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中,崔宥芮被景和帝问话。

    她尚不知自己做错何事,还一心沉浸在美梦中,想着趁此求得一个侧妃之位。

    自打入了宫听学,见识到皇权富贵,崔宥芮想攀高枝的念头愈发强烈。

    她开始有意无意与谢宣珏在街头偶遇,总会一个不小心扑倒,而后落入男子的怀抱,又被他一双大手捉住,隔着一层外衣,谢宣珏只觉浑身都燥热的难受。

    瞧着怀中女子面颊绯红,嗲着声轻唤,“殿下。”

    落在男子耳中,酥软难耐。

    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

    崔宥芮不及徐曼颍貌美,却也没有她那般高傲,几次接触下来,一副楚楚动人的可怜样,引得男人保护欲爆棚。

    这才促使今日之事发生。

    “圣人,臣女与殿下情投意合,是徐小姐不问缘由对臣女大打出手,臣女亦不知她何故想不开,竟......”

    崔宥芮想起她与谢宣珏的往过,他许她侧妃之位,又为她驳了徐曼颍的面子,自然觉得他们才是情投意合,都是徐曼颍仗着世家嫡女身份闹事。

    只是,皇后快要被气晕,一个小小庶女,也敢与大皇子相配!怒斥一声,“住口!”

    景和帝凌厉的目光扫过,他又转而问向谢宣珏,“珏儿,你与崔家庶女情投意合?”

    谢宣珏立马摇摇头,“是她,她.....勾引的儿臣。”

    他的声音不低,足令在场众人听见,崔宥芮猝不及防,满脸不可置信,她潸然欲泪,“殿下,是您说很想念臣女,盼求一见,还信誓旦旦会迎了二姐过门时亦给我侧妃之位的。”

    “迎了崔家嫡女?”景和帝冷笑一声,“这是确定太子之位就是你的啦!还想迎娶凤命女!”

    说着,一脚将人踢开,他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论才智远不及三皇子谢宣霖,论孝道又不及二皇子谢宣旻,现下又因贪图美色惹出了一条人命!

    大皇子府内人人噤若寒蝉,帝王脸色阴云密布,他冷喝道:“仵作呢!”

    一声令下,仵作在帝后的目光中徐徐进来,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原是听从皇后的吩咐,不敢将徐曼颍怀胎一事抖露,但在君威面前还是吓破了胆,断断续续道出实情。

    当场,如平地惊雷!

    皇后见事情败露,脸色惨白。

    大皇子则连声求饶,一再说表妹之死与自己无关;而崔宥芮似乎才想通个中关联。

    难怪名动景都的才女会出手动粗,只是她竟暗中与大皇子做下苟且,这是众人都没想到的。

    现下,人已经没了,冰冷的尸体还在府邸安置,徐太师亲自赶来,连连请罪没有教导好孙女,而柳氏则央求了老夫人赶到,哭天抢地说大皇子毁了自家女儿......

    场面一度混乱。

    景和帝失了耐心,神情莫测盯着众人,呵斥一声,“闹够了没!”

    天子一怒,大家又都安静下来。

    景和帝来到徐太师面前亲自将人扶起来,叹声道:“太师也需节哀,都是那个畜生惹得祸,您放心!朕一定会给徐家一个说法。”

    帝王的话还没说完,徐太师一把老骨头“咚”一声又是跪地又是磕头,“徐家感沐圣恩,但此事不怨大皇子,都是那丫头福薄,求您一定不要责怪皇后和大皇子呀!”

    眼见着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在这一刻失了号令朝堂的威严,他颤着身子言辞恳切,万般请求。

    如今打落牙齿和血吞,大家亦明白他的用心。徐家荣宠皆系皇后一身,纵使孙女的尸骨未寒,他也不能自断后路。

    只要皇后还是徐家女,大皇子还是大皇子,徐家无惧!

    静!

    大皇子府邸,因为徐昫的态度,厅内一时陷入沉静。

    与满门荣辱相比,徐曼颍实在算不得什么。

    所以徐曼颍的死,徐家并不追究,景和帝便也没有理由揪住不放。但终究闹了人命,还是禁了谢宣珏三个月的足,又斥责几句准备回宫。

    “皇后也该好好教导自己儿子!”

    “臣妾谨记!”

    闹剧落幕,帝后相携离开。

    皇后低眉,压住心中怒气。

    此事她在心底记了大将军府一笔,将徐曼颍的死归咎在崔家。

    临出门前,瞥见衣裳不整的崔宥芮,冷哼一声,盯着她片许,向帝王禀明:“徐家女虽是自己想不开,但与崔家丫头也脱不了干系,不如就让崔家庶女留在大皇子府中先做个侍妾吧!”

    崔宥芮:......

    她还想争辩两句,却见景和帝十分不耐烦点头道:“就这样吧!”

    侍妾?!

    还有比这更令人难堪的吗!

    当帝后的銮驾渐渐消失在众人眼前,柳氏母女直接瘫软在地。

    身后,崔老夫人全程未置一言,但一张老脸臊得慌,“丢人现眼的东西!回家!”

    她没有与徐昫寒暄,前有崔岐被徐家下狱,如今又闹出这等荒唐事,徐家与崔家算是彻底决裂了。

    *

    入夜,崔府门前两盏灯笼随风摇曳,注定了今晚的不太平。

    柳氏被罚跪祠堂,崔岐在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一直冷着脸,祠堂内老夫人先开了口,“本想为我的孙儿着想,也该放手让你来管家,却不想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哟!”

    柳氏断断续续啜泣道:“老夫人,当初您让芮儿入宫求学,不也是这个意思吗?现如今倒将一切最后推在了咱们母女身上。”

    闻此,老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跺着脚,连连摆手,愤慨道:“鼠目寸光呀!罢了罢了......”

    说着,由秦婆子扶着回了寿安堂。

    柳氏不甘心,她匍匐到崔岐脚边,哭诉起来:“将军,芮儿也是你的女儿,您不能见她就这么在大皇子那里无名无分呀。”

    见崔岐未吱声,她又不断解释,“将军!将军!芮儿也是迫于无奈呀,大皇子看中她,宣她过府,她也推脱不得呀......”

    现在想来,大皇子邀崔宥芮过府的信似乎刻意了些,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她脑中一闪而过,此刻最要紧的是让崔岐去请奏,总不能真的让女儿在大皇子身边当个无名无分的侍妾。

    柳氏抬起眼,泪眼朦胧,呜咽几声意欲博同情,崔岐终是一脚甩开她攀上衣袍的双手,一声质问:“所以,为了得大皇子青眼,与徐家那丫头里外勾结去陷害自家姐妹!”

    这话......

    柳氏眼神闪躲,她支支吾吾道:“妾身不明白将军的话。”

    崔岐冷着脸,双眼冰寒,“不明白吗!当初眠儿坠马确与你无关,但这一次外出游学遇险,你敢昧着良心说与你无关吗!”

    柳氏避开他的目光,“将军莫不是听谁胡说两句就想栽赃在我身上?陷害眠儿与我又有什么利害?”

    “你那腌臜的心思!难道不是想将人迷晕给大皇子送去!只是被人利用而不知!蠢呐!”

    见事情败露,柳氏顿时泄了气。

    崔岐懒得再多说,“过两天琰儿快回来了,你就在这里好好想想吧!”

    说完,大步离开。

    柳氏想到自己儿子,刚刚还悬着的心稍稍回落,她知道,纵使她有错,看在儿子面上,将军府还有她一席之地。

    **

    永安宫内。

    谢宣旻倚窗而立,不断捻搓着指尖,如薄雾般朦胧的月光倾洒而下,整座宫殿的嘈杂声被轻轻掩埋。

    身后,一阵脚步声从门外而至。

    听到动静,谢宣旻转过身,“将查到的透露给大将军了?”

    阿泗点头,“主子放心,都安排好了。那柳氏母子真是傻,随便被徐家女说两句就当真将香料混在二小姐的衣物中,这才导致她在溪边中毒。”

    “那些香料单单放置是不会有毒的,但沾了水就不一样了,加上出门游学的那套衣服是郡国世子妃入宫带给二小姐的,她们姐妹难得解开心结,二小姐自然不会对自己姐姐猜忌,这才着了道。”

    他一股脑儿说了很多,面带不解:“主子既然咱们查到了这么多,为何不直接回禀陛下,想来徐家女也不会讨得好。”

    谢宣旻嘴角露出淡淡的笑,不着痕迹道:“你觉得陛下会如何看待我们能查得如此仔细?一个连宁雍都回禀不出个所以然的局中人,而本殿只是放浪不羁的局外人......”

    言至此,阿泗咧嘴道:“更主要的,主子是看不得二小姐受委屈吧。”

    说完,在谢宣旻意欲刀人的眼神中扭头跑了。

    殿中再次安静下来,谢宣旻遥望窗外的夜色,轻飘出一句,“两个在暗夜互相扶持的人,是不允许任何一方出事的。”

    他想到女子伏在他胸前煞白的小脸,轻颤的眼睫......

    又叹息道:“经此,日后有的闹腾了。”

    有崔宥安在,他本无须担心,但谢宣旻还是悄悄寻了芳华殿外一棵葱郁大树,墨色长衫隐没在浓稠黑夜中,仅剩男子眼中璀璨的眸光。

    终是不放心,即便隔着殿内灯火,与黑夜中他亦想守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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