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阿鸢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隐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攥着玉戒。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也应该为雁翎试一试的,只是自己手中没有他用过的兵器。

    候府里倒是有许多,可是这里距离永相国有数千里之遥单凭她自己根本回不去。

    突然,有个念头从阿鸢脑中蹦了出来——或许她可以让闵斓王带她去!相传,这位闵斓王修为深不可测,千里之外也能瞬息而至。

    第二天一早,斓鸢去见了闵斓王,只说想为金雁翎立衣冠冢。

    闵斓王闻言沉吟片刻说道:“金将军已经应劫身故,按理来说永相国当厚葬金将军,可这么多天过去了,永相国那边还是秘而不宣。若我们公然为他立碑建墓,这恐怕……”

    “我不过是想回天安城将军府,取一套他的衣冠下葬。王爷若是为难便算了,我将他葬在心里时时祭奠也是一样的。”阿鸢坐在轮椅上冲着闵斓王故作凄楚地笑了笑,继续道:“抱歉扰了王爷清净,我这便回去了。”

    闵斓王此刻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只见他起身走到门口又站定,逆着光的,阿鸢看不清闵斓王的表情,只听见他似乎是叹了口气。

    “你休息吧,过几日,我陪你去天安城。”

    说完,闵斓王就离开了,阿鸢望着闵斓王离开的方向怔愣了片刻,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又过了几天,阿鸢的腿也恢复了七七八八。虽还不能做到行动自如,但慢慢走走还是能做到的。

    这一日晚饭后,彩玉正给阿鸢读地理志。

    “永相国与东明国之间隔着迷踪森林,除却迷踪森林的阻隔,还有八百里的接壤,战乱频繁。陈汉国占据漓煞湖与乌拉善天险,面积最大且物产丰富。永相国以北是无尽雪域,东明国西北是万里戈壁滩,陈汉国南端是八千里的黄金海岸。我们陈汉国可是占据着全大陆最好的地理资源呢,是全大陆最富饶的国度……”

    彩玉一边读着,一边暗示阿鸢,她家王爷可是全大陆最有权势的男人。

    阿鸢聚精会神地听着,她关注的点可跟彩玉想的不一样。

    “漓煞湖终年瘴气弥漫……”

    “你们先出去。”

    彩玉读的正起劲儿,闵斓王从外面走了进来。

    彩玉等人领命退出了房间。

    阿鸢瞥了一眼闵斓王也没说话,疏离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本王今夜无事,可以带你去将军府,只是你手里可有金雁翎的字画?”

    阿鸢的脑中突然有一个什么念头闪过,不待她仔细推敲。闵斓王又道:“无妨,倘若没有就到天安城再寻将军府。”

    阿鸢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这里还真有金雁翎的墨宝,她幼年时他送她的引导决,正是手抄本。

    只是,闵斓王要金雁翎的墨宝做什么?但想来一个手抄本的引导决拿出来应该无关紧要。

    “有的。”

    闵斓王从阿鸢手中接过那本引导决,掌心划过上面的字迹后便将引导决交还给了阿鸢,闵斓王伸出手对阿鸢说道:“走吧”

    阿鸢稍作迟疑,便伸出手拽紧了闵斓王的袍袖。

    空气中似有一堵无形的墙,闵斓王带着阿鸢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了。

    阿鸢只觉得一阵眩晕,像是走进一条狭窄的走廊,周围漂浮的俱是金雁翎的字迹。不待阿鸢细看,二人便已经出现在了候府穿杨院金雁翎卧房内。

    戌时三刻,夜幕刚刚降临。整座将军府灯火通明一如往昔。

    闵斓王看着阿鸢轻车熟路地取了一套金雁翎的衣冠抱在怀中,不知怎么,突然开口道:“你对他的东西倒是很熟悉……”

    阿鸢此刻正站在拔步床的床边准备悄悄地去拿枕头下面的匕首,闻言转过头看向闵斓王,目光故作嘲讽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慌张,转身坐到床边,放下衣冠,抬手轻抚床榻,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举手投足间刻意带上了三分媚态。

    “自然是熟悉的……多少个夜晚,我跟雁翎都是在这张床上相拥而眠的,雁翎他……”

    “我出去等你。”闵斓王说完,转身大步离开了卧房。

    即便阿鸢看不见他的表情,也能够从他僵直得甚至有些发抖的背影中感受到他的怒气。

    如愿支开闵斓王,斓鸢迅速拿了匕首,迫不及待地划开了手掌,将血滴到了玉戒上。

    一瞬间,斓鸢只觉得自己进入了戒指之中,果然真的见到了金雁翎虚弱得近乎透明的残魂!

    “雁翎!雁翎!”阿鸢试着呼唤,可那缕残魂却无知无觉。

    就在这时,阿鸢只觉得心口一沉,猛然间退了出来,一睁眼,便对上了闵斓王盛怒的目光。

    斓鸢后知后觉地发现,闵斓王夺走了她手中的匕首,正抓着她的手腕给她输灵力。

    斓鸢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如今知道了雁翎有救,势必要从闵斓王手中拿到聚魂草了。

    “我……”

    “你在做什么?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和金雁翎团聚了吗?蠢女人!是不是没人告诉过你,渡劫失败会魂飞魄散,形神俱灭。碧落黄泉,你跟他都不可能再相见了!”

    斓鸢想开口解释自己并不是要轻生,可神智愈发昏沉,姽婳没说探查这玉戒要消耗这么大的灵力。

    晕厥前的一瞬间,闵斓王那张怒火中烧的脸深深印进了斓鸢的脑海。

    ——

    “王爷,您还是回去歇一歇吧。姽婳不是说过了吗,阿鸢姑娘这次伤的不重,只是失血过多,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阿鸢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婢女的声音。

    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又跟上次一模一样,能听不能动。

    紧接着阿鸢就发现了一件更令她崩溃的事儿——她的修为竟然跌了回去!

    如果此刻阿鸢能说话,她都要骂街了。以为就是放点血而已,谁成想竟然掉了个境界,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要是知道会有这么大的副作用,她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冒失啊。

    这下好了!又要任人摆布了。

    “王爷!您都三天没合眼了,奴婢们在这儿守着,一定寸步不离,不会让阿鸢姑娘再出事了,王爷您回去休息一下吧。”丫鬟彩玉说道。

    阿鸢努力的听着,想听听闵斓王怎么说。

    “将她送到本王寝殿。”闵斓王的嗓音透着疲惫的沙哑。

    阿鸢慌了神,她想拒绝却无论怎么努力也动弹不得。

    阿鸢能感受到丫鬟们帮她沐浴更衣,将她放到了一张软床上,随即又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应该是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周围静谧的可怕,阿鸢一个人躺在床上,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鸢都快睡着了,一阵沐浴过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阿鸢对这气味很警觉,这是闵斓王身上独有的。

    直觉他越来越近,阿鸢全身所有神经都绷紧了。

    他刚刚沐浴过……

    他命人将她送来了他的寝殿,还沐浴过。这么危险的信号,阿鸢实在是没办法忽视。该死的!她还动弹不得……

    一阵凉气袭来,闵斓王掀开被子躺在了阿鸢的身侧。

    阿鸢紧张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耳畔传来闵斓王吹熄蜡烛的声音,眼前彻底陷入黑暗,连刚刚仅有的一点点光感都没有了。

    意外的是,闵斓王只是安静的躺在她身旁,再没有更多的动作,也不曾开口跟她讲话。

    片刻后,身旁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好像睡着了。

    阿鸢当下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毕竟受了伤,阿鸢的精神头也十分有限,经过刚才这一翻折腾,她也支撑不住了,再次昏睡了过去。

    感受到身旁的阿鸢又昏睡了过去,闵斓王叹息一声转过身,借着朦朦的月光注视着枕畔昏睡的阿鸢。

    “金雁翎他究竟有多好呢?值得你为他一而再的轻生……”

    那晚他折返回来,看见她苍白的瘫在血泊中,就如同上一次眼睁睁看着她将锁灵簪刺进心口时一般。

    闵斓王越想越难受,心口堵闷难当,伸手取下阿鸢头上的玉簪。果然,异香满溢,阿鸢整个人都散发着惑人的妖冶。

    他早就发觉阿鸢似乎与常人有着不太一样的地方,这下就更确认了。

    闵斓王想,这就能解释自己为什么第一眼见到她就想据为己有了,难怪金雁翎不惜独闯乌拉善也要盗取锁灵簪,没有锁灵簪的压制,阿鸢身上散发的异香能令任何男修士心绪失常。

    伸手抚过灵簪,闵斓王在灵簪上加了两道法咒禁制后,又将灵簪插回了阿鸢的发髻之上。

    异香渐渐敛去,闵斓王躁动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

    闵斓王抬手撩开阿鸢散落额间的碎发,低声道:“妖女也好,祸水也罢,留下来吧。”

    第二天清早,阿鸢醒来睁开眼,这一次她恢复的比上一次快了许多,只过了一晚便能够睁开眼睛了。虽然手脚还是不能动,但颈部以上都是好使的。

    阿鸢醒来转过头,果然看见了躺在他身边的闵斓王。

    闵斓王侧身面朝着她的方向,似乎还在睡着。

    阿鸢第一次离这么近打量他,闵斓王的鼻梁十分的高挺,即便是睡着的,也给人感觉很有攻击性。

    闵斓王没睁眼,却突然开了口:“合你的眼缘么?”

    没防备他突然醒了,阿鸢尴尬得慌忙别开脸。

    “仔细看看,说不定你会发现本王比金雁翎英俊很多。”闵斓王说着睁开眼睛,支起身子倾了倾,跟阿鸢的距离又近了一点点。

    这时阿鸢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此时自己与闵斓王正躺在一张床上,甚至盖着一床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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