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天灯似乎比平日要少,或者其实并没有变化,大抵她从前也并未真正留意过。

    将所有的天灯都召集了过来,天灯飘飘浮浮,簇拥在她的脚边。她将每一个都认真阅读,仔细筛选。

    关于心悸之症的天灯还是最多的……

    斓鸢仙君将这些天灯上的字条取下来后放到了一起,认真进行比对。

    一炷香后,安心了不少。这些关于心悸之症的祈祷固然最多,但都是来自同一人间界。

    或许真的只是那个人间界出了妖邪,一个突发事件罢了,没有涉及到六界安危。

    但不知怎么,斓鸢仙君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难道说北辰那里的两处人界出现的心悸之症与这个不同吗?

    她不想抱有侥幸,于是将所有的字条收入袖中,起身召云去了一重天。

    一重天的夜色最为清晰,占了半个天际的月亮笼罩着绝情殿。

    “阿鸢,你怎么来了?”

    北辰仙君正提着水壶,兢兢业业地给东明国施云布雨。

    “北辰,我过来打听打听你这儿最近还有没有收到过祈福的花灯?”

    “花灯?啊!你说心悸那个吗?没留意啊。你那儿又收到了吗?”

    “嗯。”

    “那我看看去嗷。”

    北辰仙君说着便朝着人间界挥了挥手,于是一串串莲花灯就朝着她们这边飞了过来。

    二人一手拎着一串莲花灯坐到了石桌上,一张张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我这边没有诶!都是些寻常的祈祷,虽也有求医问药的,但基本没有患心悸之症的。”

    斓鸢仙君闻言点点头:“我这边也没有。可能是我想多了,我回去了。”

    “干嘛急着走啊,你那美貌郎君英俊良人又不在家……”北辰仙君随口打趣到。

    可北辰的玩笑话却让她心口一痛。

    “哪里来得良人郎君,不过是个嫖客罢了……”

    “怎么了?阿鸢?阿鸢!”

    没理会北辰的呼喊,斓鸢仙君驾着云仓惶飞走了。

    回到三十三重天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整个钟山神宫似乎还没睡醒,她在与不在似乎根本没人在意。

    走到空空荡荡的花盆旁边,斓鸢仙君一丝不苟地浇起水来。

    “天泉水不行,忘川水不行,弱水也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许是司夜之职确实清闲,又或者他不在她真的无事可做。

    她每天除了布夜、看天灯,就只剩下坐在星河边望着对岸的披香殿发呆。

    日子过得无趣,时间过得飞快……

    大概他最近确实很忙,也可能那天的事情令彼此都很介怀。

    他已经一个月没回来过了。

    画麒每天清晨都会将钟山神宫的公文送去予虚岛,每天走之前也都会特意跑过来问她一遍——仙君可有话要带给神君。

    “添衣加餐。”

    她每天也都只这么一句话。

    药王神君还在闭关,大殿下据说去了魔界。

    天界一派祥和,似乎除了她就没有不快乐的。

    天灯还是每晚飘来几盏,大抵也都是同样的人在求同样的事。

    人各有命,只要不是动摇六界根基的事,斓鸢本不想理会的。可今夜,在一堆富丽堂皇的天灯里,又出现了一盏格格不入落着补丁的天灯……

    鬼使神差的,斓鸢仙君就将这盏格格不入的天灯召了过来。

    不出意外,还是关于心悸之症的。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斓鸢仙君将这祈福字条捏在了手中,一闪身下界去了。

    她拿着今晚那个破旧的天灯上的字条,按照上面的地址指引,竟然来到了一处皇宫内院。

    这可真是!人间帝王这么不靠谱吗?求神用打着补丁的天灯?

    斓鸢仙君的疑惑很快就被解开了……

    内院里一处寝殿内,皇后坐在床边呜呜咽咽的啼哭,皇帝背着手叹息着在殿内焦躁不安的踱步。

    “大胆民妇!竟然欺君罔上!”

    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民妇不敢欺瞒圣上,确……确确实是天神下凡救了民妇的孙女。”

    “可朕按照你说的已经将天灯放了出去!天神怎么还不来!你倒是说啊!”

    “民妇……民妇不知……”

    “难道朕的公主还不如你的野丫头金贵吗!”

    龙颜大怒,老妇人吓得险些晕死,可她之前得过斓鸢仙君的一丝仙力,所以身体异于常人的康健。

    斓鸢仙君从容地走进寝殿之内,一时间整座寝殿都被瑞气笼罩。

    “本仙以为,所谓明君首当其冲要爱民如子,故而公主与贫民在本仙眼里并无差别。”

    人间帝王双腿一软,登时跪倒在地:“上仙息怒!是朕……不,是信民错了,公主与贫民当然都是一样的,信民刚刚不是帝王,只是一个忧心女儿的父亲,是信民错了!上仙如何责罚信民,信民都绝无怨言,小女无辜,还请上仙施恩呐!”

    “上仙,您真的来了!”老妇人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民妇就说嘛!斓鸢仙君最是慈悲心肠!”

    “嗨……”

    斓鸢仙君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了床榻边,将吓晕了的皇后拂去了一旁。

    抬手按上小公主的额角,神力没入她的识海。

    小公主没有之前的女孩症状重,只说心痒心悸,并未说有虫子咬……

    斓鸢仙君默了默,怪不得祈愿的天灯都只写着心悸之症,原来起初确实只是心痒心悸而已。

    退出小公主的神识,随即又探入她的心脉——心脏之处果然同样有一丝黑气盘踞在那里,只是这丝黑气似乎不像上一个那样若有灵智。

    毫不费力便将黑气引出了小公主体内。这一缕黑气太弱,一离开小公主的身体马上就消散不见了。

    小公主悠然转醒……

    “庆儿!我的儿!”皇帝见小公主醒了,激动得就如同最普通的父亲。

    “她发病多久了?”斓鸢仙君沉声问道。

    “半月有余了。”

    “吃过什么还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

    “庆儿一直养在深宫,饮食起居都有专人照料,并未有任何异常,发病之初也只是觉得心情郁结,后来才一日日加重,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只说庆儿脉象正常,只是情绪上的心悸之症。大概类似相思成疾。可我庆儿才十岁,更没有接触过什么外男,如何会害相思之症!”

    斓鸢仙君点点头,走到老妇人身旁接着问道:“你孙女最近可好?”

    “回上仙,囡囡得了上仙救治,身体大好,还比从前更加开朗活泼了。以前还爱生个闷气儿,现在可豁达哩!”

    “那就好。”

    斓鸢仙君转身就准备离开,谁料突如其来的上神之光将整座皇宫都照亮了。

    皇帝简直激动得不行——天神下凡,神光笼罩帝宫。这份殊荣试问哪个人界帝王享受过啊!

    斓鸢黑着一张脸,眯起眼仰头望着黑龙之上的疯子。

    “上来!”闵岳神君冷着一张脸,朝她没好气儿地说道。

    她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废,飞身跃上黑龙脊背,尴尬得只想将耳朵给堵上,一点也不想听底下凡人的叩拜……

    “闵岳你是不有病?”

    “斓鸢你想死!”

    “放眼整个天界,你见过有哪个仙神像你这样爱显圣?你显圣就显圣,可你倒是帮人家凡人做点什么啊!管他是修修屋顶还是喂喂猪!”

    “喂猪?本君不才只会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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