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成小块的苹果被放入水果碗里,再放入几个水果小叉子。

    厨房顶的灯光将宁笙的面部照亮,她的眉头轻微地皱起,弯弯柳眉之下,那双明净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某处,樱唇微启。

    许久,直到外面的客厅传来一阵脆响,玻璃落地的声音让宁笙忽然间回过神来,身子也随之不自觉地抖动了下。

    外面依稀传来妇女的怒吼,但那尖锐的声音,也只不过是一瞬。

    推开那道隔绝的白色玻璃门,宁笙觉着自己端着果盘走向客厅的路上似有千斤绑在自己的腿上。

    自身良好的教养,让妇女连发火也是一瞬,此刻正坐在沙发的中央,每一根头发丝都紧紧贴着头皮。

    平日里精心的保养,让她的额间光滑,唯有说话时眼尾才会暴露出几根细纹。

    “阿姨,吃水果。”

    宁笙弯着身子,怯怯地抬眼,从她的角度看,独独看见祁母那极具威慑性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多大了?”祁母冰冷的话语,如寒冰一般渗人。

    “和我一样大。”

    宁笙还没来得及回答,坐在侧边沙发上的祁洲便抢了先。

    见宁笙还站着,离自己仅有半臂的距离。他便伸手拽住宁笙那纤细的手腕,然后对她轻声道:“你坐下。”

    宁笙闻言,坐在他身边,不过隔了些距离。

    祁洲眯了眯眼,瞥见那种中间的空隙,心中似有不悦,但只是敛眸,神色稍冷。

    “做什么工作?”

    “摄影师。”祁洲又抢答。

    宁笙有些害怕祁母盯着自己的那强势的目光,于是眸光一转,盯着地板上那碎了的马克杯。

    情侣款的马克杯,原本“LOVE”的样式,碎成了两半,一半掉落在地板上,一半碎在地毯上。

    “她没有嘴吗,不会自己回答?”祁母的不悦全部写在脸上。

    祁洲想反驳,胸膛微起,却被宁笙突然伸过的手握住他搭在沙发上的右手,然后轻轻拍了两下,似在让他冷静。

    “阿姨,我是摄影师。在我们市的一个工作室上班。平时可能会拍拍广告,或者其他的一些拍摄工作。”

    一字一句,都稳稳当当。

    但只换来对方的一句“呵”声,宁笙清楚的知道,这短短的一个字后边,带有的嘲讽。

    “拍照的罢了。”祁母这般说完,嘴角起了一些弧度,带着嘲讽的意味,下颚也抬起了些。

    “什么叫拍照的罢了?”祁洲有些恼火,他不懂母亲为何对宁笙有这般的恶意。

    “她是摄影师,摄影师是一个职业。”

    嘴角的那点弧度瞬时收起,眸底更冰冷了些。

    “什么时候,你也学会和妈妈顶嘴了?”

    在祁母眼里,祁洲刚才的话无疑是在忤逆自己,无疑对不起这么多年他所受到的教育。

    她的儿子,应该完完全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走她安排好的路,成为她想他成为的人。

    而不应该因为一个看着普普通通的女人,放弃更好的选择。

    她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这样。

    “我只不过是希望你能尊重我爱的人。”祁洲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说道:“因为她是会和我共度余生的人。”

    听见这话,宁笙不自觉抖动了下。

    她从未想过,或许就在和她确认了关系的那一秒,祁洲就想好了他俩的未来。

    “共度余生?”母亲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半,五官都快拧在了一块儿,“祁洲,能和你共度余生的是沈家的千金….”

    “这是你认为的而已。”脖颈处不知何时青筋暴露,因为生气,脖子的下端变得微红。

    “我的人生,应该我自己掌控。”

    母亲深呼吸了几秒,再次看向祁洲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失望。

    可自身的骄傲,从不允许她低头或是服软。

    “还有,小远我要接回去。”

    祁洲的脑海里突然闪现过曾无数次,弟弟也同样遭受着这样的掌控。

    “小远他是个成年人了,有权力自己选择。”

    高中的一次班级联会,抽签抽到的人需要当众表演节目。

    一向只爱埋头学习的祁洲本应该对这些充耳不闻,独自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看着书。

    可偏偏李奇上去抽签的时候,大声念出了那张纸条上的名字。

    “宁笙。”

    于是大家开始起哄,把宁笙推到台上去,让她高低表演个节目。

    宁笙起先是有些害臊,但在倪洋的鼓舞下,怯怯地在电子白板上选了首《我的未来式》。

    少女手捏着话筒,快要接近自己的嘴唇。

    轻快的节奏,她越唱越放松,越唱越自信,越唱越大声。

    “我的未来式由我做主,跳整天的舞玩耍整篇荧幕….”

    那时候祁洲不觉得,宁笙唱歌其实有些跑调,但因为第一次听到这歌,祁洲下意识认为那歌就是这样唱的。

    底下有人在偷偷笑,可祁洲并不在意。透过那些人头,望着台上的人。

    调皮的几个男孩子上去给她伴舞,围着她转悠,她伸出手在空中摇摆。

    她笑着,欢乐着,后面甚至拉着倪洋上去共用着一个麦克风演唱。

    她是那样的自由,像是一只在蓝天飞翔只不过是暂时在地面停歇的蝴蝶。

    她唱着,未来应该由自己做主。

    所以祁洲在心里悄悄埋下种子,他觊觎着这只自由的蝴蝶。

    “自己选择?”她扬起了尾音,“没有我和你爸,小远会有今天?还有你,你也会有今天吗?”

    母亲的话是一把锋利的刀,无疑深深刺入心底。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的伤痛是因为父母,可当你把伤口扒开给他们看,他们反而会说,你能活到今天,是因为他们。

    祁洲清楚的知道,没有母亲,他便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

    没有这么好的家境,没有他所接触到的一切好的资源,他变不优秀,走不到今天。

    可他不快乐了一路,被操控了一路。他是个提线玩偶,那样浑浑噩噩度过了童年。

    可是妈妈,未来的路我也想自己选择。

    “我和小远到现在这般,我们有过选择吗?”

    眼角变的微红,开始在眼周蔓延,他就那样直愣愣地盯着母亲,盯着这个将自己养育长大的母亲。

    曾几何时,他不敢与母亲过多的对视,因为稍有不慎,不知哪里出错,她拿戴着镯子的手便会挥舞起放在桌上的戒尺,随后狠狠地朝自己打来。

    曾经的他有过选择吗?

    但他开始有一点犹豫,身后就会出现母亲的声音,催促着他,让他走该走的路。

    一开始的踌躇犹豫,一开始的希望,都在一次次无奈的抉择中被迫被磨平了棱角。

    可是在爱人这一块,在那个要和自己共度余生的选择中。

    他捂住了双耳,只听得见自己内心的声音:

    他只会选择宁笙。

    —

    格外普通的一天。

    宁笙照常打卡下班,收拾好东西下楼等来接自己的祁洲。

    可今天又是格外奇怪的一天,宁笙在心底想。可她缺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只感觉胸口有些闷闷的。

    天灰蒙蒙的,却不下雨,于是室外闷热。风却呼呼的在吹,吹起那贴着地面的落叶,卷在空中。

    “今天怎么还买了花。”

    今天祁洲没在车底等,反倒下了车在一楼的门口等他。

    “路过花店的时候看见的。”

    花很艳,所以祁洲觉得它很配宁笙。

    他知道宁笙会把它精细地打理好,然后温柔的将它放进她家的玻璃花瓶里。

    玻璃花瓶是新的,还是周末逛超市的时候,他帮忙挑选的。

    花瓶会摆放在屋里最显眼的地方,这样笙笙一回家就能看见花瓶,就能看见那鲜艳的花,就能想起买花的他。

    “我很喜欢。”宁笙低头看着花,祁洲低头看着她。

    即使是奇怪的一天,但这样的花,无疑会美化她的心情。

    但事情往往就发生在一瞬间。

    二楼的老罗站在窗边,刚查看完手下人交来的工作,想歇息会儿双眼。

    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片灰蒙蒙,像是有一道无形的漩涡在跟前,看久了,会被卷入其中。

    突然,一团黑影从上方掉落,老罗还在想楼上是谁在扔东西。

    直到听见拿重物砸向地面“砰”的一声,随之而来,是众人的尖叫。

    他往下看,眼前的景象不禁让他嘴唇发白。

    周围的人在涌动,快速的,有人围过来。

    宁笙躲在祁洲的怀里,低着脑袋。祁洲的身子挡住了后边的景象。

    她从没想过,短短的几秒,就在她和祁洲交谈的几秒内,楼上会掉下个人来。

    鲜血从人体流出,顺着那本就不平坦的地,涌向四周,滋染了这片地。

    宁笙害怕地颤抖,因为她刚才恰巧目睹了这一切。

    她看见一团黑影在空中,可根本没等她思考,一个人酒落在了地上。

    祁洲只得紧紧地抱住她,不断地安抚,用他的手轻轻拍打她的背脊,给她些安慰。

    工作室有同事冲出来看,他们跑上去,然后疯狂地朝着后边的同事尖叫。

    “卫薇!”

    “所以卫薇!”

    “快打120!”

    受惊的兔子怯怯地探出个头,望见那冰凉的地上,那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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