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仁王给自己的那本教材后,柳生葵的手在颤抖。

    ‘这就是…学霸吗……’

    笔记过于详细,有的字体比较随意,有的则是很清晰,像是多次记录的。

    ‘难道是……专门又写了一遍?’

    想到这里,柳生葵的心情更加复杂。

    ‘补习是真的结束了啊……’

    她准备合书时又突然看到首页,随即愣住。只见仁王雅治的名字旁边画着一朵向日葵,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在心头绕着,有些无措的她屏住呼吸,合上了教材。

    ‘想多啦~’

    柳生葵将自己思绪清空后,又抬起头盯着天花板发呆,叹气时,无意间从窗户那里看到一群人朝木屋走了过来。

    ‘昨天的那群孩子…还有,家长?’

    她站起身静静看着,只见走在前面的男人正在和幸村说些什么,旁边,那群带着包裹的孩子们,一个个走到幸村面前递了上去。

    “小葵?”

    柳生葵扭头看向门口的藤子,藤子探着头笑。

    “村长来了,好像是来给幸村学长道歉来着,带了很多东西呢,文太他们都在下面了,你也下来吧。”

    “嗯。”柳生葵看着那群孩子无邪的面孔,耸肩轻笑。

    ‘地精吗……还真的是能带来幸运啊。’

    这样的欣慰没有持续很久,走到庭院后她就看到了乖不过三秒的‘地精本性’。

    “喂喂!”切原抱头大喊,“网球拍可不是这样用的啊!!”

    “嗯?”一个正在用网球拍当烤架的小孩随意地抿了把汗,“可是…烤过之后才能吃啊。”

    “完全不在一个重点啊。”

    柳生葵干笑,转头看向远处正在和村长说话的幸村和真田,注意到她的真田微微点头,而柳生葵脑中不自觉浮现出一张脸来。

    “居然敢碰我的东西啊?”

    那个长着恶魔角的山崎大小姐是这样说的,柳生葵急忙摇头,试图甩去脑中幻想时,又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上衣下摆被拽着。

    以为要被拖进地狱的柳生葵错愕低头,看到自己身旁站着一个扎着双马尾辫子的女孩后,她舒了口气,“啊,是你啊。”

    “嗯。”女孩脸上露出拘谨的笑,停顿片刻又道,“我叫春芽,昨天……抱歉。”

    葵笑着,“哎…好可爱的名字。”

    “唔……”春芽的脸红着,她顿了一下又问,“姐姐的男朋友不在吗?”

    男、朋、友………

    这个称谓在柳生葵的脑子溜了一圈,有些白目的她歪头,“哎?”

    “哎?”春芽眨了眨眼,“那个长头发的哥哥…不是吗。”

    柳生葵愣住,她刚张口就听到身后懒懒的一声。

    “嗯?是在说我吗?”

    柳生葵急忙转头,只见还在打着哈欠的仁王眼睛微眯,他笑道。

    “早。”

    “早……”柳生葵不动声色地在心底尖叫,‘他怎么笑的这么自然啊,是没有听到前面吧,绝对!!绝对!!!’

    “啊……”春芽看着身前既熟悉又礼貌的两人,眼睛眨了又眨,怀疑自己说错话了。一阵尴尬的她转头看到那群准备去捉鱼的孩子,又扭过头来问,“姐姐要不要去,捉鱼?!”

    “哎?”柳生葵眼里的光忽闪,“捉鱼!?听起来很不错呢!!”

    “是吧!!”春芽笑着看向仁王,“哥哥要不要一起。”

    “呃。”正看着柳生葵的仁王愣了一下,又回头看向她,“要带什么工具吗?”

    “工具?”春芽摇头,“用手就够了。”

    “哇!!听起来更好玩了!!”

    “是的!而且我还知道一个好地方哦!只有我和阿康知道,别人都不知道!”春芽笑着,“不过,我可以带姐姐去哦。”

    “真的吗!?超幸运的!!”

    “走吧走吧。”

    “走吧走吧!!”

    仁王看着说走就走的两人,耸肩轻笑,‘十足的天然派啊…’

    如此感慨完,他抬头便看到站在远处回望着的葵,仁王愣了一下,又斜睨了一眼看向这边的真田,有些进退两难时,听到柳生葵问…

    “不一起么?”

    一起?

    别人都是朝河去的,只有葵和春芽是打算钻入林子的。

    “呃……”

    不知道她是否能搞清状况,心里的杂念有许多,但他还是朝柳生葵走去了。

    而这一切,都被远处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

    三人穿过森林与鲜有人迹的小道,又沿着小河登上石阶,来到泉水淙淙流淌的地方。

    阳光描画着泉水的轮廓,一方石槽承接着从布满苔藓的岩石缝里流下来的清水。

    那清水越过柔滑的苔藓流溢出来,不像在流动,看上去宛若在苔藓上面,厚厚地涂抹一层透明而美丽的彩釉。

    柳生葵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时树上突然发出响声,他们扭头看去,只见躺在树上的阿康一脸不满。

    “喂,春芽,你怎么能带人来这里。”

    “嗯?”缓步走到葵身旁的仁王抬头望去,“是你啊。”

    看到阿康一脸惊恐,春芽笑着,“他们不是坏人啊。”

    一脸别扭的阿康轻哼,而已经撸起衣袖和裤脚的春芽先淌进了河水,柳生葵撸起袖子就准备跑过去,但她刚踏出一步就被仁王拽住。

    她扭头看向仁王,只见他松开手,又挽着袖子淡淡道,“裤脚。”

    “啊……哦。”

    柳生葵一边挽着裤脚一边脱鞋,仁王看着她收拾完毕后点了点头,她笑着朝河跑去,又一脸认真的跟着春芽学着如何捕鱼。

    脸上带笑的仁王,回望了一眼树上的阿康,他挑眉问,“你这小子今天没有去道歉?”

    “……”阿康坐起身呵斥,“我又没错!”

    “嗯…”仁王轻笑,“不合群的小鬼。”

    阿康想要反驳,但已经走开的仁王踏进了河,看着气氛融洽的三人,阿康眉头越皱越紧,“嘁。”

    和别处的河流相比,这里的河水相当清澈,哪怕是零捕鱼经验的柳生葵上手也很快。

    “啊!!抓到了抓到了!”

    柳生葵举起自己今天捕到的第一条鱼,那条活鱼在她头顶摆着水珠,溅了仁王和她一身,而看到她那张满是骄傲的脸,仁王也只顾得上笑。

    春芽大声鼓励,“好厉害姐姐!!”

    “是吧是吧!老师教的好!!”来不及过多得意的,托着鱼的葵几乎要被鱼带着走,踩在鹅卵石上的她东倒西歪。

    “啊…”春芽看着快要趴进河里的葵大喊,“把它扔掉就好了!!”

    “但是但是…”还没能保持平衡的葵,一脸为难的自言自语,“摔一下它会很痛的吧!”

    “啊?”春芽还没思考过来就看到她绊住了脚,“姐姐小心!!”

    “啪!”

    河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不怕疼的鱼跳回了家,而差点跟上鱼的葵,趴在仁王及时伸出的手臂上。

    “唔…”春芽看着距离暧昧的两人,眼里的光微闪,“太好了…”

    “呃…”不自觉抱住他手臂的柳生葵忙松开手,“谢谢…”

    “嗯……”仁王看着她别过去的脸,深吸一口气又道,“那么,可以先移一下脚吗小葵。”

    “啊?”柳生葵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一只脚还踩在仁王的脚上,她忙移开,“啊啊啊,抱歉抱歉,很痛吧!?”

    仁王摇头,“和那条鱼比,应该还差点吧。”

    “这是什么话,怎么能和鱼比…”柳生葵一脸严肃。

    “你也知道啊。”仁王静静看着她迷惑不解的脸,又轻笑,“小心点啊,你要是摔一下,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你哥哥交差。”

    “呃…”柳生葵的眼神呆滞,‘只是因为这样吗…’

    “哎?”春的头探着头自言自语般问,“阿康呢…”

    仁王眉梢轻挑,“大概去木屋那边了?”

    春芽愣了一下又急匆匆地淌出河,“我…我有事先走了!再见姐姐!”

    她跑的极快,柳生葵看着她提着鞋子跑走的背影,摆着手自言自语道,“再见…”

    树林那边传来的声音变小又变大,“要是姐姐捕到鱼,麻烦你把它们放生哦!”

    柳生葵笑了笑,将双手放在嘴边大喊了声,“好的!”

    被两人这股活力打动的仁王轻笑了一声,“还真像是森林守护者啊。”

    “嗯…”站在河里的柳生葵低头看着自己踩在鹅卵石上的脚轻笑,“但是…很可爱啊,对吧。”

    她是自言自语,而仁王接上了她的话。

    “嗯…”

    他的声音飘渺,葵抬头才见,仁王的眼神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奇妙的感觉,延续许久。

    仁王没有多说,他离开了河流,坐在树荫下歇息。记得他好像不喜欢多晒,柳生葵也没有再喊,只是自顾自地捕捉第二条鱼。

    闪光的河水,远方的山峦,雪白的岩石,星星点点的杜鹃花,站在阳光下捕鱼的少女……

    河边的清风微动,靠着大树的仁王感觉,布满这些景物的画面的每个角落,似乎都出现了细细的裂纹。

    只属于他的……易逝的美好。

    怕一瞬间变了模样的仁王缓缓闭上眼,脑中记录着树叶沙沙和流水叮咚的声音,偶尔响起她捕鱼时的噗通声还有几声鸟叫。

    仁王想要把这些都带进梦里,因为,那里才是属于他的永恒……

    “嗯?”玩腻了的柳生葵俯身看着仁王,“睡着了吗?”

    看他没有回应,柳生葵蹲下来静静看着他的睡颜,“睫毛好长…”

    柳生葵笑着在他旁边的石阶坐下,晃着腿感叹,“真舒服啊…”

    她回头看向仁王,只见他的眼还是闭着,呼吸均匀,嘴角那里微微上翘。

    “哎…睡觉也是笑着的吗?在做什么美梦嘞。”柳生葵怀疑他在装睡,又小声道,“你在装睡吗?”

    他没有反应,嘴角的弧度依旧,柳生葵耸耸肩,又扭回头看着河面,沉默片刻后,她停住摆动的脚,缓缓开口。

    “我跟你说啊……最近,弦一郎好像允许我接近他了,但是…”葵斜睨了仁王一眼,看到他仍是睡着,她小声道,“他有未婚妻的,所以,这样是不对的吧。”

    “……”

    放弃沟通的柳生葵扭回头叹气,“我怎么越来越像小偷了,连和你说话都是…”

    “为什么。”

    “呃…”柳生葵愣愣地扭头,看到他的眼仍是闭着,她结结巴巴,“你…没睡……”

    仁王缓缓睁开眼,跳过她的问题又问,“为什么会觉得和我说话像小偷。”

    “啊…”柳生葵低头,心慌道,“因为,是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啊……”

    “秘密。”树影摇曳在仁王的脸上,他脸色难辨,“只是这样吗…”

    这个问题投来时,柳生葵更加心慌,她生怕自己心底的回答跑出来让他觉得自己轻浮,只得紧咬住嘴唇应了声,“嗯。”

    “……”

    感觉到他的沉默,柳生葵站起身后转身看向他,随即愣在那里。

    ‘他……怎么了………’

    只见仁王垂着睫毛看着自己手上的光斑,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脸色平静的诡异。

    “什么对不对的…被爱着的就是对的吧…”

    “……”

    注意到她的沉默,仁王看了她一眼又歪头看河,笑问,“你说呢。”

    分不清他是不是在求证。

    柳生葵吞咽一口,愣愣地摇头。

    仁王看着她,眼神复杂,一阵沉默过后,他又笑,“我是这样觉得啦,而且…”

    微风吹动树叶,落下的光斑在他的眼仁中晃着,沙沙的树叶声夹着他那句…

    “你永远都会是对的。”

    柳生葵失了神,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错了他的意。

    她的沉默过长,仁王耸了耸肩,起身面朝河面,低声喃喃。

    “所以,不用担心什么…只要你喜欢就好了。”

    风声过后,树叶的声音骤止,柳生葵的心跳也是。

    “这样啊…”葵低下头,想说谢谢,却又如鲠在喉。

    “嗯…”仁王伸了个懒腰,“天气真好啊。”

    “好天气…”柳生葵抬头看着树林的间隙,眯着眼低声喃喃,“仁王哥不是讨厌太阳什么的吗?”

    “喜欢。”他回答的迅速。

    “哎?”柳生葵笑着挠头,“我记得你之前总是会躲避紫外线,一直以为你讨厌太阳呢。”

    “喜欢哦,而且……”仁王垂眼看着她,嘴角扯笑,“明天好像也会是晴空万里吧?”

    他想说,明天也会是属于她的灿烂。

    但他不自觉脱口的这句话,既遥远又熟悉,站在河岸旁的柳生葵像是被一股热浪拍了脑袋。

    “走吧,该吃饭了。”

    仁王显得轻松,而思绪混乱不已的她停在原地。

    “嗯?”

    注意到自己身后没有声音,仁王扭头看向葵,而站在原地的葵屏住了呼吸,她怔怔地看着那张曾见过无数遍的脸,忽然觉得——一半熟悉,一半陌生。

    ‘不可能…’

    心里起了浪。

    关于仁王雅治,所有的认知都快要被这股巨浪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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