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只待了一刻钟不到，贾珠就说要回去。
贾珠自五岁启蒙开始，就住到了二门外的书房旁边去，离荣禧堂也有不少距离。
大晚上的，贾珠一个半大的小子回去，王如意也不放心，连忙说道，“外头天都黑了，彩霞，你把前儿我刚得的那个玻璃绣球灯拿来给大爷，顺道再替我送一送大爷。”
“哪里能凭白要了太太的玻璃灯。”贾珠只推辞道。
“我的东西，日后还不是你们三个的，”王如意笑着说道，“这灯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外头罩子是玻璃做的，比寻常的等都亮些，你晚上读书的时候用它也不费眼睛。”
彩霞自己个提了一个羊角灯走在贾珠前头，给贾珠照着路，送贾珠回去。
彩霞回来后却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出去一趟是吃了酸黄瓜了？怪模怪样的。”王如意打趣道。
“太太，大爷回去了以后，说还得看书……”彩霞咬牙说道，“论理，咱们大爷读书上进是好事，可都这个时辰了，还得再读书，这也忒用功了些。”
彩霞说的时候，金钏儿忍不住拉了拉彩霞，示意他别在往下说。
他们这些太太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知道的，太太对大爷的期望有多高，一心盼着大爷早日高中，出人头地的，将来给太太也挣一个诰命。
如今彩霞在太太跟前说大爷忒用功了些，这不是戳了太太的肺管子么？
彩霞却是不理金钏儿，她倒真不是想跟太太对着干，只是大爷熬得人都蜡黄干瘦了，她这个做丫鬟都有些看不过眼了，更何况她既然说了，那总得把话说完了。
“而且，我问了大爷身边的小厮，他们说，大爷是日日都得读书到三更天，早上又是五更就起来了，这长此以往……”长此以往怕是人都要熬坏了。
“我记得你们大爷白日里还得去族学里读书的？”听了彩霞的话，王如意也皱起了眉头，“这样下去，身体哪里受得了？”
这一日才睡几个时辰啊。
王如意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贾珠如今不过十二岁，年岁并不大，他读书的天赋也是有的，贾家也不是危急存亡的时候，为何要这样通过压榨自己的身体来读书？
这哪怕是书读好了，身体也得垮了。
寻常的世家子，这年纪也都是打基础的时候，根基稳固才是关键。
再想起原主记忆里，贾珠还得在圆润些，远没有现在这般瘦弱。
难不成又是贾政？
王如意皱了皱眉，原身的这个夫君着实不是什么良配。
这倒是真就是贾政的意思，王如意还就没半点冤枉了他。
贾政自己就是荣国府的次子，注定是没有爵位可以承袭的，所以，贾政打小就是走的读书，科举进身的路子。
但贾政自身的天份实在是有限，考了多年，也不过就是中了秀才而已，再进一步，那是没什么机会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先荣国公贾代善也不能看着自家儿子没个出路，所以在临终前，贾代善还特意上了一本，舔着老脸给自家不争气的儿子求了个官职。
但贾政却是个自命不凡的，总觉得若不是贾代善这个遗折，自己早就高中，进士及第了。
但他却因为父亲的不信任，失去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所以，贾政便把自己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贾珠这个长子身上。
贾政觉得只有贾珠早日继承他的理想，中了进士，他才能扬眉吐气了，也此生分明了。他贾政就不是一个靠着父辈的余荫，才做了官的。
当然，贾珠的天份也让贾政看到了这个希望。
只是，贾政原本就是靠着父辈的余荫进了工部的，他又是公府公子出身，向来是眼高于顶。自然是跟工部其余人格格不入。
这在贾政看来，那就是工部的人在排挤他。
不蒸馒头争口气，贾政便对贾珠的要求越发严格。
王如意的原主也一心指望着长子出息，能让她在一众手帕交中压人一头，见了贾珠也多是叮嘱贾珠好好读书，为父母争气。
有这样的父母在，贾珠只能在读书上下死功夫，片刻也不敢懈怠了。
王如意不是原身，自然是知道贾珠如今年幼，实在不该这么以身体为代价，熬油似的读书。
只是，王如意虽然身份上是贾珠的亲娘，甚至还是这荣国府的当家太太，但在儿子教育的这个问题上，王如意还真就没什么话语权。
规矩向来都是当爹的教导儿子，当娘的教导女儿。
王如意但凡说句觉得贾珠读书太辛苦了，贾政必然只会骂慈母多败儿，哪怕是在王子腾那里，王如意都说不过去。
“吩咐厨房，日后晚上多背点好克化的东西，给你们大爷送去，”王如意只能在吃食上照料着些贾珠，“另外，我记得前儿舅太太拿了些上好的人参来，全给你们大爷送去，让他泡参茶喝。”
在吃食上精心也到底是治标不治本，王如意还是觉得得想个法子，不能叫贾珠这么个孩子，毁在贾政手里。
……
王如意出了月子，便也恢复了每日去荣庆堂贾母跟前晨昏定省，也能正好去看看元春。
“你是个好的，每日要理家里琐碎的事，还日日早早地就来我这儿伺候了，倒是比旁人都孝顺，”贾母示意王如意坐下手的位置，然后说道。
王如意哪里不知道，贾母这是在嫌弃大夫人邢氏呢。
不过，这也是真怪不得邢氏，而是邢氏实在是住得离荣庆堂忒远了些。
这也是有历史原因的。原本，先荣国公去世之后，这荣国府合该是由袭爵的贾赦继承。那自然，荣禧堂这个荣国府的正院也该是由贾赦夫妇来住的。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是贾政这个次子住进了荣禧堂，贾赦这个名义上的当家人却还是住在了荣国府的东院。
东院原本是袭爵的嫡长子住的地方，倒也不算辱没了贾赦。只是东院的隔壁原本是老国公养马的地方，经不住有心人的挑拨，说贾赦这个家主居然住在马棚旁边。
贾赦原本就是个经不住激的，一怒之下就把东院通往荣国府主院的门给封了。
所以,大房的人要到荣庆堂，还得让人套了马车，绕一个大圈，从荣国府的大门进来。这一来二去，可不就是要花费大功夫了么？
但这件事说到底，二房和王如意是利益既得者，王如意自然是不好在这个时候卖乖。更何况，邢氏是大嫂，身为妯娌，王如意更加不好多说。
王如意便只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想多奉承着点老太太，也好在老太太这儿多学点东西么。”
贾母刚刚要再说，邢氏已经来给她请安了。
贾母看不上邢氏这个儿媳妇，多半也是因为对贾赦多有不满，如今邢氏在跟前了，贾母倒是也不好再对着邢氏横挑鼻子竖挑眼，倒显得她是恶婆婆了。
只是，荣庆堂里的氛围到底是没有刚刚融洽了。
邢氏又是个有些拎不清的，奉承贾母这个婆婆，还经常把马屁拍在马腿上。
王如意只能笑着打圆场，不过一刻钟下来，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老太太，姑苏姑太太那儿送东西来了，还来了婆子说来拜见老太太。”琥珀掀了帘子，跑进来说道。
“快让他们进来。”贾母差点就要站起来。
贾母一共生了两儿一女,这女儿贾敏还是贾母的老来得女,向来是如同眼珠子一样看护，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只是也是这个女儿，远嫁到了姑苏林家。林家原本祖上也有个侯爵，只是到了这一代已经没了爵位了，但却也是钟鸣鼎食之家。贾敏的夫婿林如海更是年少中了进士，被点为了探花。
可贾敏嫁得再好，这也抵不住嫁得实在是太远了。算起来，她们母女两个也已经六七年没见了。
更为让贾母操心的是，贾敏嫁到林家多年，如今膝下也没有一儿半女。林家又是几代单传，哪怕他们夫妻想要过继一个，都没地方过继去。
贾母这个当娘的哪有不着急的，平日里去寺庙道观都得多添点香油钱，替贾敏求一求子嗣。
这会儿听到贾敏那儿派人来了，贾母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听一听贾敏的近况。
林家来的人是贾敏的乳母，跟着贾敏陪嫁到林家的张嬷嬷。
这回张嬷嬷进来的时候肉眼可见能看出她脸上藏不住的笑意。等给贾母磕完头，张嬷嬷便喜气洋洋地给贾母报喜。
“老太太，老奴这回来是我们太太那儿有个好消息，特意让老奴来跟您回话。”
贾母听说贾敏那儿有好消息，只有高兴得份，便打趣道，“你这老奴才，到底有什么好消息，还跟我卖关子。”
王如意听这话心里隐隐有些猜想，但也没说话，只静静地听着张嬷嬷回话。
“我们家太太有喜了，如今坐稳了胎，叫奴婢来跟您报喜呢。”张嬷嬷说话的时候都带了几分喜意。
贾珠自五岁启蒙开始，就住到了二门外的书房旁边去，离荣禧堂也有不少距离。
大晚上的，贾珠一个半大的小子回去，王如意也不放心，连忙说道，“外头天都黑了，彩霞，你把前儿我刚得的那个玻璃绣球灯拿来给大爷，顺道再替我送一送大爷。”
“哪里能凭白要了太太的玻璃灯。”贾珠只推辞道。
“我的东西，日后还不是你们三个的，”王如意笑着说道，“这灯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外头罩子是玻璃做的，比寻常的等都亮些，你晚上读书的时候用它也不费眼睛。”
彩霞自己个提了一个羊角灯走在贾珠前头，给贾珠照着路，送贾珠回去。
彩霞回来后却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出去一趟是吃了酸黄瓜了？怪模怪样的。”王如意打趣道。
“太太，大爷回去了以后，说还得看书……”彩霞咬牙说道，“论理，咱们大爷读书上进是好事，可都这个时辰了，还得再读书，这也忒用功了些。”
彩霞说的时候，金钏儿忍不住拉了拉彩霞，示意他别在往下说。
他们这些太太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知道的，太太对大爷的期望有多高，一心盼着大爷早日高中，出人头地的，将来给太太也挣一个诰命。
如今彩霞在太太跟前说大爷忒用功了些，这不是戳了太太的肺管子么？
彩霞却是不理金钏儿，她倒真不是想跟太太对着干，只是大爷熬得人都蜡黄干瘦了，她这个做丫鬟都有些看不过眼了，更何况她既然说了，那总得把话说完了。
“而且，我问了大爷身边的小厮，他们说，大爷是日日都得读书到三更天，早上又是五更就起来了，这长此以往……”长此以往怕是人都要熬坏了。
“我记得你们大爷白日里还得去族学里读书的？”听了彩霞的话，王如意也皱起了眉头，“这样下去，身体哪里受得了？”
这一日才睡几个时辰啊。
王如意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贾珠如今不过十二岁，年岁并不大，他读书的天赋也是有的，贾家也不是危急存亡的时候，为何要这样通过压榨自己的身体来读书？
这哪怕是书读好了，身体也得垮了。
寻常的世家子，这年纪也都是打基础的时候，根基稳固才是关键。
再想起原主记忆里，贾珠还得在圆润些，远没有现在这般瘦弱。
难不成又是贾政？
王如意皱了皱眉，原身的这个夫君着实不是什么良配。
这倒是真就是贾政的意思，王如意还就没半点冤枉了他。
贾政自己就是荣国府的次子，注定是没有爵位可以承袭的，所以，贾政打小就是走的读书，科举进身的路子。
但贾政自身的天份实在是有限，考了多年，也不过就是中了秀才而已，再进一步，那是没什么机会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先荣国公贾代善也不能看着自家儿子没个出路，所以在临终前，贾代善还特意上了一本，舔着老脸给自家不争气的儿子求了个官职。
但贾政却是个自命不凡的，总觉得若不是贾代善这个遗折，自己早就高中，进士及第了。
但他却因为父亲的不信任，失去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所以，贾政便把自己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贾珠这个长子身上。
贾政觉得只有贾珠早日继承他的理想，中了进士，他才能扬眉吐气了，也此生分明了。他贾政就不是一个靠着父辈的余荫，才做了官的。
当然，贾珠的天份也让贾政看到了这个希望。
只是，贾政原本就是靠着父辈的余荫进了工部的，他又是公府公子出身，向来是眼高于顶。自然是跟工部其余人格格不入。
这在贾政看来，那就是工部的人在排挤他。
不蒸馒头争口气，贾政便对贾珠的要求越发严格。
王如意的原主也一心指望着长子出息，能让她在一众手帕交中压人一头，见了贾珠也多是叮嘱贾珠好好读书，为父母争气。
有这样的父母在，贾珠只能在读书上下死功夫，片刻也不敢懈怠了。
王如意不是原身，自然是知道贾珠如今年幼，实在不该这么以身体为代价，熬油似的读书。
只是，王如意虽然身份上是贾珠的亲娘，甚至还是这荣国府的当家太太，但在儿子教育的这个问题上，王如意还真就没什么话语权。
规矩向来都是当爹的教导儿子，当娘的教导女儿。
王如意但凡说句觉得贾珠读书太辛苦了，贾政必然只会骂慈母多败儿，哪怕是在王子腾那里，王如意都说不过去。
“吩咐厨房，日后晚上多背点好克化的东西，给你们大爷送去，”王如意只能在吃食上照料着些贾珠，“另外，我记得前儿舅太太拿了些上好的人参来，全给你们大爷送去，让他泡参茶喝。”
在吃食上精心也到底是治标不治本，王如意还是觉得得想个法子，不能叫贾珠这么个孩子，毁在贾政手里。
……
王如意出了月子，便也恢复了每日去荣庆堂贾母跟前晨昏定省，也能正好去看看元春。
“你是个好的，每日要理家里琐碎的事，还日日早早地就来我这儿伺候了，倒是比旁人都孝顺，”贾母示意王如意坐下手的位置，然后说道。
王如意哪里不知道，贾母这是在嫌弃大夫人邢氏呢。
不过，这也是真怪不得邢氏，而是邢氏实在是住得离荣庆堂忒远了些。
这也是有历史原因的。原本，先荣国公去世之后，这荣国府合该是由袭爵的贾赦继承。那自然，荣禧堂这个荣国府的正院也该是由贾赦夫妇来住的。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是贾政这个次子住进了荣禧堂，贾赦这个名义上的当家人却还是住在了荣国府的东院。
东院原本是袭爵的嫡长子住的地方，倒也不算辱没了贾赦。只是东院的隔壁原本是老国公养马的地方，经不住有心人的挑拨，说贾赦这个家主居然住在马棚旁边。
贾赦原本就是个经不住激的，一怒之下就把东院通往荣国府主院的门给封了。
所以,大房的人要到荣庆堂，还得让人套了马车，绕一个大圈，从荣国府的大门进来。这一来二去，可不就是要花费大功夫了么？
但这件事说到底，二房和王如意是利益既得者，王如意自然是不好在这个时候卖乖。更何况，邢氏是大嫂，身为妯娌，王如意更加不好多说。
王如意便只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想多奉承着点老太太，也好在老太太这儿多学点东西么。”
贾母刚刚要再说，邢氏已经来给她请安了。
贾母看不上邢氏这个儿媳妇，多半也是因为对贾赦多有不满，如今邢氏在跟前了，贾母倒是也不好再对着邢氏横挑鼻子竖挑眼，倒显得她是恶婆婆了。
只是，荣庆堂里的氛围到底是没有刚刚融洽了。
邢氏又是个有些拎不清的，奉承贾母这个婆婆，还经常把马屁拍在马腿上。
王如意只能笑着打圆场，不过一刻钟下来，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老太太，姑苏姑太太那儿送东西来了，还来了婆子说来拜见老太太。”琥珀掀了帘子，跑进来说道。
“快让他们进来。”贾母差点就要站起来。
贾母一共生了两儿一女,这女儿贾敏还是贾母的老来得女,向来是如同眼珠子一样看护，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只是也是这个女儿，远嫁到了姑苏林家。林家原本祖上也有个侯爵，只是到了这一代已经没了爵位了，但却也是钟鸣鼎食之家。贾敏的夫婿林如海更是年少中了进士，被点为了探花。
可贾敏嫁得再好，这也抵不住嫁得实在是太远了。算起来，她们母女两个也已经六七年没见了。
更为让贾母操心的是，贾敏嫁到林家多年，如今膝下也没有一儿半女。林家又是几代单传，哪怕他们夫妻想要过继一个，都没地方过继去。
贾母这个当娘的哪有不着急的，平日里去寺庙道观都得多添点香油钱，替贾敏求一求子嗣。
这会儿听到贾敏那儿派人来了，贾母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听一听贾敏的近况。
林家来的人是贾敏的乳母，跟着贾敏陪嫁到林家的张嬷嬷。
这回张嬷嬷进来的时候肉眼可见能看出她脸上藏不住的笑意。等给贾母磕完头，张嬷嬷便喜气洋洋地给贾母报喜。
“老太太，老奴这回来是我们太太那儿有个好消息，特意让老奴来跟您回话。”
贾母听说贾敏那儿有好消息，只有高兴得份，便打趣道，“你这老奴才，到底有什么好消息，还跟我卖关子。”
王如意听这话心里隐隐有些猜想，但也没说话，只静静地听着张嬷嬷回话。
“我们家太太有喜了，如今坐稳了胎，叫奴婢来跟您报喜呢。”张嬷嬷说话的时候都带了几分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