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维岛。

    十月的维市树木葱郁,依稀散落在地上的黄叶暗示着秋天的来临。

    顾栀从公司拿完翻译资料,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眼神放空看向窗外,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些往事,她深吸一口气打断自己的思绪。

    公交车上机械的女声响起:下一站国立博物馆。她抬手看了看表,8.30还早索性随着人群下了车。

    维岛很小,整个国家才200多万人,首都维市大概60多万。这个点虽然是上班高峰,但街上空荡荡的,偶尔几个人走过,整个城市好像还未完全醒来。

    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散落在白墙红顶的建筑上,整个城市像渡了一层金色光环,宛若梦幻的童话小镇。

    顾栀喜欢维岛,在这里她可以安静不被打扰的生活。她走到博物馆旁边的公园,闭上眼睛耸起肩满足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像一只贪婪的猫。

    晨风吹过,初秋的薄雾中夹杂着咖啡牛奶的香味暖暖甜甜的。顺眼望去是一位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背对着她。

    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目测身高190+。他微微抬头,仿佛在思考。宽肩窄腰,双腿修长,身材比例极为优越。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擦着纸杯边缘,骨节分明。整个人看起来优雅矜贵,高不可攀。

    感觉背影有点熟悉,可能帅哥背影都差不多!她没在意,往山上走。那个男人同时往左移动,两个人悄无声息的错过。

    一个小时后她从山上下来,小喘这气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休息。

    树荫后温润如玉的身影,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坐在她旁边的长椅上。

    顾栀双手撑着木质长椅,双脚交叉惬意的荡呀荡随口说:“ 这里真美。”

    女孩声音甜美,像银铃似的,听着让人舒心。一向不和陌生人搭话的陆宴,鬼使神差的接了。

    “ 确实。” 男人嗓音低沉有磁性,只是短短几个音也能听出他优雅的伦敦腔。

    只是这音色…顾栀转头看向他,似在寻找某种答案。

    男人抬了抬眼皮看她。

    四目相对!

    顾栀骨碌碌的眼睛瞪的圆圆的,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她先是呼吸一滞,接着变得有些急促。几秒后,顾栀的心脏开始狂擂!

    真的是他!陆宴!

    这些年她不是没想过和他再见的场景,甚至连每一句台词都在心里排练过。这一刻猝不及防的来了,她还是会慌乱。

    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几道血痕。

    陆宴显然也没料到在这里遇见顾栀,看像顾栀时也有片刻的怔住。

    他默默打量着眼前的女孩,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覆盖住明亮的双眼,眼神干净澄澈,下眼皮被风吹的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身穿一件白色V领毛衣。随着呼吸起伏露出白皙的锁骨,锁骨下方微微凹陷显得她脖颈细长。一条深色洗到发白的牛仔裤,脚下踩着一双黑色匡威球鞋。

    看起来青春可人,像个大学生。

    和他记忆里张扬跋扈,穿着高定的“毒苹果”完全无法重合。

    他微微眯起双眼,试探性地问:“ 顾栀?”

    她尽可能让自己显得云淡风轻:“你好。” 叫了他十几年的陆哥哥,现在却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合适。

    陆宴瞳孔微张,眼里掠过一丝惊讶: “这几年一切好吗?”

    顾润川把她的消息锁的很紧,这五年他不是没查过顾栀的消息。但每每看到林纯一瘸一拐,就对顾栀充满失望。小打小闹无所谓,可那次她做的太过!

    “ 挺好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只有她清楚,此刻内心早以波涛汹涌。

    看到他,屈辱的往事涌上心头,他真狠!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把她的自尊打个粉碎。

    公交车缓缓驶来,她还没准备好面对他,不想过多停留,起身往公交站走去。

    陆宴看出她的意图握住了她的手腕,没用太大力,却让她挣脱不了。“坐下聊聊 。” 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

    手腕处传来温热的触感,扰乱她的呼吸。她的目光落在握住她的大手上,愣神了几秒,随后调整呼吸。抬眼直视他,声音冰冷: ”请放开我。”

    陆宴眉心微蹙,好似不满她的态度。“ 不放怎样?  ”他华丽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挑衅的意味。

    顾栀用力扭动手腕,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她越是挣扎,他越是用力。

    两人好似在无声的较量,双方都没有妥协的意思。

    僵持片刻,顾栀计上心头,弯下身子报复性的在陆宴手背上咬了一口。她俯身时,领口大张,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沟壑。

    他没料到会有这样一出,眸光微变,转头看向别处。顾栀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前,迅速将手从他手掌里抽出。

    空气里似有羽毛晃动,勾的人嗓子痒痒的。

    他低头看了眼手背上的牙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带着银丝眼睛的俊脸就这样盯着她,嘴角轻轻勾起,眼中带着揶揄。

    顾栀被他看的有一丢丢的尴尬,但转念一想是他先招惹她的 “是你先动手的,不能怪我。我包里还有一瓶辣椒水。你,你注意点。”

    辣椒水?陆宴脑补小丫头用辣椒水喷他的画面满头黑线,“ 你不要随时都保持防御状态,放轻松。” 他想表达的是,你可以信任我。

    顾栀理解的却是另外的意思。

    在她背负了五年杀人凶手的骂名后,他竟然好意思说出让她放轻松。

    当初他对她哪怕有一点信任,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至于让她这五年来有家不能回。

    痛苦的记忆如潮水般向她袭来…来维岛的前三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睡着了,多数时间也是从噩梦中惊醒,满背冒着冷汗。让她怎能放轻松?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怎么,还想像五年前一样教训我吗?”顾栀眼中带着讽刺,虽然整个人在他的阴影之下可气场却格外强大。

    “你知道的,那。。。是为了保你。” 陆宴声音暗哑。

    “保我?所以过了五年,你还是认为我做的?”

    他沉默半响,眼神变得凝重。当年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一个落了残疾,一个摔成植物人到现在还躺在顾氏医院。三个人争执,只有她没事。她的张扬跋扈出了名,就算不是她所为,也是她间接造成:“ 我不想谈这个。”

    “ 所以,你认为是我?” 她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像是等待审判的信徒,仿佛主的一句无罪就可以得到解脱。

    “ 不要逼我。”

    她的心如坠冰窖,不再多说。转身快步向公交站走去,她不想情绪决堤,让自己丢脸。

    才十月,为什么天气却如此冷。冷风灌入她的衣领,刺入她的骨髓!

    回到家后,顾栀把自己缩进盛满热水的浴缸里。泡了好久,冰冷的肌肤才感受到一丝暖意。她靠在浴缸边缘发呆,

    当年她是为了拿回他们的合照,才会发生意外。

    其实那张照片都算不上是他们的合照,是顾栀和陆宴还有顾润川三人的合照。只不过她把她哥那部分给剪掉了,把他们的两人的部分过了塑,珍藏在她的钱包里。

    那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陆宴和她的堂哥顾润川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每年放暑假顾栀都会去海城小住。一来二去他们就熟悉了,顾栀总跟在他俩屁股后,后来黏陆宴比她哥还多。

    渐渐长大她明白了对他的感情,偷偷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知道他在海大任教。学渣的她高中没日没夜的学,最后如愿踩线被海大录取,做了他的学生。

    那会她确实有些任性,她家境优渥,但原生家庭不幸福。记事起父母经常当着她的面吵架,更别提关心她。后来有了弟弟,他们不吵了。但眼里永远只有弟弟,只要她和弟弟发生矛盾,被骂的永远都是她。

    久而久之,顾栀内心堆积了很多怨气,脾气变得暴躁。攻击性变得很强。其实这只是她的伪装,保护自己的方式。表面看起来张牙舞爪,内心却异常脆弱。

    海大医学院是顾氏捐的。顾家和陆家是世交,陆宴是海大校董,陆家奶奶打她小就疼爱她。所以她在学校像个小霸王,但她从未仗着家境好去欺负同学,反而因为没啥心机总上林纯的套。

    她知道林纯暗恋陆宴,所以和她不对付。但都只是拌拌嘴,雷声大雨点小,从未想过真正的伤害她。

    那天在天台,李圆圆莫名其妙的跪在她身后,拉着她的衣服求她原谅。说她不是偷她的钱,只是偶然捡到她的包。

    她不在意,只要李圆圆把照片还给她就好。可她扭扭捏捏就是不拿出来,像是刻意不让她走,拖着她。

    闻声赶来的班主任林纯开始拉偏架,她烦躁的挥开了李圆圆的手。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尖叫,李圆圆身体摔在栏杆上,栏杆断裂她失重的甩了下去。

    她想去拉李圆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林纯比她近,伸手拉李圆圆的时候自己没站稳一起摔了下去。她比较幸运,落在李圆圆的身上。

    她站在天台边慌乱无措,全身发抖。陆宴来了,她像是看到了亲人。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巴掌狠狠像她甩来,眼神冰冷的瞪着她让她滚。一时间天台围满了大批看热闹地同学,对她指指点点,讥笑声,谩骂声….

    不要想了!

    顾栀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冷静。

    她缓缓起身,拿浴巾擦干了身体。吹干了长发,整理了地上的头发和水渍。走到床边,整个身体陷进温暖的大床里。

    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

    李圆圆当时离栏杆有一臂的距离,栏杆每年都会检修,怎么连一个女孩的力量都承受不住?她一直觉得当年的事有隐情,只是每次想起都会发抖,不敢去触碰。

    也许,该去查一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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