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清旭见到明心已过了三月了,清旭每晚睡前都在算着日子,清月挂在高空,透过窗棂照射进屋,屋内睡着稚气未脱的男孩们,但榻与榻之间不算拥挤,宽敞舒适,不似凡间那般人挤着人。

    月光透过窗缝细细一缕照在清旭的脸颊上,他抬眼看了一眼窗缝中的月亮,又将头埋在被中,三个月了,姐姐三个月没有来看他了,姐姐怎么能忍心三个月都不来看他呢!

    姐姐那日在廊下对他说的话,他都听到心中了,他明白姐姐日后下山要去的地方定是险恶凶地,就像姐姐在深山中捡到他那般,姐姐去的地方一定是不寻常之地。自己若是没有一身的本领,怎么能在姐姐身边呢?可是修道书难练,他要练到什么时候,姐姐才肯将他带在身边呢?他最近勤学苦练,虽比前些时候好了很多,不至于在最末,可是却比大师兄差远了,若是要派弟子下山,掌门一定会派大师兄下山的,怎会派我下山呢?况且我刚来神书派不久,掌门也不会允许我下山的,姐姐是不是要下山了?大师兄曾对他说过不常在上灵清墟,大多时候都是下山寻找明若师伯,还有寻找大师兄也不曾见过的长凌师祖。

    姐姐,这次你也是要一个人下山了吗?你一定不会带我一起走的,姐姐,怪我太弱,不够资格在你身边……

    他一个人胡思乱想,也渐渐入睡了,第二日醒来时只叹着气,大师兄瞧他垂头丧气的便问他可是昨夜做噩梦了。清旭摇摇头,睡在清旭旁边的一位师兄笑:“之前几日倒睡得挺好,怎忽然的睡得不好了?”

    师兄们都知道,他是明心师伯从深山老林中捡回来的,所以断不会有思念凡间的道理。

    清旭道:“感觉自己蠢笨,心经不能顺畅融通。”

    睡在清旭隔壁的师兄抬手就给了清旭一巴掌,力道不大,他说:“你说这话是不是想我撞你身上,把我自己撞晕啊!啊?你后来的不仅已经追上我们这些先学的,还大有将我们甩在身后的趋势,你说你说这话,这不是讨打吗?”

    几位师兄也装装样子给了他几拳,力气不大。

    清旭道:“我想像姐姐那样厉害。”

    几位打了他的师兄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他,有位师兄劝他:“清旭,你们都知你被明心师伯救了,崇拜师伯,心中敬仰,可师伯天资聪颖,二十多岁时就已参悟修道书,驻颜不老,你瞧其他长老与两位掌门,鬓间白发,眼尾微皱起纹,可咱们的明心师伯却仿如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般,可见一斑。咱们啊,没有这般的天资,你虽比我们聪明一些,但也不到师伯的地步,不要强求自己。”

    几位师兄也宽慰他,劝解之言与这位师兄说的大差不差,大师兄道:“德如高山人景仰,德如大道人遵循。师弟敬仰师伯,欲追上师伯的道,也是情理之中,但大道非一条,且每个人资质参差,师伯走的道未必适合师弟,师弟聪慧之人,一点就通,假以时日,定能寻到自己的道。”

    清旭聪明人,明白大师兄话中之意,重又恢复平日里乖巧但不爱言语的模样,师兄们笑,言清旭平日里也就只会在师兄们提起师伯的时候同师兄们说一两句话,还以为他对师伯有什么不可言说之情,其实啊,只是因为师弟见识过师伯的本领之后,心中敬仰,也想学得师伯的一生本事!

    原是他们想多了啊!

    清旭不言语,习惯性的跟在师兄们身后走着,不让师兄们看到他的神情,但因为大师兄总是在他的身边,所以他已不用太过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就能做到平和、冷静。

    大师兄在他身边观察他的脸色,见他一如既往不言语、也没有特别的表情。

    忽然有位师兄转头问清旭:“师弟,师伯前些时候来看望你时可曾向你传授修道心法?你精进的如此之快,可是师伯每次来看望你时偷偷教你了?”

    众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难怪师弟精进的如此之快,且之前从未读过书,不识字,只是听掌门和大师兄向他讲解,就能领会心经的其中深奥,莫不是师伯每次来看望他时偷偷教导他?

    清旭仍旧很平和,不急不徐解释道:“师伯每次来看望我时,并不教门派中的东西,师伯言这是掌门的事,她不做。且师伯还说她参悟修道书只在一瞬之间,她自己却说不出来。”

    问此问题的师兄点点头:“这话像是师伯会说的话,明义长老也曾说过,明心师伯天资太高,所参悟之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也是明心师伯不做长老,不收弟子的原因。”

    众弟子点头,是这个理,那中有位师兄问清旭,那每次明心师伯来找他时,两人聊些什么?

    众人立刻起哄,问清旭两人聊些什么。

    清旭握起拳头,指节发响,眼中升起怒气,一股子戾气散出,他叹气,是因为姐姐三个月不曾来看他!但他又不能明说,随口找了个理由,却不想到这些理由让面前这些人得寸进尺!妄图知道姐姐和他的事!姐姐和他的事只能他知道!

    众人在前头没有看到清旭脸上的怒意,脸上的戾气,大师兄清和立刻开口打圆场:“左右不就是些关照的话嘛,毕竟是师伯带上山的,但因为清旭是男弟子,无法去点尘山,有什么好好奇的,今日掌门师尊可是要抽检昨日功课哦!”

    众弟子的注意力立刻被大师兄最后一句话带偏了,再没有人关心清旭和师伯的事了。

    清旭脸上的怒意也随之消失了,他看了眼大师兄,但是大师兄看着前面的师兄们,他不知道大师兄有没有发现他刚才的失常,应该是看见了,大师兄很敏锐的,不过大师兄从来不说破,他也自然不会说他为何会反常。

    众弟子练武之时,看到各位长老与两位长们往大殿去议事,明心师伯也在其中。

    清旭远远的看见明心,眼睛一眨不眨,生怕眨了一下眼睛,便少看了一眼,灵台雀跃,姐姐一会儿会来看他吗?

    弟子们晨练结束后,有一柱香的休憩时间,弟子们大多会离开,因为一会儿便要去练字诵经了,清旭之前也走在弟子们身后一同离开。

    但今日见到了明心,晨练结束之后,他便站在原地不愿离开,大师兄看了他两眼,他也察觉到了大师兄的目光。了,但他不愿离开,他要等姐姐,哪怕要等到休憩结束的最后一刻!

    大师兄没有多言,转头就走了。

    清旭站在原地,双眼紧盯远处的大殿,心中祈求:姐姐,快些出来,快些出来!快些出来……

    他祈求着、盼望着,终于!他看到了姐姐的身影,一瞬间,他想奔向姐姐!可提步的瞬间,他心中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可以!

    像是冬日里凉水浇在头上,瞬间让他的身子僵硬了。

    他握紧双拳,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不可以,不可以表现的如此雀跃,如此欢喜,你要冷静!你要示弱,你要可怜……

    明心从大殿出来,看看清旭孤零零的站在远处,知道他是在等自己。

    算来已与这孩子三个月没见了,也该是时候见面了,她提步下阶,看向清旭,清旭心中雀跃:姐姐看到我了!姐姐来看我了!

    他欢喜、他兴奋,但不敢激动,他多想跑向姐姐啊!但他不可逾矩!不能逾矩!他只能按耐自己的欢喜,缓步上前。

    两位掌门和几位长老看到清旭晨练之后不离开,一个人站在那儿明显就是在等清旭,他们没说话,只多看了两眼便各自离开了。

    明阳掌门一会儿要讲经授道,没有多想便离开了。

    清旭终于走到明心面前了,手脚能克制,但眼中的欢喜克制不了。

    “姐姐!”

    明心道:“你好像又高了些?快要同我高了!”

    清旭点头:“嗯,清旭又长大了一些,在与姐姐分开的这些日子里,清旭每天都有好好吃饭,所以又长高了一些,前时大师兄帮我量身长时,感觉自己快要有姐姐高了,我欢喜非常,想要告诉姐姐我已与姐姐一般高了,但一直不见姐姐的身影,担心姐姐若是还不来,那这事就错过了与姐姐讲的最佳时候,再晚些时候,就比姐姐高了,就不能说自己已与姐姐一般高了。我……我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可我就是想同姐姐说。姐姐……可是我大惊小怪了?”

    他说着说着就有些低落的样子,明心微微露出笑:“不是,从前你那般瘦小,如今能好好长大,且已长得与我一般高,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清旭笑了:“当真?”

    “嗯。”

    “那既然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姐姐可否给我一点儿奖励,一点儿就行。”

    明心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自己也说这是件值得庆贺之事,这孩子因为这句话就这般的开心她也不好泼凉水,但身上没有什么好物件可赠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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