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么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方少骞便退开了。

    他低低垂眸看着她,粗粝的指腹一下又一下磨过相微满的下唇,磨得红艳欲滴,嗓音轻柔:“只喜欢我么?”

    “嗯。”

    像是得到默许般,方少骞又贴了上来,这次和方才的轻吻不同,如同暴风雨般来得又烈又急,像沙漠里渴水的旅人终于寻到了绿洲,凶蛮得叫人应对不来。

    舌尖撬开贝齿长驱直入,将她未尽的呜咽尽数吞没,呼吸交缠间,相微满只是微微退后得了一瞬的喘息,便又被人箍住下巴追了上去。

    “别躲。”

    他指腹的纹路轻轻在她下颌擦过,带着丝□□导的意味,而另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游移到她的腰间,紧紧揽住,断了她的后路,方少骞握着她腰肢的手掌滚烫如烙铁,让她彻底成为猎物,被他掌控。

    相微满早该知道的,方少骞其实并不是个温柔的性子,他更似猛兽,只是在外人面前收起爪子和獠牙,可内里,他是蛮横的,说不准……还有喜欢看猎物垂死挣扎的恶劣。

    这吻时重时轻,让相微满浑身泛起热意,却还被方少骞箍着,直到她开始呼吸不畅,伸手推了推方少骞的肩膀,他才喘息着退开半寸,鼻尖却仍亲昵地蹭着她泛红的脸颊。

    相微满将一旁凉透的醒酒汤递给他,咬了咬唇:“明天还会记得么?”

    方少骞接过醒酒汤,指尖状似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眉眼含笑的“嗯”了一声,慢条斯理的喝了下去。

    相微满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他泛红的脸,他明天当真能记得么?他若是忘了自己要当这事没发生过么?

    相微满接过空碗正准备起身离开,便被人抱住了腰,她低头看着将脑袋靠在自己小腹上的男人,一时无言。

    她还没说什么,便听方少骞道:“本想……教你多见些人,多选选,可我高估了自己,我没那么大度,见你和别人说笑,我忍不住嫉妒。”

    相微满愣了愣,方少骞却忽的收紧手臂,又喃喃道:“就算最后站在你身边的不是我,我也认了……”尾音消散在寒寒夜风中,像是融化的雪水般缠绵。

    就算只陪她一段时间,也好。

    渐渐没了声音,相微满的心却久久不能平息,她的指尖悬在方少骞的肩头,终是轻轻落下:“方少骞……”

    回应她的只有渐渐平稳的呼吸声。

    她轻轻将方少骞放倒,替他掖好被子,自己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翌日朝堂。

    金銮殿蟠龙柱投下重重阴影,济帝摩挲着翡翠扳指,面目威严的坐在上方,目光淡淡扫过殿中群臣。

    此次相子席回京济帝许了很多赏赐,虽曹长史等人自戕了,但到底算是追回了赈银,以抚民心。

    “陛下,京城布防图本就一直由枢密院保管,过去三十载从未出过纰漏,如今被盗,枢密使自然难逃其咎。”

    站出之人是户部尚书蒋咏怀,他虽已过了五十多岁的年纪,但为人最是老奸巨猾,早早便站队太子,故而见缝便要踩上方少骞一脚,如今方少骞不在京中,更是让他钻了缝子。

    且沈震在押解回京的路上被杀,此事消息灵通的大臣自然知晓,局面对方少骞尤为不利。

    不等相子席站出反驳,便听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道:“蒋尚书此言差矣!”潘忠大步流星走出,“陛下,此前方枢密使遇袭修养了一个月才勉强能行走,这还尚未恢复,枢密院就出了此等事,这哪能怪他?!”

    济帝坐在主位上没说话,一双略显浑浊的双眼扫视着殿下众人,略带皱纹的脸不怒自威。

    相则允默了默,手持笏板缓步出列“陛下,枢密使追回布防图,但却让沈震在半路被截杀,实为过失。”说着他话锋一转,“不过儿臣认为,若此次枢密使前去北苍将和亲之事处理得当,那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济帝想了想,沉沉点头:“嗯,枢密使在布防图一事上确有疏忽,那便如此罢。”

    闻言,相子席略微蹙了蹙眉,他虽信方少骞,但北苍在和亲一事上态度坚决,大济不是没派出过使者交涉,但任凭使者磨破了嘴,北苍都是一口咬定,和亲之事不可毁约。

    若想劝说北苍可汗,实属不易。

    北苍。

    一早晨雾未散,相微满顶着两个黑眼圈就起了,纵使有严惜君给她的安神香囊在,她还是没睡好,甚至直到天微微发亮她才小睡了一会儿。

    随禾走出自己的帐幕打了个哈欠,见相微满这幅样子,不禁走过去盯着她瞧了瞧:“微满,你没睡好么?认床?”

    相微满摸了摸眼下:“很明显么?”

    是不是认床她不知道,但她确实没睡好,一躺下来满脑子都是昨晚的场景,怎么甩都甩不掉。

    路过的简封注意到她们,手上拿着个滋滋冒油的羊腿边吃边走了过来,不忘打趣道:“相微满,你这好像让人打了一拳。”

    相微满:“……”

    好了,她知道很明显了。

    她的目光不自觉掠过看向方少骞的帐幕,没什么动静,还没醒么?

    简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出声道:“方少骞早早就和默达可汗去田里了,说是要试改良犁。”

    “哦……”

    她还以为她醒得够早了,没想到都比她醒得早。

    随禾拉了拉她,给了她一个眼神:“走吧,一起去看看。”

    三人到时,田垄间远远便能瞧见那里聚了几人,方少骞玄色窄袖骑装掐出劲瘦腰线,金线云纹在朝阳下流转,即使在魁梧的北苍人之中也格外显眼。

    他似是在与默达可汗攀谈,期间俯身拨弄着改良犁上的铜活扣,指节冻得发红却浑不在意。

    相微满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就站在原地看他。

    本就入了春,大济已然回暖,可这北苍还是这般冷。

    相微满瞧着只穿了一身便装的方少骞,身上连个披风都没有,也不知他冷不冷。

    随禾见她发愣,拉着相微满的手便走过去:“走啊,来这里不就是找他的么?到了又不过去。”

    她真是恨铁不成钢,若是这样,那还怎么有进展?

    相微满还在发愣,被这么一拉,猝不及防踏入光晕里:“诶……!”

    许是听到了动静,方少骞转过身,一时便对上了相微满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脸。

    脚步渐近,和方少骞谈话的默达可汗此时也回了头,看见三人便乐呵呵的夸赞道:“这曲辕犁改良的还真是好啊!”

    相微满视线掠过众人,除了默达可汗和两位皇子,还有几人她不认识,但她的视线却被其中一个女子吸引。

    那女子一身北苍装扮,身上是绛红着黑色的长袍,绛红锦袍领口翻出银狼皮毛,眉宇倾斜,眼尾细疤隐入鬓角,一股肃杀之气由内散发,她五官硬朗,甚至比寻常男子更多几分英勇气概。

    见相微满盯着那女子瞧,可汗笑着为她介绍:“这位是我们北苍的特勤,和尔达萨,萨特勤。”

    闻言,相微满眼睛霎时亮了几分,笑道:“我知道,和尔达萨,北苍最年轻的女特勤。”

    默达可汗有些惊奇,没想到相微满竟知道。

    和尔达萨原本有些凶狠的面容浮现出一抹诧异,她的声音不像寻常女子那般娇柔,反而更为雄厚:“你知道我?”

    相微满连忙点头,目光中是掩藏不住的仰慕:“嗯嗯!从前在大济就听说过,一直很想见见真人,没想到当真见到了!”

    她犹记得在乌州时旅人说起她唾沫横飞的模样:“那女罗刹能徒手撕豺狼!”还说什么,“这哪里是个女人?简直比爷们儿还凶悍!”

    可眼前人皮革护腕磨损的边角,分明浸着真正的风霜。

    相微满很崇拜她,不会被困在后宅,在草原上无拘无束的狂奔,何其自由?

    而听相微满这般说,和尔达萨眉峰微动,她打量着眼前裹成雪团似的中原贵女,却没再说什么。

    默达可汗在一边大笑一声:“哈哈哈……我们北苍的特勤都传到大济了!”

    相微满的视线转向另一人,那人虽是一身草原装扮,但面相却十分文雅清秀,看着便是个中原人。

    见相微满的视线注意过去,可汗乐呵呵的给她介绍:“他啊,叫傅子萱,是北苍唯一的文官,你可以叫他傅俟勤。”

    相微满看过去,只见傅子萱嘴角含笑,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相微满没看懂傅子萱眼中的深意,问道:“傅俟勤是大济人?”

    傅子萱轻轻一笑,回道:“是啊,大济苦闷,比不得这里自在。”

    这话相微满是认同的。

    默达可汗对于傅子萱尤为赞赏,笑得合不拢嘴:“傅子萱这小子可聪明的佷,前段时间北苍经济危机多亏了他才能解决。”

    这事儿相微满也听过一耳朵,却不知为北苍出谋划策之人竟是大济人。

    路上她曾和随禾谈论过,随禾似是对这事儿很感兴趣,尤其是关于钱,随禾在此事上同她讲出两种解决办法,听着都挺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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