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柔离开西院时，连衣衫都没来得及换。她穿着素衣，凉风从衣襟袭入，却因心中滚烫，而不觉寒冷。
梅香实在沁骨，她拂开脸上被风吹起的碎发，脚步急促小跑踩过雪地，直到一只脚踏进前厅外的阆苑。
简柔气喘吁吁，还没进厅，便听见茶盏轻撞，一中年妇人略带为难的语句飘入耳。
“实在不是我容不得人，只是.......你家二小姐出了这样的事，我侯府若不闻不问，岂不是让满京城笑话吗？”
简柔躲在门口瞧了一眼，说话的，正是永安候徐家的夫人，若简柔嫁过去，她便是简柔名正言顺的婆母。
徐夫人今年不到四十，虽说眼角长出细纹，可也被雍容气质压了下去。
她语气不算激烈，甚至有些商量的口气。
简柔继母，如今的侍郎夫人杨华坐在上首，抬起手帕虚虚擦拭眼角，语气愧疚至极。
“是.......都是我家管束不严，出了这样的丑事。”
看见她这副样子，简柔就想笑。
五年后，烧死原主的那把火，正是杨华所放。
杨华为人，可称得上是纯粹的恶毒，自打一嫁进简家，整日想的就是怎样不让简柔两姐妹好过。
简柔的姐姐作为书中女主角，入宫为妃，暂时逃离苦海，而简柔作为未出阁的女儿，却是受她暗里搓磨良久。
“这也不怪你.....谁家都有不服管教的孩子，听说二小姐想嫁的，是个姓张的进士？”徐夫人笑了笑，扬唇问道。
“嗨，不过一穷书生，怎能与你家徐公子相比？也不知那张进士给二丫头灌了什么迷魂汤，照我说，就该绑了他，送去衙门治罪！”
徐夫人抿了口茶，不置可否。
“话不能这样说，本朝选官不看家世，你怎知那张进士，以后不是朝之栋梁？若是二丫头真喜欢他，我们徐家也不是不愿意成全。”
只听桌椅作响，杨华惶恐起身，“夫人这说的什么话？二丫头只是一时糊涂，就算是夫人肯放手，我家老爷也不会答应的！”
徐夫人示意她坐下，缓缓道：“你家老爷不答应，可我家侯爷，也未必答应这门亲了。”
“......这怎么讲？”
杨华揪紧帕子，惴惴不安问。
徐夫人瞥她一眼，语气平静道：“我也就实话实说，侯爷听了二小姐私奔之事，当即勃然大怒，说是要退婚。”
她侧眼瞧着杨华胆颤心惊的模样，接着道：“不过我想，这样实在是伤了两家和气。要不，咱们取个折中之法？”
杨华忙不迭问道：“什么折中之法？”
“婚约照旧，你家二小姐还是嫁给我家策儿，只不过，”徐夫人轻咳一声，“怕是做不了正妻，只能做个偏房。”
“这......”杨华有些为难。
她倒不是心疼简柔，只不过此事若照这样办，怎么也有些不好听。
堂堂侍郎家嫡女，去给人做妾？
但，这永安侯，乃是陛下重臣，左膀右臂，简家实在得罪不起。
她左右为难，便道：“这.....恐怕要与老爷商量——”
“不必。”门外，一年轻女子高声道。
“小姐，不能闯进去！”
杨华商量二字还没落地，耳边就传来侍女的呼喊。
杨华和徐夫人下意识转头看，只见门外走来一微昂着首，素衣披发的女子。
再定睛一瞧，不是简柔又是谁？
转眼间，厅内静可闻针，简柔已走至她二人跟前。
简柔开门见山，对着徐夫人道：“夫人不必为难，两家退了婚约便是。”
片刻寂静后，杨华起身，不可置信道：“二丫头，你说什么？”
“我说，退婚。”
简柔盯着杨华，扬起眉梢，重复了一遍。
啪——
杨华拍案而起，柳眉倒竖叱骂：“二丫头，你一个闺阁女，跑这儿来说这种话，还嫌不够丢人吗？”
她目光经过简柔，望见跟在她后边急匆匆而来的兰青，冷冷道：“是不是你挑唆小姐的？”
兰青低下头不言。
简柔呵笑：“母亲这话真没道理。我是个活人，用不着谁来挑唆，退婚，是我一人的意思。”
杨华咬了咬牙，对着后面手足无措的婢女怒喝：“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小姐带回去！”
“等等。”
徐夫人不慌不急喝完一口茶水，悠悠道：“何必着急呢？我倒是想听听，二小姐自己的意思。”
她扬唇，自下而上审视简柔：“二小姐何时变得如此有骨气了？胆子也大了许多。”
简柔听她语含嘲讽，也不在意。
“是我有错在先，不好拖着徐公子和我一同被笑话。既然夫人说了，徐侯爷也有退婚的念头，那两家，不如好聚好散。”
“哈哈.....”徐夫人笑起来，眼中流动锐利的光。
“你说好聚好散，便就能好聚好散么？”
“你出了这样的事，不已经连累我侯府被耻笑？方才你在门外听了那么久，此时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敷衍我，说到底，不也是不愿给我儿子做侧室？”
“但你可知，坏了名节的女子，在这世上有多难？”
她深声质问简柔，杨华在一旁一言不发，简柔轻轻笑了笑。
“不错，我就是不愿给你儿子做侧室。我看不上他，正妻都不愿意，别说妾了。”
“你说什么？”
徐夫人脸上笑容并未完全消退，但笑容底下蕴含的意味已然不同了。
她一动不动盯着简柔，活像盯着兔子的猫。
“我与人私奔，的确有错，可徐公子不也做了些出格的事？”
徐夫人笑意凝滞，还未等她开口，简柔接着道：“夫人不必瞒我，我知道徐公子亦有一位心上人，而据我所知，徐公子中意的那姑娘，此时已然在永安侯府住着了不是？”
“未迎妻便蓄妾，做错事的，恐怕不止我一人吧。”
徐夫人眼皮一跳，死死盯着简柔，似乎要在她身上扎个窟窿。
此事......她如何得知？
简柔当然知道，她还知道，徐公子这位心上人，正是徐夫人远房的一个表侄女，自小饱读诗书，和徐公子可谓是一见钟情，要不是身份差距实在是大，也可称之为良配。
自从徐简两家结下婚约，自己就莫名其妙成了棒打鸳鸯的那个。
想必这对小鸳鸯，也一定是怨恨她的吧？更何况，这个徐公子徐策，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一个后来被抄家的奸臣料子，自己嫁给他，不也是死路一条？
“既然都心有所属，不属意这门亲事，哪有何必要凑到一起？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夫人应该也明白。”
徐夫人看着她，半晌默然。
出了简府，徐夫人坐上来时的轿子，轿子轻微吱呀作响，摇晃穿过小巷。
徐夫人自打从简府出来，一句话也没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雪势逐渐小了，霏霏无声。
徐夫人身边的丫鬟有些不平，便在轿外哼声道：“她家什么门户？攀上我们侯府还不知足？姑娘出了这样的丑事，也有脸见夫人？照奴婢说，就该把那简二小姐好好看管起来，一辈子别外嫁！”
徐夫人摇了摇头。
她思忖片刻，忽然问丫鬟：“你从前也见过简二小姐，有没有觉得，她变了性子？”
丫鬟不屑道：“许是心气高了吧。”
徐夫人笑了笑，坐直身子，望着轿窗外不断退却的景物，无声长长叹气。
“这门婚事，侯爷本就不看好。我一力主张，为的就是简二姑娘好拿捏，既然她如今心已然飞了，也没什么意思了。”
“退婚，便退婚吧。”
丫鬟道：“夫人这样不是太便宜她？”
“什么便宜不便宜的，都是女子，都知道女子有多不容易，我又何必为难？至于她日后如何打算，我也无权过问了，说起来，怎样都是命罢。”
她漆黑眸中流转着一种别样情绪，似惋惜，似嘲讽。
轿子缓缓行走，不时，便彻底在雨雪中没了影子。
侍郎府前厅。
徐夫人走后，杨华便凄凄哀哀哭起来，那哭声不大，却延绵不断。
简柔明白，这是专门哭给即将下朝归家的简侍郎看的。
只是这么早就开始哭，也不怕嗓子哑了。
简柔余光瞟着杨华，腹诽道。
“二丫头，我知道你打心眼里不认我这个母亲，可在外人面前，你好歹给我两三分薄面啊.....徐家夫人若将此事传扬出去，我日后可怎么做人？”
杨华语气哀怨委屈，像是受了什么了不得的气。
“母亲将我关在偏院，我本是不想出来的，可听见院里婆子说徐夫人上门为难母亲，我不想母亲因为我的事被刁难，这不是来替母亲解围吗？”
简柔微笑着道。
杨华哑口无言，她也觉察出了不对，一向软弱的简柔，怎么今日说话这样冲。
她想反驳什么，眼珠子一转，又算了。
反正简老爷也快下朝回家，等他到家，自己再多哭一哭，少不了一顿责罚等着简柔。
说不定.....
还能趁机把这个小贱人赶出简家家门。
于是，她换了方帕子，又呜咽起来。
简柔冷眼看着，有些无语。
她在看这本书的时候，曾觉得杨华的角色设定太不合理。
一个人，怎么能坏得这么纯粹？
在这个时代，简柔作为一个女子，根本威胁不了杨华和她亲生子的利益，可杨华还是要置她于死地。
作为看客，简柔只是吐槽几句，可若是亲身遭遇这种待遇，简柔实在遏制不住心中的厌恶。
她看向厅外，一片皑皑，忽然有预感，自己的机会要来了。
耳边杨华哭得她心烦，根本没法子好好思考，简柔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哭了——”
——啪！
简柔一回头，一个茶盏擦着她鬓发而过，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瓷片。
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穿官服，须髯半白的男人。
正是简柔的父亲，兵部侍郎简方。
他横眉冷对，气得咬牙切齿。
“孽畜，你简直是胆大包天！”
梅香实在沁骨，她拂开脸上被风吹起的碎发，脚步急促小跑踩过雪地，直到一只脚踏进前厅外的阆苑。
简柔气喘吁吁，还没进厅，便听见茶盏轻撞，一中年妇人略带为难的语句飘入耳。
“实在不是我容不得人，只是.......你家二小姐出了这样的事，我侯府若不闻不问，岂不是让满京城笑话吗？”
简柔躲在门口瞧了一眼，说话的，正是永安候徐家的夫人，若简柔嫁过去，她便是简柔名正言顺的婆母。
徐夫人今年不到四十，虽说眼角长出细纹，可也被雍容气质压了下去。
她语气不算激烈，甚至有些商量的口气。
简柔继母，如今的侍郎夫人杨华坐在上首，抬起手帕虚虚擦拭眼角，语气愧疚至极。
“是.......都是我家管束不严，出了这样的丑事。”
看见她这副样子，简柔就想笑。
五年后，烧死原主的那把火，正是杨华所放。
杨华为人，可称得上是纯粹的恶毒，自打一嫁进简家，整日想的就是怎样不让简柔两姐妹好过。
简柔的姐姐作为书中女主角，入宫为妃，暂时逃离苦海，而简柔作为未出阁的女儿，却是受她暗里搓磨良久。
“这也不怪你.....谁家都有不服管教的孩子，听说二小姐想嫁的，是个姓张的进士？”徐夫人笑了笑，扬唇问道。
“嗨，不过一穷书生，怎能与你家徐公子相比？也不知那张进士给二丫头灌了什么迷魂汤，照我说，就该绑了他，送去衙门治罪！”
徐夫人抿了口茶，不置可否。
“话不能这样说，本朝选官不看家世，你怎知那张进士，以后不是朝之栋梁？若是二丫头真喜欢他，我们徐家也不是不愿意成全。”
只听桌椅作响，杨华惶恐起身，“夫人这说的什么话？二丫头只是一时糊涂，就算是夫人肯放手，我家老爷也不会答应的！”
徐夫人示意她坐下，缓缓道：“你家老爷不答应，可我家侯爷，也未必答应这门亲了。”
“......这怎么讲？”
杨华揪紧帕子，惴惴不安问。
徐夫人瞥她一眼，语气平静道：“我也就实话实说，侯爷听了二小姐私奔之事，当即勃然大怒，说是要退婚。”
她侧眼瞧着杨华胆颤心惊的模样，接着道：“不过我想，这样实在是伤了两家和气。要不，咱们取个折中之法？”
杨华忙不迭问道：“什么折中之法？”
“婚约照旧，你家二小姐还是嫁给我家策儿，只不过，”徐夫人轻咳一声，“怕是做不了正妻，只能做个偏房。”
“这......”杨华有些为难。
她倒不是心疼简柔，只不过此事若照这样办，怎么也有些不好听。
堂堂侍郎家嫡女，去给人做妾？
但，这永安侯，乃是陛下重臣，左膀右臂，简家实在得罪不起。
她左右为难，便道：“这.....恐怕要与老爷商量——”
“不必。”门外，一年轻女子高声道。
“小姐，不能闯进去！”
杨华商量二字还没落地，耳边就传来侍女的呼喊。
杨华和徐夫人下意识转头看，只见门外走来一微昂着首，素衣披发的女子。
再定睛一瞧，不是简柔又是谁？
转眼间，厅内静可闻针，简柔已走至她二人跟前。
简柔开门见山，对着徐夫人道：“夫人不必为难，两家退了婚约便是。”
片刻寂静后，杨华起身，不可置信道：“二丫头，你说什么？”
“我说，退婚。”
简柔盯着杨华，扬起眉梢，重复了一遍。
啪——
杨华拍案而起，柳眉倒竖叱骂：“二丫头，你一个闺阁女，跑这儿来说这种话，还嫌不够丢人吗？”
她目光经过简柔，望见跟在她后边急匆匆而来的兰青，冷冷道：“是不是你挑唆小姐的？”
兰青低下头不言。
简柔呵笑：“母亲这话真没道理。我是个活人，用不着谁来挑唆，退婚，是我一人的意思。”
杨华咬了咬牙，对着后面手足无措的婢女怒喝：“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小姐带回去！”
“等等。”
徐夫人不慌不急喝完一口茶水，悠悠道：“何必着急呢？我倒是想听听，二小姐自己的意思。”
她扬唇，自下而上审视简柔：“二小姐何时变得如此有骨气了？胆子也大了许多。”
简柔听她语含嘲讽，也不在意。
“是我有错在先，不好拖着徐公子和我一同被笑话。既然夫人说了，徐侯爷也有退婚的念头，那两家，不如好聚好散。”
“哈哈.....”徐夫人笑起来，眼中流动锐利的光。
“你说好聚好散，便就能好聚好散么？”
“你出了这样的事，不已经连累我侯府被耻笑？方才你在门外听了那么久，此时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敷衍我，说到底，不也是不愿给我儿子做侧室？”
“但你可知，坏了名节的女子，在这世上有多难？”
她深声质问简柔，杨华在一旁一言不发，简柔轻轻笑了笑。
“不错，我就是不愿给你儿子做侧室。我看不上他，正妻都不愿意，别说妾了。”
“你说什么？”
徐夫人脸上笑容并未完全消退，但笑容底下蕴含的意味已然不同了。
她一动不动盯着简柔，活像盯着兔子的猫。
“我与人私奔，的确有错，可徐公子不也做了些出格的事？”
徐夫人笑意凝滞，还未等她开口，简柔接着道：“夫人不必瞒我，我知道徐公子亦有一位心上人，而据我所知，徐公子中意的那姑娘，此时已然在永安侯府住着了不是？”
“未迎妻便蓄妾，做错事的，恐怕不止我一人吧。”
徐夫人眼皮一跳，死死盯着简柔，似乎要在她身上扎个窟窿。
此事......她如何得知？
简柔当然知道，她还知道，徐公子这位心上人，正是徐夫人远房的一个表侄女，自小饱读诗书，和徐公子可谓是一见钟情，要不是身份差距实在是大，也可称之为良配。
自从徐简两家结下婚约，自己就莫名其妙成了棒打鸳鸯的那个。
想必这对小鸳鸯，也一定是怨恨她的吧？更何况，这个徐公子徐策，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一个后来被抄家的奸臣料子，自己嫁给他，不也是死路一条？
“既然都心有所属，不属意这门亲事，哪有何必要凑到一起？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夫人应该也明白。”
徐夫人看着她，半晌默然。
出了简府，徐夫人坐上来时的轿子，轿子轻微吱呀作响，摇晃穿过小巷。
徐夫人自打从简府出来，一句话也没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雪势逐渐小了，霏霏无声。
徐夫人身边的丫鬟有些不平，便在轿外哼声道：“她家什么门户？攀上我们侯府还不知足？姑娘出了这样的丑事，也有脸见夫人？照奴婢说，就该把那简二小姐好好看管起来，一辈子别外嫁！”
徐夫人摇了摇头。
她思忖片刻，忽然问丫鬟：“你从前也见过简二小姐，有没有觉得，她变了性子？”
丫鬟不屑道：“许是心气高了吧。”
徐夫人笑了笑，坐直身子，望着轿窗外不断退却的景物，无声长长叹气。
“这门婚事，侯爷本就不看好。我一力主张，为的就是简二姑娘好拿捏，既然她如今心已然飞了，也没什么意思了。”
“退婚，便退婚吧。”
丫鬟道：“夫人这样不是太便宜她？”
“什么便宜不便宜的，都是女子，都知道女子有多不容易，我又何必为难？至于她日后如何打算，我也无权过问了，说起来，怎样都是命罢。”
她漆黑眸中流转着一种别样情绪，似惋惜，似嘲讽。
轿子缓缓行走，不时，便彻底在雨雪中没了影子。
侍郎府前厅。
徐夫人走后，杨华便凄凄哀哀哭起来，那哭声不大，却延绵不断。
简柔明白，这是专门哭给即将下朝归家的简侍郎看的。
只是这么早就开始哭，也不怕嗓子哑了。
简柔余光瞟着杨华，腹诽道。
“二丫头，我知道你打心眼里不认我这个母亲，可在外人面前，你好歹给我两三分薄面啊.....徐家夫人若将此事传扬出去，我日后可怎么做人？”
杨华语气哀怨委屈，像是受了什么了不得的气。
“母亲将我关在偏院，我本是不想出来的，可听见院里婆子说徐夫人上门为难母亲，我不想母亲因为我的事被刁难，这不是来替母亲解围吗？”
简柔微笑着道。
杨华哑口无言，她也觉察出了不对，一向软弱的简柔，怎么今日说话这样冲。
她想反驳什么，眼珠子一转，又算了。
反正简老爷也快下朝回家，等他到家，自己再多哭一哭，少不了一顿责罚等着简柔。
说不定.....
还能趁机把这个小贱人赶出简家家门。
于是，她换了方帕子，又呜咽起来。
简柔冷眼看着，有些无语。
她在看这本书的时候，曾觉得杨华的角色设定太不合理。
一个人，怎么能坏得这么纯粹？
在这个时代，简柔作为一个女子，根本威胁不了杨华和她亲生子的利益，可杨华还是要置她于死地。
作为看客，简柔只是吐槽几句，可若是亲身遭遇这种待遇，简柔实在遏制不住心中的厌恶。
她看向厅外，一片皑皑，忽然有预感，自己的机会要来了。
耳边杨华哭得她心烦，根本没法子好好思考，简柔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哭了——”
——啪！
简柔一回头，一个茶盏擦着她鬓发而过，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瓷片。
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穿官服，须髯半白的男人。
正是简柔的父亲，兵部侍郎简方。
他横眉冷对，气得咬牙切齿。
“孽畜，你简直是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