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间屋子外表看上去那样的破败,屋内却收拾的很干净,被单都叠的整整齐齐,西里尔甚至在床头放了一瓶鲜花,叫不上名字的野花大大方方的展示着自己的芬芳。砖墙虽然在时间的加持下生出许多细纹,但西里尔用数张美丽的风景画遮住了残破的斑驳,萨沙能认出所画的都是圣域的景色。

    美中不足的是屋主似乎从未考虑过家中会到访客人,整个屋子只有一张凳子,他让萨沙坐在这里等一下,自己先去泡茶。

    考虑到萨沙还是一个孩子,在等待西里尔的过程中她很快开始坐立不安,乏味的等待不是孩子们喜欢的活动,她甚至试图和路过窗口的鸟聊两句,但很快意识到语言的沟壑并不那么容易跨越,鸟的话她是一个字也没听懂,小女孩叹了口气,觉得这里的确不适合自己,想着吃完点心还是赶快回家吧。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进了窗,这是很微小的一阵风,却足以将放在西里尔床头的几张纸片卷起,还好萨沙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纸。

    “怎么了?”西里尔端着红茶和曲奇饼走了过来。

    “风差点把纸卷到窗外,现在没事了。”

    “这样啊,随便找个地方放着就好,谢谢啦。”西里尔说,萨沙感觉他好像并不那么在意这些纸的归宿,不管是床头还是屋外都没有区别。

    她忽然明白了,这间屋子中让人坐立难安的空旷感从何而来,是寂寞,这栋房子由里到外的被寂寞包裹了起来。

    可西里尔不在乎,他不在乎杂草丛生的庭院,不在乎日渐斑驳的墙面,更不在乎孤独,似乎这里的每一个生命都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就连羊也不需要成群,他们相连却又独立。与其说是他们定居在这里,不如说是停留在这里,在空旷的时间里一动不动,静候凋零。

    这与她所认知的任何一种生活方式都不同,她的阅历还远不足以理解这种生活模式的成因,此时只感觉没由来的难过。

    “你怎么啦?”西里尔端详着萨沙皱起的眉头,询问道。

    她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她记得斐尔维常说尽量不要去评价别人的生活方式,很可能被当成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混蛋然后挨揍。

    她问爸爸你是不是被揍过?

    斐尔维别过头去,诡异的沉默了。

    忽然她发现手中拿着的纸上写满了一行行字,即使萨沙现有的文化水平很难完全解读这些字,但她觉得这些字写的很漂亮工整。

    “这是叔叔写的吗?”她问。

    西里尔顿了一下,他表现出了些微的局促,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说:“随手写来打发时间的……你可以看懂吗?”

    “唔,能看懂一点,只有一点点。”萨沙说。

    西里尔的眼中似乎闪烁起微弱的光,他问:“你想听听嘛?”

    得到女孩肯定的回答后,西里尔从她手中抽走了那一摞纸,他用平缓的语气念了起来,萨沙听的很投入,西里尔所书写的并不是故事,这些文字没有按照特定的情结逻辑去运作,可听上去十分优美。

    “这是什么呢?”她问。

    “是诗。”

    原来是诗,萨沙当然听过诗,甚至早在她还没有开始掌握读写的时候,孤儿院的修女就曾抱着一本泛黄老旧的书教她背诵诗文,修女说诗是人怀抱着对神满心的崇敬写下赞美,而后献给神的礼物。可西里尔的诗不是这么回事,他写了千百字,写了一朵悄悄绽放又凋零的红花,写了清风与蓝天,写了一位伫立在千岁石墙旁的少女,却没有将一个字献给神。

    “虽然修女听了会生气……可我更喜欢你的诗呢。”萨沙喃喃自语道。

    西里尔没听清她的话,还以为女孩是觉得无聊了,于是尴尬的笑了笑,说:“抱歉,让你听这种老大叔打发时间写出的无趣东西。”

    “不会无聊呀!”萨沙说,“我喜欢这些诗,不过不要告诉修女,她会不高兴的……啊,她应该也不会知道,我现在在这么远的地方呢。”

    “修女是谁,她对你很坏吗?” 西里尔皱起了眉头,问。

    “是以前教养我和哥哥……还有大家的人,不不,她不是坏人!虽然有时候我们对神不敬,她会很不高兴,然后关我们进小黑屋,但她不是太坏的人,嗯。”

    不知萨沙的话中是哪部分戳到了西里尔的痛点,他的双眼忽然蒙上了一层灰影,男人紧皱眉头,像是回忆起什么悲伤的往事似的叹了口气,低声说:“不将最真挚的情感献给神,果然是不对的吗?”

    “什么?”萨沙没有明白,问道。

    西里尔迅速切换了神情,那种阴霾被温柔的笑代替,他说:“没什么,时候好像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斐尔维大人该担心了。”

    萨沙不是很想回去,因为她敏锐的察觉西里尔有个大秘密,这秘密恐怕和爸爸说的“不得不离开圣域的罪过”相关,对一个小屁孩来说察觉到瓜却吃不到是极为痛苦的,她搜肠刮肚的想找个理由多呆一会儿,可惜这个世界好像很喜欢和人开玩笑,西里尔家的门被适时敲响了。

    “喲,我就猜你在这。”她亲爱的冤种老爹自然的推开那扇从不上锁的破门,钻了进来,从门缝里她还看见那只在山坡上游荡的羊跟着回来了,两只羊用磨蹭角的方式打了招呼。

    萨沙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觉得养父很碍事。

    “太好了,你爸爸来接你了。”西里尔朝她微笑。

    就这样,萨沙怀揣着对邻居深藏心底的瓜一百万分的好奇,被冤种老爹提回了家,几百米的路,她回了七次头。

    告诉我!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被赶出圣域!不能知道答案我很多美好的美德都消失了!萨沙的内心在嘶吼着。

    “怎么了,不想回家吗?”斐尔维拉着她的手,看出她不是很情愿。

    “爸爸怎么知道我在那里?”萨沙嘟着嘴生闷气,反问斐尔维,明明今天是她第一次去邻居家,斐尔维怎么就能知道她在哪呢?

    “你可能不信,羊告诉我的,他领着我来了西里尔的房子。”斐尔维说。

    是个人都不会信,人怎么能和羊对话呢?萨沙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两人大概对视了五秒,奇怪的是,斐尔维总在胡言乱语,但萨沙总是觉得他是个很坦诚的人,她永远都倾向于选择相信养父。

    “小羊还和你说什么了吗?”她问。

    “它说你是个很可爱很聪明的小姑娘,西里尔绝对会拉着你读诗。”斐尔维说,“那家伙八百年不和人交流,难得抓到个人就会倾诉欲爆棚,很容易多嘴说点什么。”

    “后半句是你说的吧?”萨沙眯起眼睛盯着他。

    他耸了耸肩,没有否定也没有认可,反问萨沙道:“你喜欢他的诗吗?”

    “喜欢!比修女以前教我们的有趣多了,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诗,不是写给神,而像是写给春天的。”萨沙说,在和斐尔维的一问一答中她似乎渐渐忘却了被老爹打断吃瓜行动的不满,淘淘不绝的讲起了下午的事,“西里尔叔叔还给我做了黄油曲奇饼,他真是个很温柔很好的人呀,为什么圣域要赶他走呢?”

    斐尔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问她:“谁说圣域赶他走了?”

    萨沙也疑惑的看他:“你说的呀。”

    “我说的是,他拥有的不是属于圣斗士的心,离开才是好的,所以他自己离开了。”斐尔维很是疑惑,不知道自己的意思是怎么被曲解了的,“圣域并不会因为那种事就驱逐一个正直的灵魂。”

    萨沙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停下了脚步,一些终于无法忍耐的想法蹦了出来,她死死的拉住了斐尔维的裤腿,恳求道:“为什么你们都要做谜语人呢?告诉我,告诉我吧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斐尔维的眉毛抽了抽:“……先说好,我知道的也没有那么多哦?”

    萨沙还死死巴拉着他的腿,就差声泪俱下了:“告诉我!”

    “那个……我们就快到家了,到家再说?”斐尔维将小女孩从腿上扒下来,指了指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的家,说,“天马和亚伦还等着我们一起吃晚饭呢?”

    “晚饭吃什么?”萨沙问。

    “鱼汤,鸡蛋三明治和豌豆沙拉,中午的苹果派也有剩。”

    “好,我们走吧!”

    今天的萨沙也是认真对待食物的好小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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