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那一年,我与叶凌轩相遇。

    这个少年教会了我怎样去爱这个世界,怎样去爱一个人。

    因为家庭困难比较严重,每次我都吃不饱饭,也许是这些原因,又也许有其他因素,我身体又矮又瘦,这就导致十六岁的我看起来像十岁的小女孩。

    在我记忆里,我父亲很喜欢喝酒抽烟。

    我们这一家三口一直依赖着我母亲每日打工所得以及国家发放的低保来维持生计。

    我爸他是一个残疾人,没有工作,他常说我和母亲是一个灾星,因为我们他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坐在轮椅上每天把一些狐朋狗友请到家里跟他们打牌喝酒,他一心情不好,就拿我和母亲出气。

    他总会弄得满地都是一片狼藉。

    在我记忆中最深刻的片段是我7岁那年,他喝了很多酒,开始乱扔东西。

    他全身弥漫着酒气,疯狂地将家里的一应物件朝着母亲的面庞抛掷而去,甚至举起酒瓶猛砸向她的头部,母亲的头瞬时鲜血直流,然而他仍不罢休,依旧持续地把身旁能够触及的东西,一股脑地都扔向了她。

    “我现在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废物,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全都是因为你,你个不要脸的臭女人,要不是你和那个小贱人,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你们就是一个扫把星,谁遇上你们就活该一辈子倒霉。”

    母亲被东西砸的蜷缩在角落里。

    她的额头在流血,半边脸被砸得一青一绿。

    她不躲闪、不反抗、也不说话,她就蜷缩在角落里,告诉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

    当他扔东西耗尽体力疲惫之时,他就如恶魔般猛地将那狰狞的魔爪朝我这边凶狠地伸了过来。

    “你个坏丫头,你咋还不死呢?你死了,我和你妈的生活也许就不用那么苦了……”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想打我是吧?来呀来呀,你打我”

    一个酒瓶子重重的落在了我的头上,疼痛感瞬间让我失去了知觉。

    四周一片死寂,安静得异常诡异,在这寂静之中,我只听到自己的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母亲迅速地向我这边跑来,她跑过来抱住我,用粗糙的双手不停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至此,她做出了反抗。

    男人的埋怨声,女人悲惨的惨叫声,随着施暴者缓缓闭上眼睛,戛然而止。

    母亲把他打晕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母亲作出反抗。

    深夜里,我从抽屉里面拿出药,小心翼翼地给母亲涂药。母亲用白色纱布帮我包扎完头部之后,哭着整理了地上的一片狼藉。

    在床上,我紧紧的缩在她的怀抱里,闻着属于母亲的味道,我越抱越紧,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我说:“妈妈,你带我走吧,我会很听话很听话的,我也要打工赚钱,给你买很多漂亮的衣服穿。”

    她擦干了我的泪水,在我额头上落下了她的晚安吻。

    “睡吧,天晚了!”

    我从她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哭着说道:“我们走吧,妈妈”

    夜晚,乌云遮月,冷风如泣,枯草在黑暗中瑟瑟颤抖,一片萧瑟悲凉,令人心生寒意。

    母亲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响起:“不能走,他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不能放下他走,当年要不是你爸爸把我从大火中救出来,我早就离开了人世,他年轻的时候真的对我很好很好,他会从大老远里跑过来,只为了给我过生日,他会用手上仅剩的50元给我买花,他说过他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个人,他说过的,我相信他”

    “妈妈,你后悔他救你吗?”

    她又吻了我的额头,哽咽道:“不后悔,妈妈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他现在只是病了,当他的病好了就好了”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又低喃道:“可他的病什么时候才会好。”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第二天爸爸醒了,他装作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不停的用甜言蜜语哄母亲开心。

    我知道他这是又想要向母亲要钱买酒喝。

    母亲似乎像是被这些甜言蜜语昏晕了头,毫不犹豫的把家里的所有钱都放在了他的手掌上。

    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场景,使我产生母亲活该被打的想法,她就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女人。

    我小心翼翼的提醒母亲:“妈,你答应过我给我买新衣服的”

    可她没有理会我,又开始与父亲说说笑笑,她满眼都是父亲,似乎忘了我的存在。

    我七岁了,穿的还是五岁的那些旧衣服,短的短了,破的破了,可我还是缝缝补补

    我的眼泪划过脸颊,落在了手背上。

    “我无所谓的,我妈妈开心就好了,她开心我就开心了,我勉强的挤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

    直到上小学,我都没有新衣服,妈妈也没有提过给我买新衣服的事。

    上小学的时候,一次主题班会老师问我们:“家里有没有家暴现象,如果有及时告诉老师,同学们要记住,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如果不想跟我说,也可以告诉警察叔叔,他们会保护你们……”

    于是那天我带着无限的喜悦和期望,连蹦带跳的回到家,把这消息告诉了母亲。

    那天是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那天也是我落泪时间最长的一天。

    “妈妈,今天老师问我们家里有没有家暴现象,我就……”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母亲就猛的抓紧了我的肩膀

    “你是不是把家里的事告诉老师了,是不是你告诉我,你小小年纪咋就那么恶毒呢?”母亲压低声音开始谴责我

    “妈妈,我疼。”泪水顺着脸颊开始滑落

    “颜汐月,你告诉我是不是告诉老师了?告诉

    我是不是

    这是母亲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我

    “我没有……”

    我一瞬间就开始泪流满面,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大恶女。

    可是恶毒的明明就不是我,不是吗?

    老师说过,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直到我说没有母亲才放开了我,那天母亲没让我吃晚饭。

    我头一次发现想要逃离恶魔手掌的从头到尾只有我自己一个,她没想过逃离。

    就算被他打成残疾人,可能她也不会想逃离,我第一次感觉爱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就像母亲爱爸爸,就算他不爱她,就算他每天都打他,她都不会离开他…

    第二天,妈妈意外的给我做了我爱吃的西红柿面,还给我煮了荷包蛋。

    要是在以前,她不会这样做的,以前她常常把家里最好吃的东西都留给爸爸,她总说爸爸吃的这些东西才会好的快。

    今天的她让我感到无比的陌生。

    以前我总想着长大,总觉得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妈妈,长大了就可以逃离这个家,长大了就可以不用天天被挨打。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明白,长大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它逐步扼杀了我所有的浪漫遐想。

    悲剧仍然在重演。

    母亲也仍然在重蹈覆辙。

    我开始自暴自弃,对于母亲被父亲暴打,我再也没有了以前的伤心欲绝,我越来越变得没有心了。

    我以为只要我不在意我就不会那么痛了。

    可十三岁发生的那件事,证明了我的想法是错的。

    十三岁那年我差点被陪父亲打牌的男人□□。

    我哭喊着要报警,却遭来了父亲的一顿毒打和母亲的阻拦。

    母亲哭着求我不要报警,她说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儿。

    “丢脸吗?坏人做错事不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吗?”我怒吼着问母亲。

    这是我第一次吼母亲。

    我不同意,她就开始威胁我:“你报警,你要把你父亲的颜面放在哪儿?如果你敢报警,今天我就死在你眼前”

    面子?还是这个该死的面子,那我呢?

    我开始怀疑她对我的爱,她爱我吗?

    或许是爱的吧!我已经分不清了。

    可比起我她更爱的是那个恶魔,她的爱不到1%的部分属于我,其余99%她都给予给了这个男人。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后来。

    家里能吃的食物越来越少了,可母亲总会保证父亲能够填饱肚子,我能够吃到的饭也越来越少,母亲几乎不吃饭。

    我们把日子过成了混乱糟粕的模样。

    爸爸喝的酒越来越多,家里剩下的钱寥寥无几,他下手也变得越来越重了。

    过几天后,父亲对母亲的态度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变化 ,他开始变得帮母亲做家务,开始变得不喝酒不吸烟,他开始变得很听妈妈的话了。

    母亲说曾经的少年郎又回来了。

    我只是淡淡一笑。

    直到我听到他说的那句话,我才明白狗永远也改不了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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