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一关是过了,又忧心起了那栋房子,虽说是谢霄辞自己送出去的,可怎么都和自己扯上关系了。

    老爷子神通广大,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那栋房子被他儿子转手就送人了。对于他说,谢雪砚的事可以算小,但丢了他夏天的去处,那就不能算小,得算大。不,算特大号事件才行吧。

    想着谢海陵夏天里若是缺了看海,钓鱼的地方,怕是每年想起都会气不打一处来。

    她趁着谢海陵品茶的的间隙,把目光投向谢霄辞。此人借着光也蹭了一碗清茶,可雪砚却并不想他那样悠闲,品茶品出公子派头,没道理!

    这家伙从进门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果然是有点安排。父亲对他竟无一点责罚之意,哪怕抛开房子,越俎代庖的举动,不也一脚踩中了谢海陵的忌讳吗?

    雪砚试图用眼神传递她的意思。

    谢霄辞瞥了一眼妹妹,他似乎猜到了会有这一幕,面上装着面无表情,他甚至和谢海陵聊起了今年的新茶。

    回头的一瞬,却掩不住嘴角微微的扯动。就像夏夜里湖面上的蜻蜓点水,短暂无声。

    可偏偏就是有人眼尖,抓准了就放不下去。

    谢雪砚看到了,凭借着她对谢霄辞的熟悉,凭借着一种直觉。

    那些从宴会散场时便埋藏在心里的东西又冒出来,被一点点勾了起来。

    谢霄辞的轻松看在眼里很是碍眼,虽不是故意的,但就像蚌壳里抱了沙,心里膈应。而堆在上面的情绪越滚越大,异物感就愈加强烈。

    她利用着谢霄辞,却也在排斥着他的帮助,简直自相矛盾。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大概从这位名义上的兄长视角出发,自己也奇怪的很吧!

    同时也十分幼稚地由着现在的局面,给人下下菜。

    “爸,还有就是,实在是太破费了。我本想一架钢琴也没什么,但这次哥哥居然把那房子……”雪砚坏心眼地提起那套老爷子最爱的避暑山庄。

    装作随意提及,低顺着眉眼,就为了让谢海陵心里能对他最为满意的儿子,不满意一次。

    谢霄辞原先只想逗逗雪砚,当时只心里把雪砚当小猫,给了似是而非的回答,就好像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给了她一根羽毛。

    现在好像适得其反了,小猫雪砚抓不到羽毛,看来要拿他撒气了。这不,便父亲在面前主动提及了。

    谢霄辞只好直起背侧过头去瞧了一眼妹妹,目光隐在柔和的光线中,瞧不清楚情绪也道不出什么暗语。

    可没想到的是,雪砚似是故意而为,在他看过来的一瞬,回馈他的则是满眼的急怒。

    “什么?!喔,你说的是这个呀。”谢海陵一时间竟然没听出雪砚说的是什么。

    谢雪砚留了点精神留意着这边儿,期待着谢海陵要说的话。

    “没事的,不就一栋房子嘛!你哥给得起。”

    谢霄辞本能的想挽回什么,于是抢着回答:“那套房子早就转到我的名下了,本来也不怎么住的。”

    原来这么简单呀!也是,谢霄辞不需要去猜去赌,他几乎拥有一切,哪怕他对此并不察觉,但他有的始终比她谢雪砚要多得多。

    心里突然一下,什么想法也没了。她还没来得及搞懂,就先为自己的败落,组织好了话语。

    “是这样啊,就是太过大方了,也不考虑考虑小妹我受不受得起……”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低到了尘埃里。

    浑身上下多了一种使不上力气的感觉,但她还未曾留意到。这下蓄力攒了好久,结果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谢雪砚的坏心没得逞。

    可接下来的事却又在她的意料之中了,只听见老爷子长吁一口气,悠悠讲到:"霄辞你今天虽说是为了维护妹妹,可未免也太过冲动了。"

    谢雪砚就知道老爷子会不高兴,时间紧促,而哥哥还没有做好准备,现在正好,老爷子准备清算他的过错,这样下去只能硬抗,没有任何解释,承认自己的疏忽。

    谢海陵的心里就会给自己儿子在功劳簿上记上一过,这一过在面前的功劳面前就会显得格外刺眼。不用怀疑,谢海陵就是如此猜忌多疑的人物。

    可谢雪砚却却没那么傻,谢霄辞也不是挖坑自己跳的人。要找借口,要找理由,他可比她强得多,最起码也能减去大半损失。

    她低着头,静候着接下来的精彩好戏,正好也当面瞧瞧谢霄辞的风格。

    接着她便听见,哥哥很是认真的一句:"的确如此,有些冲动。"老老实实承认错误,接着又是一堆道歉的话。

    嗯?今日之事为何事事不如她所想?她第一反应就是她那个哥哥又在搞什么名堂。

    谢雪砚抬起头下意识蹙眉,她本就装得楚楚可怜,而这下则刚好添上了一丝懵懂,虽然并不是有意,但她现在的样子却让谢霄辞心里一软。

    这一眼正好撞上来彼此,谢霄辞侯在那里,就像专门为了此一幕。

    雪砚不敢致信,谢霄辞对着嘴型和她说到:"现在还不开心吗?"辅以内敛却从容无比的一抹弧度弯起,在眼前一闪而过。

    恩将仇报,这就是你的想法?她自己从那个短暂的表情了实实在在敲打出一句话。但第一个想法却是:再也不相信别人说谢霄辞是面瘫了。

    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为了试探出她的想法,不谢霄辞应该早就猜出来了,可他顺着她的想法往下走干嘛?

    雪砚觉着她今天是不是太不冷静了,谁会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斤斤计较!!  -----她自己已经忘了她之前还在纠结房子归属试图绊一脚哥哥的事。

    得了,今天是真的被谢霄辞摆弄了一回。他是真的在生自己不领情的气吧。只是这表现方式有够奇特的,这是学着她自爆似的打法吗?

    丹田里升起股气直冲天灵盖,头皮发麻脸皮发烫,她可怜的自尊心被撞了个细碎,刚才自己信誓旦旦的样子一定很傻!!!

    "雪砚不早了,回去好好休息吧。"谢霄辞淡定地说着,还装着他那套挺唬人的清冷样子。

    体面给了败落者台阶下,谢雪砚觉着自己脸皮快要撑不住了。

    "也就十一点而已,年轻人不都晚睡吗?"她打算奋力挣扎一下,别在谢海陵的面前以奇怪的方式突然暴走。

    谢霄辞完全没在意刚才老爷子对他的责罚,还胆子大得很,直接把对话限在了两人之间,紧接着雪砚的话尾说话。

    "听我的话,女孩子要早点睡,熬夜会有黑眼圈的。"他一本正经得吓人,目光从上而下,声音平和甚至带上了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劝解。

    保护区的围栏上总是写着:禁止入内,前有猛兽。雪砚听着就跟看了这玩意儿差不多,现在还不至于大祸临头,但再继续下去可保不准了。

    呆了几秒站起身,道了句告辞,僵硬地出门,礼貌关门,然后脚步声快速远离。

    搞得老爷子有些纳闷,而后明白过来,点评一二:"你妹妹胆小,别乱吓她。"

    是吗?谢霄辞却并不这么认为,就今天的举动而言,她的胆子可大得吓人。

    若不是他及时截住了消息,再抹去几句对其不利的叙述,今天应付老头子可没她想得那样轻松。

    谢霄辞甩甩头:"谁知道呢?"撇得一干二净,只独自享受去得到的喜悦与满足,这样他便好去消化那些坏的,烂的部分。

    那里有一些甚至是来自使他心情跌宕起伏的那个人。

    “至于你,来陪我下下棋吧。”谢海陵,好像什么也没看见,老僧入定。

    象棋还未摆好,谢家父子的动作同样慢吞吞,该是到了谈心却不交心的环节了。

    "你妹妹是被我逼得没办法,也是可怜她了。"谢海陵这样说,却一点后悔都不存,接着再说下去。

    "可我自有我的安排,若是听话下去,我会给她吃穿不愁的富贵生活,而她的那些小伎俩,不是太过分就当没看见。"

    "这样,你和她可都满意?"

    谢霄辞许久没有说话,直到父亲走完了第一手,轮到他自己。才来口说到:"没意见,这是最好的不是吗?"

    口头上的能作数就见了怪了,他这样说保不准老爹心里另有计划。

    "就是你,别到最后棋差一步。可要记住,现在在对面的对手可不是你妹妹,而是我。"

    谢海陵几下就吃住了他的马。

    谢家权力的接替可没有其他企业那样的斗法,兄弟相争是不可能的,除非谢海陵突然宣布自己还有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两头狮子,旧王与新王,只有在奋力厮杀中得到认可与尊敬。

    "如若你执意如此,那么明摆着的弱点我可不会放弃。"

    最后还是老爷子赢了,险胜几步。

    谢海陵比两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多吃了几十年的饭,他只是想把这次的不愉快,拉长再拉长。

    就当是对谢霄辞这次有些超出范围的关心,给予的一点点敲打吧。

    有句话藏在心里,谢霄辞说不出来:如您所想就好了,他这个妹妹可想法不同多了。

    就连自己上次的故意示弱都爱答不理,秘密简直多的挖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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