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对不起，我不知道。”
雨突然变大，将冷嫦的声音全部堵了回去。
郗正沉默着抚摸墓碑，半晌后才回答：“找人跟你是为了安全，并不是把你当成嫌犯，如果造成你的困扰我只能抱歉，但是出于我的职责范围，我还会继续派人暗中观察。”
冷嫦听到郗正罕见的说了一长串，再对上此前失礼的行为，脸上一阵燥热，弯下腰朝着墓碑鞠了一躬，喉间干涩。
她站在郗正身后，不知道要怎么弥补无心的冒犯，只能望着他渐渐被雨水包围。
不知过了多久，郗正才起身看向她:“走吧，我送你上车。”
冷嫦安静地撑伞跟上去，此时的主干道上偶有零星家属来扫墓，大雨之中无人在意黑伞下的两人。
郗正：“你来看谁？”
郗正率先打破这份短暂的静谧。
冷嫦回答：“我高中班主任。”
想到郗正和她高中并不同级，未必认识，于是没有继续介绍下去。
郗正余光瞥到冷嫦小心的步子，慢了下来：“都是今天。”
冷嫦点头：“嗯…也是今天。”
所以她才对郗正会来墓园的事想当然地联想到监视这一茬。
冷嫦试着缓和气氛，关心道：“你妹妹是怎么…”
刚冒尖几个字她就开始后悔了，哪有人问这么隐私的事情…
郗正并不回避：“生病。”
冷嫦眨巴着眼睛：“不是车祸？”
郗正垂眸扫向她，明明没说话，却感觉说了好多冷言冷语。
冷嫦：“…听说的…”
心里默骂了殷璇一百遍！谁和她说郗正妹妹是出车祸走的啊？！
郗正却很快收回视线，声音有些闷：“嗯，也算吧，遇到车祸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
冷嫦似乎从对方的语气里读到了一种无奈，只是两人关系还有些疏远，继续问下去显得实在刻意。
郗正却继续道：“相撞车子的女司机也在当天去世了，听说那天也是他儿子的生日。”
冷嫦惊讶地捂住嘴巴，9月30日竟然牵扯到这么多遗憾吗？
或许是觉察到冷嫦的表情不对，郗正终止了这场对话，转而说道：“这段时间既然不方便出门，不如在家把伤养好。”
冷嫦受伤之后因为要去试镜的缘故早早下了石膏，琳达和殷璇也都劝她注意，这话从郗正的口中说出来，她倒希望带有关心以外的意思。
只是看他的表情。
算了。
郗正视线微偏，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漆黑的眸子愈加深沉，只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像是染了点水汽。
“那边有记者，过来。”说罢，郗正收了伞挤到冷嫦的伞下，并一把将人搂住。
冷嫦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哪有反应的时间，等她意识到郗正所说的时候，压低伞檐的那一侧只响过阵阵哄乱的脚步，夹杂着几声抱怨。
“人呢？刚刚明明看到她一个人在那的。”
“都怪你，非要上厕所，这下跟丢了吧？”
“你这人也真是没公德心，扫墓还跟什么？难道她躲墓园和杨晋约会吗？”
约会？
冷嫦扭头看向肩膀上的那只手…这种动作来说，确实有点像约会。
然而也正是反其道而行，让这俩八卦记者成功与之擦肩。
一直到两人走远，郗正才松开手重新撑起伞，恢复两人的一米间距，表情完全和当事人冷嫦的悸动截然相反。
冷嫦肩上的温度还在，她心痒难耐，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我喜欢你，你知道对吗？”
郗正没有回头，两人继续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向前，从侧面看上去两人像是牵着手。
郗正：“你了解我的话就不会说喜欢了。”
冷嫦用力拽停了他：“至少我了解十八岁之前的你。”
她没给郗正插嘴的时机，一股脑全倒了出来：“我高一那年，被人设计丢掉了文化节主演的角色，后面还被摁到舞台前道歉，说我剪了抢了我角色那女孩的裙子，害整个组都演不了了，那女孩叫什么来着，哦，陈璐！校花！对对对，就是陈璐！当时所有人都认定是我，只有你相信我。”
“我和你明明不认识，你却愿意相信我，说明你是个有原则有立场的人，你不会随意评判任何人任何事，我就是当时喜欢上的你，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十年前一中话剧院>
“就是她，冷嫦。”陈璐抱着女主角礼服，哭得抽噎，“我昨晚、昨晚看到她鬼鬼祟祟在衣柜这里。”
冷嫦甩开两位女社友的拉扯，看向陈璐：“你看到了你不抓包，现在才知道告状？”
陈璐接过其他人递来的纸巾，一副在理的模样：“我当时哪里知道你会干这种事，要不是今天我翻到礼服裙子被毁，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冷嫦你真的和传闻里那样坏。”
她边哭边说：“你讨厌我不要紧，我知道最终让我得到女主角的机会让你很生气，你有什么冲我来都行，可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我们的节目都毁了！”
周围附和声阵阵：
“是啊，临登台才发现礼服出问题，这还怎么演？”
“冷嫦你真的可恶，你知不知道为了这档节目我们排练了多久？”
“就是啊，你怎么能因为个人嫉妒就做出这样的事呢？”
冷嫦彼时还没练就一身怼人的本事，虽然性格倔强，面对群嘲还只能被牵着鼻子走，她抗议道：“我参与排练这么久，又怎么会不知道排练辛苦？你们不能因为陈璐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是我吧？何况——”
她没继续说下去，若真被冤枉个彻底她倒愿意争个鱼死网破，可事实却与之有部分相似，她是剪了陈璐礼服没错，但她事后就极为后悔，第一时间赶回家里拜托老爸找了牛逼的工作室连夜找到了这条裙子的供应商做了新的，并在今天早上原封不动地塞回陈璐的衣柜。
可如今面对这一件华丽的礼服，以及上面的剪痕…这不免让她自己都有些动摇了，眼神都跟着晃动：“怎么会这样呢…”
她早上放回去的时候，明明礼服还好好的，为此她还检查了好几遍呢。
“何况什么何况？”陈璐的护花使者跳出来推搡了一下冷嫦，“早知道你因为陈璐中途抢了你女主角怀恨在心，干出这种事真够恶心的！说吧！你要怎么弥补陈璐和大家！”
说话的男生是学生会副会长，在学校里有一席之地，有了他的仗义执言原本没有加入讨伐的社友也纷纷骚动起来。
“让她跪下和陈璐道歉！然后再去校广播承认自己的错误！否则我们就让学校处分她，她之前逼得同班同学退学不也是这样吗？咱们千万不要放过她！”
“就是，不如直接把监控调出来播报，让大家好好见识下冷嫦的真面目！”
冷嫦心底一凉，脱口道：“——不行。”
几乎同时，陈璐也跟着失声说：“不行。”
大家对冷嫦做贼心虚的不行纷纷唾弃，可是对陈璐也表示不行的态度有所疑惑。
“陈璐你说不行做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给她台阶？”
“陈璐你对这种人发善意干嘛？她剪你裙子的时候有替你着想过？”
众人七嘴八舌，噎得冷嫦无话可说，昨晚的监控只要被爆出来，谁还管后面发生了什么？肯定咬死她的行径了！
冷嫦低着头，脑袋一片空白，只会重复“真的不是我…”
然而就在这时，作为话剧社纪委的正出现了，他的声音冷漠得好像和这里所有人都泾渭分明，甚至连指责都带着群体属性，这话虽是冲着冷嫦去的，听上去却把所有人都骂了：“和不信你的人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而后语调偏转，又道：“我只相信证据。”
至于后来又说了什么，冷嫦只能想到那个逆光的画面，传闻中的郗正站在舞台灯光里，替她解围，说信她，末了，又冲所有人说了句：“没事散了吧，明天的演出照旧。”
年少懵懂的情愫，就是这样炙热直白，莽撞又浓郁。
这种英雄救美的事儿，搁谁谁不心动？
反正冷嫦是动了。
＊
郗正眯起眼，看不见的微光在聚拢，他声音清浅：“就因为那件事？”
冷嫦抿嘴不悦：“什么叫就？拜托，差点成为我人生为数不多的挫折好不好？！”
不过等等，他知道我在说什么？
冷嫦惊讶道：“你早知道我是话剧社那个被冤枉的女孩？”
郗正唇角微微上扬：“冤枉？”
听得冷嫦有些心虚…
结巴道：“你当时不是说…相信证据么……为什么要偏袒我呢…”
冷嫦欲言又止，她敢作敢当不假，但要坦白确实做错了事却感到难以启齿，尤其当下还想发展些其他关系的时候。
郗正：“信你就是偏袒？”
冷嫦目露星河，爱慕闪烁，表白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不然呢？明明当时没有任何有力证据证明我是清白的，而且，我也确实做了做错了，但是我发誓，陈璐那条裙子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郗正：“我说了，我只相信证据。”
他突然话锋一转，略带戏谑：“而且，你那天剪的我裤子。”
冷嫦：“……？”
郗正：“我之所以替你说话，纯粹是陈述事实，因为你剪我裤子的时候我在场，而陈璐把裙子弄坏的时候，我也在场。”
冷嫦：“……”
尴尬、窒息、自作多情。
一些列复杂的情绪让冷嫦长达多年的暗恋显得像个笑话，仿佛某些不该有的滤镜突然碎掉了。
她的手失力下垂，郗正的手臂不再被牵制，继而向前走，只是嘴角仍是上翘。
郗正：“如果因为这些事让你对我留有幻想，那或许你该清醒了。”
确实清醒，但不死心。
冷嫦愣愣地问：“所以……你讨厌我？”
郗正再度停住脚步，想了想。
“没有。”
冷嫦试探地：“那我还能继续追你？”
郗正回得极快：“不能。”
答案在冷嫦的预料之中，她强装镇定地自顾自道：“我猜到了，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也带我见了家里人。”
郗正：“？”
冷嫦回眸，望向绿径尽头的星辰区：“不是一起见了妹妹么？虽然第一次见面我有点冒犯，不过你放心，明天我再带花来见她，好好和她道歉。”
郗正：“不用…”
他想说自己妹妹很懂事，不会因为这些事生气。
冷嫦却很坚持：“要的，你的家人，以后也是我的家人。”
她顿了顿继续道：“明年的时候，你也要陪我来见杨老师。”
郗正被成功带偏，问道：“杨老师？”
“喔。”冷嫦回答，“就是我的班主任。”
“全名叫什么？”
冷嫦没察觉郗正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犀利。
她答道：“杨悦。”
郗正接着问：“杨晋的生日是几号？”
杨晋？
冷嫦不知道郗正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名字，只是对于公司艺人的基础资料还是简单了解的，但也不是万事俱悉的程度，脑中稍稍回忆了片刻回答道：“百科里写的是天秤座…我想想啊…”
“9月30日。”郗正的声音变得低沉，像是一股寒流涌入，冷嫦跟着打了个哆嗦。
“什么？”这下换冷嫦惊讶了，等她翻出手机想搜索的时候却看到手中的老人机一片蓝色雪花屏…垃圾手机想要上网都不行…
郗正握着伞柄的骨节，节节收紧，手中捏着的不再是金属结构，更像是捏住了一种名为黑暗的物质。
等待她的是冗长安静，只有雨水在伞面跳动的声音。
雨势已经渐渐消下去，天边的乌云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已经披了层白纱，微弱的光芒从缝隙里挣扎奔赴，凉雨变成细碎光晕，天气说变就变，就像眼前的郗正一样。
他的眼底只闪过一瞬的迟疑，而后并不像征询的声音砸向她：
“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雨突然变大，将冷嫦的声音全部堵了回去。
郗正沉默着抚摸墓碑，半晌后才回答：“找人跟你是为了安全，并不是把你当成嫌犯，如果造成你的困扰我只能抱歉，但是出于我的职责范围，我还会继续派人暗中观察。”
冷嫦听到郗正罕见的说了一长串，再对上此前失礼的行为，脸上一阵燥热，弯下腰朝着墓碑鞠了一躬，喉间干涩。
她站在郗正身后，不知道要怎么弥补无心的冒犯，只能望着他渐渐被雨水包围。
不知过了多久，郗正才起身看向她:“走吧，我送你上车。”
冷嫦安静地撑伞跟上去，此时的主干道上偶有零星家属来扫墓，大雨之中无人在意黑伞下的两人。
郗正：“你来看谁？”
郗正率先打破这份短暂的静谧。
冷嫦回答：“我高中班主任。”
想到郗正和她高中并不同级，未必认识，于是没有继续介绍下去。
郗正余光瞥到冷嫦小心的步子，慢了下来：“都是今天。”
冷嫦点头：“嗯…也是今天。”
所以她才对郗正会来墓园的事想当然地联想到监视这一茬。
冷嫦试着缓和气氛，关心道：“你妹妹是怎么…”
刚冒尖几个字她就开始后悔了，哪有人问这么隐私的事情…
郗正并不回避：“生病。”
冷嫦眨巴着眼睛：“不是车祸？”
郗正垂眸扫向她，明明没说话，却感觉说了好多冷言冷语。
冷嫦：“…听说的…”
心里默骂了殷璇一百遍！谁和她说郗正妹妹是出车祸走的啊？！
郗正却很快收回视线，声音有些闷：“嗯，也算吧，遇到车祸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
冷嫦似乎从对方的语气里读到了一种无奈，只是两人关系还有些疏远，继续问下去显得实在刻意。
郗正却继续道：“相撞车子的女司机也在当天去世了，听说那天也是他儿子的生日。”
冷嫦惊讶地捂住嘴巴，9月30日竟然牵扯到这么多遗憾吗？
或许是觉察到冷嫦的表情不对，郗正终止了这场对话，转而说道：“这段时间既然不方便出门，不如在家把伤养好。”
冷嫦受伤之后因为要去试镜的缘故早早下了石膏，琳达和殷璇也都劝她注意，这话从郗正的口中说出来，她倒希望带有关心以外的意思。
只是看他的表情。
算了。
郗正视线微偏，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漆黑的眸子愈加深沉，只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像是染了点水汽。
“那边有记者，过来。”说罢，郗正收了伞挤到冷嫦的伞下，并一把将人搂住。
冷嫦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哪有反应的时间，等她意识到郗正所说的时候，压低伞檐的那一侧只响过阵阵哄乱的脚步，夹杂着几声抱怨。
“人呢？刚刚明明看到她一个人在那的。”
“都怪你，非要上厕所，这下跟丢了吧？”
“你这人也真是没公德心，扫墓还跟什么？难道她躲墓园和杨晋约会吗？”
约会？
冷嫦扭头看向肩膀上的那只手…这种动作来说，确实有点像约会。
然而也正是反其道而行，让这俩八卦记者成功与之擦肩。
一直到两人走远，郗正才松开手重新撑起伞，恢复两人的一米间距，表情完全和当事人冷嫦的悸动截然相反。
冷嫦肩上的温度还在，她心痒难耐，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我喜欢你，你知道对吗？”
郗正没有回头，两人继续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向前，从侧面看上去两人像是牵着手。
郗正：“你了解我的话就不会说喜欢了。”
冷嫦用力拽停了他：“至少我了解十八岁之前的你。”
她没给郗正插嘴的时机，一股脑全倒了出来：“我高一那年，被人设计丢掉了文化节主演的角色，后面还被摁到舞台前道歉，说我剪了抢了我角色那女孩的裙子，害整个组都演不了了，那女孩叫什么来着，哦，陈璐！校花！对对对，就是陈璐！当时所有人都认定是我，只有你相信我。”
“我和你明明不认识，你却愿意相信我，说明你是个有原则有立场的人，你不会随意评判任何人任何事，我就是当时喜欢上的你，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十年前一中话剧院>
“就是她，冷嫦。”陈璐抱着女主角礼服，哭得抽噎，“我昨晚、昨晚看到她鬼鬼祟祟在衣柜这里。”
冷嫦甩开两位女社友的拉扯，看向陈璐：“你看到了你不抓包，现在才知道告状？”
陈璐接过其他人递来的纸巾，一副在理的模样：“我当时哪里知道你会干这种事，要不是今天我翻到礼服裙子被毁，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冷嫦你真的和传闻里那样坏。”
她边哭边说：“你讨厌我不要紧，我知道最终让我得到女主角的机会让你很生气，你有什么冲我来都行，可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我们的节目都毁了！”
周围附和声阵阵：
“是啊，临登台才发现礼服出问题，这还怎么演？”
“冷嫦你真的可恶，你知不知道为了这档节目我们排练了多久？”
“就是啊，你怎么能因为个人嫉妒就做出这样的事呢？”
冷嫦彼时还没练就一身怼人的本事，虽然性格倔强，面对群嘲还只能被牵着鼻子走，她抗议道：“我参与排练这么久，又怎么会不知道排练辛苦？你们不能因为陈璐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是我吧？何况——”
她没继续说下去，若真被冤枉个彻底她倒愿意争个鱼死网破，可事实却与之有部分相似，她是剪了陈璐礼服没错，但她事后就极为后悔，第一时间赶回家里拜托老爸找了牛逼的工作室连夜找到了这条裙子的供应商做了新的，并在今天早上原封不动地塞回陈璐的衣柜。
可如今面对这一件华丽的礼服，以及上面的剪痕…这不免让她自己都有些动摇了，眼神都跟着晃动：“怎么会这样呢…”
她早上放回去的时候，明明礼服还好好的，为此她还检查了好几遍呢。
“何况什么何况？”陈璐的护花使者跳出来推搡了一下冷嫦，“早知道你因为陈璐中途抢了你女主角怀恨在心，干出这种事真够恶心的！说吧！你要怎么弥补陈璐和大家！”
说话的男生是学生会副会长，在学校里有一席之地，有了他的仗义执言原本没有加入讨伐的社友也纷纷骚动起来。
“让她跪下和陈璐道歉！然后再去校广播承认自己的错误！否则我们就让学校处分她，她之前逼得同班同学退学不也是这样吗？咱们千万不要放过她！”
“就是，不如直接把监控调出来播报，让大家好好见识下冷嫦的真面目！”
冷嫦心底一凉，脱口道：“——不行。”
几乎同时，陈璐也跟着失声说：“不行。”
大家对冷嫦做贼心虚的不行纷纷唾弃，可是对陈璐也表示不行的态度有所疑惑。
“陈璐你说不行做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给她台阶？”
“陈璐你对这种人发善意干嘛？她剪你裙子的时候有替你着想过？”
众人七嘴八舌，噎得冷嫦无话可说，昨晚的监控只要被爆出来，谁还管后面发生了什么？肯定咬死她的行径了！
冷嫦低着头，脑袋一片空白，只会重复“真的不是我…”
然而就在这时，作为话剧社纪委的正出现了，他的声音冷漠得好像和这里所有人都泾渭分明，甚至连指责都带着群体属性，这话虽是冲着冷嫦去的，听上去却把所有人都骂了：“和不信你的人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而后语调偏转，又道：“我只相信证据。”
至于后来又说了什么，冷嫦只能想到那个逆光的画面，传闻中的郗正站在舞台灯光里，替她解围，说信她，末了，又冲所有人说了句：“没事散了吧，明天的演出照旧。”
年少懵懂的情愫，就是这样炙热直白，莽撞又浓郁。
这种英雄救美的事儿，搁谁谁不心动？
反正冷嫦是动了。
＊
郗正眯起眼，看不见的微光在聚拢，他声音清浅：“就因为那件事？”
冷嫦抿嘴不悦：“什么叫就？拜托，差点成为我人生为数不多的挫折好不好？！”
不过等等，他知道我在说什么？
冷嫦惊讶道：“你早知道我是话剧社那个被冤枉的女孩？”
郗正唇角微微上扬：“冤枉？”
听得冷嫦有些心虚…
结巴道：“你当时不是说…相信证据么……为什么要偏袒我呢…”
冷嫦欲言又止，她敢作敢当不假，但要坦白确实做错了事却感到难以启齿，尤其当下还想发展些其他关系的时候。
郗正：“信你就是偏袒？”
冷嫦目露星河，爱慕闪烁，表白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不然呢？明明当时没有任何有力证据证明我是清白的，而且，我也确实做了做错了，但是我发誓，陈璐那条裙子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郗正：“我说了，我只相信证据。”
他突然话锋一转，略带戏谑：“而且，你那天剪的我裤子。”
冷嫦：“……？”
郗正：“我之所以替你说话，纯粹是陈述事实，因为你剪我裤子的时候我在场，而陈璐把裙子弄坏的时候，我也在场。”
冷嫦：“……”
尴尬、窒息、自作多情。
一些列复杂的情绪让冷嫦长达多年的暗恋显得像个笑话，仿佛某些不该有的滤镜突然碎掉了。
她的手失力下垂，郗正的手臂不再被牵制，继而向前走，只是嘴角仍是上翘。
郗正：“如果因为这些事让你对我留有幻想，那或许你该清醒了。”
确实清醒，但不死心。
冷嫦愣愣地问：“所以……你讨厌我？”
郗正再度停住脚步，想了想。
“没有。”
冷嫦试探地：“那我还能继续追你？”
郗正回得极快：“不能。”
答案在冷嫦的预料之中，她强装镇定地自顾自道：“我猜到了，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也带我见了家里人。”
郗正：“？”
冷嫦回眸，望向绿径尽头的星辰区：“不是一起见了妹妹么？虽然第一次见面我有点冒犯，不过你放心，明天我再带花来见她，好好和她道歉。”
郗正：“不用…”
他想说自己妹妹很懂事，不会因为这些事生气。
冷嫦却很坚持：“要的，你的家人，以后也是我的家人。”
她顿了顿继续道：“明年的时候，你也要陪我来见杨老师。”
郗正被成功带偏，问道：“杨老师？”
“喔。”冷嫦回答，“就是我的班主任。”
“全名叫什么？”
冷嫦没察觉郗正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犀利。
她答道：“杨悦。”
郗正接着问：“杨晋的生日是几号？”
杨晋？
冷嫦不知道郗正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名字，只是对于公司艺人的基础资料还是简单了解的，但也不是万事俱悉的程度，脑中稍稍回忆了片刻回答道：“百科里写的是天秤座…我想想啊…”
“9月30日。”郗正的声音变得低沉，像是一股寒流涌入，冷嫦跟着打了个哆嗦。
“什么？”这下换冷嫦惊讶了，等她翻出手机想搜索的时候却看到手中的老人机一片蓝色雪花屏…垃圾手机想要上网都不行…
郗正握着伞柄的骨节，节节收紧，手中捏着的不再是金属结构，更像是捏住了一种名为黑暗的物质。
等待她的是冗长安静，只有雨水在伞面跳动的声音。
雨势已经渐渐消下去，天边的乌云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已经披了层白纱，微弱的光芒从缝隙里挣扎奔赴，凉雨变成细碎光晕，天气说变就变，就像眼前的郗正一样。
他的眼底只闪过一瞬的迟疑，而后并不像征询的声音砸向她：
“你要不要和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