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翌日。
天还未大亮，耀虚宫上下展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氛围。
神官们虽然依旧是在忙忙碌碌，该写述职报告的写报告，该清点名录的清点名录，该定计划的定计划，但所有人心头都被一抹疑云笼罩。
太清正德肃法真君大人今日热情的过分了。
这还是耀虚宫众神第一次见到她这般生龙活虎的模样。
她不仅亲自调出了各族近日的修行报告，说要详细查看，还亲切慰问了其余外勤小组最近的工作情况，最后又去了库房中仔细对照核查了一遍搜集来的禁物。
过了大半个上午，秋觉实在好奇，于是他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捧着一套不知道哪顺来的书卷，蹭到了埋头在文牒中的真君身边。
他小声问道：“殿下，您把最近所有的工作都捋了一遍，还把各族情况都问了个清楚，可是因为对耀虚宫的未来有了什么全新的规划？”
安歌正一目十行扫视文件，闻言头也没抬，“算是吧。”
“殿下！”秋觉肃然生敬，“不过短短数日，您不但熟练上手了耀虚宫的工作，还有了崭新的改进方向。”
他越说越激动：“承蒙陛下慧眼，耀虚宫能够迎来您这样的领袖，不仅在工作开展上如虎添翼，而且在政策实施上革故鼎新，您的功绩必将震古烁今，在您的带领之下，日后我等仙途定能蒸蒸日上，天界建设定能再攀高峰，三界未来定能永续辉煌！”
安歌的视线停留在那句“鸾羽族修炼推行工作进展不顺，族人思想顽固，需逐步改变思想，需要更多时间……”上停了半晌。
她看不下去了，为什么她没早点发现秋觉这么个人物然后把他招进流波台啊。
说不定能把大表哥的马屁拍得舒舒服服的，草台班子也就不用转移阵地偷摸行事了。
“秋觉。”她合上手中卷轴，“传令下去，本君今日要去鸾羽族巡查。”
“小神领命。”秋觉眼中崇敬之意未退，斗志昂扬地去了。
安歌目送着他远去，又快速地左右扫视一圈，趁着四下无人，背过身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丹药。
她能撑到现在还没困晕过去，多亏了这些连夜去丹房“借”来的凝神丹。
为了接下来要上演的一出大戏，她可是牺牲太多了，希望辰逸的表现不要让她失望。
她刚转过来，秋觉就回来了，“殿下，小神已经准备好了。”
安歌缓缓起身，在那股直冲天灵盖的凉意下依旧面不改色，“出发。”
鸾羽族位于太清境的崇吾仙山，距耀虚宫有数万里之遥。
那本来不在近日的巡查范围中，但真君大人称鸾羽族那边新政推行受阻，她必须亲自前往督促。
耀虚宫一众神官感念真君大人的爱岗敬业，欣然跟随其前往崇吾山视察。
去往崇吾山的路上，慕谨跟在安歌身边，时不时扶上她一把，给她点时间再来上一颗凝神丹，免得让她成为太古金龙族第一位摔死的神仙以至于“名垂千古”。
安歌向她投去感谢的眼神，觉得大表哥把慕谨送来着实是个明智的选择。
耀虚宫的神官浩浩荡荡地从崇吾山山门长驱直入时，鸾羽族人没提前听到上边要来视察的消息，正在山顶的宫殿里载歌载舞。
安歌站在紧闭的殿门前，伴着里面欢乐的音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保证身上的每一丝褶皱都能彰显她的威仪。
随后，一众神官推门而入。
威风凛凛的颜曦殿下逆着天光踏过门槛，震惊了一殿花里胡哨的神鸟。
不用安歌多说，搜查工作很快的展开。
鸾羽族的族长凤辞在安稳站在殿中的安歌面前痛哭流涕，“真君啊——小神知错了！小神真的大错特错，您的出现，犹如醍醐灌顶，浇醒了小神糊涂了上千年的脑子。”
她眼泪汪汪的抬头，斩钉截铁道：“真君，您说吧！要小神做什么？您说让小神往东，小神绝不往西！”
安歌垂眼，眼前这浓妆艳抹的漂亮姐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不由自主地对比了一下她和花神姐姐哪个打扮的更花哨。
“真——”
“咳。”安歌紧急打断了她想要再哭一遍的势头。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族长诚心本君已然明了，相信族长定能带领鸾羽族走向正确的道路，带本君要去族中看看吧。”
凤辞立马感恩戴德地迎着安歌出了门，热情向她介绍道：“其实鸾羽族中人才济济，不过数百岁就飞升上仙的族人比比皆是，哎，真君看那个小子，就是我们族中最有天赋的那个，花鸾！”
正想躲着族长，装成自己只是路过的花鸾猛地被叫住。
他一回头就看到了笑容满面的族长，和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颜曦殿下。
殿下身后还有一个跟影子似的紫衣女子。
自从上回排练，撞到了陛下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颜曦殿下。
一个月不见，殿下这个不说话装高手的本事愈发炉火纯青了。
他不情愿地挪到那二人面前，分别行礼，“殿下，族长。”
“花鸾，真君大人挂怀我们鸾羽族的发展，特来我族巡查，你以往与真君相熟，就由你来作陪吧。”凤辞族长和善道。
花鸾瘪了瘪嘴，“是。”
走在崇吾山间，花鸾总觉得殿下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浑身都不自在。
可每次他回望过去，殿下又一本正经看过来，反而像是他心里有鬼似的。
安歌并没有和他说话，只是跟着凤辞族长细细查看、询问了族中如今情况。
等到傍晚，耀虚宫神官把崇吾山上上下下搜了个遍，搜出来了几乎半山的娱乐之物，书册画卷金银珠宝闪得比天边的夕阳还要亮。
凤辞赔笑道：“哎呀，真君，这些凡俗之物我们早就不想要了，但又怕随意丢弃影响天界环境，还好您来了啊哈哈。”
安歌点点头：“很好，那么，本君也真诚希望鸾羽族日后能够扶摇直上。”
言罢，她便直接带着耀虚宫的人扬长而去。
站在山门送他们离开的凤辞和她身旁的花鸾同时长舒一口气。
凤辞举着自己挂满羽毛的袖子擦了擦额头冷汗，“怎么今天突然来了，吓死老娘了。”
花鸾耸耸肩，“颜曦殿下嘛，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凤辞叹了口气：“唉，她以前总是变着花样带着大家玩，结果说翻脸就翻脸，着实无情……这就结束了吧，以后我们再低调一点。”
花鸾闻言很是伤感：“应该结束了吧，希望以后……殿下还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她把我三百年的珍藏都拿走了呜呜呜呜。”
凤辞不抱希望，摇摇头：“别想你那点破玩意了，走吧走吧，回去吧。”
随着族长本人撤掉了晚间宴会，忙碌热闹了一天的鸾羽族终于在夜幕降临时获得了久违的宁静。
直到夜半钟声乍起，玉清宫一众神官带着凛冽的寒风从天而降。
凤辞睡眼惺忪的被侍女叫醒，听闻玉清宫来人，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去前殿迎接。
玉清宫神官立在她的殿里，一个一个的犹如魔界北荒的冰雕，比耀虚宫的人还夸张。
“鸾羽族族长。”为首神官冷冷道。
“哎，在呢在呢。”凤辞颠颠上前。
神官冷冰冰地看着她，无情开口：“接旨吧。”
……
鸾羽族中的小神仙们听说前山又来了大人物，但不敢去凑热闹，只是聚在一起讨论到底又出了什么事。
最终他们讨论不出什么所以然，决定派花鸾这个族中最有天赋的神鸟去打听消息。
花鸾被伙伴们赶鸟上架，慢吞吞地走在去前山的路上。
突然眼前闪过一片暗紫色的影子，吓得他一个激灵，猛地抬头，就看到冷月之下，树影摇曳间，一名金灿灿的，犹如春日暖阳的神女款步而来。
她对他明媚一笑，那一瞬间，仿若晨曦初升，严寒尽散，又仿若烛火照彻黑暗，令人心生向往。
这是花鸾的愿望实现最快的一次，从傍晚到深夜，刚过了短短两三个时辰，他就再次见到了他想要见到的，从前的颜曦殿下。
——
只不过，实现愿望，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花鸾站在清晨的蒙蒙薄雾中，想起昨夜再见殿下时的欣喜，重重叹了口气。
他仰头看了看眼前拐了十个弯的长队，再往前便是面前高大宏伟的紫霄宫宫门。
排在他前面的小神仙回过头来问：“兄台，这已经是你今天叹的第八百三十三次气了，这么不想来紫霄宫吗？”
花鸾下意识想点头，又马上止住了，“当然不是！我向往紫霄宫很久了！”
“那你在那叹什么气呢？”小神仙奇道。
花鸾回他：“我只是在发愁我到底应该跟着哪位神尊，想选辰逸神尊但又觉得放弃时泽神尊太过可惜，故而叹气。”
小神仙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算了吧兄台，虽然我小时候也发愁过以后到底是让天帝陛下来教导我好，还是时泽神尊教导我更好，但是现在，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
“哎？你，你不是鸾羽族的吗？”
旁边一队有人认出了花鸾，“昨儿半夜陛下刚下的旨，让鸾羽族全部适龄神仙，无论男女，通通投身紫霄宫进行为期百年的训练，你来的还挺快啊。”
“哈，哈哈。”花鸾顶着前面小神仙怀疑的眼光尬笑，“这不是早就迫不及待了，以前族里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我都不好意思来。”
小神仙将信将疑：“紫霄宫天兵的训练课业繁重，听说鸾羽族最爱风花雪月，没想到竟然还有兄台这样的异类。”
花鸾连连点头，用上了他修炼二百多年的精纯演技，摆出了一副最真诚的姿态，“没错没错，我花鸾，生平最向往能够为保卫天界而努力了。”
几人随意着聊天，队伍还在缓慢向前挪动。
在这期间，花鸾的大名已经小范围传播开了，很多小神仙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号真心实意想要来当天兵的人。
等到日上三竿，花鸾终于排到了宫门前登记的地方。
负责登记的天兵面无表情地给他办好了手续，再递给他一套天兵甲胄，把他丢给下一个引路的天兵，转头喊道：“下一个。”
花鸾托着手中沉甸甸的铠甲，最后回望了宫外广场，呼吸了最后一口宫外的空气，毅然决然地走进了紫霄宫。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娱乐是路人。
为了扭转乾坤，他花鸾今日，便要做那先驱之人，决不辜负颜曦殿下托付于他的使命。
花鸾跟着队伍走了半刻，遥遥望见了不远处的演武场，天兵们训练的声音正不断传来。
他踮起脚，越过黑压压的人群，看到了高台上坐着的正是他的目标人物。
他趁着前面领路的天兵不注意，偷偷从队伍里溜了出来。
然后再绕了个圈，装成迷路的样子晃到了演武台之下。
台上的辰逸正托着腮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座椅的扶手。
突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皱眉抬头，看到了台下站着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神情迷茫，正在左右看的小神仙，有点眼熟。
他记性还不错，脑海里搜刮了一圈就准确找到了这人出现的记忆。
于是辰逸站起来，走到他旁边，蹲下身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天还未大亮，耀虚宫上下展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氛围。
神官们虽然依旧是在忙忙碌碌，该写述职报告的写报告，该清点名录的清点名录，该定计划的定计划，但所有人心头都被一抹疑云笼罩。
太清正德肃法真君大人今日热情的过分了。
这还是耀虚宫众神第一次见到她这般生龙活虎的模样。
她不仅亲自调出了各族近日的修行报告，说要详细查看，还亲切慰问了其余外勤小组最近的工作情况，最后又去了库房中仔细对照核查了一遍搜集来的禁物。
过了大半个上午，秋觉实在好奇，于是他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捧着一套不知道哪顺来的书卷，蹭到了埋头在文牒中的真君身边。
他小声问道：“殿下，您把最近所有的工作都捋了一遍，还把各族情况都问了个清楚，可是因为对耀虚宫的未来有了什么全新的规划？”
安歌正一目十行扫视文件，闻言头也没抬，“算是吧。”
“殿下！”秋觉肃然生敬，“不过短短数日，您不但熟练上手了耀虚宫的工作，还有了崭新的改进方向。”
他越说越激动：“承蒙陛下慧眼，耀虚宫能够迎来您这样的领袖，不仅在工作开展上如虎添翼，而且在政策实施上革故鼎新，您的功绩必将震古烁今，在您的带领之下，日后我等仙途定能蒸蒸日上，天界建设定能再攀高峰，三界未来定能永续辉煌！”
安歌的视线停留在那句“鸾羽族修炼推行工作进展不顺，族人思想顽固，需逐步改变思想，需要更多时间……”上停了半晌。
她看不下去了，为什么她没早点发现秋觉这么个人物然后把他招进流波台啊。
说不定能把大表哥的马屁拍得舒舒服服的，草台班子也就不用转移阵地偷摸行事了。
“秋觉。”她合上手中卷轴，“传令下去，本君今日要去鸾羽族巡查。”
“小神领命。”秋觉眼中崇敬之意未退，斗志昂扬地去了。
安歌目送着他远去，又快速地左右扫视一圈，趁着四下无人，背过身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丹药。
她能撑到现在还没困晕过去，多亏了这些连夜去丹房“借”来的凝神丹。
为了接下来要上演的一出大戏，她可是牺牲太多了，希望辰逸的表现不要让她失望。
她刚转过来，秋觉就回来了，“殿下，小神已经准备好了。”
安歌缓缓起身，在那股直冲天灵盖的凉意下依旧面不改色，“出发。”
鸾羽族位于太清境的崇吾仙山，距耀虚宫有数万里之遥。
那本来不在近日的巡查范围中，但真君大人称鸾羽族那边新政推行受阻，她必须亲自前往督促。
耀虚宫一众神官感念真君大人的爱岗敬业，欣然跟随其前往崇吾山视察。
去往崇吾山的路上，慕谨跟在安歌身边，时不时扶上她一把，给她点时间再来上一颗凝神丹，免得让她成为太古金龙族第一位摔死的神仙以至于“名垂千古”。
安歌向她投去感谢的眼神，觉得大表哥把慕谨送来着实是个明智的选择。
耀虚宫的神官浩浩荡荡地从崇吾山山门长驱直入时，鸾羽族人没提前听到上边要来视察的消息，正在山顶的宫殿里载歌载舞。
安歌站在紧闭的殿门前，伴着里面欢乐的音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保证身上的每一丝褶皱都能彰显她的威仪。
随后，一众神官推门而入。
威风凛凛的颜曦殿下逆着天光踏过门槛，震惊了一殿花里胡哨的神鸟。
不用安歌多说，搜查工作很快的展开。
鸾羽族的族长凤辞在安稳站在殿中的安歌面前痛哭流涕，“真君啊——小神知错了！小神真的大错特错，您的出现，犹如醍醐灌顶，浇醒了小神糊涂了上千年的脑子。”
她眼泪汪汪的抬头，斩钉截铁道：“真君，您说吧！要小神做什么？您说让小神往东，小神绝不往西！”
安歌垂眼，眼前这浓妆艳抹的漂亮姐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不由自主地对比了一下她和花神姐姐哪个打扮的更花哨。
“真——”
“咳。”安歌紧急打断了她想要再哭一遍的势头。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族长诚心本君已然明了，相信族长定能带领鸾羽族走向正确的道路，带本君要去族中看看吧。”
凤辞立马感恩戴德地迎着安歌出了门，热情向她介绍道：“其实鸾羽族中人才济济，不过数百岁就飞升上仙的族人比比皆是，哎，真君看那个小子，就是我们族中最有天赋的那个，花鸾！”
正想躲着族长，装成自己只是路过的花鸾猛地被叫住。
他一回头就看到了笑容满面的族长，和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颜曦殿下。
殿下身后还有一个跟影子似的紫衣女子。
自从上回排练，撞到了陛下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颜曦殿下。
一个月不见，殿下这个不说话装高手的本事愈发炉火纯青了。
他不情愿地挪到那二人面前，分别行礼，“殿下，族长。”
“花鸾，真君大人挂怀我们鸾羽族的发展，特来我族巡查，你以往与真君相熟，就由你来作陪吧。”凤辞族长和善道。
花鸾瘪了瘪嘴，“是。”
走在崇吾山间，花鸾总觉得殿下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浑身都不自在。
可每次他回望过去，殿下又一本正经看过来，反而像是他心里有鬼似的。
安歌并没有和他说话，只是跟着凤辞族长细细查看、询问了族中如今情况。
等到傍晚，耀虚宫神官把崇吾山上上下下搜了个遍，搜出来了几乎半山的娱乐之物，书册画卷金银珠宝闪得比天边的夕阳还要亮。
凤辞赔笑道：“哎呀，真君，这些凡俗之物我们早就不想要了，但又怕随意丢弃影响天界环境，还好您来了啊哈哈。”
安歌点点头：“很好，那么，本君也真诚希望鸾羽族日后能够扶摇直上。”
言罢，她便直接带着耀虚宫的人扬长而去。
站在山门送他们离开的凤辞和她身旁的花鸾同时长舒一口气。
凤辞举着自己挂满羽毛的袖子擦了擦额头冷汗，“怎么今天突然来了，吓死老娘了。”
花鸾耸耸肩，“颜曦殿下嘛，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凤辞叹了口气：“唉，她以前总是变着花样带着大家玩，结果说翻脸就翻脸，着实无情……这就结束了吧，以后我们再低调一点。”
花鸾闻言很是伤感：“应该结束了吧，希望以后……殿下还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她把我三百年的珍藏都拿走了呜呜呜呜。”
凤辞不抱希望，摇摇头：“别想你那点破玩意了，走吧走吧，回去吧。”
随着族长本人撤掉了晚间宴会，忙碌热闹了一天的鸾羽族终于在夜幕降临时获得了久违的宁静。
直到夜半钟声乍起，玉清宫一众神官带着凛冽的寒风从天而降。
凤辞睡眼惺忪的被侍女叫醒，听闻玉清宫来人，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去前殿迎接。
玉清宫神官立在她的殿里，一个一个的犹如魔界北荒的冰雕，比耀虚宫的人还夸张。
“鸾羽族族长。”为首神官冷冷道。
“哎，在呢在呢。”凤辞颠颠上前。
神官冷冰冰地看着她，无情开口：“接旨吧。”
……
鸾羽族中的小神仙们听说前山又来了大人物，但不敢去凑热闹，只是聚在一起讨论到底又出了什么事。
最终他们讨论不出什么所以然，决定派花鸾这个族中最有天赋的神鸟去打听消息。
花鸾被伙伴们赶鸟上架，慢吞吞地走在去前山的路上。
突然眼前闪过一片暗紫色的影子，吓得他一个激灵，猛地抬头，就看到冷月之下，树影摇曳间，一名金灿灿的，犹如春日暖阳的神女款步而来。
她对他明媚一笑，那一瞬间，仿若晨曦初升，严寒尽散，又仿若烛火照彻黑暗，令人心生向往。
这是花鸾的愿望实现最快的一次，从傍晚到深夜，刚过了短短两三个时辰，他就再次见到了他想要见到的，从前的颜曦殿下。
——
只不过，实现愿望，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花鸾站在清晨的蒙蒙薄雾中，想起昨夜再见殿下时的欣喜，重重叹了口气。
他仰头看了看眼前拐了十个弯的长队，再往前便是面前高大宏伟的紫霄宫宫门。
排在他前面的小神仙回过头来问：“兄台，这已经是你今天叹的第八百三十三次气了，这么不想来紫霄宫吗？”
花鸾下意识想点头，又马上止住了，“当然不是！我向往紫霄宫很久了！”
“那你在那叹什么气呢？”小神仙奇道。
花鸾回他：“我只是在发愁我到底应该跟着哪位神尊，想选辰逸神尊但又觉得放弃时泽神尊太过可惜，故而叹气。”
小神仙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算了吧兄台，虽然我小时候也发愁过以后到底是让天帝陛下来教导我好，还是时泽神尊教导我更好，但是现在，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
“哎？你，你不是鸾羽族的吗？”
旁边一队有人认出了花鸾，“昨儿半夜陛下刚下的旨，让鸾羽族全部适龄神仙，无论男女，通通投身紫霄宫进行为期百年的训练，你来的还挺快啊。”
“哈，哈哈。”花鸾顶着前面小神仙怀疑的眼光尬笑，“这不是早就迫不及待了，以前族里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我都不好意思来。”
小神仙将信将疑：“紫霄宫天兵的训练课业繁重，听说鸾羽族最爱风花雪月，没想到竟然还有兄台这样的异类。”
花鸾连连点头，用上了他修炼二百多年的精纯演技，摆出了一副最真诚的姿态，“没错没错，我花鸾，生平最向往能够为保卫天界而努力了。”
几人随意着聊天，队伍还在缓慢向前挪动。
在这期间，花鸾的大名已经小范围传播开了，很多小神仙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号真心实意想要来当天兵的人。
等到日上三竿，花鸾终于排到了宫门前登记的地方。
负责登记的天兵面无表情地给他办好了手续，再递给他一套天兵甲胄，把他丢给下一个引路的天兵，转头喊道：“下一个。”
花鸾托着手中沉甸甸的铠甲，最后回望了宫外广场，呼吸了最后一口宫外的空气，毅然决然地走进了紫霄宫。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娱乐是路人。
为了扭转乾坤，他花鸾今日，便要做那先驱之人，决不辜负颜曦殿下托付于他的使命。
花鸾跟着队伍走了半刻，遥遥望见了不远处的演武场，天兵们训练的声音正不断传来。
他踮起脚，越过黑压压的人群，看到了高台上坐着的正是他的目标人物。
他趁着前面领路的天兵不注意，偷偷从队伍里溜了出来。
然后再绕了个圈，装成迷路的样子晃到了演武台之下。
台上的辰逸正托着腮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座椅的扶手。
突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皱眉抬头，看到了台下站着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神情迷茫，正在左右看的小神仙，有点眼熟。
他记性还不错，脑海里搜刮了一圈就准确找到了这人出现的记忆。
于是辰逸站起来，走到他旁边，蹲下身问道：“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