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从脖领处掏出那块玉。

    “我有证据!”她高喊,将玉高高举起。

    人群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只因这是一块成色极好的玉。

    她们生在非富即贵的人家,自小不知见过多少好东西,各种玉石也自然不在话下。

    所以一瞧见这块玉,众人便知道它价值不菲。

    “这是……”

    “是阴山白玉!”

    “阴山白玉,是临国独有,当年左家祖先曾带兵将我国疆土扩至阴山……随后遍寻阴山白玉,好不容易才寻得两块,一块献予皇室,一块则打磨成左家徽章,传家至今。”

    众人看娇娇的目光皆变了变。

    难道她真的是左家女儿?

    “你拿块白玉就想诓骗大家?”秦馠强装镇定,“这块玉是假的,我那江城妹子手里的才是真的!”

    她还以为这玉只是普通白玉,玉料上好而已,所以花大价钱买了最贵的白玉料子,拿去让工匠把形状打磨雕刻成同样的。

    没想到这玉大有来头。

    但此刻她也只能硬碰运气了,赌左家人看不出普通白玉和阴山白玉的区别。

    毕竟她自己看了这么多年,也区分不了。

    “是啊,这玉只是乍一看有些像,我们又不是行家,说不定这就是块上好白玉呢?”人群窃窃私语。

    “行家也不一定能分辨,毕竟只有两块,一块还在宫里!”

    “这玉的真假,老太君一看便知!”秦瑶坚定道,“就是她左家的小姐,老太君也一见便知!”

    娇娇也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大方将容貌露出给众人看。

    见两人如此胸有成竹,一些人动摇了。

    “这小丫头看上去是与左家人有些像。”

    “那双眼睛好像与老太君有些神似……”

    秦馠突然转身,朝众人道:“大家别被她们骗了!骗子常用这种手法,装出十分镇定的样子,引大家信以为真!我与左家小姐相处多年,她什么样子我最清楚!”

    “那你为何不敢让我去见左家的人?”娇娇大声质问,“既然你这么肯定我不是,为何不敢让我们见上一面?”

    “正是如此。”秦瑶也道,“莫非你心虚,怕老太君一眼认出自己的孙女?”

    人群中议论声更大了。

    秦馠一时慌神,又忙着找理由:“反正今日是见不了!”

    她突然灵机一动,“要见也得等我那位左家真正的小姐回来,共同让左家辨认,到时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看来今日有她阻拦,人是见不到了,秦瑶暗想。

    她向来不是硬碰硬的人,可下次却不知秦馠又将出些什么招数来对付她们。

    既然她敢说出让两人共同被辨认,便是已做了万全准备。

    秦瑶四处张望,想找个侯府的人到老太君那儿试着求一求,看能否见上面。

    见她如此,秦馠立即挑衅道:“怎么,你不敢?”

    “我就说,她们一定是假的!”陈母帮腔,道,“有些人惯会攀高枝,一会儿要死活赖在我家做陈家妇,一会儿又带着小的来做左家女。”

    “陈家妇?”有人立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衡的亲事所有人都盯着,一有风吹草动,大家十分关心。

    “无事。”陈母忽觉自己多嘴,差点毁了儿子的好姻缘,忙解释道,“我儿原可怜她们母女俩刚入京城,人不生地不熟的,无处可去,便将家里多余的宅子借给她暂住几天,谁知她竟不想走了!”

    “原来如此,陈公子果真君子之风。”人们称赞。

    “看来此女子惯行骗术……”

    “是啊,断不能被她骗了去!”

    在众人的义愤填膺中,秦馠道:“还不快走?”

    “好!”秦瑶应下,“过几日就过几日,到时让左家一同辨认,诸位都听到了,烦请到时做个见证!切不得反悔!”

    殊不知秦馠此刻也是强忍着心中慌乱,只想让她速速离去。

    而这一切,都被远处的门房老头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原也是跟着老太爷四处征战之人,不光身体强健,连眼力与耳力都非比寻常。

    此刻他看着那小女孩,已目露惊喜。

    难怪方才他总觉得这女孩十分熟悉!

    细看之下他才发觉,这女孩长得与已逝的老太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因她留了女童发髻,眉眼又未长开,所以一时没往那处想!

    不用看玉,他便知道这的确是左家的种!

    门房压下心中激动,唤来跑腿小厮:“方才你到老太君处,老太君如何?可想见人?”

    老太君也老了,他不敢让她没有任何准备,就与这孙女相见,怕人一激动伤身。

    小厮如实禀告:“老太君睡下了,所以才让那新来的秦馠姑娘替她处理一下。”

    门房想了想,觉得那几个小主人比这小女孩大不了几岁,恐来了也无济于事,不由叹了口气。

    “你先在此替我值守。”他吩咐小厮,“我有要事去找老太君,你在此时刻关注那边动静,若出了什么事速来找我。”

    交代完毕,他步履匆匆去了后院。

    这府中家眷们住的后院,他原是不该去的。

    可他这次冒着大不韪,也要前去亲自告知老太君。

    后院的丫鬟婆子见门房过来,都吃了一惊,上前问道:“出了何事?你怎么来了?”

    门房也无空理会她们,径直走向老太君的院落。

    此刻院子里静悄悄的,一屋子丫鬟服侍老太君睡下后,都噤了声,见门房急匆匆来忙迎了上来。

    “门口出事了?”管事丫鬟问。

    门房急得擦了擦额上汗水:“我有要事求见老太君!”

    丫鬟皱眉:“那得劳老丈在此等一会儿了,老太君夜里睡不着,全指望着白天这眯一会儿呢!出了何事,可先跟我说说?待会儿我好进去禀告了老太君。”

    “这……”门房略犹豫了一下,此事事关重大,还是由他亲自禀告为好,“虽十分重大,却不是什么急事,我在此等得,若老太君醒了,还请马上求见。”

    那丫鬟点头应下,不敢松懈,进屋守在床边。

    老太君并未睡熟,半梦半醒之间,忽回到了当年,老太爷过寿,府里提前一个月便请了戏班子,又请伶人数名,一时之间搭台的、唱戏的、耍杂技的,好不热闹。

    娇娇就是在这当口,被贼人带走的。

    老太爷一怒之下把这些人全抓了,严刑拷打之下才知有几个漏网之鱼早已逃出府,至今也说不上是不是仇家买通,故意把孩子带走的。

    可老太爷在府里动了私刑,却被人捅到了朝堂。

    于是这年老太爷的寿宴还未过,他悲怒交加之中喜事变成了丧事……

    那满府的红绸布忽地变成白色,将老太君包围在中间。

    “祖母——”娇娇稚嫩的叫声从远处飘来!

    她努力睁大眼睛,在一片白色中茫然找寻着。

    四周哀乐响起,她突觉头疼欲裂,猛地睁开眼睛!

    “出什么事了?”她忍住心中不安,问道,“方才外头是不是有人说话?”

    往日里若有此梦中惊醒的情形,丫鬟们总是劝她再睡一会儿。

    而此刻丫鬟也不敢再劝,将她扶起:“门房老丈亲自求见,估摸着是出了大事。”

    “还不快让人进来!”她就知道,这梦做得蹊跷!

    那老丈被人引了进来,他身子有些佝偻,头发半百,脸上皱纹不减,一双眸子却清亮无比。

    毕竟是跟在老太爷身边的人,老太君与他也相当熟络,不等他行礼便开口道:“你何时变得这般迂腐?在外头等那大半日,也不让人叫醒我!若真出了急事大事耽误了,看你怎么交代!”

    “老太君且宽心。”他欲言又止,暗暗观察着老太君的神情,想着该如何说。

    老太君却眯起了眼睛,沉沉道:“是不是小姐……有消息了?”

    门房猛地抬头!

    亲缘之间竟真是会有感应的!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她暗沉着脸,想起适才那个梦,心里更没底。

    门房斟酌了片刻,才道:“说起来您千万别激动,小人见过小姐……”

    “什么时候的事?”老太君双手按住胸口。

    “就这两日。”见她激动,门房反而不敢说实话,“小姐如今就在城中,老太君若想寻,小人很快便能寻到。”

    一边丫鬟提醒道:“那位秦馠姑娘不是说小姐在江城?我们的人也已去接了,再等上半月,人就回来了。”

    “你确定,你见到的人是小姐?”老太君也想到此,毕竟当初侯府丢了小孙女,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冒充上门认亲。

    她顿时又将提上来的心放下。

    门房道:“小人虽不敢十分肯定,可见那姑娘的第一眼,却是让小人想起了旧主……”

    “那就带来!让我见见!”老太君道。

    门房见她心神已稳住,道:“人其实就在前厅,只是那位秦姑娘说她是骗子,正要将人赶走。”

    老太君忙吩咐身边丫鬟:“你快去使人,叫个腿长的,跑得快的,把人领过来!”

    不一会儿,人没带来,倒是秦馠与陈母等几位客人回来了。

    门房心下了然,看来那两人已经被赶走了。

    不过既然人在京城,想找到也是件十分容易的事。

    “老太君。”秦馠进门笑盈盈的做了礼,转头见个老头在屋里恭敬站着,不由皱眉,何时这等下人也能来见老太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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