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外镜」既指人类对神无的称呼,又指她手中那面铜镜,而此镜的能力,是映照诸怪之形体,至于吸取灵魂,则是神无的力量。

    但不可否认,她的能力确实因为借铜镜重生之故有了提升,不然镜内的空间也不足以容纳下付丧神庞大的魂魄。

    在搜集膝丸灵魂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神无亦吸取了其他付丧神的残魂。此刻那些残魂被保存在镜中,尚且拼不出一振完整的刀剑。

    而更多的魂魄,都被禁锢在刀解池——

    日夜承受灵魂分解之苦。

    残魂众多,与其一直存在镜中,不如同对膝丸一般将他们拼好,重新唤醒。

    神无平日里常待的地方从天守阁变成了刀解室。此处并无结界,好在拥有自我的刀剑付丧神天生便对刀解室内这汪池水有抗拒心理,再加上数振刀剑在此碎刀,怨气与仇恨增生邪气,他们轻易不会来此地。

    她是清晨独自去的,没有知会身边人,一路上足够光明正大,却偏偏没有任何人发现。若不是三日月宗近等人翻遍本丸最终找到她,他们都要以为她遇害了。

    “主!”压切长谷部冲上前来,在距离神无三步之地硬生生止住脚步,生怕自己冒犯了她。仔细将她检查一番,青年长松口气,“还好您没事。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近侍竟然没有跟着您,万一又遇到上次那种情况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狠狠瞪了三日月宗近一眼,明显认为这是对方的失职,说话间还不忘怼一下之前袭击神无的髭切。

    三日月宗近只是含笑不语。

    膝丸自然要为自家兄长说话:“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我和兄长自然会守护家主的安危。”

    压切长谷部冷哼一声:“不需要!我会提前排查主身边的危险,某个心怀不轨之人最好还是离主远一点,我怕忍不住将他压切了。”

    膝丸:“你——!”

    “那个,”髭切突然出声,“弟弟……嗯,叫什么来着?”

    “兄长,是膝丸啦!hi——za——ma——ru——”

    “知道啦拔刀丸。”他拍拍弟弟的肩膀,示意对方稍安勿躁,随后轻柔地说,“真是为家主考虑周详呢,只是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向同僚寻私仇,可是容易被讨厌的哦。”

    “我是为了主……!”

    “但是家主并没有下令吧,现在只是你、在表达对我的不满而已。”

    话题围绕的中心人物终于向旁边看了一眼,只是在压切长谷部察觉前被先前一言不发、此时偷偷蹭过来的鹤发太刀吸引了注意。

    “主是在收集魂魄?”鹤丸国永盘腿坐在神无身旁,他很自然地伸手帮她扶正了头上有些歪斜的茶花发饰,“看来本丸很快又能迎回几振刀剑了。”

    白鹤少年眉眼弯弯,一双金瞳流光溢彩。

    少女与他对视,视线追寻着对方撩起自己发梢的指尖,随后她的目光转向眼前犹如岩浆般明亮灼热的翻滚池水。铜镜染上几分温热,近似火焰的光亮也让她精致的面庞有了些许血色,更添艳丽与灵动。

    若有熟悉的旧人见之,便会发现,此时的神无和神乐在眉目间颇有相似之处。

    并非所有的残魂神无都会收集,即使镜子可以容纳更多,但终究有限。付丧神的灵魂比当初日暮戈薇的更加庞大,灵魂吸收过多,镜子会碎掉,她也要受伤。所以神无会优先选择更容易收集且更完整的灵魂碎片。

    膝丸的回归以事实证明了神无拥有即使碎刀也可修复重铸的能力,刀剑付丧神们意识到自己的家人、伙伴们能够回到身边,他们对神无的态度有了本质上的变化,这使这座原本死气沉沉的暗堕本丸竟有了些欣欣向荣的意思。

    这半月来,本丸的邪气净化了几乎一半,可谓神速。

    小小的赤狐沿着青石板路奔跑,急匆匆闯进刀解室。

    “审神者大人!”狐之助在看到伫立在她身边的金发太刀时有些瑟缩,加紧跑到神无身边,小声而快速地汇报,“本丸收到了时之政府的紧急出战调令,大阪城突然涌现大批时间溯行军,前线告急,我们是距离最近的本丸……审神者大人,我们是出战还是拒绝?收到调令的不只有我们,如果不方便的话……”

    之前敌人也发动过几次袭击,但都被击退,之后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再行动。本以为溯行军放弃了,没想到是特意调查防守漏洞,不知用何种方法获悉了本丸的坐标吗?!

    从维护历史的角度出发,狐之助自然希望本丸可以出战,但它同时也清楚本丸情况特殊,可以调配的战力不多,这是最大的弱点与变数。

    但是否有变数却不是神无会去考虑的。

    她现在更接近在奈落手下时的状态,不询问目的、不担心危险、不思考成败、不在意后果,只是顺从地去完成命令,不论它是否合理。

    所以面对管狐式神的询问,她只会接受出战调令——这甚至称不上发自本心的“选择”。

    身边的一振打刀和四振太刀是目前神无手中的全部战力,其中髭切还不是全盛时期,致他化蛇的诅咒仍在。

    一队成员有六名,按理,神无应该再择一振刀编入第一部队。

    让她主动去挑选队员确实有些难以想象,但至少狐之助欣慰看到,审神者还记得为出战的队员佩戴“御守”,即她的妖气结晶。

    这样,即使没有刀装也不用担心,镜的防御和四魂之玉的增幅其实比御守和刀装对刀剑们的助力更大。

    压切长谷部接下妖气结晶时的自我剖白让神无顺势将队长之职交给了他。

    “恭喜队长大人终于得偿所愿喽。”髭切慢悠悠地说,让人想到在阳光下懒洋洋不愿动弹的晒太阳的蛇,“不不,别那么紧张嘛,我才不会因为没当上队长就砍自己人啦。”

    偏向阴柔的嗓音让压切长谷部紧皱双眉,颇为不爽。但正如髭切所说,他十分在意审神者对自己的态度,既然被委以重任,这第一次出阵,他自然要带领好这支队伍,所以现在和队员发生争执并不利于他的领导。

    三日月宗近一直没有说话,他正在不着痕迹地观察神无。

    有别于其他刀剑,他与神无的联系一直是最紧密的,所以对神无的状态感知也最清晰。

    不知为何,明明对方今天与付丧神们的互动很多,也会对鹤丸国永的动作做出反应,但三日月宗近就是感觉神无变得更冷漠了。

    她没有每天聆听风声的执着、颜色火红的赤狐不再出现在她的怀中、小夜左文字堆的雪人也没能再成功吸引住她的视线……似乎这些勉强称得上“喜好”的行为都突然消失了。

    而这一切变化,都是在……之后。

    为什么?

    三日月宗近首先排除信任问题。

    历经千年的刀剑对很多事情一眼便能看透,就如鹤丸国永一般,他也很快就看清了神无的本质。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被什么影响了。

    但如果说是被影响,髭切暗堕的状态和其他刀剑们都不同,会与这有关吗?

    狐之助给出的资料还是太过笼统,或许,他应该搞清楚第二任审神者究竟对髭切做了什么,让他家本就没什么人气儿的姬君受到影响,彻底变成了一尊精美但空洞的人偶。

    ——作为刀剑付丧神的主人,仅是一个只会听从时政命令的傀儡可不行啊。

    既然神无已经做出决定,狐之助需要为众人准备可以返回本丸的时空转换器。在前往传送装置的路上,装扮如同小王子般的胁差少年拦住了他们。

    “看起来是要出阵了?请带上我吧。”他晃了晃手中怀表状的时空转换器,笑眯眯地说道,“主公大人,我叫物吉贞宗,是会给人带来幸运的刀,带上我逢战必胜哦。”

    “你的时空转换器是从哪里拿到的?”狐之助问。

    “是我向别人借的啦。”少年并未解释得太清楚。

    神无并不在意人数的增减,也不会去好奇物吉贞宗自荐的原因,更不会询问对方手中转换器的来源,因而物吉贞宗轻松成为队伍一员。

    鹤丸国永与贞宗派的太鼓钟贞宗相熟,但对物吉贞宗的了解和交流却不多,只是从短刀口中得知,他的这位兄弟确实运气极好。

    细眉轻扬,鹤丸国永率先表示欢迎。

    作为队长的压切长谷部对大阪城是熟悉的,本丸暗堕前,他与博多藤四郎等刃曾多次来大阪城地下挖取小判作为刀剑们的活动资金。

    传送装置前,打刀熟练地输入坐标,一阵金光忽闪而过,本应后退的神无却跟着出现在了大阪城。

    在看清神无身影的瞬间,管狐式神就发出了崩溃的尖叫:“审神者大人,下次要跟随出战的时候请提前说一下!现在时空转换器少了一个,趁来得及快点回去拿!”

    轻柔空灵的声音突然响起,少女偏头看向赤狐:“可以,变回镜子。”

    “……诶?”狐之助呆怔地眨了眨眼睛,“刚刚审神者大人是不是说话了?”

    “是的哦。”鹤丸国永点点头,惊喜地回答,“鹤还是第一次听到呢,原来主不是哑巴啊。”

    压切长谷部觉得自己拳头硬了:“鹤丸你说谁是哑巴呢?主只是比较文静内敛!”虽然他也是第一次听到,心中亦是惊讶。

    “哈哈哈。”三日月宗近笑道,“长谷部真是幽默。不过姬君确实是个安静的人。”

    “审神者大人……”狐之助难以置信,热泪盈眶,“半个月了,您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

    “哎呀哎呀,真没想到。”髭切手指点着下巴,“小狐狸竟然比哭哭丸还要爱哭呢。”

    “我才没有爱哭!”膝丸炸毛一般争辩道,“还有我叫膝丸啦,兄长!”

    物吉贞宗含笑看着众人,嗯嗯,看来大家相处得很融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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