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延鑫很觉欣慰:“你早就该这样了。

    “我是男人,我能不了解他吗?他永远只会觉得亏欠那两母子,只会对他们感到愧疚。

    “你这个陪在他身边的眼前人本来也不是他想娶的,这辈子也得不到他的心。

    “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你痴心错付了二十几年真是一点儿也不值得。

    “你到底是迟家人,迟家永远是你的后盾。以后我们兄妹齐心,让他崇熹元和崇家把欠你的,欠我们迟家的统统还回来。”

    迟凤芝听得心里舒坦了几分:“他那三个姐姐倒不难对付,只有崇秀琢是个硬骨头,向来都跟老头子一个鼻孔出气的,又有实权,恐怕……”

    “怕什么?”迟延鑫不以为然,“我们二十多年的经营是她几个月就能撼动的?

    “我自有安排,你就等着看吧。”

    两人商量了一阵,话题转到崇志威的婚事上。

    “志威的婚礼就在家里办? ”迟延鑫看到了晨报上登的新闻,一周后在崇家摆婚宴。

    “嗯。”

    “多少桌?”

    “十来桌吧。”她只邀请了些平日里走得很近的亲戚朋友。

    “才十桌?”迟延鑫惊讶,“你就这么一个儿子,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这么寒酸?”

    说起这个,迟凤芝又是满心不悦:“我能怎么办?别说大办了,老头子根本不同意让志威结婚。

    “志威自己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说要随便一点,只请家里几个亲戚就行了,连登个报他都不情愿。”

    迟延鑫稍一琢磨:“不让志威结婚,难不成让他一辈子打光棍?

    “他不想办法给志威治病也就算了,还不让结婚,什么人啊他?!

    “钟斐臣是他亲生的,志威就不是他亲生的了?没人性!”

    迟凤芝没接话,端起桌上快放凉的咖啡饮了一口。

    才想起忘了放糖,又凉又苦,差点咽不下去。

    椰城是地处泷城东北方的一座沿海城市,此时与泷城之间往返的航班很少,为了省时间,钟斐臣让人订了直达的船票。

    出发之前,他和沐绮恩先去请舅舅韩永顺吃了顿午饭。

    韩永顺听说他们要去椰城,点点头:“也好。要不就干脆在那边多住一阵子,住到案子结了再回来,亲家也好放心。”

    钟斐臣微微抿了抿嘴角:“这案子要结案恐怕没那么快。

    “我们也正想请舅舅您帮个忙。”

    “一家人别那么客气,什么事,尽管说。”韩永顺在他两人对面坐下。

    沐绮恩便将检测出来的有毒喷剂情况跟他细说了一遍,还把化学名称写在纸上递给他。

    韩永顺拿在手里看了看,没看懂,直接折起来放进西服内袋里:“行,我让朋友帮忙查一查,有消息了给你们打电话。”

    “谢谢舅舅!”沐绮恩笑着把菜单递给他,“来,点菜!想吃什么随便点!”

    韩永顺看着菜单开玩笑道:“嘿,我要是不答应是不是就不让点了?”

    “哪能啊!”沐绮恩笑得粲然,“我们就是来请您吃大餐的,怎么能不让您点菜呢?就怕您不答应不好意思吃了呢。”

    “哈哈哈……你这丫头!说不过你。”韩永顺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钟斐臣侧眸望了望沐绮恩,仿佛被什么感染了,腮边静静漾开一片轻松的笑容。

    “话说回来,这背后到底是什么人想害你,你们有头绪吗?”韩永顺严肃起来。

    钟斐臣与沐绮恩对视一眼:“大概是仇家,嫌我挡了他们的路吧。”

    韩永顺倾身靠近:“想不想听听我的看法?”

    两人一齐点头。

    韩永顺压低了嗓音:“我觉得嫌疑最大的是崇熹元太太,迟凤芝。”

    沐绮恩悄悄觑了身边人一眼。

    他最不喜欢听别人提崇熹元和迟家一家人。

    钟斐臣神色微凝,语气依旧平和澹然:“为什么是她?”

    韩永顺坐直身子:“当然是怕你和她儿子争家产啊,这是其一。

    “其二,别看她在外人面前多么优雅大方,其实她内心特别善妒,心狠起来,那可不是一般的狠。”

    听他这语气似乎知道什么内情,沐绮恩很疑惑:“如果只是怕他争家产,她可以用别的手段让他放弃继承权,不至于要害他的命吧?

    “您是听说了什么吗?”

    “我亲身经历的。”韩永顺慢慢回忆,“那是二十多年前了。

    “那时迟凤芝刚怀上第一胎大概六个月,有一次,崇熹元在我们酒店应酬喝多了,当天晚上就和我们酒店一个女服务生过了一夜。

    “迟凤芝知道后气得动了胎气,小产了。

    “当然这事是崇熹元做得不对,后来他就没再找过那个服务生。

    “我们都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过了两个月那服务生发现自己怀孕了,据她自己说孩子是崇熹元的,想找崇熹元要个说法。

    “崇熹元知道了但没出面,是迟凤芝让人给了那服务生一笔钱,让她把孩子打了,离开泷城,以后不准再联系崇熹元。

    “不然就把她勾引别人丈夫的丑事传到她老家去,闹大了,叫她全家人在村里抬不起头。

    “那服务生就打了胎,去别的城市了。”

    沐绮恩听得眉头紧皱:“怎么确定是迟凤芝让她打胎的,而不是崇熹元呢?”

    韩永顺很笃定:“服务生自己跟酒店同事说的,跟她见面给她钱的人是古成亮,古成亮说,崇太太容不下私生子。

    “崇家那时候还要依靠迟家,崇熹元也不敢有二话。不然,女人他可以不要,亲骨肉为什么不要?”

    当年崇家企业遭受重创,元气大伤,财力资源方面都需要迟家相助,崇熹元在家里自然不敢与迟凤芝对抗。

    凡是听说了这件事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不止这一个,” 韩永顺一说起八卦来便不吐不快,“后来过了一年吧,他们西元下面一家百货公司新招了一个售货员,叫杜秋兰。”

    说到这里,不禁看了一眼钟斐臣:“可能因为名字和你母亲相似,崇熹元对她特别留意了一些,巡视商场时就同她多聊了聊,有说有笑的。

    “接连这么聊了两次,迟凤芝发现了,马上就把杜秋兰辞退了,还命令迟家和崇家下面所有公司工厂都不准录用她。

    “那女孩不过是个打工妹,不想惹麻烦,只好拿了钱走人了。

    “你想想,就因为名字相似,闲聊了两回,她就要把人赶走,这嫉妒心还不强吗?

    “她也就是以前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世,要是早知道,肯定早就对你下手了。”

    钟斐臣垂眸不语,俊脸上积满阴云。

    沐绮恩一般不太相信传闻,听听就算了,除非有切实证据:“照这么说,之后二十多年她岂不是要天天盯着?

    “跟她先生走得近的女孩应该不止那两个吧,她每次都要花钱把人赶走?”

    这样活得该多累啊?

    长期下去,人都要变得疑神疑鬼了。

    她记忆里,原主在和迟烨交往期间曾与迟凤芝见过几面,那时钟斐臣的身份还没爆出来,迟凤芝私下很感性,待人接物很大方、和善,对晚辈都很好。

    尤其事事以崇熹元为中心,在崇熹元面前就是一位温柔知性的贤妻。

    难道这些都是表象?

    “那倒没有,”韩永顺摇摇头,“崇熹元本身也不是那种花心滥情的人。

    “自从杜秋兰走后,他就没再闹出过什么绯闻,一心扑在事业上。

    “几年前,崇家实力终于可以和迟家并驾齐驱了,不过现在想摆脱迟家也不容易。

    “他把股权都转给了崇秀琢,可是集团里很多元老级股东都是迟家一派的,崇秀琢想掌控全局,很难。

    “哦对了,他转让股权是不想把股份留给儿子崇志威,怕崇志威保不住,最后又落到了迟家人手里。

    “你们说这,迟凤芝能受得了么?

    “她肯定想,财产不给她儿子,那肯定是要给外面的。

    “这么一来斐臣不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放弃继承权哪能让她安心?唯一能让她彻底安心的,就是让斐臣从这个世上消失。”

    沐绮恩默默瞟了瞟钟斐臣。

    菜肴上桌了。

    韩永顺见气氛有些过于凝重,便笑着谈起了别的话题。

    “舅舅说的你觉得有可能吗?”从饭店出来后,去码头的车上,沐绮恩问钟斐臣。

    “按他的逻辑,确实迟凤芝的嫌疑很大。”钟斐臣透过挡风玻璃望着前路,“不过没有证据还是先别下定论,免得走入误区。”

    沐绮恩跟他想的一样,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着冷静,保持清醒的头脑:“那我们就耐心等等调查结果吧。”

    钟斐臣点了点头:“这几天带你在椰城好好转转。

    “那边有个地方有一大片梨园,现在梨花开得正好,山上还有很多杜鹃花、木棉花,我们家附近公园里有很多玉兰花,你应该会喜欢。”

    “好啊!”沐绮恩光是想象一下便觉得美不胜收,欣喜之余,又觉得有点不合适,“我这样是不是心太大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案子还没破,她就想着出去游玩,好像很不应该。

    公公婆婆会不会有意见?

    钟斐臣淡淡一哼: “整天愁眉苦脸,茶不思饭不想,案子就能早点破了?

    “没必要。反正活得好好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我爸妈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他们最担心的是我们现在安不安全,情况好不好。我们一切安好,他们也就放心了。”

    一席话直中沐绮恩心房,她轻柔地挽住他胳膊,附在他耳畔低声:“老公你真好!”

    钟斐臣耳朵一痒,飞速瞟了瞟驾驶座的崔斌,含笑抿唇,温柔地捏了捏她手心。

    入夜后,客轮上有舞会,这时流行跳交谊舞、迪士高和霹雳舞,很多乘客都去,沐绮恩以前只在年代剧里看到过,也想去感受一下那种氛围,顺便喝喝咖啡,看场电影。

    可不想,刚起身要从舱房下去舞厅,忽觉头晕脑胀,恶心想吐,手脚冰凉直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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