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此时一众宦官经过看到这一幕,蓉妍听完环环道出金丹的来历先是愣住,见国主领武将踱步走过来,心口一猝立刻放下方才要打人的手掌。

    偏偏这个时候国主驾到,淮香约蓉妍出来真选了个好地方。蓉妍身旁的侍女已吓的脸色苍白,全然没有刚才那会儿的嚣张,先行一步道:“叩见陛下。”

    其余人行礼后,国主未等蓉妍启唇,看向她漆黑的眼睛质问道:“方才爱卿看见有一只瓶子落水,蓉妍,可有此事?”

    蓉妍胸口一哽说不上话来,侍女怕背罪名惹来杀身之祸,嗫嚅道:“回禀陛下。是娘娘一时冲动拍掉王妃端起的玉盘,那只盘上盛的那只瓶子也不翼而飞了。”

    主人没说话仆从先出卖主子,见状淮香想讽出声,奈何场面过于严肃她没有露出破绽,反而神色慌张地看向国主和武将。

    绾起袖头,淮香连忙对身旁两名宦官下令道:“你们两个还愣在这干什么!快下水去找!那只瓶子里装的可是少君托付我交给太子殿下的轩辕金丹!”

    两名宦官得令脱去玄衣火急火燎扑进莲花池中找那只丹药瓶子。轩辕金丹是国主请神阶炼丹师撒尽万金炼来的一颗,本是为肉.体凡胎的太子通往修仙路上打牢根基直步青云,现在弄丢了,国主顿时气火攻心,欲吐出一口老血。

    武将赶紧搀扶住站不稳脚的国主,方眼韫色过浓,睥睨向一众不清缘由面面相觑的宦官,喝道:“都去找!别迟了一步,仙师说那颗金丹潮糊了就失药效了!”

    众宦官如热锅上的蚂蚁,纷纷摘帽蹦入莲花池中寻药瓶。意识到事态严重性蓉妍腿一软“扑腾”一声跪下了。

    蓉妍大脑一阵乱如麻,辩解道:“陛下,您听儿臣讲,儿臣当时不知那是转交给太子的贵重之物。真的不知道实情啊陛下!”

    国主咳嗽起来,忍住咽喉的腥味,白了唇,微抖的手腕指向她,头疼难忍道:“蓉妍……你行为不淑……”

    面对国主利如刀刃的指责,蓉妍脸掀起惶恐之色,漫起血丝的眼珠子张望向莲花池只祈祷无事发生。然而鹊桥四面环水与假山,莲池下尽是锋利如刃的礁石。不到半炷香功夫,一名宦官捞到水底的青花瓷瓶,细看一下惊喜地呈上去道:“怀大人,国主,找到了!在这里!但瓶口封印好像冲破了。”

    国主手冒冷汗,挥手道:“怀德将军懂法术,快叫怀德看看。”

    宦官蹚出水面,湿淋淋地将瓶子递给将军随即起身退后,生怕浑身的脏水渗透进瓶子坏了大事。

    怀德将军仔细擦净瓶口,小心打开瓶口,瓶底破了缝外面的光照进去里面的丹药丝毫无金光,与溅进去的脏水相融已然化成汤糊状,怀德心如刀绞,痛心疾首道:“坏了。糊了。”

    承受不住这个噩耗般骇人听闻的事实,国主如得蒙头一棒,龙颜大怒道:“来人呐,把蓉妍和这名参事的侍女一并打入龙池寒宫,永世不得出禁地!”

    上一秒还是享尽荣华富贵风光无限好的太子妃,下一秒就成了龙池寒宫最冷的第一任废妃,并要与一同贬去身份的贴身侍女同起同坐,蓉妍一时难以接受,仿佛人生若走马灯一样疾速转折。

    国主下出这种软禁决策,蓉妍身旁的侍女倒是庆幸保住一命,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要和蓉妍娘娘继续过,求情道:“废娘娘一事还望陛下三思啊,就算娘娘做错了事,归根结底也是太子的第一任正妃。

    “倘若就这样随意废了娘娘有损太子殿下的名声,更何况此事是娘娘事世不疏才犯下的这等低级错误。”

    闻言淮香冷呵一声,环胸走过来,居高临下俯视这位伶牙俐齿的侍女,直言不讳道:“蓉妍是第一任太子妃又如何?

    “轩辕金丹能涨二十年的修为,一丹近无价之宝,这么说来她害陛下损失国库万金,又害太子失去二十年的修为,如此罄竹难书哪有一国之后的风范?

    婢子这么包庇自家主人难道想欺瞒百姓不成?”

    众官看到淮香分析的头头是道,美人声音委实好听,国主很欣慰有孟氏这般明事理之人,后悔当初没选她做未来的一国之后。

    头疼稍微缓解的国主一挥龙袍袖子,双手背后道:“淮香所言极是,甚好。来人,把蓉妍和那名参事的侍女带下去。”

    宦官得令将求饶不停的两人带了下去,压往龙池寒宫。气氛冷静下来,担惊受怕的环环这才从淮香身后露出发梢走出来。

    国主看向初次见龙颜怕如小白兔的环环,关心起来,对淮香道:“寡人方才语气过重没吓到你的那名侍女吧?”

    环环生怕陛下找主人麻烦,抬起头脆生生道:“回陛下,环环不害怕。”

    怀德将军露出许久不见的一抹笑容,随手一摆,教下人收拾地上碎玉盘子,款款而谈道: “多亏了你家王妃让吾等看清蓉妍的德行,日后若有所难大可找老夫商讨,老夫定鼎力相助。”

    这位将军主管兵器对战事很了解,想到青玄剑有可能被当成兵器卖进兵库,淮香刚要起唇提此事,又一想,少君不会剑术,此灵剑说成用来招新护法,恐怕一个护法难以驾驭上古剑灵。

    若说成留给己用却担心引起薛阳国主的猜忌,把她当成因畏惧少君祭池仪式,为自保私藏神器,蓄谋与太子为敌。

    想到诸多不易,淮香只好随意道:“不劳将军费心了。多谢大人的心意。”

    国主悦然松开眼角,颔首青睐道:“没想到淮香还是个懂事的好姑娘,如此甚好。”

    淮香牵住环环的手,浅浅一笑道:“谢陛下赞赏,天色已晚,儿臣先行告退了。”

    言罢淮香带侍女行礼告别国主和怀德将军回到烬王府,侍女环环仿佛刚从鬼门关死里逃生,浑身吓的汗流浃背,一送到娘娘寝房就向主人告别,转身前往温泉清洗身子。

    ·

    夜晚,灯火阑珊时,宫中人都歇息了,淮香从床上坐起,念起神识,此时的感知远比刚来薛阳国的感知范围要广阔数千里,丹田里的法力一望无垠,源源不断往额上冒,很快感知到西北方向有浓厚的剑灵气息,气味很是熟悉。

    早在天师寿终正寝前,淮香就嗅过那把青玄剑的气味,剑身剑鞘的灵气流溢出三分野生山楂的酸味,两分龙鱼鳞角的腥味,一分知更鸟羽翼的燥味,四分降龙木的深沉香味,非常独特。

    记忆犹新的她可以断定神识感知到的那股气味与青玄剑大致相似,而散发那股气味的灵剑就藏匿在附近一隅很隐晦的角落里。

    燃起一盏酥油灯,她秉持灯盏起身依据剑灵气息寻剑,走出寝房绕过柳树林来到烬王府西北角,这里有一间武器库。

    大门没锁,两只吞金兽状的门把手由一束粗糙的缰绳捆绑住了,淮香随手一撕,门“吱呀——”一声开了,屋内传来阴凉的风扑到她脸上,冷得她汗毛竖起。

    淮香密个法术热身防备,独自一人进入这黑漆漆一片的武器库。

    这里实在是阴潮幽暗,伸手不见五指,墙上有滴水声“啪嗒啪嗒”响,抬起灯才见四周皆有蛛网悬挂,像是很久没下人来打扫过,许多珍藏的上古秘籍摞成一堆小山很随意放置在沉香桌上。

    走到武器库最深处,一把宝剑赫然耸现在眼前,剑台上一尊青龙玉雕横躺其上,酥油灯下玉泛青玄光芒,精雕细刻的玉龙爪啄住剑台边缘看起来苍劲有力,挺起的傲头和蜿蜒起伏的龙身各自顶住这把灵剑的剑身。

    看这把剑鞘镶嵌有桃花痕迹,淮香想到己国的十里桃花,一眼便认出这把灵剑正是天师嘱咐她所寻的青玄剑。

    不由得想起天师曾说,青玄剑是一把极好的高阶灵剑,曾是自然之灵与己国的龙血碧池产生共鸣而凝结成的一把水灵剑。

    剑灵汲取日月精华不日成水晶状滟滟雏形,若是修水神赋功法的人去驾驭剑灵,正对道修,前途无量。

    找到这把宝剑也算是了结天师毕生的夙愿。取下青玄剑,淮香轻轻摩挲剑鞘上的花纹,手感好极了,打开剑鞘,剑身锋芒毕露的一瞬间,一道剑光闪过。

    一个老成粗犷、盛气凌人的声音传来:“谁在那?”

    闻声,在仓库墙壁上一簇明火燃起之前,淮香眼疾手快关鞘将剑放回原地。

    武器库亮堂起来,一名身穿便衣的腰板挺直的中年人手执一把铁剑站在倒挂头盔的石墙后,白蓬铁护肩未脱去显得威武魁梧,宛如镇山白虎,胸膛衣下微微起伏结实的腹肌任由一条马革腰带束住。

    看相貌淮香认出来者正是白天遇到的那名伴君左右健壮的将军,她丝毫不慌不忙,平静如水的应道:“是我,将军大人。”

    怀德将军看到她,眼中略微有点惊讶,想到她是烬王府的主人,这仓库又是烬王府的管辖范围,烬王妃的出现也不足为奇,但半夜出现在这里还是有点不符合人知常理。

    思考不出合适的缘由,怀德将军放下铁剑,行礼赔罪道:“冒犯到娘娘了,怀某多有得罪。只是怀某不知,娘娘为何半夜出现在这间武器库里?”

    淮香笑了笑,扮出难堪样捂住鼻扇,随口一说,从容道:“我只是渴了起来饮点茶想出来散散心,突然闻到这地有股猎禽的腥味。

    “我以为这仓库里头藏了只落伤的神兽好心想带回去当灵宠圈养。

    “没想到竟是这把戾剑散发的溃烂之气,气息委实难闻。”

    这三更半夜里新来的烬王妃不忍打扰到下人休息,自行取茶房的凉茶解渴,又担心武器库有神兽落难,算是位人善纯良的年轻妃子,想到这里怀德将军放下戒备。

    看向娘娘身后的那把微调姿势的青玄剑,将军直言直语道:“怀某的这间武器库荒废很久了一直都这样,没听说进过什么神兽,怀某还以为进了想偷宝剑的贼。”

    遥想当年,青玄剑的主人正是太平中原第一任鼎鼎有名的御灵师,也是栽培淮香的那名天师。天师曾胸怀救济苍生的高远志向,执剑亲手把整片中原的妖魔邪祟驱逐至荒漠迷城,疲劳之际将这把宝剑放归城池之上封藏。

    谁也没料到多少年后,城池兵力薄弱,看守懈怠,竟让商贩趁机盗取贱.卖到敌国的这间武器库内。

    淮香一脸无奈道:“将军此言差矣……”

    谁是贼还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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