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奶奶怎么样了?」

    许总:「转心内普通病房了,过段时间看情况就能出院了」

    窗外静谧如水的夜色,心头大石终于安稳落地。那天奶奶醒来时落了泪,说自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在心中万分庆幸,上天终究是善待她的,没带走她唯一的亲人。

    师父:「许总给你个新人带带?」

    师父:「和公司学校签完三方实习合同了」

    合同都签了还商量什么?许一言闭了闭眼,在认命和反抗之间犹豫徘徊,别再来个金刚雨了,她真的不想和“大才子”共事了。

    许总:「去公司上行政还是去现场?」

    师父:「看许总心情(微笑)」

    许总:「他来了我就去公司看看,回现场就把他也带过去」

    师父:「这段时间你就呆在公司吧,建北那边有周源没问题的,等你这边缓下来,咱带着新人直接去新项目,然后周源结束了也可以过来,多舒服,全是亲信」

    许总:「哦」

    师父:「不乐意?」

    许总:「你这搞得像要谋权篡位一样」

    邹成拥笑得腮帮子抽筋,一头倒在卡座沙发上,穿得人模狗样,一点社会精英的样子都没有。

    师父:「我要谋权还敢带你一起?还没揭竿就反水给我摁趴下了」

    许总:「你就笃定我不会支持你?」

    师父:「我截图了」

    许总:「虽然黎总不是人,但师父你是真的狗」

    师父:「汪~」

    邹成拥碰了碰旁边人的胳膊,得意地把手机给他看,后者低头扫了一眼,挑眉不作评价。

    “你说我要是夺权,咱许工站哪边?”

    黎敬没答,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上嘴边,点燃了那根烟,指尖闪烁薄烟袅袅。

    “你不是要戒烟吗?”

    “最后一根。”

    “你竟然都是要结婚的人了。”邹成拥到现在还有些恍惚。

    黎敬闻言笑起来,眼尾都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仿佛陷入蜜罐里,甜到眼神都快拉丝了。

    邹成拥看着他春风满面的样子,实在搞不懂这种上赶着步入婚姻围城的男人,于是岔开话题:“周源这个项目做完就可以挑大梁了。”

    黎敬淡淡“嗯”了一声。

    “所以你就搞个新人给我那可怜的徒儿?”

    “任她搓扁捏圆不好吗?”他慢悠悠吐出烟圈,随即飘散。

    邹成拥摸摸下巴,理儿倒是这么个理儿,“但是……让咱许工带那以后可就多半在公司扎根了。”

    黎敬灭了那半支烟,起身往外走,留下轻飘飘一句。

    “看他表现吧。”

    ——

    次日,许一言收拾妥当去了公司,电梯升到二十六楼——被周源成为断情绝爱庙的地方。

    公司最早并不在这寸土寸金的写字楼里,而是在最便宜的片区,交通不便。后来项目越做越大,黎敬便买下了跃际二十六楼作为办公区。

    小破区和高档写字楼都呆过了,如今的二十六楼身价早已翻了几番。

    刚踏出电梯,众人看见小半年没见踪影的人今天现了身,立刻蜂拥而上跟她掰扯:“你出差竟然空手而归?特产呢?大煎饼呢?去去去赶出去!”

    “回来得有点仓促,下次一定……”

    “不行不行……”

    鼓膜都快震穿孔了,奈何口头承诺不管用,众人并不买账,十分钟了她还被堵在电梯口,公司大门离她就几米,却堪比天涯海角,怎么也到不了。

    中间隔着人山人海,姑且认为他们是人吧。

    许一言提着电脑,另一只手想拨开人群,大脑趋利避害自动转移受害目标:“周源还没回来呢,你们喊他带,赶紧的让我进去看看我的工位是不是特厚一层灰了。”

    “不可能,我天天都给你擦好吧?”

    “你放屁,明明是我擦的好嘛?”

    “都别争了,是我!”

    保洁阿姨听了这话得一人抽一个大嘴巴子。不见点儿真章这群人是不会放过她的,这回势必得出点血了。

    于是,在一群饿狼的强取豪夺之下,她的外卖购物车已经被吃的喝的塞满了,付钱的时候她就差给自己掐人中了。

    邹成拥透过玻璃门见她终于在工位落座,便发了微信让她来办公室。

    一个年轻男生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白T运动裤帆布鞋,身边放着电脑包,见她进来便起身相迎,脸上洋溢着明朗笑容,身形颀长,青春又帅气。

    许一言推门就是这幅场景,心中暗叹果然是未出校门的年轻人。

    只是可惜了,帅哥她是带不了了,祈祷外面那群人别给人带阴沟里吧。

    卿殷愣了下,不晓得许工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为什么轻轻皱着眉看着他愣神。

    邹成拥自然不知许一言在想些什么,出声提醒她,并给两人作介绍。

    “许工您好,我是新人卿殷,请多多关照。”

    “许一言,互相关照。”许一言大方伸出手,男孩也笑着轻轻回握了她的手指,只一瞬便松了手。

    她心中再次惋惜,跟着他们这群人混,估计这样礼貌温暖的孩子迟早药丸。

    卿殷出去找工位了,她站在原地没动,邹成拥挑眉问她:“怎么了?有帅哥徒弟还不开心吗?”

    “我想辞职。”她也不拐弯抹角,哪怕面前的人不一定会答应。

    果然,邹成拥揉揉耳朵像是没听清一般,她重复了一遍,他这次倒是听清楚了,不过也直接拒绝了:“不行。”

    “我不想干了。”

    “干不干由不得你。”邹成拥“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起身,“现在青黄不接的你跟我说辞职?你让我上哪里去找人?几个老总忙着结婚,忙着到处旅游,忙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合着就我一个单身狗冤大头?你也要把我这一把老骨头累散架吗?”他吼完又回味了一下,怎么还有点押韵呢?

    许一言狂翻白眼,三十出头的人离退休还有二三十年,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一把老骨头的?闫队快五十了都还在亲自盯现场呢!

    “任临这次带走了好几个技术骨干,周源路远那两个崽子还天天想着摆烂,你走了谁去带整机项目?”

    她顿时无语,我才是那个大冤种!

    “难道你也想回家老公孩子热炕头吗?”

    “?”

    “不是最好,是的话我把你腿打断。”

    “……”

    “我是把你当总工培养的,不是让你回家当家庭主妇的,你要是想陪奶奶,这个项目验收了就去跟着冉星做销售,以后现场的事儿你就别管了,新人就去路远那个项目,你也不用回建北了,我再给你放俩月假,也该让周源也体会一下什么叫人间险恶了……”邹成拥说完摸摸下巴,可行性极高,很好非常好。

    瞧瞧这大饼画的,双开门冰箱都装不下。

    这话跟黎敬那天和她说的别无二致,两人都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她的意愿是浮云。

    她自认说不动黎敬也说不动他,只得暂时搁置,退了出去。

    新人的工位就安排在自己旁边,他正拿出电脑收拾着桌面。许一言站在他身后看着那台电脑,奢侈得她有些肉疼:“以后就用来画图了?”

    卿殷闻言转身,笑容露出洁白牙齿,“不会太卡。”

    她随即点点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上次因为电脑死机又赶工了一晚上,简直怄到吐血,可一想到离职了根本用不上这么好的电脑,遂放弃。

    “去人事部把基本信息填完了我带你熟悉一下。”

    她鬼使神差回头看了眼那间空着的办公室,百叶窗紧闭厚重木质门隔绝着里面的一切,距离上次被召进去挨批,一晃竟然两年多了,眨了眨眼,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余光瞥见邹成拥从旁边的办公室出来,她不动声色转回头,托着下颌查看电脑上的各式表格。

    邹成拥走过来,一只手撑着隔板,悄声说:“干嘛怎么跟做贼似的?吃饭走起?”

    许一言瞥了他一眼,你这才像做贼吧?

    敬工可能离破产也不远了,副总带着手下的人各种迟到早退偷奸耍滑。

    “不去。”手上一堆事,吃个锤子。

    “难得你有空啊,就说去谈事。”邹成拥不肯放弃,继续游说。

    许一言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隔板,“不是让我带新人熟悉下吗?我走了让他一个人在这儿傻坐?”

    邹成拥干脆在卿殷的位置上坐下来,看着新人空空如也的桌面,摸摸下巴略思忖道:“那带着他一起?”

    “邹总你靠谱吗?”

    邹总摇摇头,邹总能靠谱了,那猪也能上树了。

    于是,卿殷推开门就见两位顶头上司一脸微笑看着自己,饶是他心理素质再不错此刻也被搞得一头雾水。

    他艰难咽了咽,不是吧阿sir,第一天上班就被职场霸凌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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