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为何要寻死啊,活着多好。”小丁跟随张惜而入,刚好听到,急忙相劝。

    秦月不知如何回答,不好意思笑笑:“当时我的模样是不是特别吓人,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你们就忘了吧。”

    小丁笑嘻嘻安慰秦月:“姑娘当时一定有什么东西缠在身上,多亏张郎中将那东西赶走。姑娘不要被当时张郎中的模样吓着,张郎中看起来不好相处,其实人很好。我能熬到战乱结束,多亏他,镇上许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当时整个城镇封锁,张郎中帮大家包扎,疗伤,还打跑前来抢劫的坏人。”

    秦月不可置信,张惜那张能冻死人的脸居然这样被大家爱戴,小丁说他是郎中,可郎中会针灸都不会吗:“张郎中专攻哪个方向。”

    成熟的医者都有其擅长方向,有些擅长少儿病症,有些擅长耳目口齿,专科医生往往拥有丰富病例,秦月被家中全面培养,并未分科,所见有限。因此渴望见到专科郎中,了解她未曾见过的疑难病症。

    小丁仔细想想:“这个还真不清楚,可能都会吧。”

    怎么可能,秦月知道一般的郎中都会有其擅长的方向,全精通很少:“怎会不知其擅长哪个方向,那平日如何找其看病。”

    “实不相瞒,张郎中本非本地人,他才来本镇不久就赶上战乱,我们除了知道他叫张惜,乐意助人外,并不清楚其它。”

    秦月一时来了兴趣,他也不是本地人:“大家为何叫其张郎中。”

    “因为他帮流血之人包扎,断腿之人固定,还会开发热的方子。”

    果然是小地方,会点儿这些雕虫小技就能当郎中。秦月却觉得他不像。从张惜治病手法来看,并不像学过医的郎中,比常人通些药理也未必为郎中,那些镖让她印象深刻,他更像走江湖侠客。

    秦月忽然抬头问道:“北祈镇到底发生何事。”

    大虎拿着扫把进来,这件事他最清楚:“几个沁国人突然闯入城中烧杀抢虐,被赶来的驻兵拿下,当天城中就加强防护,戍边的林将也将一部分兵力用来支援北祈镇,后来边境就莫名打起来,北祈镇就封城,直到不久前击退沁国人才解封。”

    小丁补充:“封城那是十几日真难熬,各种物品都不足,药材也缺,城中几家药铺的存货基本都耗尽,刚刚解封我就同张郎中上山采药,然后就遇快被冻僵的你。”

    秦月听闻满眼冒光,这时才明白她究竟有多幸运。盛产药材的北祈镇都缺药,可见当时情况多么严峻,而她魂迁正好在解封期,若早几日,那她肯定遇不上他们上山采药,也就冻死在荒野中。

    这条命如此珍贵,她居然想死,真是蠢,张惜虽然说话不好听,算上山上那次,已经救下她两次,救命恩人也不为过。只是这个救命之恩报起来太难了。

    秦月激动地眸中续满眼泪,双手合十,双腿弯曲,向对方鞠躬,感谢小丁对她施以援手。

    小丁见此大礼,连忙上前扶:“姑娘使不得。”

    秦月深切道:“救命之恩,再大的礼都受得。”

    秦月坚定信心,既然这条命来的如此不容易,她要好好保护,不仅要查清旧事真相,还要将阿爷、阿孃和其余亲人的人生一并活出来。

    “为何此地还是如此凌乱,你们二人到底做何事?”一道浑厚男生响起。

    小丁和秦月被惊得转头,看到一张黑青的脸。

    虽然是救命恩人,但太凶,还这样较真。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乱点儿不挺正常的,晚点儿收拾也没关系吧。但秦月不敢说,只能找抹布干活。

    不时偷瞄那个人:张惜手上提着扫帚和一桶水,鬓角湿乎乎,这样的天还出汗,到底干了多少活儿。他还真喜欢干活,勤劳的小伙子。

    两人慌忙开始摆桌子和椅子,表现地异常忙碌,大虎作为客人在一旁喜滋滋地嗑瓜子,秦月每每听到那声诡异的笑声就来气,她想休息。

    秦月干了一下午活儿,终于在张惜点头后,一屁股做到椅子上再也不想起来。

    光桌子秦月就擦了三遍,她觉得桌子都能当镜子用,不是秦月勤劳,而是张惜这个专注细节的人总能找出点儿问题。

    秦月本想不理会这些在她看起来无关痛痒的毛病,但是架不住张惜一直在旁边唠叨。张惜这人平时惜字如金,干起活儿来为何这么多话,为了让他不要烦她,秦月一遍又一遍打扫。

    终于等到张惜满意工作成果,她都快饿晕了,还好小丁已然做好晚饭,虽然只有些稀饭和干粮,也算是劫后重生第一顿。秦月看到小丁端着一盘黄橙橙的窝头从门口走来,咽下口水,嘴角都快咧到耳旁,肚子应景响起来,眼中冒光。

    就在窝头放到桌上一刻,秦月立马向其伸出魔爪,却被突然出现的筷子敲了一下,秦月疼地龇牙咧嘴将手伸回,然后对那双筷子主人张惜怒目而视:“张郎中,又有何事?”

    秦月饥肠辘辘,被人打断心情烦躁,她对张惜这个事精的忍耐已经快耗尽,他要再敢同她说些鸡毛算皮事情,她不会再听他,抢上干粮出去吃。

    “洗手。”张惜淡淡道。

    秦月一愣:“你说洗手?”

    张惜夹起一块窝窝头,解释:“刚刚扫完地没洗手。”

    秦月盯着摊开的双手,细细回想一番,好像还真没洗。幼年的秦月贪玩,常常顶着脏兮兮的手到饭桌,贴身伺候的婆婆总是领着她先洗手。只是一日撞上秦方,为了让她长记性,若开饭前不记得洗手,则此顿饭不得上桌。秦月被饿了几顿,就长了记性。

    饭前洗手成为秦月旧时每日遵守习惯,被从小深深刻入脑中,一日不曾忘却。今日却在饥饿难耐中一点儿没想起。

    小丁见秦月呆住,以为其被张惜吓着:“姑娘,张大哥只是爱干净,别无他意,我同他在一起这些日子,每顿饭前都提醒我要洗手呢。”

    小丁为让秦月相信,将手伸向她,布满茧和伤痕手指缝和指甲缝干干净净,散发出淡淡的灰水味,秦月突然笑出声。

    这模样同秦月醒来时的样子很像,小丁害怕一下没了声,他碰碰张惜,让他驱“脏东西。”

    张惜眉头皱起,他不信那些东西。如果真有脏东西,那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姑娘最让人怀疑。

    张惜带着探究看向正在大笑之人,此女时而正常,时而疯狂,不是有疾病就是故意如此。一个郎中若知自己有病怎能不吃药,可这么久都没见她吃过药,若故意这样,欲意何为?

    秦月突然站起跑出门,让屋内二人再次大惊。

    小丁小心翼翼问张惜:“哥,这姑娘为何如此奇怪。”

    张惜收回目光,沉思道:“待我走后,寻个理由让她离开。此女身份成迷,性格古怪,恐有秘密,留在身边,恐有祸端。”

    小丁虽心疼姑娘命运多舛,但也害怕她疯起来模样,点点头。

    秦月兑好灰水,将双手淹没水中。淡淡味道同小丁手上一样,小丁将手伸过时,想到幼时她也是这样将洗好的手放于阿孃面前显摆。

    旧时亲人相聚画面一下冲到脑中,而眼前的稀饭和窝头又将其拉回现实,命运最有捉弄人的本领,被操控的人毫无招架之力,秦月顿感无奈与滑稽,笑出声,然后突感不对劲,观察那两人表情,果然把她当成疯子,秦月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借着洗手跑出。

    回到屋内,秦月见二人神色如常,决定解释一番,化作兴奋模样:“刚刚吓着你们吧,因为突然想到一笑话,我给你们讲讲,十分好笑。”

    小丁听到笑话,一时有了兴致。

    张惜眉间一挑,并无多大兴趣。

    “多年前有一文人读书读到头晕眼花,想去洗脸清醒一点,结果发现手上有一块黑色污渍,他就使劲搓,结果搓半天依然无用,以为污渍太顽固,就尝试各种方式。

    放于火上烤,用皂角、淘米水洗,甚至用陶土焖,均无用。因无法去除该物,文人茶饭不思,每每看及此便唉声叹气,不久忧郁而终。远在外地老母匆匆赶回,听晚完因后果,跪下大哭,问苍天:儿啊,手上之黑物并非污渍,而是胎记,可怜才二十就凄惨而死,老天不公啊。”

    秦月眉飞色舞讲述,边讲边笑:“那人读书将自己读傻,竟记不清手上黑物为胎记。是不是挺有趣。”

    小丁听完后也笑出声:“此人真呆傻。”

    秦月目光略过张惜,正好撞入其眸中,因临时抱佛脚想出一故事,确实称不上多好笑,心虚匆匆躲开。

    张惜淡淡出声将秦月拽回:“还记得其他笑话吗,这个不是很好笑。”

    秦月想想,好像还有。表姐是个小话痨,最喜欢听书,每每听到有趣故事都要给家中兄弟姊妹讲,她记性不错,随耳听过的都记得,其中有个买鱼的故事让许多人笑地乐不可支。

    “正好有一个。”从秦月第一次见张惜,他就一直是这副冷冰冰模样,秦月想用这个故事看到张惜是否有另一面。

    秦月自信满满地看向张惜,对方似笑非笑神情让她心中咯噔一下。

    嘴角弯起,目光如矩,胸有成竹看着她。就像一头野兽在看他的猎物。不是冷面张郎中的原有样子,秦月被盯着有些发毛,那点儿刚产生的自信瞬间清零。

    她笑话还未说,张惜为如此反常,秦月回忆两人对话,她突然意识到哪里出问题。

    一个失忆的人怎会记得旧时的笑话,除非,她没失忆。好险!一不留心她就暴露了。若他们知道她没失忆,她会被赶走吧,应该没人会帮助一个心怀不轨的人。

    这个人还真奸诈,处处给她挖坑。

    “啊呀,为何突然记不清。”秦月扶着脑袋,作痛苦样子。

    小丁见秦月难受,联想到其情绪变动:“姑娘是否头痛?”

    秦月点点头。

    小丁没有张惜那么多心思,他单纯觉得秦月身体不好,担忧问张惜:“大哥可否认识些名医,姑娘似乎有些病症。”

    张惜略带玩味道:“此地不熟,京中倒是认识些,若日后有机会

    能与姑娘京中得见,必当引荐。”

    双手蒙头的秦月听到京中二字,心跳加速,此人为京中之人。他若回京可将她带回啊。

    张惜若有所思道:“可惜日后听不到姑娘的笑话,着实遗憾。”

    秦月移开双手,装作为难的神情:“旧时之事记不得,日后若听到好听的笑话,必当告知张郎中,冒昧问一句,张郎中何时回京啊?”

    张惜淡淡道:“哪日想回便回。”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张惜对秦月的防备肉眼可见。秦月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灭了,她还是另想办法吧。

    小丁看到窗外月亮,兴奋拉着二人看:“月亮好圆啊!”

    秦月喃喃:“今日十五啊!”

    张惜淡淡一眼便继续喝茶,突然出声,似乎对秦月说道:“给自己取个名吧,世上之人都有个代号,也方便大家称呼。”

    小丁连连点头:“对啊,要不然只能姑娘姑娘叫,太生疏。”

    秦月盯着月亮出了神:“那就叫做秦月吧。”

    小丁心想看到月亮就叫秦月,也太随意:“为何将姓取秦。”

    秦月表面淡定,脑中快速想缘由,突然想起垃圾里面纸包,指指桌上窝头:“秦记窝头很好吃,希望日后能经常吃到这样美味食物。”

    姓也如此随意,小丁心生怜惜,镇上最好吃的面点店不是这家秦

    记,只不过恰巧开门,才在它家买。

    张惜放下茶杯,看向空中月亮。

    突然,轰地一声,天空出现五颜六色烟花。

    小丁拍一下脑门:“城中贴了告示,今夜县衙会方烟花来庆祝。”

    秦月想到旧时过年之时也是这样仰头看烟花,烟花漫天迎新春,驱邪避祟迎来新生活,该放走过去的执念,迎接新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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