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房里吃完药,钟斐臣强忍着浑身痛楚,迷迷糊糊看着沐绮恩:“不要告诉爸妈,别让他们担心,别告诉他们……”

    “好,我不告诉他们,你先躺下。”沐绮恩连声答应,扶他躺好,一边坐在床边帮他号脉,一边问崔斌,“他是怎么突然发病的?

    “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平时没碰过的东西?”

    崔斌想了想:“没有碰什么奇怪的东西,吃的喝的也跟平时一样,一整天都好好的,晚上回来半路上就突然发作起来。

    “和以前一样,满脸通红直冒虚汗,身上又痒又疼,最严重的时候还会发高烧,意识模糊。”

    沐绮恩用手在钟斐臣脖子和额头上试了试,暂时还没发烧,但额角和脖颈上都汗湿了。

    她找来毛巾帮他擦了汗,顺手去解他衬衣的扣子,却被他用力捂着领口挡住。

    “我看看你身上是不是起了疹子,看看是什么症状。”她急切又柔和道。

    “很难看,会吓到你的。”他紧皱眉头,气息虚弱。

    “放心,我见过的皮肤病多了,各种恶性皮癣、毒疮、疱疹都见过,没什么能吓到我。”沐绮恩拨开他的手,迅速解开纽扣,撩开衣襟,忽然,手下一顿,双瞳不由颤了颤。

    钟斐臣见她这般反应,一如自己所料,乏力地闭上眼,伸手去扯过衣服来遮住。

    沐绮恩知道他误会了,语气尽量轻松了几分:“我不是怕,我是没见过这种症状。

    “你还记得我说过你的腹肌摸起来像皮质沙发吗?这瘢痕看着就像鳄鱼皮,只不过纹理是紫黑色的。”

    “你可真会形容。”明明丑陋得瘆人,他自己看了都嫌恶心。

    “相信我,我看见这些就像看一张白纸一样,不会有生理不适的。”沐绮恩从崔斌手里接过医用手套,轻柔地将药膏一点点涂抹到每一处癍迹上。

    钟斐臣的视线吸附在她脸上,看了好半天确实没再看出她有任何不自然的表情。

    霎那间,他心口堵着的巨石像被什么撞开了,送来一阵宜人的清风,温柔地抚慰过他心房每一个角落。

    抹完上半身,沐绮恩发现瘢痕已经蔓延到了他小腹下方,没做多想便去解他的皮带。

    手刚捏住皮带扣,就感觉到他浑身一僵。

    “你就把我当护士好了,你现在是病人,一切以治病为重,知道不?”沐绮恩不免有点挫败:他这反应,自己在他心里还是个外人吧!

    钟斐臣犹豫了一刻,一把按住她的手:“你不是护士,我也没有昏迷。

    “除了痛,我还有其他感觉。”

    什么意思?沐绮恩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慢慢抿起了唇。

    “我自己来。”钟斐臣撑起身子,拿过她手中的药膏。

    沐绮恩立在一旁,目光还定在他裤子拉链处。

    钟斐臣抬眸看她,似在无声问“你怎么还看?”

    “我想看看下面的症状严不严重。”沐绮恩此刻真的只担心他的病症,没有任何杂念,“就看看也不行么?”

    “不行。”钟斐臣不想告诉她,他在她面前已经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了。

    可她这张脸又时刻在提醒他:不能,不能再这样下去。

    沐绮恩不想耽误他用药,只好转身出去。

    刚到门口,迎面碰上了匆匆赶来的家庭医生余达克。

    余达克大约四十来岁,有外国血统,穿着一身白大褂,看上去十分干练稳重。

    他微笑着朝沐绮恩打了声招呼,进了房内。一番诊断之后,开始给钟斐臣打点滴。

    沐绮恩等他忙完便去询问钟斐臣的情况:“余医生,他这个病两三个月前已经好了,怎么又突然发作了呢?是不能根治吗?”

    余达克望了望钟斐臣,见钟斐臣朝他点了点头,才道:“钟少的病一直没好。”

    啊?!沐绮恩惊愕地看向钟斐臣。

    “他不想让钟先生和太太日夜为他忧心,让我告诉他们他的病就快好了,其实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用药物控制。”

    难怪,难怪自己之前给他把脉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

    沐绮恩心底涌起阵阵酸涩:“那现在又突然复发,是不是受到了某种刺激,能检查出原因吗?以后好多加注意。”

    余达克微微皱了皱眉:“他这病就像一种恶性过敏,但是过敏源查不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

    “这次显然更严重了,脸上很可能也会起瘢,遗憾的是我查了无数资料,试过很多种药,国内外的皮肤科专家都请教过了,还是没有办法治好他。

    “我很抱歉。”

    沐绮恩感受得到他很诚恳 :“没关系,您也辛苦了。

    “不知道您有没有给他用中药治疗过呢?”

    余达克摇摇头:“我不懂中医,但钟少这两年找过好些个中医,吃过不少中药,也没什么效果,最后还是需要用抗生素才能控制住。”

    沐绮恩往床边看了一眼,见钟斐臣似是睡着了,默默寻思了一会儿,快步去了工作间。

    打完点滴已是深夜,钟斐臣身上的疼痛略缓解了几分。

    他朦胧睁开眼,见沐绮恩正伏在旁边长桌上写着什么:“我没事了,你去睡吧。”

    “我不困。”沐绮恩挨着床沿坐下,瞧了瞧他气色,目光触到他脖子上新长的快快红癍,“一直用药物控制也不是办法,长期下去还会对身体有副作用。

    “再试试中医好不好?我知道有两个中药方子应该可以治你这个病。”

    说着,把刚才写好的两张药方拿来给他看。

    “这又是你自学的?”钟斐臣语带调侃。

    “是在一本治疑难杂症的医书上看到的。”这方子是贺爷爷根据古代疑难杂症医书上的药方改良的,“我想了很久,我觉得你这个应该不是一般的皮肤病或者过敏。

    “很可能是无意中接触到了有毒的物质,毒素进入到体内,引发了头痛、皮肤病变这一系列症状。

    “那我们现在只要通过中药来解毒排毒,把毒素彻底清除掉了就好了。”

    “你是说,我中毒了?”钟斐臣暗惊,声音微冷,“可我最近只接触过公司里的人和家里的亲戚朋友,谁会给我下毒?”

    “也不一定是别人给你下毒。”没有调查,沐绮恩也不敢断言,“也许是环境里存在某种有毒物质,通过呼吸道进入体内了。”

    钟斐臣回忆了一下:“可我没有单独去过任何地方,除了洗手间。

    “就算是洗手间,也有保洁阿姨去打扫过,我的办公室也有别人去过,他们怎么都没事?”

    沐绮恩见他不相信自己,心里不免急了:“反正我不会害你。

    “这方子就算治不好你,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不信,等药熬好了,我陪你一起喝!”

    钟斐臣心头一怔,深深凝着她。

    沐绮恩对上他的目光,殷切地劝道:“这药只要对症,喝两次就能开始慢慢见效,七天一疗程,你现在的情况,吃两个疗程就差不多能好了。”

    钟斐臣轻轻挪开视线。

    他不敢相信沐绮恩竟会对他流露出如此关切的眼神,如此担忧的语气,就如同他在母亲身上看到的一样。

    她应该希望自己死才对。他暗想,难道是假装的?

    那也装得过于真实了。

    可她又为什么要假装?自己早点死了不是正合了她和迟家那帮人的意?

    她又何必还多此一举,想着治好我?

    沐绮恩见他半天不作声,只好退一步:“那就先吃一个疗程,好么?”

    “好。”钟斐臣面色渐渐柔和了几许。

    沐绮恩顿时展开笑靥:“好了,明天一早去抓药,现在该睡觉了。”

    钟斐臣看着她大喇喇地在自己眼前脱去长款风衣,露出她早已换好的红玫瑰色丝绒睡袍:“你不回你房间?”

    “我就在这儿睡,”沐绮恩指了指旁边两米多长的三人沙发。

    “沙发上睡着不舒服,回房间吧。有余医生在。”

    为免出现突发情况,余达克今晚就在二楼客房住。

    “回房间我也睡不踏实。”沐绮恩不管他,直接去衣柜里取被子。

    “那你睡这儿。”钟斐臣用手拍了拍自己身侧。

    沐绮恩乌眸一转:“好呀!”

    反手将取出的被子又塞回去,轻快地躺倒了他的身旁:“晚安。”

    “晚安。”钟斐臣熄了灯,在一片黑暗中,朝着她枕头的方向低低应道。

    也许是刚刚睡过一阵了,这会儿他没有一丝困意。

    他默默侧头,看着枕边已酣然入梦的人。

    他和沐绮恩在沐家时也同床共枕过两三回,但说不上为什么,那几次与今晚感觉很不一样。

    也许是那几晚自己太疲倦或喝醉了的缘故,他想。

    而此刻他清醒无比,屋内又一片寂静,连她微弱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过了多久,身畔的人忽然嗫嗫嚅嚅连声疾呼:“我可以治好你,可以治好的,你相信我!

    “……是爷爷教我的,他治好过很多人,也能治好你的,真的……我陪你吃!”

    钟斐臣惊愣地睁开眼,后背一阵发麻。

    她在说梦话?

    她在梦里也在担心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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