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江风带着一波一波的江浪席卷而来,刺骨的寒冷。

    一个拾荒的男人,佝偻着自己的背脊,蜷缩在江岸的桥洞下面,身边是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外卖。

    他身上仅有一件已经露出棉花的破洞衣服,胡须早已经把下巴处占满了。那一双的黑洞洞的双眼,紧紧盯着远处硕大的广告牌。

    王勇早已经死了,他现在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流浪汉。

    这一切噩梦是从什么开始的?半夜睡不着的时候,他时常想起,日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偏离了轨道的。

    “这是大牛,是你狗娃子的堂哥。”

    狗娃子,是父母对他的称呼。那时候讲究孩子要贱养,才能活的长久。

    他看着眼前这个长的凶神恶煞的大哥,怯生生躲到了自家父母身后。

    王勇脸上有一块很深的胎记,从额头中间蔓延到耳后,从小收到不少同龄人的讥笑和嘲弄。

    显然,王大牛也对他也不法讥笑和嘲弄。那张的凶狠带着嘲笑的意味,显得更加渗人来。

    为了遮盖自己的面容,他留了很长的头发来遮盖自己脸上的胎记来。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王大牛留了级,而他成为了王大牛的同班。

    “你别跑呀,我是你堂哥,还能欺负你” 王勇被王大牛带的一群大孩子堵在了小路上。

    他低着头,颤颤巍巍正要从裤兜里掏出早饭钱,但是伸手一摸兜,里面什么也没有。

    早饭钱,他忘记拿了。

    看见他哆哆嗦嗦拿不出早饭钱来,王大牛脸色不好看了,伸出拳头朝着他脸上就是一下,然后是肚子。

    、

    身边的跟班们,也一拥而上了。

    王勇想要大声惊呼,却听见王大牛边打边骂说:“祸害,你就是个祸害。你爸妈迟早不要你。你知道,你妈怎么说,说看着你都觉得后背冒冷汗。你就该死,该死……丑八怪……”

    一字一句,仿佛一把一把刀子刺进他的肉里、骨头里,连带着身上拳打脚底的疼痛,让他无法大声的哀嚎。

    他从小被王大牛欺负,母亲却从来没有发现。

    小时候,他被王大牛欺负到手臂淤青,母亲却说是小孩子玩闹。他的胳膊差点脱臼,却被一句轻飘飘的玩弄给敷衍了过去。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那些孩子从他包里翻东西抢走,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

    醒来之后,他就在村里的卫生所。母亲站在一边看着他,表情冷冷的,没有一丝的温度,一遍一遍催促着医生还要多久。

    在母亲的概念里,在医院待的越久,钱就花的越多。

    虽然,她讨厌这个孩子,却不想在村里被人落了口实,在外还要装出一副对孩子好的样子来。

    仿佛是为了赌气,他闭上了眼睛,迟迟不愿意睁开。

    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是王大牛的母亲。

    “宁妹子,不好意思,大牛一定是跟弟弟闹着玩的。”

    “姐,平时小打小闹行,孩子这回都进卫生所了”王勇觉得母亲好像换了一副面容来。

    王大牛母亲抬手就打了王大牛两个耳光,扇的框框作响,然后从怀里掏出钱来说:“这是些营养费。都是一家人。”

    “姐,这这么点钱,你打发叫花子。”

    “那行,行,我知道你要啥。”王大牛母亲叹了口气说:“我今天回去就跟我那口子说,山上那块的地一半让给你。你不就想要这个吗?”

    后面说的什么,王勇忘记了,他只记得,那一天他在家里都能听见王大牛被揍的哀嚎声以及咒骂他的声音。

    “小畜生……”

    “该死的小畜生……”

    他从自己衣服兜里面找出一个勉强能用的破烂打火机,然后翻出一根抽到一半香烟,给自己点上。

    烟火落在手指上,隐约发烫起来。

    他猛吸了一口烟,朝着远处的广告牌望去,那上面写的偌大的苏牧集团字样。高速路上车辆络绎不绝,灌木丛生中一个人影闪烁在草木中,仿佛那一点点的闪烁的火光。

    江城派出所内,许晟猛灌了一杯苦咖啡,翻看着整理出来林秀萍的相关资料。

    资料上女人照片模糊,隐约可见面容的温婉清秀,是不可能跟一个杀手凶手身份联系在一起的。

    翻动着手中的资料,仿佛在翻动一个人的平生,那些人生的重大时刻都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字。

    是夜,风吹动这树梢,拨开苍老的黄叶,留下那光光的树干来。树上栖息着的鸟雀,被声音给惊起,扑腾着翅膀,又落下不少黄叶。

    此时,韩青正在落水村的村委会,屋里水壶上的水已经煮沸了。

    她给自己的水杯倒满了水,打开窗户,凉风从四处贯穿了进来。村子很安静,越来越多人都搬到了市区里面,隐藏在黑夜中只有一些屈指可数的微弱灯光。

    本来是打算开车回市区的,但是正要离开的时候,发现大雾四起。

    仿佛是一个声音在呼唤她,停下来,停下来,验证自己心里那个大胆的猜想。

    “我是凶手,我是凶手,韩记者,我是凶手呀!”

    林秀萍的哀求的声音还在她的耳边,电话电流声音仿佛穿破了屏幕,刺穿到她的耳膜。

    她披了件外套,从村委会出来,门口的看门大爷正在打盹,仿佛被惊动似的又挪动了自己的身体,歪头向另外一边。

    空气中雾气很足,她从车上拿了一个手电动,朝着林秀萍家老房子走去。

    她当年就是在那个老房子采访的林秀萍,朝着东边走大约了五分钟左右,然后进入了一个小道,周边有看家护院狗发出狂吠声,让她在雾中行走有些心安来。

    又走了大约了三分钟左右,她在一个毛坯二层房子外停住了脚步。

    周边没有什么光亮,只是大约两三百米处有一户人家亮着灯,有着些许人烟气息。

    房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树叶掉落窸窸窣窣的声音。

    手电筒的灯光微弱,带来的光亮也有限,她安慰自己说,不要害怕,这世上没有什么鬼魂,别怕别怕。

    她走到屋子里面,打开了电闸,一瞬间屋内的明亮起来。

    房屋内四处早已经被灰尘覆盖了,厨房里面的锅碗瓢盆都散落在橱柜上,仿佛主人离开的非常仓促。

    韩青掏出手机拍下了几张照片来

    不知何时,远处有人传来吱吱呀呀的哭泣声响来,细微又刺耳,让她后备出了一层层薄薄的汗来。

    韩青离开厨房,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

    楼梯正对着推开的第一间,是没有粉刷过的毛坯房子,里面贴着整整齐齐的奖状。

    奖状上无一例外的写着获奖人的形容:王玉汝。

    奖状从小学涵盖到初中,二十来张,都被张贴着整整齐齐。

    一个木床对着奖状,旁边还放着一个桌角叠着纸的简陋木质书桌,上门刻着歪歪扭扭字。

    有自己的名字 ,喜欢的明星

    最深的一行字迹是:我要离开这里,我要上大学……

    桌子还放着不少的作业本子,韩青打开作业本,本子是工整娟秀的字迹。

    本子最后还写着一个又一个正字。

    忽然有声音从院子外传来,然后是上楼梯的声音……

    韩青只觉得心脏跳进了嗓子眼,她握住手中的手机,她设置了按五次开关机,就是紧急通话,电话会直接拨打给许晟。

    有人站在窗户外,看着楼上灯光倒影的人影。

    “你是谁?”

    声音传来有些熟悉,好像是近些日才听到过的声音。

    韩青向下望去,看到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李议平。对方手中拿着一根长棍子,目光恶狠狠的盯着她。

    他身旁还有一天狂吠的狗,在龇牙咧嘴的叫嚷,驱赶她这不速之客。

    远处不知道哪一户人家养的狗,也大声的回应了起来,此起彼伏的交换声音越来越响亮。

    临近的几户人家的灯光也渐渐亮了起来。

    她此时有些无措,大脑里面快速闪过很多的画面和场景,她该怎么办?

    等她走到楼下,那条黑色狼狗恶狠狠盯着她,仿佛随时要将她扑倒,撕咬似的。

    李议平穿着一件黑色的丧夫,脸色阴沉。韩青看着他牵住的狗绳,现在如果他放手,自己被会那狼狗的獠牙给咬住。

    她内心期盼着对方牵牢些。

    “你不是在派出所的那个记者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李议平拉住跃跃欲试想要上前的狼狗,对方此刻是害怕和胆怯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离开落水村多年,如果不是母亲执意要让他回来落水村,他是绝对不会再踏入这个地方的。

    李诚的死亡,让他有一瞬间的悲痛,但是这种悲痛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他甚至生出了一种痛快的感觉来,终于他们不用在看地狱里面苦苦挣扎,结束了,这一切都结束的了。

    看到李诚尸体那一刻,他甚至内心忍不住的窃喜,这些困住他们的十多年噩梦结束了。

    所以,对于想要试图探究这些秘密或者是他们家事的人,李诚十分警惕。

    “我……我就是……”韩青在脑海里快速组织的说词,但是最终却简单明了回答了李诚的问题。

    “是林秀萍让我来的。”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让她来落水村。

    “你说谎,林秀萍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是她让你来的。”

    韩青握住自己的手中的手机,说:“林秀萍死前跟我说,她是凶手,让我一定要把她是凶手的事情报道出去。林秀萍是这房子主人,我受主人之托,回来寻找证据。”

    “林秀萍承认自己杀人凶手!”一个女人尖锐凄厉的声音传来,黑夜中,甚至看不清楚她的面容来。“哈哈哈哈,这个贱女人,该下十八层地狱。”

    说话不是别人,正是李议平的母亲,也是李诚的妻子

    此时被拨通电话的那头的,许晟靠在椅背上,听着电话里面的声音。

    他此时心情从对韩青的担心,变成了对眼前这团谜团的沉思。恍惚中,那个档案上的清秀温柔的女人,仿佛活了过来,在一团迷雾中朝着他们招手。

    林秀萍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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