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熏从口袋里取出鳞片，先处理客户的传呼。
考虑到柳湘不想陈发知道她的存在，秦熏特意去了没人的楼道拐角。
烟雾腾起，秦熏再次看见柳湘的脸。没等她开口，柳湘抢先问道：“你还没到陈发家吧？”
秦熏心道自己只是在诡异空间里转了一圈，不知道那算不算陈发家。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刚到。”
柳湘绷紧的脸骤然舒缓，像蛇一样缩成一道细缝的瞳孔缓缓张开，变得和人无异，“那还好，来得及。我走的匆忙，忘了提醒你，近来有只域魔盯上了我，应当也是他们派来的，怕是这几天会行动，你进出陈发家门的时候千万记得先摇铃铛，铃铛在陈发哪儿，问他就行。”
“域……魔？”秦熏喃喃重复这一陌生的名词。
“没错，它们能在物质世界外的划出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被束缚在这个空间的人或物均需依照它们制定的规则行动。”
柳湘说着说着不由骂了一句，“为了对付我居然下这么大本钱，连域魔这样的东西都舍得派出来。”
秦熏微怔：“它们很少见吗？”
“那当然。”柳湘叹了口气，“即便只是能在很小的空间内制定规则，也胜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修士了。”
“百分之九十九？”秦熏好奇道：“那也就是说，剩下的百分之一也能修出空间？”
她不禁动了心思。倘若能有这样一个能由她随心所欲的界外空间，不知道能省多少事。
柳湘叹气，“我也只是早年游历的时候得了一卷秘籍，但没修成，若你也想试试，事成后我会一并奉上。”
秦熏轻咳一声，这是人主动说的，她可没张口说要啊。当然，她肯定也不会拒绝。
柳湘最后提醒道：“这只域魔实力应该不是很强，它的空间规则想必不完善，否则也不会躲在角落迟迟不动作。反正你多注意，一切小心。”
烟雾散去，柳湘的脸消失在画面中。
秦熏指尖不自觉地用指尖转了转鳞片，柳湘的提醒晚来了一步，域魔空间她已经经历过了，的确惊险。
这回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倘若刚才没意识到那房间微妙的古怪之处，可能就被困死在空间里了。
那门铃呢？门铃又是怎么回事？显然不会是域魔的手段，那到底是谁？
她甩开浮上脑海的后怕和疑虑，转又掏出兜里的手机。
毫无意外，是阿冬发来的讯息，数量之多，直接把屏幕刷爆了。
秦熏刚点开消息，屏幕上铺天盖地的文字就飘到空中，组合扭曲成一张模糊的，看不清长相的脸 。
脸迫不及待地围着她转了一圈，又回到她跟前，疑似眼睛的位置直勾勾望着她。
秦熏扬起眉头：“阿冬？”
那怪里怪气的脸开口说话了：“你去哪儿了？我刚才一直感应不到你。”
不等秦熏说话，它突然凑近，在她脸附近嗅了嗅，霎时，脸上方文字组成的头发夸张地炸开，语气是秦熏从未听过的如临大敌般的激动：“他找到你了？”
“他？”秦熏一头雾水，谁啊？怎么没头没脑的。
她粗略讲述了刚才的经历，反问道：“是你进到空间里按了门铃吗？”
“不是。”阿冬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挫败，“我无法进入别人的空间，除非得到空间主人的允许。能不请自来的，只有他。”
秦熏蹙起眉头：“所以这个他到底是谁啊？”她顿了顿，又道：“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也算救了我。”
阿冬再次激动起来，它看上去就像踩中尾巴的猫：“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管他说了什么，你千万别信。”
秦熏无奈地摊了摊手掌：“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也没见过域魔以外的第三人。”
“啊，这样。”那张“脸”上炸起的“头发”收拢回原位，阿冬的声音又恢复了平常那种懒散的，笑嘻嘻的语气：“我今天挑中了一套房子，要去看看吗？”
秦熏微微眯起眼睛，它在转移话题，而且转得很生硬。
是不想告诉她那个神秘的“他”是谁吗？
她转了转眼珠，没有刨根问底，反正问了它肯定也不会说。“暂时不，”她道，“我接了个委托，先把这单忙完。”
“好，等你空了再说。”阿冬点点头，飘在空中的文字哗地一下散开，回到手机屏幕内。
秦熏收起手机，回到陈发跟前。
陈发正盯着门上贴着的春联发呆，听到脚步声，忙回身看向秦熏，“您聊完了？”
“嗯。”秦熏颔首，“你身上是不是有个铃铛。”
“啊，是的。”陈发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铃铛，朝着门晃了几下，边晃边解释，“门口莫名发现纸灰后我请大师来看过，大师给了我这护身铃，嘱咐我每天进家门前都得摇摇，您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他打开房门，恭敬地请秦熏进去。
“先生您回来了？”未见人影，秦熏先听见了女人清亮的嗓音，是从厨房处传来的。一阵匆匆脚步声后，屋里迎出一位穿着保姆装的中年女子。
她见了秦熏先是一愣，旋即面上堆起笑，刚要开口，另有一道声音插了过来：“有客人？怎么事前没听你说？”
秦熏从声音里听出一丝尖锐的敌意。她不动声色皱了皱眉头，望向声源处。
那是个挺着大肚的孕妇，约摸40上下，被另一位保姆搀扶着从卧室里走出来。
想必这就是陈发的妻子李慧。秦熏没见过她，但这里也没有第二个孕妇了。
李慧脸很圆，却长了对丹凤眼，唇角线条也很锋利，瞧着是个挺不好惹的人。她锐利的目光飞快地上下打量秦熏，复又瞪向陈发，眸光划过一丝怨恨。
夫妻二人的感情仿佛并不像秦熏想象的那样和谐。她顿觉牙酸，自己这回淌的到底是什么浑水？
如果只是对付怪物也就算了，她可不想介入、甚至是处理别人的感情问题。
李慧说话时咬着牙，咬得很重：“这回又是什么？”
陈发也皱起眉：“什么什么，这位是我请来的……”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生怕轻慢，秦熏插话道：“我听说你们家遇了脏东西，过来看看。”
李慧狐疑地眨了眨眼睛，“我们已经请过人了。”
“但事情没有解决，不是吗。”秦熏语气不咸不淡，却正中靶心，李慧辩驳的话噎在喉中，不上不下。
她定定看陈发半晌，突然缓和面色：“抱歉，是我误会。徐妈，给客人上茶。来，”她指了指不远处露台，示意秦熏跟着她，“您请这边坐。”
秦熏注意到李慧行走时格外小心肚子，甚至她的目光只是扫了一眼她隆起的腹部，她便突然抬手捂住了肚子。
这举动有些反常，秦熏心想。寻常孕妇会这么忌讳别人的目光吗？她没跟其他孕妇打过交道，她也不知道。
陈发也想跟过来，李慧却突然回头喊住他，“你先去洗手吧，一会儿吃饭了。”
他意外地很听人话，说干嘛还真就干嘛去了。
秦熏若有所思，李慧支开陈发，难不成有什么话是不能给他听见的么？
刚在露台沙发上落座，李慧一句话险些惊得秦熏跳起来：“其实，我是个男人。”
“啊？”秦熏庆幸她还没喝茶，茶杯只是端在手里，否则绝对能喷李慧一脸茶水。
她看了眼李慧高高隆起的肚子，干巴巴道：“这种玩笑，我不是很能理解。”
李慧唇角动了动，扯出一抹无奈苦笑，“我知道这样说不会有人信，”她隔着露台玻璃门瞥了眼客厅的陈发，压低声道：“但我看得出他今天和往常不一样，那东西不在他身上，想必是您出手收拾了吧？”
秦熏眼睫微动，那东西？她转了一下手中茶杯，顺着对方话道：“你也看得出他身上有东西？”
这话像是戳中李慧的雷点，她面色陡然变得怪异，活像吞了只苍蝇，“我当然知道。那条蛇妖！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全拜它所赐！”
秦熏神情不变，丝线悄悄探出。她要测测这人是否在说谎。
李慧浑然未觉，自顾自讲述：“虽然它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封了我的记忆，但从上个月起，我的记忆就开始慢慢苏醒。”
“等等，”秦熏突然打断她，面色比她瞧着还怪异，“我先捋捋。”
丝线那端窥见了李慧的真实记忆，她是有说谎，却不是秦熏想象的那样。
她的确是男人，可怀上肚里这个孩子，却不是柳湘逼的，明明是她…他自己想的。
李慧，不，应该叫他陈发，李慧才是真正的陈发。之前和秦熏打交道的都只是柳湘捏出来的替身“陈发”罢了。
那个替身拥有陈发的全部记忆和无异于人的情感。柳湘还恶趣味地给他植入不存在的记忆，让他以为家里那位真是与他琴瑟和鸣的妻子。
陈发天生弱精，换了几任老婆，做了无数次试管都怀不上，但他又是那种有想要小孩想疯了的人，而柳湘也需要他的后代来圆这段因果。
二者一拍即合。
柳湘入了陈发的梦，给他提供了能诞下后代的法子——老婆怀不上，那你自己生嘛。
秦熏是真没想到陈发居然脑袋一热同意了。照他当时的说法，生孩子能是什么难事，女人都能，他肯定也行。
为了不引起外界怀疑，柳湘贴心地给予了他女人的外表，和假陈发一起，组成了一个羡煞旁人的美满幸福的家庭。
但陈发到底是低估了自己的能力，随着月份渐长，肚子里越来越明显的异物感和撕扯感令他惶惶不可终日，屡次三番想要拿掉这个孩子。
秦熏这个时候就很欣赏柳湘的果决了——她直接把他记忆封了，让他安心养胎。孩子是他说要生的，折腾了那么多女人都没有结果，现在好不容易让他自己怀上了，还叽叽喳喳个什么劲。
换做秦熏是柳湘，她应该也想不到更好的处理办法。
李慧（陈发）见秦熏不说话，咬了咬牙，托着肚子硬是想给她跪下，秦熏忙把他按回沙发上，“有事好好说，别这么大动作，小心肚子。”
她接的委托是要确保陈发腹中胎儿无虞，直至降生，这中间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肚子”二字一出，陈发脸色登时青白交加，他声泪俱下：“这东西每天都在撕我的肚子，他迟早有一天会要了我的命的！我一刻也受不了了，求您拿走它吧！”
秦熏严肃道：“现在堕胎，大概率一尸两命，这都快生了，再忍忍。”
陈发几近崩溃，难以置信瞪着秦熏：“你怎么能接受这种事，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
秦熏拍拍他的手臂，真诚关怀道：“深呼吸，调整心情，小心动了胎气。”
显然，她并不关心陈发死活，她只关心他肚子里的孩子，她不是陈发希冀许久的救命稻草。
陈发面色如烧尽的枯草般，死灰一片。
他的状态瞧着不大好。秦熏想了想，还是通过丝线收束了他杂七杂八的想法和恐惧。万一他情绪失控，想不开做出蠢事，那可就糟了。
他神情逐渐安详，木偶一般枯坐在沙发上，直直望着露台上沿挂着的风铃，没再说话。
好歹是平静下来了。秦熏松了口气，正准备喝口茶润润嗓，变故忽生。
陈发突然紧紧揽住腹部，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隔着衣物，秦熏看见那圆滚滚的肚皮上骤然隆起一个畸形的鼓包。
这……
她额角挂上冷汗，不会是要生了吧？
考虑到柳湘不想陈发知道她的存在，秦熏特意去了没人的楼道拐角。
烟雾腾起，秦熏再次看见柳湘的脸。没等她开口，柳湘抢先问道：“你还没到陈发家吧？”
秦熏心道自己只是在诡异空间里转了一圈，不知道那算不算陈发家。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刚到。”
柳湘绷紧的脸骤然舒缓，像蛇一样缩成一道细缝的瞳孔缓缓张开，变得和人无异，“那还好，来得及。我走的匆忙，忘了提醒你，近来有只域魔盯上了我，应当也是他们派来的，怕是这几天会行动，你进出陈发家门的时候千万记得先摇铃铛，铃铛在陈发哪儿，问他就行。”
“域……魔？”秦熏喃喃重复这一陌生的名词。
“没错，它们能在物质世界外的划出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被束缚在这个空间的人或物均需依照它们制定的规则行动。”
柳湘说着说着不由骂了一句，“为了对付我居然下这么大本钱，连域魔这样的东西都舍得派出来。”
秦熏微怔：“它们很少见吗？”
“那当然。”柳湘叹了口气，“即便只是能在很小的空间内制定规则，也胜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修士了。”
“百分之九十九？”秦熏好奇道：“那也就是说，剩下的百分之一也能修出空间？”
她不禁动了心思。倘若能有这样一个能由她随心所欲的界外空间，不知道能省多少事。
柳湘叹气，“我也只是早年游历的时候得了一卷秘籍，但没修成，若你也想试试，事成后我会一并奉上。”
秦熏轻咳一声，这是人主动说的，她可没张口说要啊。当然，她肯定也不会拒绝。
柳湘最后提醒道：“这只域魔实力应该不是很强，它的空间规则想必不完善，否则也不会躲在角落迟迟不动作。反正你多注意，一切小心。”
烟雾散去，柳湘的脸消失在画面中。
秦熏指尖不自觉地用指尖转了转鳞片，柳湘的提醒晚来了一步，域魔空间她已经经历过了，的确惊险。
这回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倘若刚才没意识到那房间微妙的古怪之处，可能就被困死在空间里了。
那门铃呢？门铃又是怎么回事？显然不会是域魔的手段，那到底是谁？
她甩开浮上脑海的后怕和疑虑，转又掏出兜里的手机。
毫无意外，是阿冬发来的讯息，数量之多，直接把屏幕刷爆了。
秦熏刚点开消息，屏幕上铺天盖地的文字就飘到空中，组合扭曲成一张模糊的，看不清长相的脸 。
脸迫不及待地围着她转了一圈，又回到她跟前，疑似眼睛的位置直勾勾望着她。
秦熏扬起眉头：“阿冬？”
那怪里怪气的脸开口说话了：“你去哪儿了？我刚才一直感应不到你。”
不等秦熏说话，它突然凑近，在她脸附近嗅了嗅，霎时，脸上方文字组成的头发夸张地炸开，语气是秦熏从未听过的如临大敌般的激动：“他找到你了？”
“他？”秦熏一头雾水，谁啊？怎么没头没脑的。
她粗略讲述了刚才的经历，反问道：“是你进到空间里按了门铃吗？”
“不是。”阿冬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挫败，“我无法进入别人的空间，除非得到空间主人的允许。能不请自来的，只有他。”
秦熏蹙起眉头：“所以这个他到底是谁啊？”她顿了顿，又道：“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也算救了我。”
阿冬再次激动起来，它看上去就像踩中尾巴的猫：“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管他说了什么，你千万别信。”
秦熏无奈地摊了摊手掌：“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也没见过域魔以外的第三人。”
“啊，这样。”那张“脸”上炸起的“头发”收拢回原位，阿冬的声音又恢复了平常那种懒散的，笑嘻嘻的语气：“我今天挑中了一套房子，要去看看吗？”
秦熏微微眯起眼睛，它在转移话题，而且转得很生硬。
是不想告诉她那个神秘的“他”是谁吗？
她转了转眼珠，没有刨根问底，反正问了它肯定也不会说。“暂时不，”她道，“我接了个委托，先把这单忙完。”
“好，等你空了再说。”阿冬点点头，飘在空中的文字哗地一下散开，回到手机屏幕内。
秦熏收起手机，回到陈发跟前。
陈发正盯着门上贴着的春联发呆，听到脚步声，忙回身看向秦熏，“您聊完了？”
“嗯。”秦熏颔首，“你身上是不是有个铃铛。”
“啊，是的。”陈发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铃铛，朝着门晃了几下，边晃边解释，“门口莫名发现纸灰后我请大师来看过，大师给了我这护身铃，嘱咐我每天进家门前都得摇摇，您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他打开房门，恭敬地请秦熏进去。
“先生您回来了？”未见人影，秦熏先听见了女人清亮的嗓音，是从厨房处传来的。一阵匆匆脚步声后，屋里迎出一位穿着保姆装的中年女子。
她见了秦熏先是一愣，旋即面上堆起笑，刚要开口，另有一道声音插了过来：“有客人？怎么事前没听你说？”
秦熏从声音里听出一丝尖锐的敌意。她不动声色皱了皱眉头，望向声源处。
那是个挺着大肚的孕妇，约摸40上下，被另一位保姆搀扶着从卧室里走出来。
想必这就是陈发的妻子李慧。秦熏没见过她，但这里也没有第二个孕妇了。
李慧脸很圆，却长了对丹凤眼，唇角线条也很锋利，瞧着是个挺不好惹的人。她锐利的目光飞快地上下打量秦熏，复又瞪向陈发，眸光划过一丝怨恨。
夫妻二人的感情仿佛并不像秦熏想象的那样和谐。她顿觉牙酸，自己这回淌的到底是什么浑水？
如果只是对付怪物也就算了，她可不想介入、甚至是处理别人的感情问题。
李慧说话时咬着牙，咬得很重：“这回又是什么？”
陈发也皱起眉：“什么什么，这位是我请来的……”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生怕轻慢，秦熏插话道：“我听说你们家遇了脏东西，过来看看。”
李慧狐疑地眨了眨眼睛，“我们已经请过人了。”
“但事情没有解决，不是吗。”秦熏语气不咸不淡，却正中靶心，李慧辩驳的话噎在喉中，不上不下。
她定定看陈发半晌，突然缓和面色：“抱歉，是我误会。徐妈，给客人上茶。来，”她指了指不远处露台，示意秦熏跟着她，“您请这边坐。”
秦熏注意到李慧行走时格外小心肚子，甚至她的目光只是扫了一眼她隆起的腹部，她便突然抬手捂住了肚子。
这举动有些反常，秦熏心想。寻常孕妇会这么忌讳别人的目光吗？她没跟其他孕妇打过交道，她也不知道。
陈发也想跟过来，李慧却突然回头喊住他，“你先去洗手吧，一会儿吃饭了。”
他意外地很听人话，说干嘛还真就干嘛去了。
秦熏若有所思，李慧支开陈发，难不成有什么话是不能给他听见的么？
刚在露台沙发上落座，李慧一句话险些惊得秦熏跳起来：“其实，我是个男人。”
“啊？”秦熏庆幸她还没喝茶，茶杯只是端在手里，否则绝对能喷李慧一脸茶水。
她看了眼李慧高高隆起的肚子，干巴巴道：“这种玩笑，我不是很能理解。”
李慧唇角动了动，扯出一抹无奈苦笑，“我知道这样说不会有人信，”她隔着露台玻璃门瞥了眼客厅的陈发，压低声道：“但我看得出他今天和往常不一样，那东西不在他身上，想必是您出手收拾了吧？”
秦熏眼睫微动，那东西？她转了一下手中茶杯，顺着对方话道：“你也看得出他身上有东西？”
这话像是戳中李慧的雷点，她面色陡然变得怪异，活像吞了只苍蝇，“我当然知道。那条蛇妖！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全拜它所赐！”
秦熏神情不变，丝线悄悄探出。她要测测这人是否在说谎。
李慧浑然未觉，自顾自讲述：“虽然它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封了我的记忆，但从上个月起，我的记忆就开始慢慢苏醒。”
“等等，”秦熏突然打断她，面色比她瞧着还怪异，“我先捋捋。”
丝线那端窥见了李慧的真实记忆，她是有说谎，却不是秦熏想象的那样。
她的确是男人，可怀上肚里这个孩子，却不是柳湘逼的，明明是她…他自己想的。
李慧，不，应该叫他陈发，李慧才是真正的陈发。之前和秦熏打交道的都只是柳湘捏出来的替身“陈发”罢了。
那个替身拥有陈发的全部记忆和无异于人的情感。柳湘还恶趣味地给他植入不存在的记忆，让他以为家里那位真是与他琴瑟和鸣的妻子。
陈发天生弱精，换了几任老婆，做了无数次试管都怀不上，但他又是那种有想要小孩想疯了的人，而柳湘也需要他的后代来圆这段因果。
二者一拍即合。
柳湘入了陈发的梦，给他提供了能诞下后代的法子——老婆怀不上，那你自己生嘛。
秦熏是真没想到陈发居然脑袋一热同意了。照他当时的说法，生孩子能是什么难事，女人都能，他肯定也行。
为了不引起外界怀疑，柳湘贴心地给予了他女人的外表，和假陈发一起，组成了一个羡煞旁人的美满幸福的家庭。
但陈发到底是低估了自己的能力，随着月份渐长，肚子里越来越明显的异物感和撕扯感令他惶惶不可终日，屡次三番想要拿掉这个孩子。
秦熏这个时候就很欣赏柳湘的果决了——她直接把他记忆封了，让他安心养胎。孩子是他说要生的，折腾了那么多女人都没有结果，现在好不容易让他自己怀上了，还叽叽喳喳个什么劲。
换做秦熏是柳湘，她应该也想不到更好的处理办法。
李慧（陈发）见秦熏不说话，咬了咬牙，托着肚子硬是想给她跪下，秦熏忙把他按回沙发上，“有事好好说，别这么大动作，小心肚子。”
她接的委托是要确保陈发腹中胎儿无虞，直至降生，这中间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肚子”二字一出，陈发脸色登时青白交加，他声泪俱下：“这东西每天都在撕我的肚子，他迟早有一天会要了我的命的！我一刻也受不了了，求您拿走它吧！”
秦熏严肃道：“现在堕胎，大概率一尸两命，这都快生了，再忍忍。”
陈发几近崩溃，难以置信瞪着秦熏：“你怎么能接受这种事，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
秦熏拍拍他的手臂，真诚关怀道：“深呼吸，调整心情，小心动了胎气。”
显然，她并不关心陈发死活，她只关心他肚子里的孩子，她不是陈发希冀许久的救命稻草。
陈发面色如烧尽的枯草般，死灰一片。
他的状态瞧着不大好。秦熏想了想，还是通过丝线收束了他杂七杂八的想法和恐惧。万一他情绪失控，想不开做出蠢事，那可就糟了。
他神情逐渐安详，木偶一般枯坐在沙发上，直直望着露台上沿挂着的风铃，没再说话。
好歹是平静下来了。秦熏松了口气，正准备喝口茶润润嗓，变故忽生。
陈发突然紧紧揽住腹部，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隔着衣物，秦熏看见那圆滚滚的肚皮上骤然隆起一个畸形的鼓包。
这……
她额角挂上冷汗，不会是要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