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臭扑鼻,粪臭素还有点香水的味道,远处闻着香,随着靠近其实越来越臭。

    就像是粪车炸了,还炸进你碗里将热干面搅拌成螺蛳粉一样。

    妍子从医学生死狗的疲惫中挣扎着清醒过来,以为自己日思夜想,终于在睡梦中按捺不住,偷走了学院的大体老师——

    直到她看到了那只眼珠子的近况。

    糟糕得像一只被暗黑厨艺煮焦后干瘪的鸡蛋,上面是她熟悉的人死后眼角膜混浊的灰白色。

    此刻,这只眼睛正对视着自己,夹在门缝间,疯狂地转动。

    它显然也看到了妍子,满意地裂开嘴,歪嘴龙王邪魅一笑,露出了半截因为努力撕咬而断掉的门牙,显得格外的残忍恐怖如斯。

    脆弱的门板被震得哐当作响,已经完全抵挡不住它迫不及待想要挤进来的心情了。

    这么响的动作幅度,整栋学校的寝室楼却消无声息。

    妍子幸福地深吸了口气。

    熟悉的气味呼面而来,将剥开的洋葱涂抹在眼角。熏出的泪珠一滴一滴挂在脸上,宛如梨花带雨一般。

    她简直抑制不住自己理智地想要叫出声。

    好耶!

    是独属于我的大体老师!

    你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吗?

    每一具大体老师都是医学院师生代代相传的宝贵遗产。运气差的医学生,恐怕都没有机会仔细摸一下大体老师紧张到冰冰凉凉的可爱小手。

    不管他是怎么主动送上门的,这绝对是妍子近年来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妍子现在正身处于一间空无一人的医院。

    剧烈的穿堂风从破败敞开的窗户中呼啸而来,铺平了一层厚重的尘埃。医疗器械被胡乱地推开,是足以引起护士长暴怒的场景。整个楼栋里空荡荡的,没有生气,只有杂乱的脚步声踏着奇怪的咀嚼声渐渐逼近。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如此具有亲切感的环境,真让人怀念每年在医学院,一手拿着宵夜,一手翻动着书本,陪着大体老师消暑的时光。他们总是这样的静谧而体贴,无声地陪伴着她度过一次次煎熬的期末考。

    她郑而重之地找出防护服穿好。

    白色战袍,加上举起的手术刀,共同捍卫着属于自己白大褂的荣光。

    有条不紊的装束,落在丧尸眼里的意味完全都变了。

    如果普通人在它眼里是一具七八种现代疾病身上揣,熬夜给体内炼金丹,比丧尸看起来还像行尸走肉的带癌带毒带病的老年柴猪肉的话。

    眼前就是一头亚健康的、白嫩嫩的、软乎乎、肥瘦相间的、精致可爱的小香猪,在丧尸遍地的末日时代,连洗澡都困难的时候,对方简直从背后掀起一对白色羽翅,天使一般地闪着光辉。

    “您是医生啊…”

    他现实终于走到终点般地咏叹着,口水情不自禁地滑落。

    “对呀对呀。”

    妍子握紧了手里的手术刀,幸福地点头。

    丧尸与人类隔着门板友好地交流,这个场景放在动物园,就是游客与老虎划开银河隔着笼子的浪漫相会。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一行泪水终于从它浑浊的眼球,从肮脏的脸颊,从脱水腐臭的皮肤流了下来。

    “我终于…等到医生了。”

    游戏cg结束,正式开局,妍子望着面前奇怪的病人。

    他在医生面前安静地坐着,面色忧愁得仿佛画像中的茶花女,满是褶子的脸皮皱得像风干的杏脯。一块干腌的苹果肌从脸颊上脱落下来,他的嘴唇在颤抖的蠕动着,显然有什么想说的话却羞于言表。

    妍子仿佛也被这样忧愁的氛围所晕染了,双目凝望着它,静静地等待着。

    等到它的内心在经历剧烈的争斗后,几滴浊泪从眼角落了下来。它放弃了回避外面或明或暗的视线,自顾自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语气中充满了某种绝望……

    一番简短的问询,妍子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唉,现实真是造化弄人。

    文学作品描绘丧尸咬人的时候总像是保持着理智,不但遵守着做人时的用餐礼仪,还如同人类一样挑剔下嘴的地方。

    可现实是不可能的。

    人类最多吃生鱼刺身,但是野兽会吃大肠刺身啊!

    动物纪录片常能看到狮群从屁股撕咬水牛,鬣狗掏肛活吃斑马的画面。

    因为这是猎物身体最柔软最容易被削弱反抗的地方,往往能达到一击致命的功效。最可怕的是,猎物的蛋蛋,对于野生动物来说,就和人爱吃的部位一样,都是营养非常丰富的补品。

    所有因素汇集到一起,一起指向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愿意想象,或者是他们不愿意睁开眼面对的现实。

    作为医学生,哪怕面对的是丧尸,妍子也紧绷着脸,非常体谅地不去揭露患者的隐私——

    就是嘴角咧得有点开。

    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被煽的丧尸。

    也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感染时无意被咬到的小太监。

    妍子仔细端详,这伤口,咬他的那个一定缺一颗门牙。

    她温柔体贴地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虽然非常可惜,但是任何部位,比如断掉的手指,掉入嘴里都是非常糟糕的情况。因为口腔里有很多细菌,在消化酶的作用下,手指的部分组织也会被消化。并且你已经错过了6个小时的黄金治疗时期,当受伤后6至8小时没有血供时,就会出现缺血坏死,不可能再接回去了。”

    当然,她相信,凭借男频小说对力量的追求,这个微不足道的地方一定产生不了太大影响。

    因为,这里是动物身体最大的器官之一,会消耗大量的能量和营养。

    依照达尔文的进化论,煽后的丧尸既可以减少身体能量的消耗,也有利于奔跑抢食堂的速度。所以在丧尸演化的道路上,这些不利于进食存活的因素,一定会被丧尸渐渐淘汰。

    看看同体型下的肉食性动物吧,他们就比草食性动物的要小。

    所以,这种丧尸,绝对的先天修仙圣体啊!说不定老登就能靠着它重发新的人生!

    丧尸老登艰难地摇了摇头,嘴唇颤抖地蠕动着。

    人类残存的记忆在阻止他追求力量道路的巅峰造极。

    愚蠢!

    妍子恨铁不成钢地望着老登,为丧尸冥顽不灵的莫名坚持而摇了摇头:

    “好吧。那你的意思是,我再给你移植一个新的回去吗?你要不要选一个最大的?”

    妍子用手术刀戳了戳丧尸,然后指了指老登身后。

    身后的男丧尸们,

    奇怪,怎么都是男的?

    他们眼珠子在眼眶中滚动着快要瞪了出来,怒目而视,脸上露出了又是羞辱又是憋屈的表情。

    而面前的老登丧尸听得凝住了神,似乎陷入了奇怪的遐想,可惜只有那么一瞬,然后在身后灼灼足以点燃它的目光下,遗憾地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

    妍子在那一瞬间突然就心领神会了!

    没救咯。

    她在心里怜悯地给对方判了死刑。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小小地挑拨离间一下。

    妍子望着后面熙熙攘攘的丧尸群,憋着笑脸表情肃穆,倒吸一口凉气:

    “嘶——难道这还不够?你想移植2根?”

    喂,这会有违医学道德吧。

    老登的嘴唇皮子都在抖。

    “或者切干净,反正你也用不到了。”

    老登金刚怒目,瞪了她一眼。

    “呃,”妍子话音一转:“那变性?给你开点降睾酮的药?”

    老登的嘴角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抖着上面的肉一片片激动得向下落,在妍子试图为他开发出他更多的花样中,终于发出了含糊不清地嘟囔:

    “我只是……想撒尿……”

    老登丧尸痛哭流涕,恨不得把身上的水都能从眼泪中流干净,这道口子开了后,接下来的话就絮絮叨叨不止:“伤口………肿了,已经3天没有办法………撒尿了。”

    哦~原来只是3天没撒尿啊。

    妍子微微有些失落。

    是啊,只要是生物体怎么可能逃的过□□循环的过程。

    丧尸要吃那么多,难道他不拉吗?

    又不是修仙。

    哪怕是古代的太监阉割,医疗环境简陋的情况下,净身师傅还知道插一根削好的大麦杆插进伤口做导尿管使用。

    ……那么缺乏医疗环境的末世呢?

    这样还真不好判断丧尸真实的死亡原因了。

    憋尿,每一个人上学时无不经历过,每一秒都是将板凳摩擦得光滑油亮的痛苦。就算是丧尸,以人类为载体的膀胱体积和容量也是有限的吧。

    这一刻,隔着人种隔着性别,她的思想仿佛与对方否得到了共鸣。

    老登那膀胱,再憋下去,怕是要成第二个生化炸弹了。

    此刻妍子的内心,两个小人开始争斗:

    天使小人举起暗黑的三角叉:

    【虽然你连大体老师的小手都没摸过,实操技术=0,根本没有操作过人体——可是你在实验室插过兔子的导尿管啊!】

    恶魔小人发出乌鸦邪恶的笑声:

    【嘿嘿嘿嘿!快快快,趁着他们找不到医生!直接上!】

    这一刻,他们在妍子的脑海中击掌达成了共识。

    送上门的大体老师,不要白不要!

    现在,它们在妍子的眼中已经不是可怕的丧尸了,而是,尊敬的大体老师,医学道路上的践行者,自愿奉献的无名英雄!

    妍子望着他,大义凛然一身正气:“来吧!”

    虽然她是个连大体老师的小手都没有摸过,未取得过医师资格,没有进行过临床实习,完全没有任何经验的小菜鸡纯处在校生,接下来将作出种种非法行医草菅尸命逆行倒施的行径。

    但是用丧尸练手,总好过在病人身上累积经验。

    如果每人分发一个丧尸,华夏的医学发展一定会出现质的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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