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野并没有让任飞云等太久。

    他在脑海里演示了很很多遍,才说出他的方案:“这几个点数图案应该也是有规律的,这个三点是觜(zi),四点半包围住一点的是鬼,而你所说的类似北斗七星的八点应该是柳,最后一个七点的是星。觜、鬼、柳、星是二十八星宿的四宿,其中觜是西方白虎星宿,后三个是南方朱雀星宿。”

    “如果是星宿的话,按照古人的习惯,这些点数应该可以按照顺序排列的。”任飞云猜测道。

    “按照顺时针的话应该先白虎后朱雀,也就是觜、鬼、柳、星;反之就是星、柳、鬼、觜。蛇梯棋的棋盘是从左到右开始的,我们先尝试一下3、5、8、7的步数。”林知野说。

    “好,让我来。”任飞云身轻如燕,借力一点便踩在第一株紫色绣球花上。

    任飞云行云流水的动作让林知野叹为观止,任飞云的功夫是他离开九灵大陆后见到过最好的。他说:“先走三步。”

    话音刚落,任飞云身体轻轻一纵,来到亭子的第一个台阶。

    “台阶就是梯子,按照蛇梯棋的规则,梯子可以无视格子直接向上走。梯子一共有三阶,你到第三阶上。”林知野说,说完他继续俯视着花田,计算着这个花田棋盘格数。

    在他思考的时候,任飞云很快踩到了第三阶台阶上,静静等着林知野。

    “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第十七个格子,接下来是五步,小心为上。”林知野叮嘱道。

    “嗯。”任飞云脚尖轻盈地踩在一株蓝色绣球花上,此时格数为22,正前方也有一株蓝色绣球花,在她的斜后方也蜿蜒栽种了五株蓝色绣球花。她说:“现在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

    林知野神色有些凝重:“现在我们踩到了大蛇,如果踩到蛇的话需要分辨哪个是蛇头蛇尾,确认好之后需要从蛇头来到蛇尾的格子上。这里有可能存在陷阱,如果踩错的话我担心你有危险。”

    任飞云自信一笑:“没什么好怕的,我先向上走试试。”

    她说完后便往正前方的格子上走,林知野觉得有些不对劲,心跳猛烈加速,好像有危险即将来临。

    “小心——”他还未说完,就见任飞云脚踩的蓝色绣球花在瞬间合起,倏忽睁开,成为无法数清紧挨着的眼睛。

    是蛇瞳!

    那些蛇瞳成竖形,齐齐地向上看去,不仅如此,那些竖瞳渐渐分泌出动态的昏黄粘液,那些粘液慢慢地爬上任飞云的脚。

    任飞云反应也极为敏捷,唐刀瞬间出现,在空中凌身侧翻,手腕一翻直接将粘液尽数斩断,避免了粘液将脚完全覆盖的结局。

    林知野隐约看见那异化的蓝色绣球花有抬头的倾向,喊道:“那是蛇头,往后退,退到蛇尾的地方,第20个格子!”

    任飞云毫不犹豫地踩着蓝色绣球花组成的蛇身,往蛇尾方向过去,等她来到第20个格子时,那株蛇头的格子才恢复如初。

    “你没事吧?”林知野有些担心。

    “我没事,那些粘液只是看着恶心,我没有受伤。”任飞云说,“我们继续吧。”

    “好,接下来是8个点数,到第28个格子。”林知野继续说,“第28个格子是白色绣球花,没有蛇,然后再走7个点数到第35个格子,这次会到蓝色格子上,一定要小心!”

    “嗯。”任飞云按照林知野的指示走完了所有的点数,她问:“还要再试一下吗?”

    “不急。”林知野看着任飞云站着的地方,蓝色绣球花的顶端,不是蛇头,就是蛇尾,是哪个呢?他在心里计算这格子数,快速地翻阅脑海中的记忆,想着格子代表的数字,深吸一口气说:“很抱歉,我们可能还要赌一下,你愿意相信我吗?”

    “有何不可?”任飞云屈身,气势猛进,快步来到蛇尾,正是第44个格子,感受着脚下没有异化的蓝色绣球花,心中一定,连带着眉眼都带着成功的笑意。

    他们赌对了。

    两人四目相对,福至心灵,任飞云清理掉蛇尾处的蓝色绣球花,拨开深层黑泥,翻出来一个白布包裹。

    她来到林知野面前,借着烛光,她拨了拨上面的黑泥,一层一层地打开它,神色有些凝重:“只有这个包裹,里面包着的...”

    她顿了两秒,抓紧了那块白布包裹,继续说,“是一块骨头。”

    林知野面色同样不好看,这是一块女性的指骨,被煮过的,洁白无光,但关节处有红痕的骨头。

    “这应该是昭双小姐的指骨,是生前被人强制掰断后煮过的,她可能真的已经没了。”林知野艰难地说出这个事实,不止是因为任务无法完成,更是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无法看到一个鲜活的性命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枯萎。

    原先被任飞云一同清场的雨再次降落了!掉落在身侧的绣球花缝隙间,淅淅沥沥,似乎在奏响一曲雨中葬歌。

    任飞云没有管落在身上的雨水,两人沉默无言,返回到了湘妃亭。

    “现在线索断了,你的任务该怎么办?”林知野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湘妃亭的柱子,看着任飞云低头不停看着手中指骨的模样,开口说。

    “我也不清楚,我原本不想这样气馁的,即便从昭双小姐房内发现木头人起,我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准备,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心情却很复杂。”任飞云将指骨重新用白布包了起来,“而且我不敢想象,一块指骨会被人强制掰断,更不用说... ...”

    她话没说完,完整说出来的话太残忍了。

    林知野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你不是好奇我的职业吗,我现在对你说。”

    “我是一个网络作家,走上这条路也是偶然,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对这个世界很陌生,所以在刚来这里的时候疯狂汲取有关这个世界的知识,虽说越了解越觉得自己渺小,但这也帮助我走上了写作的道路。”

    他身体往后仰,抬着脸看着湘妃亭内部的斗拱说:“你还记得门开后的秀喜吗?当时我被迫成为皮套人后,只能根据系统页面的对话来沟通,当时她说戌时有更夫提醒关门关窗,然后就看不见了,这个说法是有些迷惑人的。

    根据我了解到的知识,更夫会在夜晚五更,只有一更的时候更夫会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而在亥时二更时‘关门关窗,防偷防盗’,秀喜说她看不见了,要知道人的眼睛是很容易适应黑暗的,除非所处空间没有门窗,不然不可能一片漆黑,所以在那个时候,也就是戌时和亥时交界的时间(晚九点),她已经被人剜去了双眼。”

    “我记得你说秀喜是被亥时因为更夫报信被剜眼,然后在晚上11点被管家割舌了?”任飞云不解,那怎么判定是在晚上十一点被割舌了呢?

    “如果一个人经常听到一句话那他会下意识的重复出来,秀喜说看不见之后,有说过希望小姐平安无事这句话,那个时候会有谁在说话呢?昭双小姐?秀喜自己?还是更夫?

    或许我应该换种说法,那个时候谁说平安无事的可能性最大?”林知野说。

    “都有可能。”任飞云回答说。

    “我也不清楚是谁,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是更夫,更夫会在子时绕着宅院说‘子时三更,平安无事’。”林知野嘲弄一笑,“没想到真的是。”

    “太牵强了。”任飞云看着他。

    “谁说不是呢?”林知野也看着她说,“或许是写文的人容易思维发散吧,秀喜说过之前有温大善人和管家去见过昭双小姐,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那之后没过多久就熄灭了蜡烛,再加上秀喜在这个亭子前递给我的手绢,很难让人想不到这正是昭双小姐当时写的东西,而她作为被委托的人,因为没有完成小姐托付的人成为了地缚灵。

    时间更容易反推,你还记得吗,大奶奶被关在门后的时候也说过,这个大宅院里没有人能够逃出他们的手掌心。所以,我猜测秀喜拿到了手绢,晚九点出门撞见了更夫,更夫很可能报信给管家和大奶奶他们,于是秀喜被剜了眼睛。

    但因为小姐的嘱咐,她忍着痛挪到了湘妃亭,想在这里等一个不会来的人,不凑巧的是又撞见子时来报更的更夫,然后被割了舌头。”

    任飞云想到自己的任务内容,语气不带任何温度:“... ...如果你思维发散的方向是正确的话,那可真是全员恶人,包括‘你’、‘我’。”

    “她”是助纣为虐的伥鬼,“周玉生”是懦弱无能的负心人。

    两人的视线交汇,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晦暗不明,依旧是林知野先开口,还是那句话:“谁说不是呢?”

    “... ...”

    “其实还有个办法能完成任务,原本我并不想使用的。”任飞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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