的小徒弟救了她,他知道自己是被牺牲的弃子,可直到生命的最后,他还是用全部的灵力救了师娘最后一次。

    褚恒浑身是血躺在月疏玉的怀里,“师娘,我......再也不能听你抚琴了。”

    月疏玉的脸上现出诡异的神情,麻木,自责,懊悔,愤恨,不舍,不甘,怨怼,各种复杂的情绪掺杂在一起,让她恍惚呆滞。

    这是从未有过正常人感情的女魔头最接近人的时刻。

    张陆声把摄像机摇到江晚星脸上,片场鸦雀无声。

    褚恒咳出大股的血沫,他气若游丝的说出最后一句话,“不要,不要跟师兄打了,我们......我们是一家人。”

    说完,手臂无力的垂下去。

    月疏玉的目光呆滞的看向他垂下的胳膊,几秒后,若无其事将他平放在地上,她开始给他输灵力。

    “褚恒,为师有事吩咐。”

    褚恒没动静。

    月疏玉再输,“褚恒,山下的秃驴又打上来了。”

    “褚恒,剑诀练好了没?”

    “褚恒,为师叫你你听到没!”月疏玉声音忽然尖利,输灵力的手掐住了褚恒的脖子。

    可惜褚恒再也没有了反应,任由她一寸寸收紧手指。

    “我命令你起来!”月疏玉双眼通红,面色在伤疤映衬下十分可怖。

    褚恒始终没有反应,她意识到了什么,松开手去,对方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

    “啊!!!”月疏玉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癫狂的尖叫,沏泪如血。

    她彻底疯了,往日清冷高贵的女人彻底变成了一个可怖的疯子,满心滔天的恨意,满心滔天的后悔,她没有正常的人性,不懂这种痛苦的原因,只凭借本能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在雪地翻滚咆哮,浑不似人。

    镜头长久的记录着这一切,张陆声看着,最后喊了一声“卡!”

    这一部分结束。

    在场的众人如梦方醒,张陆声带头鼓了鼓掌,“辛苦了,你们演的很好,尤其是晚星。”

    其他人也纷纷鼓起掌来。

    江晚星从“雪地”上坐起,脸上还残留着戏中的恍惚。

    陈惹走过去,蹲下身体,他凝望着江晚星,声音很轻,“晚星,结束了。”

    江晚星眨眨眼睛,她刚才的情绪太深,一时抽离不出来。

    陈惹没再说话,就安静的蹲在一旁,看着她的每一丝眼神变化。

    他们一起拍了这么久的戏,他一直都知道她演技很好,但今天的戏还是震撼到他了,他从来没有如此共情一个演员,看到她痛苦嘶吼的那一刻,他的心也几乎被撕裂了,他需要拼命克制自己不跑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告诉她不要痛苦,他就在这里。

    他受不了,他连自己都感到震惊。

    江晚星接到林明和从医院跑出去的消息时正在跟陈惹对戏,她慌了一瞬,想到了什么,对着电话里的向昭说道,“不要着急,我先找找看。”

    她立刻起身,陈惹跟着站起来,问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江晚星言简意赅:“我妈,从医院跑了。”

    陈惹眉头一跳,他立刻去拿车钥匙,上次他开跑车回剧组,就直接将车停在了这边,他安慰江晚星,“不要着急,阿姨可能是想去什么地方。”

    他开车带江晚星去找,江晚星没有拒绝,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她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冷硬,“你在哪里?”

    陈惹一边开车一边注意着江晚星,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心中一时惊讶不已。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江晚星的语气更冷,“你今天去医院了?”

    “我跟你说过什么 ,让你以后不要再去医院,不要再插手我们家的事情,你聋了?”

    陈惹手指握紧方向盘。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的人选。

    上次他去探病时见过,范思峥。

    他一直小心的不愿联想他和晚星的关系,但也不得不正视晚星对他的特别,她在他面前没有面具,甚至连伪装都伪装得不像,她的家人可能都认识他。

    最重要的是,他们高中同校,他比他早认识晚星十年,一起度过了晚星最在意的高中时代。

    范思峥将这些称为羁绊,他讨厌这个词,讨厌这个人。他再也不是他敬佩的有才华的哥哥,而是一个面目可憎的别有用心的臭男人。

    在车即将到达渡影大厦的时候,江晚星接到了一个电话,林明和找到了。

    她急匆匆的赶去医院,林明和已经重新被插上了呼吸机,向昭安慰她,“离开的时间并不长,对心肺略微有些影响,我们会全力观测,你不要担心。”

    他看的江晚星的眼神也充满了关心。

    尽管掩饰的很好,但陈惹一眼就看的出来,又一个高中同学,他也参与了江晚星的高中,跟她认识了数十年。

    很好,除了他,除了他格格不入,是个局外人。

    江晚星安静的站在门外,隔着玻璃,能看到林明和手臂上明显的擦伤,她沉默着,然后转头走到立在角落的人面前。

    范思峥正垂着头一言不发。

    “你想干什么,赎罪吗,”她平静的盯着对方,说出的话冰冷无比。

    “那你怎么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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